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要是不给呢

    某天,中岛敦发现,他经常躲着的角落里的,多了一个小女孩。

    女孩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或许要比他小,又或许要比他大,因为女孩的眼神看上去比孤儿院里的院长还要深沉,但女孩的个子和前几天被领养走的一个小妹妹差不多,脸也很稚嫩。

    中岛敦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想劝告这个小妹妹离开,但又不敢。

    这个小女孩穿着和孤儿院只有统一的廉价布料遮体的他们不一样。

    她穿的衣服是在阳光下会反光的料子,看上去也柔软的不可思议,头上戴着配饰看上去有些像是银子做的,但银应该没有那么锋利,其实中岛敦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做的,他有些羡慕,但也知道不能去抢夺。

    女孩闭着眼睛的时候就像一个可爱异国的娃娃,那是院长曾经奖励给他相邻屋子里的一个小姐姐的娃娃,敦还记得,小姐姐一下都不准别人碰那个娃娃,虽然那个娃娃的头发是金色的,穿的也是有些廉价的大红色裙子。

    但这个小女孩就是有些像那个娃娃,其实也不是多像,只是感觉都不太像活人而已。

    精致,又容易破碎,这是从小就在孤儿院生活的中岛敦从来没有触碰过的东西。

    连玻璃杯在他眼中都是美丽的东西。

    但中岛敦隐隐有些预感,这个小女孩没有那么脆弱,说不定还很可怕,因为谁家的洋娃娃能越过缠满通电铁丝的高墙呢。

    中岛敦的预感一向都是准的,如果有不准的,那也是他不愿意去面对而已。

    一直窝在墙角睡觉的小女孩自阴影中睁开了眼睛。

    她的一只眼睛发出诡异的暗红色光芒,就像是,黑夜中的正在蜕皮的王蛇一样。

    中岛敦有些不敢动弹,他的腿在颤抖,幸好,小女孩所展现出的恐怖大概是他的错觉。

    因为女孩在看到他之后笑了,微微弯起的眼角和平和上扬的嘴角让女孩显得无害又可爱。

    那份胆战心惊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中岛敦甚至有些勇气去靠近那个“洋娃娃”。

    “娃娃”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她的眼角里满是好奇和无辜,这给她增添了几分人性。

    中岛敦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走到那个小女孩面前的。

    他有些心虚却也壮着胆子的对女孩说。

    “这里是、是我的位置!”中岛敦对我这么说。

    我抬着头看他,午睡过后的身体有些酥麻,总的来说,提不起劲来。

    虽然这里一到晚上脑子里就满是丁零当啷的系统警告音,但是白天的这里却十分闲逸。

    按道理这里面应该有很多熊孩子,可我自观察以来,这所孤儿院的孩子都异常的安静。

    他们有严格规定的作息时间,也有严格的可以欺负的人选,还有虽然总严格对待熊孩子的调皮,却也并没有下死手的老师。

    基本都是好人,大众意义上的。

    除了那么一两个。

    我紧闭上双眼,倚着墙,伸了个懒腰。

    揉了揉眼睛,因为刚刚在阴暗处闭上眼睛的缘故,我现在看什么都是带着一层绿色面纱的,尤其是处于阳光之下的中岛敦。

    营养不良还是撸多了吗?

    虽然安静,但这墙隔得背部生疼啊。

    不算是个好的睡觉去处呢。

    我下了定论,决定下次还是去中也家睡觉比较好,反正有那里钥匙,飞过去也不需要多长时间。

    只要避开人群就好了,不然过不了多久这座城市就会传出有魔法少女降临的传闻了。

    没办法,我们五毒就是这么小魔仙啦。

    还是黑魔仙,特效都是紫不楞登的。

    或许是看我太长时间没有开口,中岛敦指着我的手开始颤抖,颤抖,然后他哆哆嗦嗦的收回了手。

    看上去要哭出来了呢小老虎君。

    摸出个棒棒糖,举手递给了中岛敦。

    他眨眨眼睛,眼眶里的泪水摇摇欲坠。

    我说:“尝尝吗?草莓味的。”

    他抹了一把眼泪,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莫非他们院长也教了他们,不能吃陌生人给的糖吗?

