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之地的万年玄冰融化了。
冰封洛水十余年的玄冰毫无预兆的消融殆尽,引来众多弟子围观,洛水之地好久没有人来,一朝喧闹起来,乐瑾还有点不习惯。
站在人群中看了一眼水波潋滟的洛水湖,她捏着幻音宝盒翘起的小檐角,骨指泛白!要是幻音宝盒稍微残次一点,估计会被她捏成粉末。
她问旁边的弟子:“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
“东皇阁下说洛水之地被寒气侵蚀得太久,妨碍弟子修炼,就把万年玄冰融化了。”
乐瑾的脸色只能用难看来形容。
去你大人的妨碍弟子修炼!明明就是那个老妖怪知道焱妃的小动作,索性换一个地方监押她!
“唉?大人您……”目瞪口呆的看着乐瑾翻墙爬出阴阳家,弟子傻眼了。
一定要找到焱妃!
否则她兜兜转转一个机关城,替焱妃拿到幻音宝盒,却没得到逆命之法,力气全都白费了!
去尼玛的东皇太一!
没事就知道跟她对着干!
有人闯进潇湘谷,湘夫人第一时间现身,见到的就是少女阴云密布的一张俏脸和黑化的背景。
“乐瑾……?”
“我在潇湘谷待几天,消消火……啊!气死我了!”
轻车熟路的推开书房的门,乐瑾反手关上门,火冒三丈。
头一回看见少女如此炸毛,湘夫人微怔,在门外站着不是,走也不是。
左右思量要不要理会明显失常的乐瑾,看着禁闭的门扉,片刻,湘夫人叹了口气。
真是败给这丫头了。
“乐瑾,你是不是去机关城没有偷到地形图,失手了?”
里面的人闷闷道:“不是。”
“你遇见月神大人,她又和你不过去了?”
“不是。”
“你是不是和星魂大人闹脾气了?”
门“吱嘎”打开,少女蔫头蔫脑的,“我不和他闹脾气。”
看吧,还是星魂大人有奇效。
“舟车劳顿这么多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我会传信回去告诉星魂大人,你在我这儿。”湘夫人宽慰她说。
乐瑾不想睡觉,湘夫人扔给她一个软枕,乐瑾还是气得想骂人,干脆抱着软枕倒床上闷头大睡。
湘夫人合上室门,白鸽从远处飞到竹栏上,小腿上绑着红色丝线,送信过来。
她取出信条,信上说东皇阁下有意撮合星魂和乐瑾,令其二人尽快成婚,还说了东皇太一此举目的。
看完信上的内容,湘夫人淡笑,“呵,想不到东皇阁下也会有失策的时候。”
让星魂娶乐瑾,绝对是成全了星魂。
牵制乐瑾什么的,依她所见,怕是永远没那天了。
……
星魂大人将在不久之日迎娶乐瑾。
这句话不知道谁传出来的,目前整个阴阳家的人都知道了,除了在潇湘谷睡得天昏地暗的乐瑾和远在咸阳外的月神。
湘夫人打趣乐瑾:“恭喜你了,未来的国师夫人。”
“咳咳……你说什么?”喝进嘴里的水咳出来。
“未来的国师夫人。”
“哈?”乐瑾迷茫得很,“什么国师夫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去问东皇阁下就知道了。”
说完,对面的座位瞬间没人了。
空气中余留着茶的清香,湘夫人慢悠悠的拭去洒了满案的茶水,忽然就笑了。
看样子,很多事情总是出人意料。
乐瑾。
星魂大人。
乐瑾。
星魂大人。
心里默念这两人的名字,指尖在矮桌上轻轻勾勒,一笔一划,或轻或重,最后,湘夫人挑剔的抹去这些字迹。
明明性格那么迥异,明明一点也不适合,最后却走在了一起,真令人嫉妒啊,这种本该可以轻易破坏却又破坏不掉的感情。偏偏舜君就做不到,他的心被她死去的姊妹占据,孤寂吞噬湘夫人全身,她连抵抗能力也没有。
算了。
“但愿你能得到我求而不得的东西。”湘夫人此刻唯有祝福。
乐瑾急匆匆跑回阴阳家,直奔太一殿。
太一殿内星子邃冷,暗光敛遁。乐瑾闯入万千星辰中,望着站在高台上的黑袍男人,开门见山道:
“东皇阁下我刚刚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希望阁下能告诉我原因。我听说你要让我嫁给星魂,然而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要嫁给他?”
她险些破口说:老妖怪,你凭什么莫名其妙安排我的婚事!
才从墨家回来终身大事就被人敲定,消息来的突然,原谅她一时间接受无能,即使对象是星魂。
“此事事出有因。当时你还在墨家,我无法和你商量。”东皇太一给出解释说:“陛下前几日下旨有意替星魂谋亲,星魂向我求娶你,而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一句话四两拨千斤的推给君命难违。
“这和陛下又有什么关系?!”
乐瑾好想尖叫暴走,这些人是没事干当起媒婆了吗?!谁说她要嫁给星魂了!
东皇太一言简意赅道:“陛下想让你更好的融入阴阳家。”以便于继续监视阴阳家。
乐瑾一度濒临炸毛,“我没同意我要嫁给星魂,我融入得好好的,你们突然之间就把我婚事定了!”
你能想象得到好不容易回来,婚事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觉吗?
东皇太一不觉得区区婚事有何好计较的,“若你当真不愿意,我上书陛下换个人选便是了。”
“东皇阁下,”乐瑾咬紧银牙,“你是阴阳家掌门,不是街坊媒婆!”
“这是陛下的意思,你又能如何?”
乐瑾想说,她可以逃婚!
