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司辛辛苦苦铺好的比赛场地, 连同外侧的一圈草坪,瞬间化为一片废墟。
比起人为的力量冲击, 那更接近于地震一类的天灾, 声势浩大且没给现场观众丝毫的反应时间,就如此忽然降临于眼前。
值得庆幸的是,看台部分没有受到坍塌影响,依旧好好的固定于原地, 并未造成任何的人员伤亡。
敬业的媒体们抓紧时间摁下快门,不停的拉近镜头拍摄, 试图捕捉到场地内的情况。然而, 暂时无法消退的沙尘圈形成一个天然的隔断, 成功拦住了外界所有窥视的目光。
此时,场地内。
“中也,你怎么知道……”似乎是被对方突如其来的登场惊了一下,黑发少年瞪圆了一双猫瞳, 露出有些发傻的表情。明明刚才掰断别人的手指时, 他还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程度,可看见眼前的一幕时, 却无论如何都维持不住自己的大佬人设了。
首先, 体育祭不仅观众席上坐满了职业英雄,还会进行全国性的实况转播……也就是说, 一个黑手干部来看比赛低调点还好, 如此张扬放肆的闯进比赛场地, 真的没问题吗?
其次, 为什么中也会知道他遇到了麻烦,还这么及时的找到了爆豪……这个人,莫非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
——没准真的有啊,好像已经有不少次类似的情况了吧?当他遇到麻烦的时候,靠谱的前辈总会及时过来救场。
“我也想给你送锦旗了。”想起自家小弟之前说的话,他此刻真的深觉有理——除了送锦旗外,还有什么方式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呢?没有,锦旗是最直观的东西,送了之后希望中也前辈能挂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天天感受他的崇敬之情。
橘发干部把拎了一路的爆豪胜己扔到面前人的脚下,挑挑眉,疑惑地道:“啊?你嘀咕什么呢?”
“等回头再跟你说。”为了让自己的锦旗更显心意,树里当机立断的隐藏起之前的心思,很快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知道台上的爆豪被替换掉了?”
不仅知道,而且还火速的找到了本人的位置……如果不是友军,这情况简直不要太惊悚。
“我说过,会看你的比赛吧,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不对劲啊。”中原中也扬了扬手机,示意着屏幕上正播放的实况。
为了不耽误搜寻敌人,还能做到自己答应的事情,他始终联网等待着个人战初赛的最后一场。而当相泽树里登台并且发起攻击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该怎么说呢,表情和神态愤怒过了头,根本不像是普通对抗赛该有的样子啊。
他压根没有意识到,并非每个人都拥有他这般细致入微的观察力,更别提是从一个陌生人的脸上,读出最细枝末节的讯息。
正因为,他时时刻刻在看着对方,才能第一时间察觉出来。由于这份心情太过自然,他竟没发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而受到他关注的家伙,显然某方面的神经粗得跟铁轨一样,这会儿很信服的接受了他的解释,略微苦恼的道:“但是他晕过去了啊,看来,真正的比赛是没办法进行下去了……”
“如果你要赢,待会儿一脚把他踢出场外就好。不过——”
橘发青年歪过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一些,如自言自语般地道:“不战而胜,你这家伙根本做不到吧?所以,我去外面等你,待会儿见。”
“……”
相泽树里又愣住一瞬,视线下意识地追逐着对方潇洒离去的背影,然后很无奈的嘀咕着:“该怎么说呢,我完全被看透了吧……啊、成年人真可怕。”
周遭的烟尘渐渐散去,重新露出内场的模样来。不过,与其说是比赛场地,倒不如冠以“碎石渣回收厂”之类的称号才更为合适。总之,原本的边界线已经彻底消失,徒留下一大片分不出里外的平整地界来。
在靠近中心的位置上,两位参赛选手正一个站着一个躺在地面上,偏偏是看似胜利的那位举起手,很痛快地示意道:“——是我输了。”
然后,于万众镜头的聚焦下,他直接向着退场通道走去,速度极快地失去了踪影。
“怎么回事?完全没看清最后是怎么回事啊?”
“难道是,爆豪选手个性暴走了吗?可他的能力是爆破才对啊,从始至终都没有用出来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恶,如果不是有刚刚那阵沙尘阻挡,一定能拍出最震撼性的体育祭头条啊!”
记者们纷纷捶胸顿足,努力翻找着同事拍摄出的画面,想要从里面找到哪怕是一丝丝的真相。就在他们忙碌到无法分神,连观众们也跟着闹哄哄的讨论时,一道黑色的影子却默默地开溜,鬼头鬼脑的顺着之前找好的内部通道走去。
——嘿嘿,如果能拍到独家画面,肯定能赚上一大笔钱!反正里面都是学生,就算发现了他的影子,也不能随便打人,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自然可以安然无恙的脱身。
在他潜入的同时,会场里响起了午夜宣布比赛结果的声音。
“——获胜者是,1年A班的爆豪胜己!稍后,将进入第二轮的个人战比赛!”
……
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不太好解释,回到选手休息室或者人多的看台上,很容易招来同班同学(尤其是自家两个小弟)的询问,为了避免麻烦,相泽树里干脆坐在走廊里的长凳上,垂着头整理思绪。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刚才赛场上顶着爆豪的样子出现的神经病,应该是拥有类似于分.身一样的能力,再加上复制他人的外表……
但是,对方并不能像物间宁人一样,复制到具体的个性应用。不然,刚刚比赛时,应该会用爆破的能力再扛上一阵子才对,不至于“死”的毫无还手之力。
最重要的是——“千代”,到底是谁……?
