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费奥多尔身后，向着城堡外走去。
而正在碎裂的彩色玻璃之外，我听的到中原中也响彻云霄的声音。
他在喊着。
“太宰——”
那样尖锐的高音，让我觉得有些耳鸣。
在那样的力量之下，龙膨胀，粉碎了。
这样竭力去“屠龙”的中原中也，在被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所“净化”之后，大概也没有力气了吧。
嘛——即使他还有力气，太宰治也不会让他来，阻止涩泽龙彦，阻止中岛敦迈过心槛的。
而我更不会让他来……
干扰我的。
青色的雾还没有散去，我抱着怀中的补天诀，身侧跟着毒经。
走着，走着。
龙已然化为尘埃。
黑色的夜空仿若永远不会拥有黎明。
扭曲而破碎的城堡之下。
费奥多尔沉吟着什么。
“你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他捧着涩泽龙彦的头骨，说着，“但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雾的扩散已经无法阻止。”
“这个星球会成为死的果实，死亡苹果。”
“虽然很小，但来自我的礼物，”费奥多尔将一小块红色的结晶放到了头骨额头的中央。
那块小小的结晶碎片，似乎是从他递给太宰治的结晶上掰下来的？
“对，收集异能的结晶碎片，”费奥多尔将头骨高举，“这样你就是特异点了。”
虽然他神情激昂慷慨，语句悲壮豪迈。
但是我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在说。
——你被强化了，快去送。
是我想太多了吗？我一脸黑人问号的看着费奥多尔。
他看着我，朝我笑了笑。
被他高举的骷髅头，像是坐了透明的自动电梯一样飘向天空。
而骷髅头中心的那一小块，生长一般的，变大，变长。
就像匹诺曹说谎的鼻子一样。
冥冥之中，有什么人说话，声音很熟悉。
是涩泽龙彦的声音，他在说。
“我全部想起来了。”
“涩泽龙彦”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似乎是从那个头骨盖方向？原来异能的发声方式真的和人不一样啊，没有声带也能说话。
我若有所思着，而站在我一旁，面无表情的毒经，在涩泽龙彦说话时，嗤笑了一声。
“我真正在追寻的不是异能，而是反抗自身的异能，战胜命运的生命光辉，是‘你’所展现出来的光辉。”
涩泽龙彦的声音像是在喃喃自语，在和谁说着什么。
但对方又听不到，难道……他们心灵相通吗？？？
别呀，那也太基佬了，我觉得不行。
“杀掉我之后证明你生命力的灵魂，再让我看一遍那个光辉。”
随着声音的戛然而止，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
凹凸曼版本，成为了“光”的，虽然是黄色的“光”而不是白色光的涩泽龙彦，穿着衣服诞生了。
并且手和脚并不像人类而是像龙爪一样的东西。
头上还有一根同色系的“长鼻子”。
这孩子真的很喜欢龙啊，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同系列的蛇呢？
毕竟蛟龙也是龙，蛇也是可以化为蛟，化为龙的。
当然锦鲤其实更快。
光芒逐渐暗淡了下来，而像是“吸收”了光芒的“强化版涩泽龙彦”，在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
原本围绕在四周，并且颜色逐渐加深的浓雾，以强化版涩泽龙彦为中心，绿雾转化为红色向着四周蔓延。
费奥多尔对仍旧站在原地的我说了一句话之后，他走了。
而涩泽龙彦，在站到地面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杀了我。
他朝着我攻来。
所有攻击却都被毒经挡下来了。
俗话说得好，不会近战的法师不是好奶妈。
涩泽龙彦作为一个看起来很坦克的家伙，当然是打不过一个有奶妈的法师的。
并且被控的死死的，移动都是奢望。
他愤恨的看着我，嘛……嘲讽起效果了啊，我还想着万一我只是打了个酱油，涩泽龙彦不认识我，不想打我，我应该怎么办呢。
