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想要马上去美国走一趟, 但毕竟刚才从日本回来,两人的公司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来得及处理, 因而这趟行程还是往后压了压, 直到他们又加了四天班,紧赶慢赶, 才在周末的时候飞到美国。
下了飞机,俞适野先带温别玉去附近的酒店放下行李, 接着选择坐长长的地铁和巴士, 来到他最初在美国住的地方。
那是个偏僻而老旧的小区, 唯一值得一提的, 可能就是小区里郁郁葱葱的树木和爬满墙壁的爬山虎,但或许是因为这里太老旧了, 导致绿植陷入无人修剪的窘境, 绿植反成了这块地区的主人,那些分散的房子,倒是森林里的一点点缀。
“就是这一间。”
俞适野带着温别玉走到了一处, 指着前边那扇小小的窗户说。
窗户本就不大, 几乎装不下一个单薄的女人, 中间又被一条绿意葱葱的爬山虎横过, 将玻璃割成田字的四块, 一块不过一个巴掌大小。
他们来到窗户前,透过雾蒙蒙的窗户, 温别玉看见了一间最多只有十平米的房间。
这似乎更像是储物间, 除了一张用于歇息的床之外, 再也摆不下更多的东西了。
“你怎么会住在这里……你在这里住了多久?”温别玉低声问,这和他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一年?或者一年更多点儿?这个不重要,带你来这里不是为了看这个小房子的,就只有一张床,还未必是我当时睡的,没什么好看的。”俞适野的回答漫不经心。他的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上,半天后,他突然笑起来,“哈,找到了,别玉——”
俞适野弯下腰,从附近的草丛里找到个仙人掌盆栽。
这颗盆栽似乎长了不少时间,其中的仙人掌已经发育得很大了,摆在那里,显得头重脚轻。他将这盆盆栽放在窗户的右下角,问温别玉:
“你觉得这像什么?”
“……一个盆栽?”温别玉不太理解。
“再仔细看看,看窗户和仙人掌。”俞适野进一步提示。
“……窗户前的仙人掌盆栽?”温别玉又猜。
俞适野看着温别玉,叹了好大一口气。叹得温别玉都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辜负了俞适野。
温别玉:“到底是什么?”
俞适野用实际行动告诉温别玉,他向前两步,提起手指,开始描绘。
一横,两横,三横,一竖,一点。
当最后那一点被点下,温别玉彻底明白了:“……玉,是玉字!”
俞适野颇为自得地挑挑眉梢,他就知道哪些东西温别玉会喜欢。他指着这个窗户,告诉温别玉:“当时画架就架在这个窗户之后,我描完你的照片,就看看窗户上的字,有时候阳光好,阳光会照进窗户来,将窗上的框架,拓印在地板上,最角落的一点……”
他指着仙人掌,语气悠然:
“会在特定的时间里,落到我的枕头上,感觉像在和你一起睡觉。但还是有些遗憾……”
“什么遗憾?”温别玉警觉起来。
“好像太粗犷了。”俞适野评价自己的作品,“有点丑,和你不太符合,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是你在这里,由你来的话,肯定会有更好的设计。”
温别玉牌许愿机雷达竖起:“你想在窗户上写我的名字?”
“以前是这样想的,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总想有点东西陪伴。现在就不了。”时移世易,俞适野的想法当然也和过去不同,“现在我已经找到正主了,不需要写名字来记挂了,我打算——”
他看一眼专心听自己说话的温别玉。
“洒点狗粮,比如把我们两个的名字,一起弄上窗户?”
“这个……”
“难吗?如果很难的话,我们可以回去再慢慢想。”
温别玉仔细想想:“并不太难,我已经有思路了。想在窗户上玩点花样的话,植物当然是个很好的选择,但传统手工中的窗花也不赖,我们可以把我们的名字设计在窗花之中,贴上窗户……”
“有点像新房。”俞适野噙着笑接上一句,成功把温别玉说哑了。
“……你故意的?”温别玉问。
“才不是,明明是你的形容太让人想歪了。”俞适野才不背锅。但话到末了,他又说,“不过,让你设计是故意的。原则上,没有你的日子就是不够好的。所以我特意筛选出特别想要你参与的部分……”
他转看温别玉。
“让你把它变得很好很好。”
“……好。”温别玉承诺了,“它们会变得很好很好。”
突然,钥匙插入锁眼,咔嚓一声,闭合的房门打开,一位干瘦的金发妇女出现在房间里,疑惑看向窗户:“Hello?”
