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乱糟糟一片, 刘燕深吸一口气, 询问,“散人, 现在怎么办?”
“放着不管也行, 反正活不过三个月。”宋婧回答。命都快没了, 惩不惩戒没多大意义。
“就这么饶过她?”刘燕不甘心。
“不然呢?”宋婧反问,“你有什么好主意?”
“跟朱家做生意时使点绊子。不管怎么说,总得报复回去,否则她还以为我好欺负!”刘燕周身冒寒气, 声音冰冷。
事实上,她很想不顾一切地反击。但是, 她可以无视朱家, 却不能不顾虑散人的想法。
当初说要砸钱对梁盛超动手,散人不肯同意。如今她亲自上阵,对付朱思琪, 散人会不会觉得她不择手段, 心太狠?
像无尘散人这样的世外高人,关键时刻能救命, 绝不能轻易得罪。所以动手前, 她不得不多嘴问上几句。
谁知宋婧比她想象中开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事你自己看着办, 我不管。”
刘燕轻吁一口气, 神色舒缓。
这时她才明白, 清玄宗不会对某人出手,也不会阻止受害者采取行动。
“多谢散人。”短短四个字,刘燕说的真诚恳切。
不过也难怪,要不是遇见宋婧,买下忘情糕,这会儿事情都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退一步,若只是出售糕点,没有执着追问,事情也不会得到圆满解决。可能直到现在,她还心神不宁,整宿整宿地做噩梦。
最让刘燕感激的是,哪怕她一口咬定梁盛超是幕后黑手,散人也没有因此动摇。若是随意附和,以至于报复错了人,她真不知如何收场。
“不用客气。”宋婧摆摆手,深藏功与名。
对方没提及,刘燕却不能不上道。她主动转账一百万,并恭敬表示,“等事情告一段落,另有厚礼相赠。”
困扰多时的麻烦被解决,她感觉浑身上下一阵轻松。与此同时,她终于冷静下来,能心平气和地思考问题。
“不用破费了。”宋婧婉拒。
抬头看了看天色,她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道观。客人如果有雅兴,可以返回花园,尽情享受宴会。”
说罢,她换回道服,告辞离开。
刘燕看向窗外,心里颇为无语。烈阳高照,正是午间休息时分,怎么就时间不早了?
思量片刻,她笑的万分无奈,“看来散人是方外之人,不喜俗事。算了,没必要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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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长得真好看,叫什么名字?”
“睫毛长,皮肤白,平常是怎么保养的?”
“小哥哥,有女朋友了么?没有的话,要不要领一个回去?”
花园里,少年被团团围住,一双剑眉简直要拧到一起。
丘陵默不作声站在旁边,静静围观神兽被人调戏,嘴角一抽一抽。
直到少年脸色铁青,面有不耐,他才轻咳一声,帮忙解围,“表弟身体不适,我带他去休息室坐会儿,之后再聊。”
然后拽着少年,突破重重包围,找了个角落躲起来。
“对了,你给自己取了个什么名字来着?我都忘了。”丘陵一脸无辜,“刚才想喊名字都不知道喊什么,只能叫表弟。”
“白彦明。”少年冷冷道,语带不满,“你不是说她们去了厨房,过会儿就回来?这么久了,人呢?”
少年时刻注意宋婧动向,见她去了厨房,当即就想跟上。
丘陵一下把人拉住,劝说道,“人家去哪儿,你也去哪儿,很容易讨人嫌。倒不如留在花园,耐心地等一等。反正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回来。”
妖怪也分很多种,有些身无分文,连肉包子都买不起。有些打入人类内部,混的风生水起,不但有自己的关系网,还拥有了事业。
丘陵无疑就属于第二类。
白彦明暗忖,这九尾狐八面玲珑,极擅交际,听他的应该没错,于是就没跟过去。
万万没想到,小崽子一去不复返,怎么等都见不到人!
少年面色黑如锅底,表情越发不善。
再加上好些人围在身边问东问西,他额头青筋跳动,像是随时有可能暴走。
说话间,刘燕已回到花园招呼宾客,另一人仍不见踪影。
丘陵摸摸下巴,不得不坦言,“是我失策。你喜欢的姑娘可能走了,要不然会跟刘燕一起回来。”
丘陵老实承认错误,以为会被暴怒的神兽追着打。不料……
白彦明脸颊噌的一下变通红,“什么喜欢的姑娘?别胡说!”
丘陵,“……”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化作人形,也要追进宴会?为什么精心打扮,要做最靓的那一个?为什么直愣愣盯着她看,其他人理也不理?为什么人一不在视线范围内,就焦躁不安?
你当我又瞎又傻么?