万一一落地他就去找中岛敦，而不是等阿敦过来，正和内心做斗争的阿敦可根本受不了刺激。
毒经保护着我，明明是最想杀了我的“异能力”在保护着我。
她会作何感想呢？当然就算思考也毫无意义。
毒经本就是我的一部分，独立的人格？那算什么。
说起来这个“强化版涩泽龙彦”是不是太弱了点？
和中原中也打的龙根本没办法比啊，我毒经抱着补天拿着笛子一只手都能定的他死死的。
谁说杀不掉一个人就会对他毫无办法的？
定身，控制，都是不会让对方死，又会让他痛苦的办法。
和中原中也屠的龙相比，真的有些弱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说不定其实是属性克制？嘛，反正都不会是我杀了他……
对比来说，现在这个涩泽龙彦唯一像最终boss的地方就是不管是烂胳膊烂肚子，都不会死。除了不死之外，威力又不够，只有坦度来凑。
……说实话。
这是把boss削弱到只剩下几滴血了之后，让“小号们”练级用吗？
太宰治真周到呢。
我看了一眼毒经，她非常了解的“示弱”，在我的示意下节节败退。
最后定身了涩泽龙彦，毒经拽起我就跑。
我们消失在雾中。
而涩泽龙彦并没有追过来，毕竟他的真爱是“中岛敦”嘛。
身为一个合格的猫奴当然是要在箱子旁边等着主子过来找他。
我与毒经站在城堡废墟的另一边。
这里除我们之外，没有任何的生物，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都不在这边。
中岛敦他们差不多快赶到涩泽龙彦面前了吧。
我在和“另一个自己”，谈心。
不是我先开口的，是她突然开口的，她用那副可爱的脸蛋冷漠的看着我。
她说：“连自己都算计的清清楚楚的你，真可怕啊。”
我朝她微笑。
但即使我算计了，你也会乖乖的做下去的，不是吗？
明明没什么不必要的，却仍旧会因为“好奇”事态发展而继续下去，或者等待最后一击的时刻到来。
这就是我，也不是“你”。
“即使你如此可怕，我也可怜你，”毒经这样说着，她抱紧了怀中的补天诀，由于她是低着头的，我看不清她的脸。
我蹲了下来，不去顾及地上的尘土有多么的脏，我扒下了身上的白色斗篷，这白色斗篷上应该有的，不该有的，早就都让我撕下来，扔掉了。
我把斗篷铺在地上，席地而坐。
我抱着双膝，仰视着毒经。
她俯视着我，高傲的开口：“我可怜着你，可怜着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不，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才让我可怜，哈哈哈……”
她像是陷入了疯狂，但她本就是我。
而我，在看着她疯狂，就像冷眼旁观着自己一样。
这感觉很奇妙，让我有些沉迷，我几乎听不清她说的话。
由于我没有搭茬，毒经她有些尴尬了吧，她都不笑了。
空气沉默了。
半晌，她面带悲哀的看着我。
“……你真的没有存在的价值。”
“居然会觉得轻松，你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毒经这样说着，她在可怜着我。
可怜我什么呢？因为我算计了太宰治？算计了她？还是算计了自己？可怜中岛敦那么崇拜我，我却因其他的东西，轻易的让他伤心，让他梦醒？
可怜我即使付出了喜欢，也无法回收到喜爱之情？
还是可怜什么呢？
我歪头，不解。
我不需要可怜，我清楚的知道着自己……并没有被谁所需求。
没有成为他人心上重要的存在，大概是因为我做的不够吧。
但我总会做到的，即使我不值得他们这样对我。
有误，有误，我是否是一个错误呢？
弹错的音节，谁又能知道那不是故意的呢？
我有些迷茫，世间到底有什么会出乎我意料呢？
其实我也像涩泽龙彦一样，渴望着有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来让我觉得有趣，让我觉得有阻碍。
本这世间，就是因为无法随心所欲，才会让人觉得有趣啊。
一旦随心所欲了，那也无欲无求了。
倒是我清楚的明白，其实我知道的还很少，会的也还太少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并不聪明。
