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就忘了这桶能爆……这特么……太尴尬了……”
无论是何种规模的爆炸，过后场面一定都会惨烈到无法直视。金色假发烧得焦糊，散发出呛人气味，Red只能连它带身上这件也变得破烂的夹克一起扯掉，丢在地上，习惯良好地把还燃着的小火苗踩熄。泪水般的液体滑下，抬手擦了把，发现那是融化的美瞳，脏污灰色。
“那个，能重来一次不？我没反应过来。你们就当我已经爆头扑街各自散了呗，然后来个我阴魂不散又冒出来的桥段，多经典。所以能重来一次么——啊讨厌！我不想曝光的！”
哀嚎一声捂住脸，这才慢慢转过身，盘起的长发缓缓滑开，垂至腰间黑色勾绕妩媚；Red透过指缝偷偷观察义警和反英雄这边的反应，不出所料一双湖蓝的眸子。失去夹克遮盖的黑色战衣也有破损，竟然在嘶嘶作响，气球漏气般慢慢瘪了下去，成年男子健硕身躯一点点消失、女性曲线无可避免地暴露——难怪她一直避免同别人拳脚相接正面交锋。
见再也藏不住，Red自暴自弃地甩了下手，抹掉脸上的妆底，彻底暴露在外的肌肤也是苍白。她看起来最像那个奇怪的利爪，但还要大点儿，目测得是跟红头罩差不多年纪，确实二十左右。打开双臂做了次大幅的摊手，Red自嘲地耸肩，“是我。么么艹。”
她打了个响指，藤蔓把人放了下来，乖顺匍匐。见那边依旧是高度警戒，Red愣了一会儿才一拍额头，“啊哈！你们以为我是某个同款大码？嗷没错你们记忆里的‘我’是还不如达米安高呢，但给个十年时间外加一双内增高，足够我跟杰森平视啦——我从‘十年后’跑回来了，厉害吧？”
她摘下颈部的护甲，仰起头，修长的脖颈上横亘一道可怖的疤痕，划割了气管只堪堪避开颈动脉，夸耀着当初这伤口有多深多痛，随之而来的绝望又是如何在可以飞速愈伤的躯体上一直残留。“不知怎的就是不落痂，大概毕竟算致命伤吧，不过除了穿低领衣服不好看外也不影响生活嘛。跟毒瘾的戒断反应一比，算什么啦~”
Red戴回护甲，活动了下脖子，语调轻松地提及一些残酷的经历，满不在意的表情更令人心疼。“疯小子？”罗宾问了声，但她没有理会，而是朝红头罩走去，只有九步远的位置停下，张开双臂露出属于十年前那个小丫头的灿烂笑容，“老大~不来个重逢抱抱么~”
那双眸子笑眯起来时愉快的光芒也掩藏不住地在一片湖蓝中流转。红头罩应该警惕“红头罩”每个疯狂浮夸的举止，她是“金发青年”时的所作所为已不能仅用过分形容；但不知为何跨越了十年的家伙身上确实仍留有让他熟悉的痕迹，模仿他的装束使她看起来就像还是血痕。夜翼拦了他一下，可他还是从义警与反英雄站成的防御圈中走了出去。杰莉抬手想抓住他衣角，又放下。
杰森伸出手：“杰茜。”
Red的脸色突然为之一变。她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啊，你只能看到她，你也只能认识她。”
她这双湖蓝的眸子里同样满盈的疯狂情绪让人无法忽视，不属于只是用嬉笑缓解压力的杰茜。
“哦你们没有白难过，杰茜确实死了，那个清楚自己是人类的小丫头死掉了。我只是又被留下来的那个，‘一具身躯两个意识’你们猜去吧，我是知道自己是怪物的那个——宰了猪面教授的是我，在你变小时袭击你的，也是我.被从亡者的世界拉回现世的，是我。”
她兴趣缺缺，无力地挥了挥手。“我不是杰茜，叫我Red咯。跟你们的重逢非常感人，回见。”
“你站住，”杰森上前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你把事情全说清楚！”
“什么事情？比如我为什么会从未来跑回来？因为我想找到‘我’啊，你不去找我，我自己找还不行么？十年后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反正时间线被搅乱过了，索性让这趟水更浑点儿咯。”
——Red自称“红头罩”，在他们忙于寻找杰茜尸体下落时出现，趁东区内乱复兴红头罩帮获得资源与人脉，搜找黑发蓝眼的女孩。
“为什么，”杰森皱起眉头，严厉地问道，“为什么不回来和我们一起找？非要做出那些多余的事情！”