两人一齐噤声,悄悄溜走。
离了早被人租走的小房间,正好中午,俞适野带着温别玉去了第二个地方。
那是一家在他学校和出租屋之间的西餐厅,西餐厅环境不错,服务也十分周道,两人刚刚进来,就被引到空余的座位上,随后,菜单上桌。
俞适野不用看菜单,直接报出了一串菜名,还额外点了两杯在这里难得一见的酸梅汁。
当酸梅汁被端上桌,乌沉沉的颜色里,杂上几点细碎金黄的桂花花瓣,轻轻一晃,像扁舟淌游乌江。
温别玉估摸着俞适野带他来这里,也是想要实现什么愿望的。他很喜欢,颇为期待地问:“这里有什么愿望要实现?”
俞适野想了想:“嗯……这里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温别玉一愣。
“这是我最早来美国打工的地方,那时候对打工还不是很习惯,我就通过给自己原始驱动力的方法,说服自己,让自己习惯工作,并且力争上游!”说起这段,俞适野还有点小得意,“后来我不止成为这家餐厅拿小费最多的人,还点亮了自己的厨艺技能。”
那双深邃的眼,转着令人沉醉的光,勾引温别玉问下去。
“什么原始驱动力?”
“当然是……”俞适野的眼尾已带上轻薄狡黠的笑意,“你了。”
“那时我在想,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会见面,我会给你做一餐饭,你会对这餐饭大加赞赏——后来我倒是做了,就是你的反应平平,可能是我技能点点得还不够的关系。”
俞适野自我反思。
“???”
温别玉呆住了。
“你说的是高尔夫那一次?”
“对。”
俞适野才说完,就见温别玉神色变幻,一时震惊,一时懊恼,接着变成用力回忆状态……回忆了半天,可能还是没有回忆起当时的味道,于是最终变成了失意。
“那……你……”
“我怎么?”
“能够再给我做一回吗?”温别玉小心翼翼提要求,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说了那句不如过去的面条好吃的话,“我忘记当时的味道了……”
“别说一回了,一百回都可以。”俞适野失笑,“而且我觉得,你会忘记可能不是你的问题,很可能是……那顿饭确实是一顿没有灵魂的饭。”
“那我们回去做一顿有灵魂的饭菜!”温别玉立刻接上。
“没有问题。不过——”俞适野勾勾嘴角,“我要先收小费。”
温别玉愣了下,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口袋。
可是很快,他看见俞适野伸出手来,慢条斯理折袖口,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他明白了过来,倾倾身,将一个兀自带着些甜的吻落在对方的嘴角。
“这个小费,够了吗?”
“够给你做一辈子的饭了。”
这是一趟并不太赶着时间的旅程。
两人吃晚饭后,俞适野漫步在美国的城市中,看看这里的建筑,看看这里的街道。接着,在半下午的时候,再将他带到自己的学校。
一年又一年,生活在校园里的学生面孔换了一张又一张,但校园总在这里,始终如初。
走着走着,俞适野突然有点唏嘘,对温别玉说:
“说起来你可能不太相信,虽然我在这里呆了四年,但其实我对这所学校的归宿感并不太强。那时候我太忙了,在学校里不是上课就是去图书馆,要不然就是回宿舍休息,剩余的时间,大多在校外。最初是打工,接着是去老年中心做义工,搞自己的创业,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更别说逛校园进行校园联欢校园活动了……现在再带你来,也只能带你去大家都觉得不错的网红景点了。”
温别玉自进来之后就显得有些沉默,现在他一路听到这里,突然抓住俞适野的手腕。
俞适野:“怎么了?”
温别玉:“跟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他说着,辨别了下方向,接着反客为主,拉着俞适野往一个地方去,不过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一栋建筑下。
“学校的宿舍楼?”俞适野认出了这栋建筑,他十分迷惑,“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学校的宿舍楼前有片草坪,上头席地坐着很多学校学生,草坪周围围了一圈公园椅,其中一张椅子,斜对着宿舍的大门,只要坐在这里,就能够看见进进出出大门的人。
温别玉带着俞适野来到这张椅子,在这张椅子上坐下。
这一次,他不用俞适野发现询问,他主动告诉俞适野:
“我曾经……来这里找过你。”
他嘴唇微微颤动,往昔的时光在相同的场景重现。
“那是我们分开的两年后,我终于打听到你新的学校,我来这里找你……但是我,我看见你和另外的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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