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忠从队长手中拿到了周鹏的地址, 然后开始字斟句酌地写信道歉。
实在抱歉,错拆了包裹, 里面的东西都没有翻看过,磁带也没听过,现在原样寄过去,敬请见谅。
他打了半天草稿, 好不容易才写成一封小信,附在包裹当中;然后又郑重其事地摊开一张信纸。
李伟豪在边上嚼着香酥鱼骨头。
他们正考虑利用勺于岛丰富的鱼类资源,深度加工生产勺于岛牌水产品。
最起码的, 勺于岛就是个活招牌,不用愁销量。
这主意还是那个小海军出的。亏他想的挺仔细, 什么鱼皮鱼肉鱼骨头鱼血,就连鱼鳞跟鱼杂他都没放过, 还真是有经济头脑。
李伟豪见自己的朋友又拿出信纸, 忍不住咂嘴“行啦,你到底要写几封信道歉啊我们又不是故意拆错包裹的。”
陈志忠满脸严肃“我要给这位江彬写信道歉, 我们错拆了她的包裹。”
李伟豪要崩溃了,写信给周鹏是迫不得已,为什么还要再多一桩事
陈志忠一本正经“这么一耽误,包裹到周鹏手机上肯定要延后好几天。江彬迟迟收不到回信的话, 人家肯定很着急。”
他抬起头来,颇为严肃地问朋友,“你说,她会不会不认识繁体字啊”
可是简体字对他而言, 辨认还勉强,要写就太艰难了。
李伟豪的眼皮子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下意识道“你刚才怎么没担心周鹏看不懂繁体字啊”
陈志忠不以为意“他从小练书法,会写繁体字。”
这个解释并没有让李伟豪放下心来,他心里头咯噔了一下,立刻紧张不已“喂你这样直接给人家女孩子写信不太好吧,很唐突啦。”
说不定这是周鹏的女朋友呢,万一被误会成他存心挖墙脚,那真是更加说不清楚了。
陈志忠满脸严肃“你在说什么怪话呀,我坦荡荡的,没有任何坏心思。不然我写好了,你检查信就是了,看我有没有不得体的话。”
他倒是没有拖沓,三两句话解释清楚事情缘由之后就表达了歉意。
李伟豪检查完信件,只得又把信纸还给他,然后看着他装信封打包。
等等为什么还要给江彬寄凤梨酥总共就没多点儿。
陈志忠拍下朋友试图偷凤梨酥的手,表情严肃的很“我们做错了事,当然要对人家表达歉意。”
现在岛上又没什么东西,他总不能给人家寄小鱼干吧。想来想去,还是凤梨酥作为手信比较合适。
李伟豪表情古怪,郑重其事地指出可能“虽然字挺秀气的,但江彬很可能是男孩子哦。”
写字秀气的男生又不是没有。况且那个周鹏对女生态度一贯冷淡,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女性朋友,只有男生才会给他写信。
陈志忠觉得李伟豪很奇怪“难道对方是男生,我们就不用道歉了吗”
李伟豪觉得自己已经被彻底带偏了。
他赶紧摆摆手“随便你啦,反正你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就好。”
陈志忠莫名其妙“我找什么麻烦了我正在尽可能避免麻烦。”
他认真地整理好两边的信件,直到用胶布裹着密封严实,他才放下心来。
等明天渔政的人上岛,再让他们帮忙把包裹寄出去。
李伟豪耸耸肩膀,决定不再对朋友的举动发表任何评论。
屋外响起口哨声,所长通知所有人紧急集合。
陈志忠赶紧放下手中的包裹,跟着李伟豪一道,跑去集装箱房前头的空地集合。
所长满脸严肃,命令所有人报数之后,才点点头,自己也归于队伍当中。
陈志忠正好奇,到底有什么领导上岛检查坡路尽头就走过来一行人。
待看清了他们身上的制服,年轻的海警顿时大吃一惊。
这不是中公方面的领导,事实上,他们的领导很少过来检查工作。
这是抬弯海巡署的人,他熟悉他们的制服,他曾经无数次看到大哥穿这样的制服。
可怜的大哥,虽然在舆论压力下,当局释放了他。可是他却赋闲在家,基本上已经丧失发展机会。
领头的官员年过半百,双鬓已经花白,看上去表情颇为严肃。
他朝众人敬了个军礼,然后言辞恳切“辛苦诸位兄弟了。”
陈志忠跟李伟豪下意识地交换了个眼神,闹不明白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戏。
所长脸绷得紧紧的,大声回答“保家卫国捍卫疆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虽九死而无悔矣,不辛苦。”
“好”官员大声喝彩,面上浮出喜色,“我们中华男儿果然是好样的。”
