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的香, 是怎么回事。”
乍然听到这句问话, 盛余祉下意识地朝危云白看去。
他是想说这是危云白送的,可看在恒元帝的眼里,就是盛余祉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亲手点的状元。
翻涌的怒气让他的表情扭曲,恒元帝捏紧拳头, “盛余祉。”
以往最多是含着冰渣子,这次是已经藏不住的滔天怒火。
盛余祉心道要遭, 急道“皇兄”
然后就呆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恒元帝。
青筋暴起、眼含怒火、雷霆之怒。
没有一丁点往日的沉稳不动声色。
咏德扑通一下跪下,用着膝盖往恒元帝的方向挪去, “陛下息怒”
盛余祉猛地回过神, 连忙说道“皇兄息怒这香是我厚着脸皮向危大人求来的是危大人府上的奴仆送来我家管事的”
恒元帝转到危云白身上。
他眼中的狠戾外头罩着脆弱的温和, 还想装作平日里的样子,“爱卿, 是这样吗”
怒火压呀压,压成了可怕的样子。
危云白双手撩起衣衫, 膝盖微弯, 作势要跪下, “微臣给王爷送香也是错, 不如向陛下请罪”
恒元帝蹭的一下站起,“不许跪”
翰林官嘴角冷淡的弯着, 直起腰,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咏德和盛余祉看的目瞪口呆。
早就看出来了陛下对这人不一样, 没想到竟然会容忍到这个地步
这种、这种不恭不敬话中带刺的话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说出来了。
该说果然不愧是危将军的儿子吗
盛余祉看恒元帝的注意力已经从他的身上离开, 又轻松又心酸的对着咏德说道“我这个弟弟, 没准还没有人家危大人来的重要。”
咏德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当初你对咱陛下下手的时候也没看出多把陛下放在心里。
危云白和恒元帝面对面对视。
恒元帝怒气肉眼可见的缓解,面上隐隐带上了笑意,他坐回位子上,“朕向来闻不了熏香的味道,但老三身上的香味朕却觉得不错。”
盛余祉道“还得多谢危大人舍得,弟弟也是偶然和危大人擦肩而过时觉得不错,才厚着脸皮上门求要。”
一句话,解释清了源头,表示他真的很乖,他没有邀危云白同乘马车,也没有夸赞危云白的相貌,他们不熟,一点也不熟
恒元帝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危爱卿,朕怕是也要向你要些香了。”
危云白道“陛下喜欢,是香的福气。”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我真是怀念刚刚彼此针对的氛围,可惜”
系统“”
自从穿的世界越来越多,天命之子越来越会隐藏情绪了,和危云白对上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对上也会很快解决,最重要的他们没有记忆,改变却跟本能一样如影随形。
等出了宫殿之后,盛余祉上了马车后就瘫在车上,胸膛剧烈起伏,良久才缓了过来,心中提醒自己回去就把香给处理了,用危云白送来的香熏过的衣服都给烧了
皇兄真是和以前不能比了。
他以为他越加稳重古板被条条框框限制的不会再像以往那般的锋利。
谁知道他只是把锋利的刀尖藏起,然后在刀尖上撒上一层蜜。
皇帝要说准备南巡,整个大恒朝都忙了起来。
不止是京城,还有南下的各个州郡,生怕底下被扯出什么事,变成山城郑家一样的下场,各地的贪官污吏都收敛了,现在山城的余波还在,想想宰相都是三族之内被诛,如果这会儿再被皇帝抓到小辫子,肯定又是一个三族跑不了。
不止南方各省,北方也一样开始巡查起来,生怕皇帝会兴致上头改往路线,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所有人都在忙,包括确定南下名单上的那些人。
恒元帝也是实在,他一路带的人都是精英,阵仗不大,走到哪都有侍卫前往当地保驾护航,所以直接没带宫女和嫔妃,一大队里连个姑娘的影子都没看到。
有臣子想说,但一对上恒元帝的眼睛,什么就都说不出来了。
也就是在启程的前几天,危云白见到了刘府的四小姐。
那日他应刘玉堂的约到刘府赏景,在刘玉堂回房拿画的时候有丫鬟进了亭子给他送茶,茶杯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秀丽,写着“危公子,可否移步梅花亭一叙。”
危云白微微一笑,就带着刘玉堂移步梅花亭,亭中人头顶长纱,面容隐约可见,皮肤苍白,长相还稚嫩,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们。