她的婚事凭什么要由他人决定,难道他们随意指定一人她就得嫁吗?明明是她的人生大事,却成了嬴政和阴阳家的权衡之策,那她是什么?是一件可以任人摆布、没有尊严的物件吗?!
怒火在乐瑾眼底蹿腾。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从未在嬴政和阴阳家之间得到归属感,她仍旧是以前那个天南地北随心所欲的乐瑾,只忠于自己的乐瑾。
“在我没弄清楚这件事之前,我没决定是否赞成这出荒谬之事,是不会同意成亲的,我会找星魂再商议商议。”
东皇太一默许了。
他当然要默许,这时候激怒乐瑾太不明智,星魂既然说他自会处理,剩下的事东皇太一也无心多管。
“如果东皇阁下没有其他事,我就退下了。”
“乐瑾。”东皇太一喊住她。
乐瑾回头问,“阁下有何吩咐?”
“你见过焱妃了是不是?”东皇太一如是问。
“东皇阁下所指的焱妃是谁,我不太清楚。”
“你不清楚,又是怎么找到幻音宝盒的?”
“阁下怎知我找到了幻音宝盒?这件事我还没对任何人说过。”乐瑾奇道。
“我一直在占卜幻音宝盒的下落,可却次次无疾而终,直到不久前有人转动幻音宝盒,我察觉其中轨迹才测出幻音宝盒的位置。”东皇太一瞬移到一面墙壁前,伸手抚摸墙上凸出的图案。这壁画恰是幻音宝盒。
“五百年前,阴阳家祖师爷依照五音十二律和阴阳五行之理,请工匠花费了整整十八年打造出幻音宝盒。它是一种凶器,也是一把开启宝藏的钥匙,经它演奏出来的乐曲亦幻亦真,千变万化,有缘人听了可提升功力,无缘者便会陷入癫狂。
阴阳家一直将其视为至宝。
后来幻音宝盒因为一段古老的恩怨纠葛不翼而飞,阴阳家数十代人为了找到它,花了无数精力都徒劳无功,想不到它竟然在墨家重现天日。”
乐瑾脸有些僵道:“东皇阁下真神通广大,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的眼睛。幻音宝盒确实是我在墨家禁地无意中得到的。”
“能找到幻音宝盒,你此次立了大功,你可想要什么嘉奖?”
“……不用了。”
“也罢。我听湘夫人说你近来修炼停滞不前,你既无所求,我便指点你一次,算做给你的嘉奖。”东皇太一张开右手,无形的气似乎被漩涡吸附,纷纷涌入他掌中。
殿内忽的起风了。
一股玄气从东皇太一掌中迸发,冲向各个角落。
乐瑾看了一眼左右两遍,只见太一殿墙壁上的星宿图发生变化,星宿图了的星子飘了出来,漫天星辰似水游走,转瞬间她便置身于浩瀚星海中。
东皇太一走到乐瑾身边,“看见那些星星了吗?”
乐瑾身边星子无数,看得眼花缭乱,“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些,这里很多星星。”
“在你眼中的万千星辰,其实只有寥寥几颗才是真实存在的,它们互相连接,像一条苍龙盘亘在这里,我们现在站的位置就是龙的咽喉处,乃东方七宿的亢宿。”
乐瑾按照东皇太一的指点,仔细审视周围的星子,看着看着许多星星突然光芒暗淡,然后消失了,只剩下七颗闪耀的星宿。
“刚才那些是幻像?”
“不,它们不是幻像,只是没有光芒,因为种种因素,它们借走了宿星的光,你之所以看到它们,是你没有用心分辨,这片星空一直只有这七颗宿星。占卜也是这样,许多人在占卜的时候因事物内在的诸多联系,迷失在错综复杂的轨迹中,最终以失败告终。无论星宿如何演变,指引我们占卜出结果的轨迹其实只有一条,乐瑾,你要用心去找,不要被虚假的东西蒙蔽了。”
“用铜钱或者蓍草占卜,也是同理吗?”
“不管凭借哪种外物占卜,道理都是一样的。”
乐瑾趁此机会,再问:“我还有一个问题萦绕在我心中,得不到答案,不知东皇阁下能否为我解惑。”
东皇太一黑色面罩下的眸子斜乜小姑娘,“那是什么样的问题?”
乐瑾如实说:“在没来阴阳家之前我学过占卜术,教我的老师告诉我,上有天命,天意难违,一切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违背天命要遭天谴。我来阴阳家以后,湘夫人也是这么警告我的,可我看其他人,他们利用占卜生杀谋略,从未遵循此理,我想问东皇阁下,在你看来,天命或者一个人的宿命可以强行逆改吗?”
东皇太一沉默了一会儿,“在我看来,二者都不可以。你只看到了那些弟子利用占卜所做的事,没见到他们事后为此付出的代价。阴阳家现在在占星律上最有建树的月神,她的那双眼睛在她十四岁那年就视物不清了,不能被光线直照,这就是她付出的代价。若你想要强行逆改一个人的宿命,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最后一句话,东皇太一加重了语气警告乐瑾。
乐瑾已经知道了。东皇太一为了利弊权衡,决计不会希望星魂有朝一日改变命格,养虎为患徒增祸端。
她不再与东皇太一多说,“多谢东皇阁下赐教,我明白了。”
大不了她再偷偷找焱妃合计合计。
径自走出这一方绚烂星辰,她扶着殿外的漆柱顿时浑身乏力,高度紧绷的神经乍然松懈,额角开始隐隐胀痛。
东皇太一太精明了!关押焱妃的地方被转移,幻音宝盒也不得不交给东皇太一,她去墨家这一趟全都徒劳无功,太气人了!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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