我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我不想去学习那些我不知道的，我觉得没学过，就不会，不会了，也就从一开始无法超越别人。
轻易能了解的东西，又有什么乐趣呢？
这样的我是不正确的想法，是过于自傲的想法……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傲慢，却也纠结于世界，甚至懒惰去想。
还会嫉妒别人得到的东西。
贪婪的也想要一份。
……
七宗罪，我几乎是全占了。
嘛，这样的我，是否应该去死呢？
“说够了吗？你可以去死了。”
我歪着头看着毒经，说着。
她抱着婴儿，黑色的蛇缠绕着她。
而白色的蛇呢……
黑色的蛇顺着我伸向它的手臂，爬了过来。
抱着补天的毒经身上，在发出荧蓝色的光。
仿佛是镜面破碎一样的美丽的光芒。
我是“莉莉丝”，而拯救涩泽龙彦的天使，是中岛敦。
而我不仅是我自己，也是所有人的“夜之魔女”。
可那位女性曾经只是想站在亚当身旁，而非身后啊。
挥除杂念，我淡漠的看向前方。
毒经与补天的身体在节节碎裂，片片化为粉尘。
大致过程，就和正在与中岛敦战斗的涩泽龙彦一样吧，就像在涩泽龙彦身上的白色王蛇一样。
这样承受着痛苦的女孩……
她笑了，在消失之前，轻松而温柔的笑了。
我呆愣的透过她的碎片看着空气，却愈发漠然。
在最后一片消失之前，我低下了头，弯着腰，下巴放在膝盖上，手中拿着一颗“石头”在地上画着圈圈。
“玄水蛊，自身受到的百分之四十的伤害由宠物承担，持续八秒宠物死亡则效果消失，”我低喃着。
那么有着两个玄水蛊支撑的涩泽龙彦，被我的“狗”暂时“认主”的涩泽龙彦，那个异能力。
会如我所愿吗？
一根白色的糖棍自我前方的空气掉落到地面上，滚到了我的指尖。
在不久前，我的口袋之中，原本还有另一根糖棍的。
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一根，只是，也是，属于毒经的。
是只剩下一根糖果的中原中也肯定会给毒经的东西。
不是我扔掉的那一根。
这是“你”唯一得到的东西，却没有办法和你一同消失。
所以，“我”啊，你应该优先可怜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啊。
中原中也会可怜你，会喜欢你，会怜惜你……不过是因为，“你”是我。
但……
糖一定很好吃吧。
毕竟是酸奶味道的呢……
血红色的雾渐渐烟消云散，黎明即将到来的夜晚。
中岛敦最终还是战胜了涩泽龙彦。
而缠绕在我手臂之上的黑蛇旁，有蓝色的光闪过，宛如破镜重圆一样的凝合。在它身边，多出了一条白色的蛇，他有着雪白的鳞片，还有着宝石一样的，红色的眼睛。
他被黑蛇缠住，无法挣脱。
我小声开口，道。
“孩子他爸，宝宝们为了你的‘出生’，而‘死去’了哦，所以，你现在是我的东西了，乖乖听话，不然煲蛇羹。”
捡起糖棍，我把它放进口袋之中。
雾散去了，阳光也会看到的。
遥远的地平线上，有清晰而明亮的太阳在冉冉升起。
我撑着膝盖，站起身来，神色平静的背对着阳光，伸了个懒腰。
熬夜，真的很容易脱发的，我要赶紧回去睡个美容觉。
那么，找一找中原中也吧，太宰治那丫的，随便了。
我打着哈欠，四处寻找着应该没力气动的中原中也。
现在的我，恢复了五毒成女的身材，身高，还有体态，却也并非普遍意义上的五毒成女。
因为我，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同时使用两种心法的技能。
“秘密”是瞬生长，只要补天诀和毒经在我的身体内，我便只有这两个生长时期，直至死亡。
如果问起，就这样和解释吧，太宰治的话，或许不用解释狡辩什么了，由的他猜测，也挺好玩的。
森先生那边，就说是为了能力的更进一步而暂时的虚弱期好了，啊——好累。
伸了个懒腰，我听到颈骨磨合的脆响，揉揉脖子，我向前走着。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落单”的灰头土脸的正在游荡的芥川龙之介。
这孩子看上去要虚脱了，只不过还在强撑着。