陈志忠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当局跟条变色龙似的,又要做出了什么脸。
官员是随从手中拿过文件夹,摊开来大声念诵“嘉奖令兹有民国空军王俊生”
他报出了一长串的名字,留守勺于岛的抬弯籍军人一个没落,就连陈志忠也名列其中。
“捍卫国土有责,特此嘉奖。”
官员放下了嘉奖令,笑容满面,又拿出了另一张任命书,“现特任命王俊生担任海巡署勺于台列岛负责人,辖领李伟豪等完成勺于台列岛日常工作。”
陈志忠与李伟豪皆大吃一惊,留守的抬弯籍空军海军也面面相觑。
这算什么当局给他们下任命书,承认他们的官方身份了
可是他们现在已经是勺于岛海警所的职员了,还领着中公发的薪饷。
陈志忠忍不住要冷笑,当局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些,他们已经在这海岛上硬生生地扛了一年多的时间。
这近400天的时光,当局始终装死,现在终于有反应啦可惜时维九月,早就入了秋,不需要扇子啦。
当局的马后炮就是一枚臭蛋。
海巡署官员神情殷切,拉着所长的手一直感慨万千“俊生兄,你明白的,我们是民主自由的国家,不比者下决断迅速。任何事情我们都要经过议会的审批才能下结论,不像一言堂,只要领导人发话就行。”
李伟豪直接发出了冷笑“请问他搞黑金政治,经过了谁的批准”
官员脸色大变,旋即又浮出笑容来,语气亲切地呼喊他的名字“陈志忠,你父亲可是老兵啊。”
林伟豪大笑,陈志忠也跟着笑“你们要做亲民形象的话,请做彻底一些,功课要好好准备。”
场面有些难堪,更多的人是用目光偷偷觑在岛上巡逻的中公队伍的脸色。
海巡署官员说的是国语,他们不可能听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这些人就跟没听见一样,仍旧按部就班的巡逻,中途还救助了一只不小心被大米草缠绕住的大白鹅。
鹅大爷深觉在两足兽面前丢了脸万分耻辱,获救之后始终斜眼看陆地上的人。
吃过鹅大爷亏的海巡署职员都面色大变,生怕这群不讲理的疯鹅又突然间冲上来。
他们手上没枪,就是有也不敢开。
万一中公抓着这个为由头直接攻打抬弯呢他们岂不是成了罪人。
鹅大爷立在阳光下,歪着脖子看人。突然间它脖子一伸,两只翅膀扑腾着卷起了砂石。
那几位职员赶紧往后退,因为缺乏统一的协调,还有人踩到了同僚的脚,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摔了个大跟头。
那大白鹅却缩回了脑袋,姿态惬意地整理起羽喙。
一干人恨得咬牙切齿,这畜生分明是在故意作弄人。
然而就是他们的上峰也不敢公开为这等小事抗议。
真要开了口,岂非他们同禽兽一般见识
陈志忠发出一声冷哼,直接抬脚走人。
什么狗屁任命书,他不稀罕。
他们同日本人寸土必争的时候,当局在哪儿
他们在岛上弹尽粮绝孤立无援的时候,当局又在哪儿
摘桃子也不是这样摘的,难怪那个小海军会不屑,觉得他们贱骨头,活脱脱的贾环,不值当对他们好。
陈志忠愤愤地丢下帽子,一叠声地冷笑“这是看到岛内群情激奋,他仰仗的民意要倒戈相向了,所以想起来要把勺于岛抓在手里头了”
跟日本人硬碰硬的时候就当缩头乌龟。
到了现在倒是挺积极。
李伟豪也气愤“他们把中公当傻子吗还想来横插一杠子”
陈志忠鼻孔里出气“中公不同意更好,直接被抓住口实,就是为了蚕食抬弯的领土。”
李伟豪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间冒出一句“这不是犯贱吗”
勺于台实际被日本掌控了这么多年,民众就是嚷嚷两声而已。
现在被中国控制了,无论是姓哪个名字,属于中国领土总没错吧,他们激动个什么劲儿
陈志忠开了一瓶汽水,咕噜噜一口气灌下,冷笑道“你知道他们中国皮下到底是什么心吗看看抗日战争的时候二鬼子到底都是哪些人。”
李伟豪一屁股坐在水葫芦编织成的藤椅上,难掩懊恼“呵,操纵民意,又是这一套,无聊。”
所谓的民选就真的是康庄大道吗
乌克兰公投的时候,可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选择从前苏联独立出来。
群情激荡的民心是最好的操纵的。