“那你为什么打扮自己?”丘陵明知故问。他很好奇,对方会给出什么答案。
“当天马的时候英俊潇洒,做人当然也要气宇轩昂!”白彦明理直气壮地回道。
说话的同时,心里则在想,他哪知道为什么。就是希望自己最醒目,最显眼,让她一眼就能看见。
丘陵无语回望。
这傻孩子没救了!他怎么就不晓得,雄性求偶时,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是本能?
“总之,是你出错主意我才没见到人。”白彦明岔开话题,“这事我记下了,以后找你算账。”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离开。
“难道不是怕被追问更多问题,所以才落荒而逃?”丘陵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地低声呢喃,“明明就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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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天马还在道观里等自己,宋婧加快脚步,行色匆匆。
推门一看,庭院空无一人。四处逛了一圈,卧室、主殿也不见踪影。
“奇怪,它是跑出去玩了么?”说话时,宋婧的脸上多多少少有些无奈。
亏她事情一了结,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谁知到家后,却得一个人面对着空空荡荡的庭院发呆。
“早知道就待在别墅蹭午饭了。”宋婧无可奈何,认命地撩起袖子,踏进厨房。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传来阵阵嘶鸣声。
宋婧往窗外瞥了一眼,就见白色的马蹄施施然落下,动作极为优雅。
“闻见饭香味就知道回来了。”嘴上满满都是嫌弃,眼中却漾开笑意。
天马耷拉着脑袋,踢了踢庭院里的石子,神情颇为沮丧。
在它想来,天马形态不方便跟在身边,化作人形就不会有问题。可是变人后,他才发现事情的走向跟计划中完全不一样。
被丘陵带进宴会,跟小崽子打了个照面,然后呢?然后就没了……小崽子太笨,压根没认出来它是谁。
之后跟着刘燕去厨房,再也没回来。而它被人缠住,无数稀奇古怪的问题闷头砸来。
天马越想越心酸,感觉自己白忙活了。
鼻子翕动,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它先是一怔,随即小跑着凑到窗户口,努力往里张望。
等看到小崽子好端端站在厨房,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狂喜。
“工作一结束,就回来陪你啦。”宋婧笑靥如花,声音清脆悦耳。
天马晕乎乎的,只觉得比喝了猴儿酒还醉人。
不对!宴会上碰面,小崽子不但没被它的盛世美颜迷住,还跟人跑了。直到现在,它还很生气!
天马心里一凛,收敛起笑容,假装自己贼不开心。
“出门不高兴,回来也不高兴,你是河豚么?怎么老是在生气?”宋婧边说边将食指探出窗外,轻轻戳它的腮帮子。
天马一边往旁边躲,一边扭头轻咬,一人一马就这么闹起来。
因为玩得太开心,它彻底忘记了要生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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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圆满结束,只是带来些许后遗症。
天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每天变着法地给她送礼物。有时是人鱼织造的鲛纱,有时是珍珠项链,有时是千年檀香木木簪。
起初宋婧以为这些是玩具,帮忙把东西一一收好。
过了几天,见小崽子始终没佩戴,天马终于按捺不住。
它趁休息时叼走宋婧头上原有的木簪,偷偷藏起来,然后把自己送的那根摆放到桌上。
两根簪子材质明显不一样,宋婧哪能看不出来被换过?她这才明白,原来叼回来的是礼物,不是玩具。
“东西送出后,可就要不回去了。”宋婧认真告诫。
天马甩了甩尾巴,知道,快戴上让它瞧瞧。
宋婧也不客气,换了木簪,裁了鲛纱,做出两件新衣裳。
鲛纱做成的道服又轻又软,分外丝滑,衬的宋婧仙气飘飘,气质凛然。
天马端详许久,终于满意地笑了。
另一个后遗症则是刘燕。
将朱家狠狠收拾了一顿后,她神清气爽地登门道谢。本想为祖师爷塑金身积福,不料惨遭拒绝,她便换了种报恩方式——不遗余力地向亲朋好友宣传,竭尽所能地为清玄宗招揽顾客。
这本是好意,然而宋婧接见客人,稍微聊了几句后,当场呆愣住。
新客是对四十多岁的夫妻,他们是这么说的,“我们夫妇一生积德行善,从没做过坏事,但是子嗣实在艰难。”
“其实不管生儿生女,只要能留下一丝血脉,我们就心满意足。可偏偏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没法实现。”
“若散人能助我们达成心愿,将来必有重谢!”
宋婧,“……”
给刘燕解决了恋爱问题后,她还得负责治理不孕不育?清玄宗真的是家正经道观!!
“无尘散人?”张太太低低喊了声,举止拘谨,目光里充斥着哀求和渴望。
张先生静静等待答复,脸上同样满是希冀。
宋婧端起身前的茶杯,灌下一大口,勉强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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