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20日,德云社丙申年封箱庆典。
此时的北京展览馆剧场后台,已经齐聚了从天南海北赶回来参加大封箱的演员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块儿,讨论活儿,闲聊几句。
杨九郎负责看着张修远和杨元慕兄弟俩,程沅兮则是陪着张云雷,给他整理发型,适当的揉揉腿。
“磊磊,你要不先坐会儿吧?”程沅兮扶着站在全身镜前的张云雷。
“不行,大褂褶了就不好看了,这个是你亲手做的,我会心疼的!”张云雷特别喜欢这身妃色大褂,因为这是程沅兮送给他的重返舞台的战袍。
“你身子搞坏了我就不心疼了吗?”程沅兮揽着张云雷的腰,让他把重心全部转移到她身上,“听话!”
程沅兮喊董九力搬把没有靠背的椅子给来,强行将张云雷按在了椅子上,自己当他的靠垫,“开场前都不准起来!”
“哟!都在呐?”
程沅兮闻声转头,“姑姑又带小十二来看演出呢?”
“听你这话是嫌我们没票白嫖呢?”程清欢打趣道。
“姑姑,我哪敢啊?您可是投资方的老板啊!”程沅兮谄媚道。
“不闹了,今儿个我是来给丰丰找个师父的。”程清欢皓腕一转收起折扇。
“师父?姑姑你要把小十二逐出师门?!”
“说什么呢!?”程清欢扬起折扇作势要打程沅兮,程沅兮飞快道歉,这才躲过一劫。
“我只能教丰丰京剧和琵琶,相声我可教不了。”
“所以,我是要多一个师弟了?”
“非也,是师侄。”
“师侄?姑姑已经相中谁了?”
“不是我相中的,是丰丰自个儿挑的。”程清欢冲身后的刘丰招了招手,“丰丰来,云鹤九霄,喜欢哪个挑哪个!”
“姑姑,您这不像是让小十二选师父,更像是在挑驸马爷!”程沅兮轻笑一声,“还云鹤九霄随便你挑哈哈哈!”
“什么驸马爷,丰丰要挑也是挑太子妃!”程清欢挑眉。
刘丰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敢说出来,这天底下哪有徒弟挑师父的理儿……刘丰扯了扯程清欢的衣角,“师父,要不就算了吧……”
“嗯?怎么了?”程清欢偏头,“丰丰,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地儿了!”
“师父,我们不能强迫人啊……”刘丰知道,以他师父程清欢在德云社的地位,他选中的人,看在程清欢的面子上,再不愿意也得愿意。
“你问都没问呢,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同意呢?”
“我……”
刘丰看向张云雷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落在了程沅兮的眼里,于是她故意拉着程清欢去商量事儿,给刘丰制造了一个跟张云雷独处的机会。
“张……张老师……”刘丰很怵张云雷,看到他就觉得莫名紧张,说话都不利索了。
刘丰窜了个儿,现在都与程清欢一样高了,坐在凳子上的张云雷仰头看他的时候觉得脖子酸痛,于是开口缓解尴尬氛围,“你搬把椅子坐下来吧,我这样瞧着你怪辛苦的。”
刘丰紧张的双腿打颤,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张云雷心内一惊,忙去扶他,“你跪我做什么?快起来!”
“张老师,我知道我不够好!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您,也是真心想要跟您学相声!您能不能允许我拜您为师?”刘丰一口气将私底下练习了千百遍的话说完了,说完还有些喘,胸腔内的那颗心脏即将跳出嗓子眼,袖子底下的手指悄悄收紧。
张云雷沉默了大概十秒钟,可能是被刘丰这番话给惊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先叫刘丰起来,“刘丰,我可能不能答应……”
“为什么,张老师?”刘丰不解,明明张云雷有徒弟,为什么不肯收他为徒,“张老师,我一定会努力的!”
“对不起,刘丰……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自己也需要修炼,带不了那么多的徒弟。”张云雷自认为自己的业务水平还没有达到可以收第二个徒弟的条件,所以只好委婉拒绝了刘丰的请求。
“张老师,我可以等。”刘丰有些失望,也有些庆幸,还好没有旁人在。
“刘丰,你是个好孩子,我不想耽误你。如果你是真心喜欢相声,德云社里那么多比我优秀的人,我可以帮你问问他们的……”张云雷还没说完,就被刘丰打断了,“张老师,不用了,谢谢您!其他老师都很好,但是我只想拜您为师……”
“刘丰……”
“张老师,今天……打扰了!”刘丰站起身来给张云雷鞠了一躬,转身往外走。
程清欢和程沅兮就在门外,见刘丰垂头丧气的出来,就知道张云雷拒绝了。程清欢有些着急想找张云雷问个清楚,她徒弟哪里不好,他为什么不同意收他为徒?刘丰揽着程清欢不让她去,程清欢也只好作罢。
程沅兮进去找张云雷,却见张云雷一个人木在椅子上,她急忙过去帮扶,“磊磊,你和小十二刚刚说什么了?”
“他想拜我为师,我给拒绝了。”张云雷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就拒绝了?我和姑姑还以为你为难他了呢!”
“我的业务水平有待提高,收两个徒弟怕都给耽误了,所以就给拒绝了。”
“那你可以以后收啊。”
“让他一直等着我?别了吧,他要真的想学,让他一直等我不是耽误他吗?”
