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忠在村里头呆足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 他不仅祭拜了素未谋面的爷爷奶奶,还将坟墓翻修一新。
除此之外,他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跟着志愿者学习如何制作草方格防沙。
每天早晨5:00起床, 与当地学校防沙治沙专业的学生一块儿出发。三个人一组, 一起扎草方格, 一起挖坑种树。
一开始的时候, 当地学生对台弯充满了好奇, 不停地问东问西。
林蕊告别了父母,偷偷跟苏木咬耳朵, 嘿, 林建明同志还真浪漫, 居然知道要见缝插针, 挤出时间来跟郑大夫约会。
啊,最美人间四月天,这就是一个适合恋爱约会的季节。
苏木瞅了瞅后左方的郭大炮,再看看右后方的芬妮, 抬起头来, 大爷爷正站在船头点着船前行。
少年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 约会, 呵,反正他是不想了。
船一路顺风顺水,林蕊还没来得及跟苏木讲完小话呢,小船就已经靠了岸。
鹏鹏正带着小欢欢在水渠边上看爷爷忙碌,全力阻止小欢欢跃跃欲试的手脚。
见到林蕊, 他高兴的很“二姐,咱们的生菜能吃了。”
林蕊“啊”了一声,惊喜不已“真的啊”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参与生菜的水面种植过程,她只是在大棚里培育了生菜苗,后面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佘家头的鱼塘上头。
菜苗的移栽等工作全是外公手把手干的。
外公甚至没有问她要怎么做,只凭借自己多年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再让小孙子手把手的教了回如何制作浮床,就成功地种好了生菜。
郭大炮竖起了大拇指,大声夸奖“爷爷你真厉害。”
这对老人家而言,简直可以算得上一项完全陌生的事情,可是人家愣是弄成了。
林蕊得意的很,语气丝毫不掩饰自豪“那当然,我外公种地可是这个”
她竖起了大拇指,“一十三省数的上号。”
鹏鹏疑惑地抬起头“二姐,为什么只有十三个省”
爷爷明明是全国都数得上号的好把式
林蕊在边上吱吱呜呜解释不清楚,还是苏木替她解围“那是老话说法,以前是13个行省。你二姐的意思就是外公在全国都是种地能手。”
外公平常话便不多,被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连连摆手道“没啥,其实跟在地上种菜差不多。”
这处水渠连着一户人家的鸡圈,每次冲洗鸡舍的水就直接淌进来,刚好肥了一渠的生菜。
林蕊吓了一跳,紧张不已“可别重金属超标。”
她现在可是被食品添加剂给吓坏了,生怕重金属累积。
外公笑出了声“这是自家养的鸡,喂的都是米糠跟青草还有菜叶子,哪会买什么饲料啊”
鸡养出来生的蛋,都抵不上买饲料的成本。
林蕊一本正经“那咱家的养鸡场也要小心,不然到时候鸡生出来的蛋都危险。”
外公笑着连连点头“好,我们家一定注意。要是这蛋不好,你吃了考不上大学的话,你外婆肯定会讲死我的。”
林蕊吸气再呼气,决定做人还是要真诚点儿,不能让鸡背这个锅。
“我考不上大学,也不是鸡的责任。”
郭大炮扑哧笑出声来,芬妮也眉眼弯弯。
外公看了眼自己瞧着长大的孩子,将手上的菜篮递给芬妮“帮三爷爷拎一下吧。”
他语气平静又亲切,好像面前的丫头并没有离家一年多的时间。
芬妮鼻子一酸,眼睛忍不住发烫,赶紧接过了菜篮子。
外公看着她笑“今儿让你三奶奶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割完生菜,他还要去割茼蒿,刚好今天烫火锅。