“自作主张不也是我的风格么。再说我压根没想过让你们知道我是谁好么，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还得解释一堆事情，每个人都有小秘密我不想让你们知道。我也不想跟你们多说，我已经不是血痕了，不是么？在你们的认知中杰茜走了不算久，但在我的记忆里，是过了十年——”
Red翻动手腕轻而易举地挣开，故意用力向上甩，让杰森落地时有些狼狈。
“所以别再像教训sidekick似的跟我说话！”
******
她说这句话时语气有些耳熟。红头罩紧盯着她，她别开脸不跟他对视，乱翘的头发也挡住了侧脸，简直就是幼稚的斗气。气氛有些僵硬，罗宾一心想过来但都被夜翼与蝙蝠侠拦下了：现在是红头罩与前任血痕间的矛盾。
杰森轻叹，依言换了口吻接着问道：
“好吧，至少告诉我们，现在的你在哪儿？你不想和我们一起，帮点忙总行吧？”
“我不记得了。”对方哼唧了一声。
红头罩本来就不是脾气多好的人，一直压着的火登时就要反上来，但Red突然扭过脸直面他时的眼神让他咬着牙先把怒气又压了回去。
“我就是不记得了，我的记忆有时会变得破碎不完整你忘了吗，我甚至没有遇见你前的记忆。向死而生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你也知道那有多糟——你自己挖开坟墓爬了出来，但我经历得更糟……如果我也是自己爬出来的就好了。”
她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还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个动作有什么含义。
“我被唤醒是为了重新成为一件武器。我从设计上就要求把弱点劣势削到最低，那段记忆被自动锁死来保护我——我要是知道这个时间我在哪儿，我能不立刻赶过去吗？你以为我搜找黑发蓝眼的女孩是在做什么？”
她瞪视着，连珠炮般倾泻自己的问题却只字不提应该有的解决方法，就像到了叛逆期的孩子对抗家长。杰森一时语塞，Red环起双臂，一脸挑衅。
“也许，我能帮忙。”杰莉突然站了出来。
Red扭头也瞪了想横插一脚的女孩一眼，但旋即她的脸上又有了笑意，“你又不怕我了？”
杰莉后背一凉，可那令人寒意陡升的冷笑一瞬而逝，她怀疑自己看错了，眼前的大女孩分明只是抱着胳膊微微歪头，笑得有点可爱。血痕定了定心神，接着说道：“我好像能通过接触你的物品来看到你的记忆……也许我能帮忙。”
“啊那个，”Red颔首，“我这十年也不只是忙于无聊的事情，多少搜集了些情报。考虑到我们一开始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状态，在碰过的物品上留下信息素估计是预设的原始交流方式——大概我们其实和蚂蚁差不多吧。”
说到这儿时她脸上明显的厌恶与不甘，不愿再提，话锋一转：“可我没找到跟那段经历有关的物品，这就麻烦了。干脆直接触碰我，怎样？”
笑意盈盈来到杰莉面前，Red摘下手套，朝她伸出的手缓缓摆动。
“来啊，姐姐……”
杰莉当然还记得这家伙怎么将自己伤到体无完肤，但这声软软的“姐姐”确实有蛊惑人心的作用。她也真的很想帮杰森解决下问题，青年紧锁的眉头也让她的心揪紧，于是她也摘下手套，轻轻搭在Red手上。
“看到什么了吗？”
纷乱的画面时而清晰时而破碎，杰莉抿唇，断断续续地描述起来：
“红色的房间……啊不，不是房间是红色的……好像是，光……？红光？”
“红色的光吗？”
杰莉缓缓点头，Red却在这个时候一把握住她的手狠狠向后扯去，杰莉一个反应不及扑进了她怀里、被抱着接连后退。然后她感知到唇上来自另一个生命体的温度，什么柔软却强硬的东西撬开了她的齿关，Red那双翻涌着情绪的眸子一下子近在咫尺、蓝得疯狂。
画风突变让在场的男人与男孩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但无关情爱、也谈不上什么友谊亲昵，甚至都不是一个吻。高浓度的信息素直接被压进身体，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瞬间把现实撕裂。杰莉最后听到自己的尖叫，她的下巴被捏住，双手也被反剪至身后，细胞开始因为过载而爆开……
