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大人,湘夫人求见。”
湘夫人近几年待在潇湘谷,避世不出,最近回阴阳家的次数却越来越频繁,不知是不是终于想通了,肯放下前尘往事。
“让她进来。”月神拍拍姬如的背,让门外守着的白衣小童子把姬如带下去。
湘夫人与乖巧安静的小女孩擦身而过,瞥了一眼小女孩,“这就是姬如公主?”
“正是。”月神斟茶推杯,放到湘夫人面前。
湘夫人屈膝跪坐下来,“这个女孩根骨清奇,倒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东皇阁下选中的人,自然是天赋绝佳的。”
“就是不知道如此单纯的女孩,能否在阴阳家存活下来,担得起姬如之名。”
月神展眉看向湘夫人,“你在质疑东皇阁下和我?”
“属下惶恐。阴阳家没有公主,能被称为公主的,在咸阳宫里,留着嬴姓的血脉。”如今百家都在风尖口上,燕国太子的女儿委实不该留在阴阳家。
湘夫人多年不过问阴阳家之事,能请动她的人,不外乎一个乐瑾。
祭祀大人终于有一丝大秦臣子的觉悟,迫不及待地让湘夫人来传话吗?
“你的这些话,是乐瑾的意思?”
“这只是属下心中所想,也是无数弟子心中所惑。”
一个小小的孩子而已,凭什么?只要流着所谓姬姓尊贵的血脉,就妄想被尊为公主,那同样流着远古八大姓氏血脉的优秀弟子们,又算什么!
月神大人,就请代替东皇阁下,给我们这些下属一个合理的理由,如果那只是一个单纯的别家孩子,还是不要去染黑了。
……
咸阳宫。
小宫女不安的搓动双手,来回走动,看到身穿紫色宫装的妙龄女子急急走过来,慌忙迎上去,“公主,见到陛下了吗?”
阳滋公主气得俏脸通红:“父皇在胡姬那里,我连殿门都没法靠近,更别说见到父皇。”
“子婴世子重病,太医没有陛下的命令不能晚出,那子婴世子怎么办?”
阳滋甩袖道:“胡姬不让我见父皇,扰她清梦,我就不信我还没办法了。”
小宫女连忙跟上去,“公主,您去哪?”
“去找嬴妁华。整个咸阳宫,也只有她闯进胡姬宫殿,帮我见父皇。”
整个大秦皇室中,阳滋和堂兄子婴的关系最好。子婴不久前染上怪病,常常呕血,如今昏睡不醒,她不能坐视不理。
日暮西近,嬴妁华宫殿的殿门早早关闭,谢绝访客。
嬴妁华正颇有闲心的修剪盆栽,只听大宫女采兮在门外禀告:“殿下,阳滋公主说要见您,正等在外面。”
随手剪掉一根多余的枝,嬴妁华头都懒得抬,继续捣鼓盆栽:“阳滋皇姐一向看不起我,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来找我干什么?”
隔着紧闭的殿门,采兮恭谨道:“听说是子婴世子病危,需要夜带太医出宫,为子婴世子治病。陛下在胡姬娘娘的宫殿里,阳滋公主无法,故来见殿下。”
嬴妁华冷哼道:“让我去胡姬的宫殿找秦始皇,凭什么。”
“阳滋公主说,子婴公子与我等是血亲,如果他发生不测,事后,隐瞒此事的胡姬也难辞其咎。”
“胡姬难辞其咎,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外面听了很久的阳滋推开殿门,大步走进去,凤眼冷冽:“嬴妁华,你直接告诉我,你怎样才肯帮我!”
耀眼的光辉洒满整个寝殿,嬴妁华不适应的眯起眼睛,看着急得分不着东南西北,却故作镇静的皇姐。
子婴是大秦的王世子,甚少入宫。阳滋的母亲早年仙逝,导致她幼时内向孤僻,只爱粘着子婴一人,嬴政破例准许她随意出宫,可与子婴为伴。
嬴妁华剪掉芍药枝底部冒出来的叶子,“你如果能带我出一趟咸阳宫,我就帮你一次。”
阳滋听嬴妁华肯帮她,立刻答应:“那你快去找父皇,只要父皇知道子婴病了,带太医给他看病,我就带你出宫。”
“你先带我出宫。”
“子婴重病,他等不得,只要你先帮我见到父皇,我一定马上带你出去。”
“我只想先出宫。”
阳滋一掌挥开嬴妁华面前的花盆:“嬴妁华,你不要得寸进尺,再晚一点子婴会死的!”
陶瓷做的花盆“嘭”的四分五裂,碎片划伤阳滋的手背,留下猩红的伤痕。芍药花瓣一片片掉落,混着深灰色泥土,变得丑陋肮脏。
嬴妁华放下剪刀,看着满面怒容的阳滋。如果是小瑾,她会说什么?
她学不会小瑾淬了刀光剑影的温柔强势,她只会更嚣张的推开阳滋,比阳滋更火大。
“皇姐这算是求我的态度吗?如果你不愿意,那就让子婴等死行了。”反正她又不在乎,她连嬴政胡姬都不在乎,更何况一个堂亲。
当陶瓷的碎片划破嬴妁华的衣服时,阳滋就愣了。她原本是想好好说话的,没想到会这么冲动,只是子婴病危,她真的很担心。
“妁华……”阳滋被嬴妁华一把推开,额头砸在矮桌的棱角上,流下殷红的血迹。
“别叫我妁华,我跟皇姐你不熟。”嬴妁华整了整凌乱的衣裳。
“我求求你,帮我救救子婴。”
子婴和扶苏一起伴读的时候,经常受到父皇的表扬,那时候胡亥偷偷藏在暗处,羡慕的看着子婴和扶苏,每每流露出向往的神情时,她总会嘲笑胡亥就是个莽夫,比不上扶苏长兄和子婴。
阳滋不敢找胡亥,如果胡亥知道子婴快死了,他一定会落井下石,她只能来找嬴妁华。
“我不是答应了吗,只是你不肯满足我的要求,我只是想让你带我出皇宫而已,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子婴又死不了,要死的话也早就死了,是皇姐你太心急了。你该知道,如果我把父皇叫出来,胡姬一定会恨死我。”
“虽然胡姬不会杀了我,但是从此以后我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了,我跟皇姐不一样,我没有在父皇身边长大,父皇对我没有喜爱之情,我的死活不重要。皇姐顶多冒着被父皇责骂的风险带我夜出咸阳宫,而我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个交易对我百无一利,我都不怕被五马分尸,你还怕子婴病死吗?”嬴妁华踩在残余的芍药花瓣上,狠狠碾碎。
再待在这个死去沉沉毫无生气的皇宫里,她也要死了!
你们根本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在乎你们!
采兮胆战地俯身跪趴在地,不敢说话。
阳滋拭去额角血迹:“你可以选择对你有利的交换条件,无论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肯先救子婴。”
“除了我刚才说的条件,我对你的利用价值没有任何兴趣。”她只想见小瑾一面。
阳滋深呼一口气:“好,我带你出去,你要去哪里?”
“骊山,阴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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