林蕊一开始听岔了,以为是芦蒿,立刻笑了起来“芦蒿怎么烫火锅呀那个清炒的好吃。”
鹏鹏冲表姐做了个鬼脸,语气自豪的很“是茼蒿”
他最喜欢吃茼蒿烫火锅了。
林蕊惊讶不已“现在有茼蒿”
江州人都是秋天种茼蒿呀,到了冬天都能吃。
旋即她反应过来,应该是大棚里头种植的。
可是也不对,大棚的主要目标是保存温度,让春夏长的菜秋冬也能生长。
小欢欢咯咯直笑“舅舅,嬢嬢忘记了。”
鹏鹏直跺脚“二姐,还是你种下去的呢”
林蕊下意识地摆手“我什么时候种了”
她就去年快过年的时候,好像移栽过茼蒿,当时是为了试验水面种菜。
林蕊忽的眼前一亮,难以置信“不会是”
对,茼蒿秋天也能生长,这代表着它并不需要特别低的温度。
秋天有阳光雨露,春天同样有啊,秋天能长的茼蒿,春天为啥不能上桌
江州人基本上春天不种茼蒿,不是菜不好长,可能单纯的就是由于蔬菜品种繁多,并不缺茼蒿一种。
换了季节,他们就想换换口味。
实在是傲娇的很。
林蕊兴冲冲的,带着点儿小埋怨看向外公“您也种茼蒿了呀”
都瞒着她,也不说一声。
茼蒿下火锅可棒了,可以在饭店里头卖啊。
外公笑着摇摇头“不是我种的,是你自己种的。”
去年冬天茼蒿种下去,林蕊就没怎么管过它,后来正月十五的时候,倒是吃过一茬。
本来开过年,忙忙碌碌到3月间,竹床上的茼蒿都打起了花苞,外公是打算按照惯例清理掉老茼蒿的。
可是地里头的茼蒿清理掉,可以种其他菜,这水上的茼蒿割了,后面要怎么弄呢
万一蕊蕊还要拿茼蒿做实验,东西却没了可怎么办。
其实这件事情直接打个电话去饭店里头问一下孩子就能解决,可是跟天底下的老人一样,外公也不愿意打扰外孙女儿学习。
他想来想去,索性将茼蒿的老茎摘去,只留了几片叶子。
没想到水中的茼蒿居然又发出了嫩芽,现在已经长到鹏鹏的手掌长,完全可以吃了。
林蕊看着水塘上漂浮的嫩生生的茼蒿,惊讶不已。
茼蒿又名蓬蒿,据说就是因为长得一蓬一蓬的。
眼下水面上那一蓬蓬发着的,可不就是脆生生的茼蒿。
她原本还以为茼蒿只能长一茬呢,没想到居然也能跟割韭菜一样。
苏木在边上眼皮子直跳,蕊蕊茼蒿种植究竟是怎么回事都没搞清楚,竟然也敢直接把人家送到水面上去。
他都怀疑是无苦清心咒念多了,所以老天爷特别保佑蕊蕊,居然让这菜都长了起来。
林蕊才不想那么多呢。
谁说她不会种菜来着,蔬菜都是种着种着就会了嘛。
一次搞不赢,再来第二回,多试几次,终究能有成功的时候。
她看着水面上的茼蒿眯起了眼睛,这可是今年才发出来的新茼蒿,长势可真喜人啊。
外公说割了老茎以后,他就没怎么管过,茼蒿是自己发起来的。
如果这样的话,水面种植茼蒿也可以大力发展。
这可是火锅新贵,起码她每次吃火锅的时候,必定要来一盘子。
郭大炮高兴得眼睛眉毛齐齐飞上天,立刻跟林蕊报喜“老大,咱们要把这个开发成产业的话,肯定能挣很多钱。”
苏木清了清嗓子,警告地瞪了郭大炮一眼。
怎么说话呢当着外公的面,叫蕊蕊什么老大。
明明蕊蕊在学校是个顶老实的好学生。
外公假装没听见那句老大,只割了茼蒿放进篮子里,颇为认真地点点头“过一阵子估计还能再发一茬。”
林蕊眉飞色舞“外公,咱们好好种,肯定有市场。”
江州人习惯入了秋种植茼蒿,可这并不意味着春天他们不想吃茼蒿啊。
茼蒿味道有点儿苦,吃在嘴里头却带着股清香,还是很受欢迎的。
尤其是在火气渐旺的现代社会,茼蒿这种清热败火的蔬菜,很有存在的必要。
天哪,这么一大片水域,简直就是源源不断的聚宝盆。
苏木看了她一眼“刚才你好像说都要种生菜来着。”
见一样,爱一样,就没见她长性的时候。
林蕊朝他做鬼脸,掂起脚尖跟人咬耳朵“我最长性的就是你啊。”
任多少美人都如过眼云烟,她可从来不曾忘记最好看的这个。
外公也不知道自己外孙女儿究竟跟人家孩子说了什么,就看到苏木耳朵脸都红起来。
老人一贯不太管小孩的事,只看着茼蒿道“我去养鸡场摸几个蛋,给你们也做个茼蒿饼吧。”
林蕊立刻拖着苏木的胳膊,又蹦又跳地往养鸡场方向跑。
谁说她喜新厌旧来着,她不是到现在还记得她的芦蒿嘛。