危云白说的彬彬有礼,大体意思就是外客不好见家眷。
刘府四小姐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欣欣然走了,随后又不死心的让丫鬟塞给了危云白一个纸条,意思是她想同危云白联手,只要他有办法在南巡途中杀掉刘玉清、刘玉堂两兄弟,她就有办法让她的庶兄上位,而她庶兄天生愚笨,她自然能掌控整个刘府,只要危云白肯娶她,不让她到尼姑庵,危云白就能得到整个刘府。
利害摆的清清楚楚,危云白却转眼将纸条烧了,这四小姐,想的还是过于狭隘简单了。
在所有的计谋中,让对手死亡,才是最愚笨的一种办法。
临到启程,危建同就越发担忧,吃饭吃不香了,睡觉都睡的不安。
他的夫人是他的表妹,两人从小到大感情就好,直到他的夫人患了病重离世。
不对,他的夫人不是患病离世,而是生下二郎难产而忘
危建同晃晃脑子,感叹自己果然是老了,事儿都记糊涂了,云白小的时候明明体弱多病加害死了夫人才被他一气之下送到了寺庙,只是惭愧的是被自己有意识的忘了。
他自危云白回来之后就一直对他备为关心,想要弥补,大郎也是如此。
唉。
年纪大了,两个儿子千万别出什么事。
伤了哪个自己都受不住了。
危云白同危高畅对视一眼,提高声音,“爹”
危建同回神,“东西都准备好了”
“因着这次皇上说了要一切从简,所以我同弟弟带的东西也很少,您不用担心,银子够了还有什么需要带的您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弟弟,我是从未出过京城,但弟弟也是一路游山玩水从江省来到了京城。”
危建同瞪了大儿子一眼,“你从小习武,切记要保护好皇上和你弟弟。”
“儿子记得。”
“还有”危建同压低声音,“你们兄弟二人虽关系不和,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装一装样子,莫要让老夫丢脸。”
危云白笑道“爹,天色晚了,您快去休息吧,不必担忧,这些我与兄长都记在心中。”
危建同欣慰的点点头。
皇帝都这么说了,一行人也没有蠢笨的人,就当做切身体会一把平民百姓的日子,除了年纪大的带上一个随身小厮,其余人都没带人,用的都是皇宫里跟出来的太监。
百官恭送后,就是恒元帝领头带着众人离开京城。
危云白同危高畅坐在一个马车内,危高畅从包袱底下掏出几本书,极为珍惜的抱在怀里,危云白见了,“兄长带了这么多的书出门”
危高畅嘿嘿一笑,将其中一本塞到危云白手里,“弟弟,这可是宝贝,先借你看几天,等你回味完了,还要记得归还给我。”
危云白刚要翻开书,外面就传来一道气喘呼呼的声音,“可是危大人的马车”
车上两位危大人对视了一眼,危高畅朗声道“这儿有两位危大人,你找的是哪位”
被指使过来叫人的小太监犯了糊涂,“这、这,是皇上想见的危大人。”
危云白挑眉,将书随手放在包袱上,“兄长,弟弟要出去一下了。”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他下了车跟着带路的小太监走到了最前,咏德在车板上,看见他就是眼睛一亮,热情的把他搀扶上来,“哎呦,危大人你可来了”
接着就是打开马车上的木板门,“快进吧危大人。”
恒元帝即使说了不要大费周章,但皇帝用的带路工具怎能和民间一样
这辆马车极大,用屏风隔为内外两个部分,外面是喝茶赏景看书的地方,坐处垫了多层柔软蓬松的垫子,看了就宽敞亮堂,不说两个人,再来两个人也不会觉得拥挤。
恒元帝就坐在靠窗的那处,手中拿着书,小桌上的清茶飘香。
危云白四处看了一下,“陛下是喊臣来”
“是你,”恒元帝指指对面,“坐。”
看着人坐下,恒元帝接着道“朕听闻你同你哥哥之间有些嫌隙。”
危云白惊讶,随后笑笑,“谣传而已,兄长对臣诸多关照,照顾良多。”
恒元帝眯了眯眼,“爱卿说的是真话”
“自然是真话。”
“咏德。”
恒元帝叫了一声,咏德就在外头应道“陛下,奴才在。”
“去把危大人的包袱拿来。”
“是”
恒元帝吩咐完了才转头看向危云白,“爱卿说的是,可朕不信。”
咏德亲自去了后面,找到危云白的马车,“车上可是危高畅危大人”
危高畅的调令已经下来,官职比危云白还要高上一点。
危高畅应了一身,推门一看就吓了一跳,来的竟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太监总管,“咏德公公,怎么了”
咏德笑眯眯的上来马车,“劳烦危大人告诉奴才一声哪个包袱是危翰林的,奴才奉旨要拿过去呐”
危高畅下意识的一指,咏德就利落的将包袱带上面的书拿走下了车,等他走了危大郎才反应过来,坏了
云白去的是皇上那,那、那刚才那本书岂不是也要拿到皇上眼前
坏了他这要害了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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