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的人其实更无情。
李召这样骂过江焱, 江焱觉得这句话应该给危云白。
水声汩汩, 舒爽的凉水从危云白手上流过,江焱从门外进来,冷冷看着他的背影。
视线如实质般在身后灼烧, 危云白关上水龙头,带着水珠的手抽出一张洁白的纸巾,从手背带指尖, 分外细致的擦着手。
厕所里的味道并不好闻, 一中再怎么注意卫生, 大夏天的也无可避免。
没有人进进出出, 危云白不想去探究其中细节, 扔掉垃圾,转身客气的朝江焱点点头,随即错过他出门。
“危云白,”江焱拽住他的手腕,语气更冷, “你不认识老子?见到学校里的老大, 连句招呼都不知道打?”
危云白侧过身看他,随后抬起另外一只手,将江焱握住他手腕的手缓缓推开, “江焱, 该上课了。”
他推开了江焱, 出门就遇见另外一个人, 李召蹲在门口尴尬的朝他笑着, 旁边被他堵着不让进厕所的男生捂着肚子冲进了厕所。
“危同学哈哈哈,好巧啊。”李召站起来挠挠头,他从危云白的身侧看过去,看到的只有江焱背对着他们的背影。
危云白客气,“是的,很巧。”
“快上课了,我先走了,你们也别迟到了。”
“啊,好好好。”
系统偷偷往后看去,小小声道:“云白,你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真怪。”
表面上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一切平静,实则底下都已经翻起了巨浪,偏偏谁都要装的若无其事。
危云白扯扯唇,刚想说句话,眼前就看到有一股气流朝着楼梯往上窜去。
眼神变得锐利,迅速跟着上去。
不明气流径直往楼上而去,危云白的动作不慢,他控制在刚刚好的范围,想看这个东西到底想往哪里窜去。
结果直接到了天台,气流从铁门之间的空隙穿过,危云白手中的黑气捏断锁口,推开门踏入天台。
系统说道:“上次死亡的人应该是位女性老师,这东西杀人还能找错对象?”
气流是透明的颜色,本来应该让人察觉不到,但它的不断翻滚反而和周围的空气隔绝的更加明显。
带着死神力量的黑气绕在气流身旁,气流奇怪的伸长变短,又试探性的碰碰黑气,焦味冒出,顿时缩成巴掌般的大小,小身子剧烈颤抖,不住的左右摇摆。
危云白仿佛能听到嘤嘤嘤的求饶声。
“……就是这个东西?”
听到有别的声音响起,气流朝他的方向跳动,碍于黑气的威力,又可怜巴巴的待在原地。
危云白走进,手指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像是塑料膜的黑色东西,摸上了这团气流。
气流聪明的蹭蹭他的手指,不着痕迹的讨好。
系统迟疑,“你别看它这样……这东西很厉害的!”吧……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江焱瞳孔紧缩,“危云白——”
他身体里猛然冲出数道黑气,狠狠的朝气流杀去,怒气十足的要将气流粉身碎骨。
气流炸毛一样猛的飞上天,不顾身边围绕的黑气,上蹿下跳的躲着数道大拇指粗细的凌厉黑气。
危云白,“江焱,你——”
站在门前的人猛地冲了过来,手掌紧紧握着他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僵硬,眼中却带着狂喜、担忧与愤怒,还有无法辨别的复杂情绪。
“你他妈的——”江焱咬着牙,“你胆子这么大,嫌自己死的不够早?!”
危云白目光与他直视,冷静极了,“江焱,我没事。”
他怎么能这么冷静?
江焱冷笑,放开他,“你当然没事,你厉害,你牛逼,你真他妈了不起!”
黑气抓着气流飘了过来,焦味越来越浓重,气流的周身已经从透明变成了黑色。
江焱抓住气流,他手指越来越紧,气流在他什么都没有的手上变成了固体,隐隐能看到四分五裂的线条。
“你想要这个?”
危云白点头,直白道:“我想要。”
江焱挑起狠戾的笑,手指捏到极限,气流发出嘭的一道声音,碎成了风,又被他的黑气不断撕碎再撕碎,“不给你,捏碎了也不给。”
一点都不剩。
危云白手上的黑气猛地涌出,又被他收回体内,另外一道黑气带着更小的气流悬浮在他的手心,“江焱,我这还有。”
江焱的脸刷的沉了下去,可出乎他的意料,危云白把这团气流送到了他的手中,在江焱面色稍缓时,危云白柔声出口,“你撕的再多,也别想干涉我的动作。”
脸色骤然铁青。
黑气凝成铁门堵在天台,江焱很少会使用这些力量,可不代表他不会使。
阴云遮住天空,气氛压抑。
危云白不想与他眼瞪着眼,朝着天台边走了几步,身后一道风吹了过来,江焱低吼,“你给我到我身边站着!”