外婆正在养鸡场里头忙碌。
鸡粪被拖走了进行发酵,经过腐熟化处理之后,混合秸秆还有菜场拖过来的垃圾喂蚯蚓。
外婆手里头拿着水管子,冲洗打扫过的鸡舍。
这样的清理每天要进行两回,所以即使靠近了养鸡场,郭大炮也没怎么闻到异味。
他又竖起大拇指夸奖外公“爷爷,你们实在太厉害了。我堂爷爷家就自己养的那几只鸡。
现在就蛮好的,连县里头的领导过来参观他们的养鸡场,都说他们走在生态养殖的前沿。
“靠这个。”林蕊伸手指着水沟,水面上的芹菜跟空心菜都生机勃勃。
养鸡场的肥水为它们了源源不断的肥料,同时它们也清理了肥水污染。
“这个不行。”外婆连连摇头,“水太肥的话,菜也会烧死的。”
什么菜能在粪水里头活下来啊,更别说里头养着的鱼虾了。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这施肥可是门大学问。
直接下肥料稻田里头,什么庄家都会被烧死。
“那是因为肥料发酵的时候会产生大量的热量,植物根吃不消就烧死了。”林蕊指着水池道,“我们不怕,我们这有水。”
从养鸡场冲进水坑里头的鸡粪残渣,也没有经过发酵处理,然而坑面上种着的蔬菜却长势喜人。
这意味着其实它们不一定需要肥料先在陆地上完全腐熟好。
除去这个步骤,养鸡场的卫生处理要省事好多。
鸡粪一旦不及时拖走,就会臭味轰天,但是下了水以后,经过蔬菜的吸收处理,异味很快就被清除。
外公摇摇头“那水坑很快就会变成粪坑的。”
他们的养鸡场可不小,每天的鸡粪能够清出两大板车。
“这个水坑肯定不够。”林蕊指着马路对面的芦苇塘,“把这个也加进去,差不多就有四五亩水面了。”
水面种菜,水下就养螺蛳跟黑鱼。前者吃沉淀下去的淤泥里头的腐化有机物,后者是肉食鱼,不会碰蔬菜根。
林蕊蹲下身,拿了根棍子搅水池底,示意苏木看“这是水蚯蚓,黑鱼可以吃它,这样我们就省了一笔喂鱼的钱。”
四月天的阳光下,林蕊眼睛闪闪发亮“咱们将养鸡、养鱼、种菜全都真正结合在一起,就能够高效节能,全面解决问题了。”
郭大炮听得目瞪口呆,始终疑惑,这样真的可以吗
林蕊还兴致勃勃地比划着“咱们还可以在岸上种豇豆、丝瓜、黄瓜这些可以攀爬的蔬菜,充分利用土地。”
外公外婆还在犹疑,鹏鹏先第一个叫起来“奶奶,我们就按二姐说的做吧。”
这么一来的话,可以省好多事啊。
每次他看着奶奶清鸡粪,都觉得特别心疼。
可是他要帮忙的话,爷爷奶奶都不准,说他年纪小,会做伤的,以后就不长个子了。
苏木盯着水坑,态度要审慎很多“要不这样吧,外公外婆,以后你们每天不用将粪便全清完,剩下的用水冲进坑里头。”
如果污水的量增加了,水坑里头的蔬菜生长以及鱼虾生活都没大问题,那就意味着蕊蕊的方案可以试试。
林蕊抱住了外婆的胳膊,开始撒娇“外婆你就让我试试嘛。挖新池塘的事情我来负责,咱们合伙。以后水里头长的蔬菜,养的鱼虾归我。”
外婆扑哧笑出了声,点了点小外孙女儿的脑门子“瞧你这算盘珠子拨得多精明。”
啥时候都不忘记挣钱。
林蕊心知这事成了,喜出望外。
比起身体的劳累,内心的苦楚才是最不堪忍受的。
真正孝顺,就应该体谅姨母的难处,替姨母说出想说,却因为种种顾虑,始终无法说出口的话。
车子行到墓园,老妇人睁开了眼睛,她看到前面停着一排黑色小车,下意识地张口问“谁来了”
这是有谁也来祭奠宋家先人吗
工作人员也满脸茫然,赶紧派人过去问。
不一会儿,有人回来,神情说不出的微妙,只含糊其辞,有宋副主席的老友过来祭拜宋副主席。
不等外甥女儿再追问,里头已经走出几个人。
走在前头的老人见到老妇人,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朝她点点头,主动朝她挥了挥手。
老妇人心中一片清明,她清楚地明白,该来的终究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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