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澹与张玉凉大眼瞪小眼良久
“玉儿啊, 妈突然想到嚯”
贴着面膜片的黎姜姜忽然推门走了进来,一边压实边沿一边想和张玉凉说什么,却在看到床上的情景时戛然而止。
张玉凉,她儿砸,此刻正和一个相貌精致的少年相拥躺在被窝里。
“对不起对不起, 妈打扰你们了,妈这就走”黎姜姜毫不犹豫地退出房间并戴上门。
随后,两人就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她的大嗓门“老公咱家有喜事大喜事咱儿子脱单啦”
声音渐渐远去。
终于回过神来的程澹如梦初醒, 连忙推开张玉凉,手忙脚乱地跳下床就想跑。
张玉凉也不拦着,慢悠悠地掀被子起身, 笑眯眯地道“你现在出去,会坐实你是我恋人的事哦。”
跑到门边的程澹猛然刹住步伐。
“我妈是个大嗓门兼大嘴巴,基本上只要她知道什么事, 这件事就相当于全镇人都知道了。她现在应该已经出门逢人就说我脱单了吧。”
张玉凉在离程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语气温柔平和, 仿佛并不因为程澹的变化而惊讶。
事实也的确如此。
程澹扁扁嘴,放下搭在门把上的手,转过身仰头瞪他“你你你你想怎么样我告诉你, 我、我是妖、妖怪你最最、最好不要乱来”
“妖怪是猫妖吗”张玉凉漂亮的凤眼笑成了两弯月牙, 伸手勾了一下他的鼻尖。
捂着鼻子后退, 程澹怯怯地看着身前的人,不敢确定他会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心无挂碍地接受自己。
张玉凉依然是张玉凉,但同一灵魂生长在不同环境里会形成不同的人格, 他的内心一直有些小自卑小不安,担心的正是这件事。
迎上他犹疑而退缩的目光,张玉凉心中忽然又酸又软,不再和他开玩笑,大步上前将人搂进怀中,还亲了亲他的发旋表示安慰。
“傻瓜,我怎么舍得不要你。”张玉凉素来清冷的声线变得无比温柔,拥抱程澹的力度也是轻柔的,不忍禁锢他,更不忍让他觉得难受,“你是妖也好,人也罢,我都不在意。”
程澹窝在他怀里,耳朵滚烫,心头也涌起熟悉的温暖。
这个人,还与上个世界一样。
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程澹踩着他的脚背环住他的腰,脑袋扎进他肩窝。全套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和那个翩翩君子张玉凉在一起时那般。
张玉凉也顺势收紧手臂,拦腰抱起他回到床上。
地板凉,他舍不得程澹光脚站得太久,即使程澹是踩在自己脚上。
程澹老老实实地让他抱回床,拿被子严严实实地裹紧,等他忙完,才疑惑地问“张玉凉,看到我变成人,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啊”
“是啊,因为我早就看过你变成人的样子,还是两次。”压实被角,张玉凉揉揉他头发,感觉手感不错,又揉了两下。
程澹眯起眼反蹭他的掌心,从这个小动作中找到了一点这个张玉凉与上一个张玉凉的区别。
现代版的张玉凉比古代版矜持,换作古代版张玉凉,这会儿估计已经亲上来了。
程澹刚想到这里,就见张玉凉俯身在自己唇角印下一吻。
呵,一丘之貉
内心谴责着张玉凉的流氓举动,身体却很诚实地钻进他怀里,程澹像困倦的猫儿般打了个哈欠,问“哪两次啊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是我的秘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好了。”揽着被裹成一团的程澹躺下,张玉凉笑道“现在,我们还是先睡觉吧。”
“嗯,记得要告诉我”
程澹本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加上心事了却,神思放松,枕在张玉凉肩头,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抱紧怀中的大号蚕宝宝,张玉凉阖眼休息,却没有真的睡着,而是在思索如何向父母和陈肖交待程澹的事。