Red再次打了个响指，一直乖顺的藤蔓突然又凶猛起来，这次缠得更紧更狠，倒刺在被护甲蹭掉前强行划出了几道破口，那些花也几乎要戳进鼻子里了。她松手，杰莉摔在地上，不受控制地痉挛：
“不，不……别过来！离我远点！！滚开啊！！！”
她破碎地尖叫着，双手抱头却又狠狠地往地面撞去，像是要把不属于自己的恐怖经历撵走。杰莉说不清看到了什么，只一霎全部感官就在防御机制下关闭，却是将恐惧与绝望锁死在了体内——一个遭受过百般虐待的童奴刺客，竟然也扛不下这段记忆的冲击。
“连这点心理压力都撑不过，还妄想当血痕？”
Red嘲笑道。她蹲下来，指尖轻轻抚过杰莉的脸颊，却是跟看着一条濒死的流浪狗没什么区别。
“求我吧，姐姐，求我吧，求我帮你从我的梦魇里解脱。”
“求、求你……”眼泪在脸上一塌糊涂。
一双手轻柔地将她扶起，随后是颈骨清脆的碎裂声响。至少噩梦中止了。
“她总是能挺过来的，不是么，你的几天假期已到账~”
把杰莉踢到藤蔓下面，Red用手指一一点过被绑住的人，爆发出一阵大笑：“对对对！就是这种眼神！多么熟悉！噢你们可能会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疯就疯呢？不不不我从来就没清醒过哇，从我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杰莉起吧~”
她把发梢绕在手指上，漫不经心的样子太刻意了。
“别误会，我并不讨厌杰莉……毕竟她算我姐姐吧，她是第一个让我知道自己在世上并不孤独。但是……只能怪她运气太差。如果是杰茜，她也会失落但更多是欣慰吧、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人能跟你一起走下去，红头罩确实需要血痕。可回来的，是我……”
她的声音在变化，大概自己都没察觉到，逐渐尖细起来却夹杂着杂音。当最终稳定下来时，才可以听出来，有两个声音：一个是小丫头的软糯，另一个，属于男孩——听起来完全是当年的杰森。
“我就是无法接受，当我从地狱爬回来时，只发现你身边不再有我的位置！”
然后她放开头发又哈哈大笑起来，仰起脸不让他们看到表情，浑身战栗，言语在疯狂的笑声中被掩饰得含混不清。“嗷你也跟我说了，一直相信我还会回来。所以就不去找我了？就只是等着我回来？因为杰莉也是你的责任？哈哈哈我逃回来了，但我离开得太久了，反而成了时间最短的血痕。那我怎么办呢，不是杰茜又不能是血痕，我还能怎么办呢？”
“你说过不会让我经历你遭受过的痛苦的，我也一直相信着，然后？”
她张开双臂做了个飞翔的姿势，原地转了一圈。填充的气体漏光后紧身的战衣就把曲线全都绷了出来，与实际力量不符的病态的纤瘦，倒是很配苍白的肤色。
“……We can fix it.”
“For me,or just with me……”
Red停了下来，笑望着杰森，蓝眸中疯狂的情绪并没有改变。“如果你早这么说，我还会站在这里吗？在我的那个时代杰茜离开得太久了。哦不不，我并不是因为什么怨恨之类的无聊原因才要闹这出的，有你的前车之鉴。我有自己想做的，我一直强调我不是杰茜也是想至少保住点关于那个小丫头的好印象……我不想让你看到事情在我身上变得多么无可挽回。”
——两颗红色信号弹也在远处夜空燃起，然后三颗。然后更多。
“你已经太迟。而我，正要开始。”
——哥谭的黑幕几乎像是被鲜血染红了一般。Red跨上机车，初升的太阳在红色机车上燃烧烈焰。
“我就是我那个时代的红头罩。十年之后，蝠鸟折翼，正联覆灭，哥谭沦陷，唯有邪恶永存。”
她戴好头盔，疯话喋喋不休，机车怒咆着载她绝尘而去。
******
太阳出来后藤蔓果然枯死了。
红头罩抱起血痕。罗宾活动着手腕，嘴上还不饶人：“你现在知道自己当初有多混蛋了吧？”
“不是现在，小D，不要是现在。”迪克小声喝止。
“我确实是个混蛋，对吧。”
前任罗宾没有朝他投来目光，但黑暗骑士还是听到了这声低喃。
“杰森，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犯我犯过的错误。”
蝙蝠侠俯身拾起Red丢在地上的手套：
“让我们看看，能不能知道未来要发生什么。”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