无论他怎么翻找记忆,都没办法搜索到类似的名字,可之前感觉到的恐惧感,又鲜明的残留着,与之前差点受到“开关”操纵时,简直是一模一样。
的确,他无法记起八岁之前的事情,但母亲跟他说过,小孩子记不清过去的事情很正常,所以他也就没在意……
“中也,你还记得八岁之前发生的事情吗?”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正在靠近,他没有抬起头,闷声闷气的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完全问错人了啊?!
作为诞生于实验室的荒霸吐异能载体,中原中也大概是最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不过,当低头看着对方向两侧耷拉的黑色兽耳时,他还是按照自己的理解,给出了最正确的答案。
“我不记得了。”
这是一个无比贴近真实的谎言,为了让对方更加信服,他不禁说出与相泽树里记忆中类似的话语来。
“人类年纪很小的时候,记忆系统并不健全,不记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太好了……”黑发少年依旧没有抬起头,用饱含着苦涩意味的声音,缓缓地道:“可是,我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就像是大脑自动屏蔽它们,让我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一样。我忍不住在想,如果哪天触碰到了真相,自己会不会真的变成一个怪物。”
不知为什么,他有这样强烈又可怖的预感,当掀开藏于内心深处的潘多拉魔盒,大约便是他彻底失去自我意识的时刻。
虽然,他极力避开它的存在,却总有人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提醒着——怪物就该有怪物的样子,哪怕披着一层人类外表,也无法挡住骨子里散发出的恶臭。
“就算真的是怪物,又能怎么样。”中原中也的声线一如既往地平稳,甚至比平时要更加有力,带着平息一切动乱的沉稳力量。
正因为他也曾迷茫过,也曾慌张的寻找着自我存在的意义,也曾努力向人类靠拢,否认某个显而易见的真相,他现在才能如此坚定的告知:
“你存在的意义,不该交由他人来判断,而是由你的思想、你的行动、你所选择的方向来决定,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怪物?不,哪怕本质上与人类有所差别,但只要你做的每件事情都无愧于心,就比许多身怀罪恶的人类要美好得多——他们才是真正的'怪物'。”
——况且……
说话的同时,他忍不住用手压住对方的后脖颈,轻轻地带向了自己的怀中。他的腰腹间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对方呼出的热气和体温,如同一团融化的巧克力,散发着既苦涩又甜美的香气。
——哪怕别的地方都无法容纳你的存在,至少我的身边,永远为你保有一席之地。
这是第二次,他产生了这种想法,看似与之前相同,却在某些地方拐向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他的视线落下,正好可以看到自己覆盖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指尖,以近乎安抚的姿态,缓缓地摸过对方白皙的颈部,最终落在自己亲手戴上去的皮革带上。
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啊、我对这个小鬼,对相泽树里,是……
还未等他的念头呈现出清晰的形状,一旁突兀的响起几声刺耳的“咔嚓咔嚓”声,并伴随着些许凌乱的闪光,提醒着他们遭到偷拍的事实。
“哎呀,这可真是个大新闻啊,我果然没有来错地方!”手持相机的男人露出亢奋的笑容,不停的翻看着里面的成像效果,很满意的找到了两张非常清晰的照片。
画面里,橘发青年正拥抱着落败的参赛选手,视线微微垂落,湛蓝色的眸子里映着温柔的光。
一旦公布这张照片,任谁都可以轻易的猜出那目光中所包含的情感,以及两个人的关系。总而言之,是爆炸性的新闻!
然而,没等他脑补完自己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好画面,整个人便被一阵巨力压得向地面扑倒,连同宝贵的单反相机都跟着掉落,发出让人心痛的咔嚓一声脆响。
别的不提,至少镜头肯定已经碎得没法用了。
“你、你、你怎么能……”他太过于心痛,以至于忽略了自身的惨状和对方的强大实力,一心一意的想要为自己的相机讨个说法,“赔钱啊!混蛋家伙!那可是非常昂贵的……!”
话音未落,他的脑袋便被一只脚狠狠地踩了下去,鼻骨直接磕在坚硬的地板砖上,哗哗地流出不少血色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牙齿也跟着松动起来,似乎有着一同脱落的趋势。
“胆子很大嘛。”
心情不爽的橘发干部再次向下用力,打理光亮的皮鞋几乎陷入对方的后脑勺之中,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色调。他操控着重力,随手一挥,躺在地上的相机便自动跳入他的手中,展示着刚刚拍摄到的画面。
他的目光忍不住顿了顿,出于某种暂不可考的心思,指尖灵巧的一拨,伸出抽出了其中的内存卡,然后才一施力,捏碎了整个机体。
几乎湮成粉末的相机残骸顺着指缝流泻,与脚下人满头满嘴的血迹融合在一起,组成了恶心浓稠的黑色液体。
到了这种时候,再傻的人也知道自己招惹了多么可怕的煞星,男人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求饶声,身体如筛糠一般扑簌簌地抖个不停。
“我已经记住了你的长相。”中原中也语气发冷的道:“如果外界一旦流传出什么奇怪的论调,我会亲自上门,取了你的狗命,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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