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叶虔心里面当然还是想赢。
哪怕自己目前身处的这支队伍简直要让他精神崩溃暴毙身亡，他甚至已经想好等比赛结束就卷铺盖走人远走高飞。
这和冲动不冲动没关系，叶虔觉得自己就算是再冷静个一年半载照样还是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且说不定这个决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愈发的坚定。
但是话又说回来，作为一名职业选手，叶虔所秉持的职业操守不得不强迫他坐在这里继续把这场比赛规规矩矩地打完，善始善终。
不为别的，毕竟粉丝是无辜的，他得对得起他们。
但遗憾的是，最终的结果却并不那么尽如人意。
3:0
或许这对于叶虔来说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真当这个比分从天而降砸到天灵盖上泵三蹦的时候，叶虔还是有些恍惚了。
站在自己的座位前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对面五个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一一和自己握手。
尤其是在沈游竹走过来的时候，哪怕二人握手的时间只有那么短短的两三秒，却还是让叶虔的心头萌生出了一种终身难忘的感觉。
……或者说是心理阴影才能显得更为贴切一些。
沈游竹的脸上是带着笑的，微微勾起的嘴角以及那略带轻蔑意味的眼神直戳叶虔的心脏。
这是十分标准的看手下败将的眼神，再加上沈游竹本来就比叶虔高了半头，所以更是有种居高临下傲然睥睨的感觉。
……
刚刚握过沈游竹的那只手还带着一丝陌生且冰冷的温度，叶虔用力地攥了攥衣角，回身拿起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
****
从始至终，叶虔甚至没有再朝着台下多看一眼，他接受不了观众们那种既失望又无奈的眼神，更不愿意去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刚才在场上发生的一切。
哪怕在第三场的时候教练终于撞了南墙也回了头，给了叶虔一个输出位的英雄，哪怕叶虔最后不辱使命打出了全队最高的输出，但是却也无力回天。
叶虔也并不会把战绩当成是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英雄联盟》是一个团队的游戏，输了就是输了。
五个人都输了。
****
下了台之后，叶虔快速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独自离开了会场。从始至终，整个后台都没有人去和他多说什么，更没有人想去伸手拦一下。
任由叶虔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叶虔双手揣在外套兜里吸了吸鼻子向四处看了看，刚想抬腿往地铁站走，忽然就听到身后有动静。
“小虔你要加油。”
“不要难过……继续努力呀……”
是两个女孩子的声音。
其实叶虔已经算是出来最早的了，就连观众恨不得都还没有散场他就已经背着包到了会场门口。
因为叶虔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粉丝们那种让他倍感绝望和压力的眼神，但最后叶虔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两个妹子的声音有些怯生生的，感觉像是既想让叶虔听见却又怕叶虔听后感觉到厌烦。
因为一直以来叶虔给粉丝们的印象都是有些高冷的，让人捉摸不透脾气，所以遇到这种情况，激动之余又感觉有些怕也是在所难免。
叶虔回了回头，两个小姑娘就站在他几步开外的身后，手里面还拿着刚刚从门口买的应援牌，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叶虔的名字，另一个……是柳旭的。
叶虔吸了口气，揣在兜里的手不自觉地攥了个拳头。
“谢谢你们。”
终于，叶虔还是强迫自己笑出来了，也正是在笑出来的同时，叶虔突然觉得自己眼眶湿乎乎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很想和这两个姑娘坐下来说说话。
也是想瞎了心。
最终，叶虔还是乖乖伸手把外套的衣领立起来，把拉链拉到最上面，缩了缩脖子，转身离开了。
*****
五月份的M市，空气中蕴藏的凉意早已经退却的差不多，但叶虔却还是很难从中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暖意。
独自乘着地铁回到了印北区，叶虔却并没有朝着SFG俱乐部那个方向走，反而是在大街上溜溜达达了半天之后，随便找了个路边麻辣烫坐了下来。
他并不想回俱乐部，如果可以，他甚至妄想从现在开始就一辈子都不回去。
叶虔来到的这家麻辣烫的味道香喷喷的，感觉从隔壁街都能闻得到，但其实也并没能勾起叶虔多少的馋虫。
来到这，主要也就只是为了能有个地方坐一坐罢了。
说实话，不论是火锅还是麻辣烫还是其他类似这种一锅烩的东西，叶虔基本上就只喜欢吃茼蒿鱼丸子和鹌鹑蛋，别的东西大多可有可无。
从冰箱里面挑挑捡捡把东西拿好递给了老板之后，叶虔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身上披着的战队队服叶虔早就换了下来，现在身上穿的是随手从俱乐部里带出来的一件牛仔外套，一方面是怕会有路人认出来，另一方面主要是因为叶虔觉得有点恶心。
这种恶心来自于他对于SFG发自内心的抵触。
