下午的秀女看阅并没有因为虞谣的突发状况而停止,因为皇帝也是有工作指标的。一件事不按时完成, 后续会有很多麻烦。
这期间, 虞谣不想醒, 白泽就一直没让她醒, 御医施针也不管用。
霍凌一直心系虞谣, 直接结果是下午的秀女都被撂了牌子,加上上午也一个人都没留,本次殿选破天荒地来了个0收获的结果。
而后虞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晕倒这一招好像很实用哎。
她发现这种晕倒和睡觉不一样, 她在这个世界睡觉, 那就是正常睡了,整个人都进入休息状态。但是白泽把她弄晕过去, 她只是肉身晕厥,意识世界里的她还是清醒的, 而且还能看到周围的情况。
如果这样的话,用晕倒来还债岂不是正合适?既能制造亲密接触提升感情, 又不妨碍她看到霍凌到底说了什么,方便安排接下来的计划。
然而白泽义正辞严地表示了拒绝:“不行。这种方式虽然对你的灵魂不会造成伤害, 但身体受不了,多来几次的话, 你的这个身体会得脑瘤的。”
虞谣托腮:“得脑瘤会怎么样呢?”
白泽:“……你傻吗?这个世界还是古代, 没有化疗也没有手术,会早死啊。”
虞谣歪头:“说得好像我在宋暨那个时代活得很长一样。”
白泽:“……”
虞谣诚恳:“能赶紧还完债是正经的, 怎么死我不是很在乎了。”
白泽无话可说, 一脸嫌弃地睃着她:“行了, 这个以后再说,你是不是差不多可以醒了?”
“哦……”虞谣透过肉身的眼皮看了一眼,撂了一下午牌子的霍凌已经回到了侧殿,坐在她床边,沉默地攥着她的手。
这个样子,让她再度想起宋暨。
她在大肃时没有得过什么大病,最难受的时候莫过于生孩子。
每一次生产时,他都是这样在旁边陪着她,故作出一派轻松,其实紧张得不得了。
虞谣悲从中来,恰这时,白泽打了个响指。
她的肉身缓缓睁开了眼睛。
虞谣:……您就不能事先给个提示?
霍凌顿时面露喜色,身子向前倾来,手一时不都不知该往哪里放:“阿谣……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虞谣摇摇头,坐起身扶住额头:“都还好,只有些晕。”
“你到底……怎么了?”霍凌神情不安,“御医没诊出个所以然,从前我也没见你这样过。”
虞谣做轻松状,随便扯了个说法:“许是有些中暑?天太热了。”
霍凌看了看外头。
今天确实很热,即便目下已是傍晚,依旧暑热炎炎。但若只是中暑,御医何至于诊不出来?
不过既然御医没能诊出,问她大概也是没用的。
霍凌定住心,不再做无用的追问:“日后多加小心,若有什么不适,你要告诉我。”
虞谣点点头,看着他的神情却变得犹豫。
霍凌:“怎么了?”
“那个……”她明知故问,“殿选是不是……结束了?”
“结束了。”他点头。
虞谣便低下头去,手指划着被面,看起来无比颓丧。
霍凌连说话的声音都在不自觉地放轻:“阿谣?”
虞谣一声叹息。
又抽了下鼻子:“所以,我肯定是被撂牌子了,对吧。”
她说着便要下床:“那我准备回家了。”
说完,她踩上鞋就往外走,连睡得凌乱的衣裙也顾不上整理。
霍凌坐在床边愣了两秒,蓦然弹起,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
虞谣窃喜地止步,他的笑音带着惊喜:“我怎么能撂你的牌子。你愿意进宫,我高兴还来不及。”
她略微偏头,给了他一个美艳的侧脸:“真的?”
“自然。”他眼底眉梢都浸着笑,与她视线一触,忽又滞了滞,“只是……”
她猜到他想到了什么,还是顺着问:“怎么?”
“……册后的旨意,已经下去了。”他讪讪道,“没有收回来的理由。”
话没说完,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她的火气的准备。
她却只是摇了摇头:“我知道,没关系。”
说着虞谣转过身,微微仰首,一字一顿:“从前是我不好,册后的事也不怨你和皇后。日后你好好待我,我不在意那些。”
她美眸清亮,似有璀璨星辰。直视他时的万般情愫与话语一起,击得他心头悸动。
“当前还债率,10%。”
提示音响起的同时,他的手环住她的腰:“谢谢你。”
轻轻的声音,让虞谣突然感动到了。
这个时候,他如果承诺会好好待她,她都会觉得还好,这声谢谢,倒忽而让她感觉到了他小心翼翼的爱意。
她和他之间又并没有她与宋暨那样的阶级差距,真论差距,也是皇权压她一头。他的这两分卑微,激起了她别样的心疼。
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却在“曾经的未来”里,被她一步步变得荒淫无道。
虞谣心很痛。
心痛中,她神使鬼差地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啜了一下。
下一秒她猛然反应过来,呆滞地和他对视了一瞬,挣开他转身逃跑。
霍凌怔怔地僵在原地,好半晌,木然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虞谣冲出大殿又跑出去一段才停住,扶住宫墙喘了两口气,窘迫地捂住脸。
好难为情哦!!!