如实相告当然是不行的,莫说黎姜姜藏不住事,容易说漏嘴惹来麻烦,就算她可以守口如瓶,张玉凉也不愿意程澹的身份被第二个外人知晓。
他希望这个秘密只属于他们两人。
思忖了一中午,张玉凉想好如何安排程澹时,时间正好到了两点。
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程澹身下抽出,他捏了捏酸麻的臂膀,正要下床,却见程澹不舍围绕自己的“暖源”离开,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拱了过去,睡颜安静乖巧,嘴里发出了几声含糊不清的咕哝。
张玉凉条件反射地回抱,甜蜜而又烦恼地陪他赖了会儿床,眼看真要赶不及上课了,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他。
不过,在起身之前,他捏着程澹的下巴轻轻吻上他的唇,只是单纯的双唇相贴,与刚才的亲脸一样,不含情色意味。
巧的是,这回黎姜姜又推门进来了,所幸动作极轻,门也只开了一条缝,但这亲昵且充满狗粮味的一幕还是落入她眼中,刺激得她想也不想就关上房门,下楼给自家老公和左邻右舍传递新情报去了。
听到动静,张玉凉缓缓退开,失笑摇头,用被子将程澹裹好,然后走出房间。
在院子里洗了把脸,张玉凉叮嘱满脸写着八卦二字的老妈不要吵醒程澹,有什么想知道的等他晚上回来再问他,便骑着自行车赶往学校。
黎姜姜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抿嘴笑道“我家玉儿长大了,都学会偷偷带男朋友回家”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感觉不对,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玉儿中午明明是一个人回来的,我又一直在客厅打毛衣,那个孩子是怎么进来的”
“莫非他昨天晚上就在了”
黎姜姜脸色一变,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满脑子都是自家儿砸可能跟他的男朋友上了本垒的想法,心念一动,不禁用力打了个响指。
随即着急忙慌得往外走。
“老婆,你干什么去”见黎姜姜风风火火地出门,张允推了推眼镜,有些疑惑。
“我去给玉儿买点牛咳,买点东西补补身子”
话音未落,张允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
“补补身子不好”张允狐疑地思索着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发挥他们结婚二十年的默契,没过多久便想通了黎姜姜的逻辑。
合上报纸,他连忙跑出院子,边跑边喊“老婆你回来你想岔了”
张玉凉的卧室里,程澹翻过身,抱住被子,继续呼呼大睡。
一觉睡醒,程澹发现房间里完全暗了下来,一看窗外,沉沉的暮色即将被夜色覆盖,细碎的星光与最后一线黄昏在天际交织闪动,已是近夜时分。
张玉凉还没回来。
伸了个懒腰,重新变回猫咪的程澹小跑下楼,见张允和黎姜姜也都不在,便趁机溜出张家,跑进了对面的陈家院子。
然而一进门,他就被抱着杨桃坐在树下的陈肖吓了一跳,这一人一狗表情相似,都是两眼发直地看着前方发呆,只不过前者眼里以惊怔居多,后者则纯粹是无聊。
说起来,程澹这些日子都是在张玉凉家吃住,乍一看见陈肖与杨桃同时出现,还真有些不习惯。
“喵”
迈着小碎步跑到陈肖跟前,程澹歪头看他,大眼睛里充满不解和担忧。
“是团团啊”被他软糯的喵叫唤醒,陈肖毫不留情地推开杨桃,抱起他贴到脸上蹭了蹭,“唉我好惆怅。”
“呜喵。”
程澹猜到了他惆怅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舒东语和他告白的事,于是抬爪拍了一下他的脸表示安慰。
陈肖握住他的爪子捏肉垫,眼神虽然不放空了,却还是有些恍惚,好像做梦似的幽幽地道“我真没想到班长会跟我告白其实我也有点就一点点喜欢他,但是我没敢回答,扔下他就跑回来了。我是不是特怂”
问出最后一句时,陈肖目光灼灼地盯着程澹的卡姿兰大眼睛想求一个安慰,而程澹坚定地以眼神示意没错,你就是特怂。