*****
叶虔点的东西并不多，所以上的也快，当老板笑呵呵地把一碗热腾腾的麻辣烫放到叶虔面前的时候，叶虔正在看有关于今天比赛的微博热搜。
#SFG输了#
#TSG赢了#
铺天盖地的骂声让叶虔像是装了个屏蔽器似的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面前多了碗麻辣烫，而等他实在受不了不想再去看的时候还差点把手机扔碗里。
“哎我操！”
叶虔被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碗麻辣烫，赶紧把手机攥稳了。
*****
作为LPL赛区春季赛的冠军战队，晚上的庆功宴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说实话沈游竹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这种一群人聚在一起乱糟糟的场合，说话费嗓子而且吃东西也吃不痛快。
所以吃到了一半儿沈游竹就以醒醒酒为理由要自己去外面转两圈儿。
这家火锅店的位置不算偏，要不是因为今天老板包场的话生意应该还不错，现在包了场之后门外都没停几辆车。
店对面是护城江，有石质的围栏围着，虽然现在还处在所谓的禁钓期，但是江边却也没有多冷清，熙熙攘攘的全是路人。
沈游竹趴在围栏上托着脸往江对岸看，依稀能看到几个门店，门店后面应该是一些老式住宅，窗户里亮着或白或黄的灯光，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又站了一会儿，沈游竹回过身去刚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却看到身后的椅子上已经坐了人。
那人低着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人正在向他这个方向看，之间那人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睛之后，又吸了吸鼻子。
啧，巧了么这不是。
总决赛才结束没多久，还远不止于让沈游竹忘了这人是谁，哪怕是队服换掉了，下半身的裤子总能算得上是个证据。
沈游竹愣了一下，而后便回过身来将身子靠在石柱上，就这么看着这人，有点好奇如果自己不言语的话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
说实话叶虔现在是真后悔自己吃饱了撑的多喝了那两瓶啤酒。
现在好了，想吐不说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直哭，想止都止不住。
脑袋里面嗡嗡的，唯一残存下来的东西就是柳旭今天早上说的那句恶心。
这是从入队之后叶虔第一次情绪上有这么大的波动，但却还是自己一个人窝在江边。
也不知道是用袖子抹泪抹了多久，擤鼻涕的纸都用了得有两三张了，叶虔才肯抬起头，结果这一抬头不要紧，差点被吓一跟头。
就见沈游竹后背靠着围栏，把手肘搭在围栏上歪着头看着自己，嘴里还叼着根快要燃尽的细长的香烟。
暖黄色的路灯在叶虔看来就像是追光一样落在了沈游竹精致又帅气的脸上。
……
……
叶虔赶紧“腾”地一声站起身来，却又在感觉到一阵眩晕之后又原封不动地一屁股坐了回去。
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主要还是叶虔这儿比较尴尬。
此时此刻的他眼圈还红着，鼻涕也还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淌，本来今天比赛在沈游竹面前就已经够丢面子的了，这下可好。
光腚睡觉不盖被子，现了大眼了。
而反观沈游竹此时此刻的表情，简直可以用饶有兴趣来形容。
只见他直起身来，双手揣在兜里，两步走到叶虔的面前，缓缓欠了点儿身。
“嘛呢你。”
沈游竹的声音很小，说话语调带着点儿他老家的京腔。
叶虔抬起头来，说实话，只有鬼知道他现在有多想去装作一副不认识沈游竹的样子。
但这样却只会让他自己显得更蠢。
“你还能不知道我干什么呢么……”
叶虔鼓起勇气来对着沈游竹发出了一声冷哼之后便稍稍把身子往另一侧转了转。
他现在并不太想和沈游竹有任何视觉上的接触，难受。
沈游竹被怼的一愣，眼睛睁大了半圈：“哎你还凶得很。”
叶虔没再多说话，只是把自己的外套往紧裹了裹。其实他还是有点怂的，再怎么说对面站着的可是LPL当之无愧的牌面中单。
但是叶虔努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出来，因为比起一个怂包，他更愿意去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五月份的江边多少还是有点冷，尤其是坐久了之后那小风一吹也并不比寒冬腊月的风强到哪儿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菜。”
也不知道是憋了多久，这位没有感情的杀手还是把这句心里话给问出来了。
因为在比赛之前，叶虔就已经听说外面的电竞媒体为了吸引观众们的眼球而故意把自己给吹的震天响，什么天才新人，爹型中单之类……
而这些噱头肯定也多多少少会传到沈游竹的耳朵里一些。
但是今天，只能说是叶虔用实力告诉了对手这些媒体到底有多能瞎编。
“你要非得问，”沈游竹叹了口气，歪着头淡淡道：“那一会儿就还得坐在这再哭一鼻子。”
叶虔的瞳孔微微一颤。
“何必呢。”
沈游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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