她一边躲在自己的手掌下偷笑,一边局促得直跺脚。
“当前还债率,12%。”
“啊啊啊啊不要这个时候给我提示!”意识世界里的虞谣也羞愤捂脸,“更难为情了好吗!”
.
之后的三天,毓秀宫里一片丧气。
所有人都被撂了牌子,静等上面下来旨意让她们收拾东西回家。
但一场耗资巨大的大选,一个不留或者只留一个人,都很不合适。
于是最后太后出了面,选了五个家世有高有低的秀女进行册封,意思一下。
旨意是在第四天到的毓秀宫。大穆朝后宫分为九品十八阶,除虞谣被封为正一品贵妃外,其余五人位份都不高,最高的冯氏也就是个正六品美人。
但“美人”这个称号,冯氏真是名副其实。虞谣是很美艳的长相,而她给人的是清水出芙蓉的感觉,干净清爽惹人怜惜,连虞谣都总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这也意味着,她可能是剧情线中的重要人物——虞谣未雨绸缪地给她贴了这么个标签。
入选的六人都先行回了家,再在半个月后正式进宫。
这般再过三天,正好是帝后大婚的吉日。
这天整个皇宫都一片喜气,可想而知,连宫外的京城都在沸腾。
虞谣突然有点理解那一世的自己在霍凌大婚时自尽的举动了——之前作归作,但眼看心爱的人娶妻,一切热闹都与她无关,心里必定不舒服。
大婚次日,众嫔妃拜见皇后。
其实大婚当天皇后进入宫门时,她们就见过礼,但当时仪程还在进行,谁也顾不上多看对方一眼。
这次各自落座后,虞谣就打量起了皇后,皇后也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
皇后的家世也不低,父亲是兵部尚书,手里握有兵权。是以她眉眼间也很有几分与生俱来的华贵,还比虞谣多一点点凌意。
抿了口茶,皇后款款笑着,跟虞谣搭话:“贵妃的大名,本宫听闻已久。日后都是自家姐妹了,得空时贵妃不妨常来凤仪宫坐坐。”
虞谣脑内翻译了一下:你和皇帝的感情本宫心里有数,日后咱不妨多走动走动,过一过招。
同时她人畜无害地莞尔道:“好,听皇后娘娘的。”
她很想礼敬皇后,但这跟接受与皇后过招也不冲突。
皇后现在对她有敌意完全正常,那就边过招边相处,慢慢磨合嘛。
这次拜见的时间没有太长,大家客客气气地闲话几句,就告退了。
皇帝昨日大婚,必须按规矩留在凤仪宫,但今天就翻了虞谣的牌子。御前宫人到御前传话的时候,虞谣还真有点紧张。
滚床单这种事情,经历过宋暨,她倒是有经验了。可普通的“滚床单”和被皇帝“翻牌子”可不一样,翻牌子有好多规矩,尤其是第一次被翻,流程完全不能简化。
她一想到“滚”之前竟然要有那么多礼数,就很难为情。
于是她红着脸去沐浴更衣,红着脸被裹进被子,红着脸被抬进乾德殿。
被放到床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烫到能摊荷包蛋了。
过了足有两刻,霍凌才出现。
虞谣脖颈僵硬地看过去,透过纱帘,看到他死死低着头往这边走。
……这副样子让她莫名想起了高中时那些没写作业的男生进老师办公室的样子。
然后,便见没写作业的霍凌,一声不吭地撩开了纱帘。
他的脸终于变得清晰,虞谣心情复杂地发现,他脸红得比她还厉害。
于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轻松了一点,还莫名其妙地掌握起了主动权。
她把手从被子卷里抽出来,欢快地拍拍旁边:“早点睡!”
“……”霍凌的脸霎时更红。
意识世界里的虞谣抽了自己一巴掌:我说啥呢?!
看着她强吞了口口水,霍凌像机器人一样僵直地坐了下来,久久不回头,就背对着她坐着。
虞谣心里愈发升起趣味,心道昨天不都跟皇后体验过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事了吗?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就算他喜欢她所以紧张,也不至于这样吧!
转念一想:咦?
难道他昨天没和皇后圆房?
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像条毛毛虫一样,往他身边蹭去。
探头看他,他没反应,她便伸手揪他的衣袖:“凌哥哥?”
他脸上分明的红色一下延伸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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