陈肖蔫了。
“你抱着我的团团干什么呢”
一人一猫正坐着,张玉凉却不知何时也进了院子,看起来急匆匆的,校服外套上都浸着寒风拂过的凉意,但神色颇为淡然。
程澹扫了举止从容的他一眼装的。
这人估计回家找不见自己,心里憋着一股着急劲儿呢。
“什么你的团团团团明明是我的”陈肖一把抱紧了程澹。
张玉凉却轻轻松松从他手里抢回程澹,搂得紧紧的,意有所指道“你都有班长了,还跟我抢团团”
陈肖脸一红“什、什么有班长了我还没答应他呢”
“哦原来你没拒绝啊”张玉凉笑得像一只纯良的狐狸,“那你打算怎么面对班长我们下周可是要一起做小组作业的。”
“啊”陈肖傻眼了,他刚才光顾着害羞和纠结,把这事儿忘了。
“好好考虑吧。我相信班长不会因为告白不成而讨厌你,但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扔下一个令陈肖头大的问题,张玉凉抱着程澹潇洒离去,心情与愉悦,和陈肖的垂头丧气形成鲜明对比。
走出陈家小院,张玉凉牵起程澹一只前爪,笑眯眯地问“团团,我们来商量个事好不好”
“喵”
程澹疑惑地眨巴眨巴眼。
“跟我在一起,怎么样”张玉凉义无反顾地打出了直球。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吹爆月耀普奇小天使的小剧场,评论区有,这里贴出来给大家看一看
小剧场一梦白首。
张玉凉做了个梦。
梦里他带着团团去古寺游玩,遣退仆人侍卫,在盛放的红梅下赏景。
“喵”困
程澹刚睡醒,迷迷糊糊地蹭了蹭张玉凉,无意识的对张玉凉撒娇。
“团团不是说要看梅花吗”张玉凉心柔软得一塌糊涂,轻轻地说。
“喵呜”
程澹想起这次出门的目的,晃了晃脑袋,终于精神了一点。
梅花倒是其次,主要是随着官升越高,张玉凉也越忙,程澹想让他出来放松一下。而且听说这里的古寺有很好吃的斋饭,程澹想想上辈子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几乎可以和肉食相比的素菜,就有点馋。
“喵喵”要吃好吃的
“好。”
“喵喵喵”还要小鱼干。
“好。”
“喵喵喵”
张玉凉不知道答应了程澹多少要求,程澹才满意地晃了晃脑袋,张玉凉觉得,这样的日子,一辈子都不嫌长。
程澹和张玉凉将古寺逛了一圈才回古寺,回去的路上天空中下起小雪,即使有张玉凉挡住也不免有些许落在程澹身上,让他忍不住打个寒战。
更要命的是,程澹偏偏在这时变回人类。
没了猫咪的毛发,程澹被冷风吹得发抖。
张玉凉早在程澹变回来时就把少年拉进怀里,他解开大麾,披在程澹身上,又将程澹牢牢得抱在怀里,心里不住后悔为什么不多带件衣服。
程澹也就变回的那一瞬间冷了下,有大麾包着和张玉凉抱着,很快就暖和起来。
对于程澹来说,很少能看到这种小雪,飘飘悠悠落在地上,洁白而柔和,看上去不像雪反倒像柳絮。
程澹好奇的伸手接下一片雪花,很快就消融在掌心。
张玉凉一心护着程澹不冷着,倒是没有注意小雪越来越大。
回古寺的路不远,但格外宁静,虫鸣鸟叫都在嘘声在这个季节,连路上的树也静悄悄的披上银装。
“张玉凉。”程澹突然停下,从张玉凉怀里挣脱,转身微微仰头看着他,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特别动人。
“团团。”张玉凉不赞同的看着他,害怕冷着程澹,却对上程澹柔和纯粹的黑眸。
那双微弯的黑眸倒影出张玉凉的模样,一只洁白的手轻轻放在张玉凉头顶,张玉凉听见少年欢快的说“你看,我们头顶都有雪,像不像白头发哈哈哈。”
雪落满头,也算白首。
张玉凉恍惚着想,轻轻抱住还在喋喋不休的少年,一行泪却从眼角滑落。
四周一切都在消散,张玉凉明白,梦醒了。
他看到窗外有一双黄鹂鸟站在枝头,而枝头已冒出翠绿的嫩芽。
他摸了摸脸,那里似乎有一行泪,似乎又没有。
镜子里倒影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那是张玉凉如今的模样。
我已白首,可那相思人,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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