我朝他打了个招呼，我问道，“怎么，你又要去找太宰吗？”
芥川龙之介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且没什么眉毛的样子。
他朝我微微低头，手从兜里掏出来，放在身后，他状似恭敬的说。
“……复曲大人。”
我叹了口气，无奈的拿着笛子，转了一圈，读了一个冰蚕牵丝，让他好受一些。
“啊啦好了好了，”我佯怒，恶人先告状的说，“多注意点自己的身体啊，不要总是太宰治扔个骨头你就跟着跑了，优先考虑一下自己吧！‘不会叫的笨狗’。”
我抬手，敲了芥川龙之介的脑袋一下。
他一个踉跄，晃了两下还是稳住了身形，敢怒不敢言的看着我。
我像个顽童一样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
就算生气，你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啊，嘛……敲你是因为我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自己也知道啦。
我错了，但我不改，这就是芥川龙之介的性格。
倒是芥川龙之介……你这样执着的样子，总让我觉得、让我不敢去设想那个有些确定的可能。
……阿敦要是知道我在这边的话，也会来找我吗？
就和你找太宰治一样。
芥川龙之介的嘴唇动了动，他说。
“人虎他……”芥川龙之介顿了顿，把话吞了下去，他接着说，“在下并非在找太宰先生。”
“啧，”我不屑，谁信啊。
我又对他读了一个冰蚕牵丝，芥川龙之介的状况更轻松了不少，拽着芥川龙之介，我说：“走！既然你说你不找太宰治，那我们一起去找中也吧！”
“我就是为了找中也才来这边的，你有看到他吗？”我冷静的看着被我抓着非常不爽，很想放罗生门咬我但努力克制自己的芥川龙之介。
我没有说谎，我确实是为了找中也，才从那边的废墟到这边的废墟来的。
谁也没说出我不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啊，不要计较那么多啦。
语言是一门艺术，巧妙的融合一下，就会让人知道，你想让他知道的信息。
“在下并未看到，”芥川龙之介被我抓着跑了半天，还是拒绝了我的搀扶，“请您不要拽着在下……”
他没有眉毛却仍旧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我挑眉，松手。
不远处，有一个看起来像是中原中也的小帽子一样的东西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我一跺脚！跑了过去。
捡起帽子，我这才看到不远处的中原中也。
他有些虚弱的倚在墙边，手搭在自己的手臂上，维持着一个看起来久违了的凌乱美的姿势。
我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了上去。
一个仓鼠飞扑就扑到了中原中也身上，他闷哼一声，却没有叽叽歪歪让我松开。
不像那边的“忠犬”一样。
我赶忙松开了中原中也，转身想叫芥川龙之介帮忙扶中原中也回去，而我从后面奶他，还没等我叫人然后抽出笛子
。
却没想到有一只手从我背后伸出，揽住了我的脖子，把我往他怀里扥。
我没有掌握好平衡的，仰面向后倒。
然后后脑勺磕到了石头上，嘶——
还没等我发飙，中原中也的下巴，放到了我的肩膀上。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刚嚎完摇滚乐之后的绵柔。
也确实是飙完了海豚音，虚弱的中也。
我看着正面对着我们的芥川龙之介，眨眨眼睛。
芥川龙之介脸上是一脸的嫌弃，牙碜，和，酸。
他弧度很小的咧了咧嘴，鞠了个躬，表示出自己想离开这个地方。
我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说点什么。
中原中也这是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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