天台的围栏不高,水泥的围栏才到腰部,轻轻一翻就会从这栋教学楼上摔下去,然后摔成个肉饼。
“放开,”打从心底感觉出的烦躁,危云白很少这么不耐,“别烦我。”
一而再,再而三。
做什么都有这个人在打乱。
江焱下颚紧绷,牙齿磨动的声响变大,他深呼吸几声,“那团气流是污气,很危险。”
危云白手上的黑气骤然出现。
他甩开江焱的手,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江焱。”
“我不是女人。”
系统赶紧噤声。
它又觉得有些稀奇。
那么长的时间以来——上个世界和这个世界,这是它头一次见到危云白彻底表露自己的不喜。
它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江焱,心底还有点佩服。
江焱表情狼狈,“我没把你当女人!”
越说越心虚。
他明白危云白的意思。
没有一个男的,愿意被另一个男的这么处处制约。
危云白手指一划,划出一道薄如蝉翼的黑气凝成的墙,隔绝在他与江焱之间。
剩余的那一小团气流虚弱的从江焱的身边逃跑,又被黑气拽下。
江焱手指触碰黑气,微微的痛传来,他抬头看去,危云白却已经走到了天台边际。
系统刚刚已经吸收了气流的一部分力量,它扫描了一遍,“大头还不在这,云白,我真的好喜欢这个世界哦,现在收集到的力量已经有了上个世界的三分之二,要不、要不你别勉强自己去和天命之子相处了?”
“大不了不要天道的力量了,这团污气我只吸收了小小的力量,如果找到大头,这个世界已经值了!”
危云白在系统的示意下找到不久前跳楼死去的男学生的位置,他的手指点在这片位置上,微弱的气流带着黑气在这片空地上流转,随即划出一道线迅猛的朝城市中冲去。
系统离开开始记录位置,“云白,不要让它们太靠近了呀。”
唠唠叨叨。
危云白面无表情,“闭嘴。”
污气能引起人心底最黑暗的一面,而危云白现在就显得极不对劲。
系统心底一沉,“云白,你徒手碰了气流?”
危云白不是江焱,天命之子可什么都不怕。
“碰了。”
???
卧槽!
系统着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危云白皱眉,系统声音骤然变低,它委屈道:“我只是担心你……”
“我没事,”危云白瞳孔黑沉,笑容又挑了起来,和平常无异,“骗你的,我当然没碰。”
“还好,”系统松了一口气,又奇怪道:“那你是怎么了啊云白?是不是……需要去买些药?”
如果不是因为污气,那就是因为犯病?
它曾经偷偷的在精神病院里偷看过危云白,每天每天都需要吃许多白白黄黄的药,有事甚至会用上细长的针管,里面都是些不知名的透明药剂。
被禁锢在墙的另一侧的江焱左右移动,这面墙不宽,但无论他怎么移动,这堵墙都会跟着他的移动而移动,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堵在原地。
只能大喊,“危云白!”
他说不出“以后不会干涉你”的话。
谁让他内心乃至脑子里最深刻的想法,就是想要从头到尾的拥有危云白。
拥有他的人还不够,他想能插进危云白的生活,进入他的思想,进入他的所有。
让危云白只是上个楼梯都能想起他,喝口水也能想得起他,看到街上任何一处不起眼的花花草草——也能想得起他。
这是他的野心。
药?
危云白笑了,非常灿烂的笑容,他很久没有这样的笑过,只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大好,美好而具有强大感染力的微笑,“系统,我给你讲个笑话。”
“啊,好啊,”系统收集完了大头的位置信息,提议,“云白,要回去说嘛?”
天台边边看着怪吓人的。
“不了,就在这。”
危云白轻声开口,“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有一个富庶的家庭,父母家大业大,他们与独子聚少离多,感情却算得上是和睦。
然后父母得到了一把漂亮的宝剑,他们兴奋至极,将宝剑一层层藏在最保险最安全的深处,他们告诉独子,“宝剑很重要。”
独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优秀的少年,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是同辈中走在最前沿的标杆,是圈子里时不时都要提上一句的楷模。
他生来就感情淡薄,面对着父母郑重的嘱托,只是平静的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能有多重要。
不过一把宝剑罢了。
然后,他的父母为了保护宝剑而车祸身亡。
独子前途光明,他刚刚接到名校的保送通知,在父母死亡的打击之后,他被另外一群人关在了一座没有出路的牢笼里。
那群人问他,“宝剑在哪里?”
独子不知道。
那座牢笼疯狂而压抑,关着的人物癫狂危险,再怎么完美的独子被关在这里,也会成为这里的异类。
四年。
“他怎么会有病呢,他没病的。”
危云白笑道:“然而没病的人关在治病的地方关了四年,他开始觉得自己才是异类了。”
“于是他正常着进来,再作为牢笼里正常的人出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外面的正常人,还是牢笼内的正常人了。”
“系统,好笑吗?”
系统怜悯道:“好可怜啊,都是因为宝剑。”
是啊,都是因为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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