    我撕开棒棒糖的包装纸,把充斥着红色色素的糖放进了嘴里。

    浓烈的草莓味溢满了我的口腔,我幸福的吸了一大口空气。

    中岛敦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他的眼里写满了懊悔。

    啊——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呢,我毫无感情的在心里想。

    决定了,今晚就做那个叫桑格利亚的酒吧。

    正好前两天看到的动画片里也有那个。

    不如说最近一直等着它更新呢。

    买什么水果呢,草莓橘子芒果,要不再买个猕猴桃吧。

    香蕉也有些不能割舍呢,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比较好的香蕉卖啊,啊,不如一会儿去超市看看吧。

    我无所事事的想着。

    中岛敦垂涎三尺的看着我,嘴里的棒棒糖。

    虽然有些警戒但其实还是个孩子啊。

    把棒棒糖放到另一侧口腔,咽了口口水这么想着。

    我撑着墙壁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土,我含着棒棒糖看着中岛敦。

    “抱歉了,占了你的位置。”

    毕竟这个位置是如此的不起眼又适合晒太阳,墙壁斜拢下来的阴影也恰到好处,不会晒到眼睛很适合眯一会。

    很适合躲藏,当电视剧里的背景板一角都不会被人发现。

    拿出嘴里的棒棒糖,我逗弄似的对中岛敦说。

    “真的不吃吗,”我晃了晃已经被我吃了一半的棒棒糖。

    没想到中岛敦真的伸手了,但他伸到一半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我十分惊讶,这个孤儿院的条件这么艰难的吗,我只知道他们需要自己种菜,但至于让中岛敦经受不了这么点的诱惑吗。

    我皱眉,虽然如果他真的伸手我也不会给他这个我吃了一半的糖,毕竟我包里还有好几个呢,橘子苹果味的,应有尽有。

    但如果中岛敦真的到达了这种程度的“穷困潦倒”。

    还是不能全部给他的好,被发现了他大概会被打吧,而且根本储存不下来的,如果整个孤儿院的孩子都是这种状态,糖一定会全部被其他孩子夺走。

    隐隐的,我听到像是警铃一样的声音。

    中岛敦立刻变得很紧张,他局促的跺了跺脚,有些想要我手中的糖果却又不敢,仿佛那铃声是催命的一样。

    我沉闷的叹了口气,把草莓味的棒棒糖放到了嘴里。

    中岛敦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他转身要往他来的方向跑。

    我从包中掏出一个相对而言味道比较淡的苹果味棒棒糖,紧跑两步往抓住他的手,把棒棒糖塞到了他的手中。

    他差点反射性的甩开我的手,还好我紧紧抓住了。

    他吃惊的回头,看了一眼我塞到他手中的棒棒糖,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急促的原地跑了两步,却并没有立即跑开,有一滴生理盐水在他眼角滑落。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

    中岛敦连糖果的包装纸都没有撕,直接囫囵吞枣的把整个棒棒糖的大头那一边塞进了嘴里。

    我听到棒棒糖清脆的碎裂声和包装纸摩擦的呲啦声。

    他的小虎牙非常轻易的嚼碎了棒棒糖的糖块,也很轻易的撕碎了包装纸。

    我有些不忍直视,但中岛敦却有些感动的看着我。

    我为我刚刚想要逗弄这个人而感到愧疚。

    在中岛敦眼泪汪汪的注视下,我别扭的扭开了头。

    我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告诉这个可怜的孩子,我以后还是会再来的。

    “别这样,以后我还会再过来的,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快点过去吧。”

    我有些不忍心。

    中岛敦却哽咽的咽下了糖块,大概是嚼的太急卡到嗓子了?

    他扯出嘴中的包装纸和曾经被淡绿色的糖块包裹着的纸棒。

    他快速的在地上刨了两下,把还沾着他口水的包装纸和还有纸棒扔了进去,然后放了一把土,踩了两脚,埋住了这两样东西。

    他又咽了一大口口水,对我小声的说。

    “别、还是别来了……”

    “我走了。”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我不是很清楚这个孩子到底是聪明还是傻,但如果他够聪明的话,需要挺长一段时间不说话,消耗掉嘴中淡淡的苹果棒棒糖的味道才是好的。

    我沉默的看着他的背影,手上还残留着有些烫的温度。

    小孩子的体温总是比较高的,虽然中岛敦已经不算是小孩子了,和他差不多大的芥川龙之介都已经是带着妹妹上街打酱油的年纪了。

    他到底遭受过什么呢,是当初只顾着看华丽特效剧情的我没有理解的。

    算了,如果说他现在身处在地狱的话,那我也好不了多少,我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心。

    即使我所处的地方不是地狱,那我也正在坠入地狱。

    谁又比谁好呢?

    至少他还能活着不是吗?

    我面对着高墙,后退两步,提气抬腿,猛地跑了两步一个用力蹦了一下,轻功自带的“弹簧床”往地面下陷了很大一下,然后把我弹的高高的,我就这么很魔幻的飞出了这堵高墙。

    像个扑棱蛾子一样。

    我飘飘悠悠的往人流多一点的方向飞去。

    手里攥着笛子和钱,我在想今天买啥水果。

    要不多加个苹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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