两个人就此话题讨论了许久,直到演出开始还是没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就此作罢,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程沅兮转了幕后,所以只能猫在上场门门口看大封箱的盛况。北展剧场2700个座位,满坑满谷,座无虚席。
张云雷是被杨九郎搀扶着上场的,一步一步,不知道是忍着怎样的疼痛。这十几二十步的距离,是生与死的距离。回想数月之前生死不明的张云雷,如今历劫归来重登舞台,这短短的五个月时间,程沅兮一直陪着他,见证了他拼命复健与练习的全过程。
张云雷忍着剧痛,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他竟然需要一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复健结束时,张云雷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寒冬腊月的天气,他却汗如雨下。
程沅兮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多少次想叫他停下来歇一歇,但张云雷要强,一个字都不肯听也不会听。每回复健结束的晚上,等张云雷睡下以后,她都会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被子里抽泣。第二日眼睛红肿得像两个大核桃,惹得张云雷心疼好一阵子。于是后半段的复健都是叫张修远把程沅兮拖在家里,他则是由杨九郎陪着去复健。
张云雷扬在嘴角的笑容似冬日暖阳,令人看了心生感动,所有人的眼眶中都凝了热泪。他迎着聚光灯而来,像是谪仙御风。
敬爱的舞台,亲爱的你们,张云雷回来了。
杨九郎与张云雷十指相扣的手,在一分分加力。他为张云雷高兴,想学着张云雷笑,可是嘴角刚扬起半分,却鼻尖一酸,怎么都止不住眼中热泪。
张云雷,谢谢你不顾一切的回来了。
“二爷!”
这久远的一声,仿若穿过漫漫光河,终于到达了彼岸。
列队两旁的师兄弟们以及台下的观众们都为张云雷掌声雷鸣,以此来代替烟花爆竹来欢迎他回家。
躲在幕后的程沅兮眼中无声地流下泪水,不敢看不敢听那份繁华,一个人跑回了休息室。
张云雷,你做到了,你终于做到了!
程沅兮蜷在沙发里,一口气血堵在心头,压得五脏六腑尽是疼痛,无言望着天花板。恍惚之间,竟有了几许悠远之感。
——辫儿哥哥,你一定能站上更大的舞台。
此生里眼泪似乎从未这般不值钱过,程沅兮环着自己,眼泪瀑布般的大股大股往外涌,瞬间湿了缎发。
张云雷这将会是你的起点,年少时想要在北展开专场的梦想也一定会实现。
程沅兮伸出手抚上自己的眼睛,轻轻抹去眼底的湿意。
程沅兮有些累了,怀孕的第九个月还是特别嗜睡,特别容易劳累,躺下了就会犯困。就躺一会儿,程沅兮如是想。
这一躺,竟然就躺到了第七个节目,也就是张云雷和杨九郎的《歪唱太平歌词》。
程沅兮隐隐觉得两腿之间有什么东西往外渗,瞬间濡湿了一片,小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这种熟悉的感觉……
羊水破了!
程沅兮想喊人,却发现休息室里除了他之外再无旁人。大封箱,所有人都在忙,不能麻烦他们。于是程沅兮很镇定地叫了车到北展剧场后门,她裹上齐脚踝的棉袄,带上口罩和帽子出了门。
“麻烦师傅去附近的协和医院。”程沅兮忍着疼对司机说。
北展剧场距离协和西院只有十二分钟的路程,但对程沅兮来说却是无比煎熬的十二分钟,一阵一阵的宫缩疼得她浑身冒汗,脸色煞白。
程沅兮给了司机一百元,不等找零就下了车。一个人走进了门诊大楼,有人认出了程沅兮来,“九爷,你怎么了?”
被人扶住的程沅兮有了支撑点,整个人瘫软了下来,疼得张不了口的程沅兮只能指指肚子。那个认出程沅兮的女孩儿恰好是妇产科的,刚忙完准备下班,见程沅兮如此瞬间明白了。叫来了同事,把程沅兮抬上轮床送往待产室。
女孩儿帮程沅兮换完病号服才问,“九爷,你怎么一个人?”
“今天是大封箱……”程沅兮刚说一句,又被疼痛淹没了。
“那你就一个人来生孩子?二爷知道吗?”女孩儿有些震惊,北展到这里十几分钟的时间,九爷都是一个人?
“不知道……今天的事儿可以替我保密吗?”程沅兮怕影响大家演出,所以才选择一个人到医院生产,“辫儿哥哥正在演出,我怕影响他……”
“九爷……”女孩儿一时语塞。
两个人没聊一会儿,程沅兮已经被疼痛折磨得消耗了大半的力气。羊水破了,宫口开了三指,程沅兮被推进产房的时候,张云雷才发现程沅兮不见了。
“Justin,看见你娘亲了吗?”打了十几个电话没被接通的张云雷着急的问张修远。
“没有啊,娘亲不是陪着爹爹吗?”张修远一脸茫然。
“角儿角儿!你先别着急,兴许九儿在休息室睡觉呢。”杨九郎拦着张云雷,“你坐这儿,我去给你找。”
杨九郎把张云雷交给了高峰和栾云平帮忙照看,自己则是一路小跑到休息室。休息室里开着灯,却空无一人,只见沙发上的一滩乳白色的液体。
细心如杨九郎,李时暮羊水破了的时候,他就仔细留意过羊水的颜色,所以他也就记住了,现在一眼就分辨出了沙发上的不明液体就是羊水。
“辫儿!”杨九郎冲回张云雷跟前,“九儿很有可能临盆了。”
“什么?!”张云雷惊得坐不住,“不是还没到预产期吗?”
“你先别着急,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杨九郎先安抚住张云雷,他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
“你个小眼儿吧嚓的!那是我媳妇儿,我怎么能不找急!找到人了吗?”张云雷恨自己还没好不利索的腿脚,想要把整个北展剧场翻过来都不行。
张云雷继续给程沅兮打电话,得到的回复仍旧是机械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杨九郎问了所有人,但他们都回答说没有看见程沅兮去哪儿,只知道她在开场之后几分钟就已经不在上场门这边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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