陈志忠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窗外,他很想看看中公究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废弃集装箱搭建成的茶室里,队长礼貌的邀请海巡署官员尝尝马齿苋茶。
马齿苋是岛上自己长的,嫩茎叶被他们用来做菜,晒干了还能做馅包饺子,直接泡水又是茶,清热解毒消暑,效果绝佳。
海巡署官员脸上堆着笑,泛泛地感慨“你们真是辛苦,实在是有劳你们了。今后”
他话没说完,被队长豪气万千地打断“何谈辛苦,这是中华民族民心之所向。”
队长伸手指指他们端坐于其内的茶室,“盖这个的集装箱就是各个团队捐赠给我们。听说我们在岛上驻扎没有房屋,需要大量的废弃集装箱,他们自己收集来了捐赠给我们。
实在太多了,这边早上用不完,我们又拿给南海。对了,现在中业岛上的小楼,都是我们用集装箱建的房子。
您在海巡署高就,肯定看到过吧。”
海巡署官员脸色发青,自从中公借着菲律宾境内火山喷发的机会趁机占了中业岛之后,哪里还有抬弯什么事。
对,名义上中公从来没有阻止抬弯海军开拔前往中业岛。
可这也是一个烫手山芋,抬弯要是接了的话,当局岂不是直接对上了菲律宾政府,又替中公当出头鸟
论起狡猾,中公是大大的狡猾,扯着大义做幌子,其实一直在想方设法让抬弯内耗。
可惜事不如人,眼下状况紧迫,他们少不得明知是陷阱还得咬牙往里头跳。
饮鸩止渴的确蠢。
可人要是快要渴死的时候,哪怕眼前是毒酒也得喝下去。
起码比起立刻脱水而死,延迟毒死还有斡旋转圜的生机。
两鬓花白的官员咬紧牙关打定主意,终于绕过了没完没了的寒暄,奔向主题“这么多时日,你们辛苦了。既然勺于岛隶属于抬弯管辖,那后续工作也应当我们负责。”
队长笑容满面“不知抬弯省打算如何负责”
官员咬牙切齿,想要当场翻脸,强调抬弯与大陆是对等的政治力量,不要说的好像是他们管辖的某个县城一样。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在心中拼命告诫自己忍耐,特意忽略了那个省字“民国政府议会已经通过决议,我们海巡署会在这里派员驻守。”
他跟想起来一样,突然间炫耀了一句,“议会你们总听说过吧。”
队长笑容满面,连连点头“当然听说过,还看过,就是一开会就老打架的那个。”
海巡署官员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抬弯议会爱打架是出了名的,去年据说还获得了搞笑诺贝尔的提名。
队长表情关切“我就是想说,有什么话都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不要动不动就大打出手,实在有辱斯文。”
官员面色铁青,急忙跳过这个话题“现在我们准备在岛上派员驻扎,谢谢你们这么长时间的辛苦奉献。现在你们可以功成身退了。”
队长笑容可掬“那等你们工作做好了,再完成交接吧。毕竟,万一我们撤了,你们不跟进,这倒搞不好又得落在外人手上啊。”
茶室外头,所长的助手催促自己得上峰“您要不要去替我们表达一下我们的意见”
所长戴上了帽子,鼻孔里头喷出一口气“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是抬弯省勺于岛海警所警员。纳税人交钱给我们是为了让我们保家卫国捍卫疆土,我们得做我们应该做的事。”
定时定点巡逻,就是他们日常工作的大头。
所长在前面带队,助手当然得跟上。
他们上了船,还要去其他几个散落的小岛上巡视。
快要起锚的时候,旁边的渔政船上跳下个人,手里头抓着一袋包裹。
所长主动跟邮递员打招呼“怎么啦这是”
邮递员有些不好意思“单子没贴牢,结果从包裹上掉下来了。陈志忠寄了两个包裹,我搞不清楚哪张贴在哪个上了。”
所长凑过去扫了一眼,语气肯定“榴莲酥那个是寄给周鹏的,他刚问我要了地址。”
那另一个肯定就是寄到南省去的。
邮递员笑逐颜开,赶紧跟所长道谢。
他只是顺道搭载渔政船过来拿信件,船已经要开了。再从这儿跑去找陈志忠,来回起码要半个多小时。
所长摆摆手“不客气,您辛苦了。”
邮递员抓了抓脑袋,跟他们挥手道别。
那两个包裹就放在袋子里,扁扁的那个贴上了寄往南省的单子。
厚墩墩的一大袋子榴莲酥,则要送去海军院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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