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越来越紧张, 总统与议会的对峙让整个俄罗斯都陷入恐慌之中。
不停地有人站出来试图居中调停,从高官到社会名流, 就连东正教的新任教首也奔波在双方之间,企图让他们坐下来好好谈判。
前苏联解散的时候,都兵不血刃, 没理由到了现在,俄罗斯要拔刀相向。
可惜的是,双方剑拔弩张, 方枘圆凿岂能相安。
谈判还没结束, 街头冲突已经发生,于是谈判终止, 局势还是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下去。
周崇斌也越来越忙, 他不停地拜访莫斯科城中的三教九流, 也不停地接待各色各样的访客。
危机越紧迫, 投机的人就越忙碌。
有的人走的时候笑容满面,有的人则是愁眉苦脸。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等待暴雨将至。
周崇斌吸着薄荷烟,姿态惬意地坐在办公桌的对面。
清凉的薄荷味萦绕在唇齿间, 让他整个人都带了点儿清冷的味道。
他笑嘻嘻地建议军官“要不要也来一根保准让你冷静下来。”
桌子后面, 年轻的军官面色阴沉“我足够冷静。”
恰恰相反,他没有一点儿激情,他只觉得深深的疲惫,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
“不要这么沮丧,我亲爱的维克多。”周崇斌意味深长, “总归会有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
军官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他直言不讳“你觉得谁会赢”
周崇斌笑出了声“我以为两年前你们就已经有了答案。”
军官站起身,焦灼地来回踱步“那个时候是人民的选择,人民并不站在苏维埃那一边。可是现在我不肯定。”
街上,双方对峙者冲突不断。
他怀疑,4月份公投时,选择支持总统跟政府的人,现在是否还持有相同的观点。
周崇斌嗤笑,语气说不出的淡漠“当初公投的时候,人们还不希望苏维埃解散呢。结果又怎样亲爱的维克多,人民何时正经地被执行过自己的意志他们通常都是被利用。”
被各色各样的政客,层出不穷的投机者利用。
军官停下脚步,目光如鹰隼一般,盯着中国商人“你呢你希望结果是怎样”
“我没有任何希望。”
一根薄荷烟,快要燃烧殆尽,周崇斌掐灭烟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懂政治,但作为商人,对于经济政策我倒是还有点浅薄的看法。很明显,休克疗法并不适用于俄罗斯。不是暂时的困境,而是会继续恶化下去。”
他没有再点燃第二根香烟,而是轻轻咂了口红茶,“任何经济改革,都必须因地制宜,按照自己实际情况进行,指望照搬别人的成功经验,那是不现实的。”
军官的目光没有移开,始终盯着中国商人的脸。
那个姿态惬意的周,轻轻叹了口气“糟糕的是,你们的元首似乎并不懂经济,更糟糕的是,他的手似乎伸得太长了。外行指导内行是件很要命的事情。”
军官的神色终于微妙起来“你不看好我们的经济改革”
周崇斌仰起了头,带着点儿微微的笑意“这是个基本的经济学常识。”
军官又忍不住开始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你们以为自己拔掉牙齿跟指甲之后,昔日的敌人就会敞开怀抱拥抱你们。”周崇斌语气冷淡,“也许我这么说,你会不高兴,但是这种想法天真而幼稚,而且极其危险,会将你们带入深渊的。”
“好了,这与我无关。”军官突然粗暴地打断了周崇斌的话,自己转到办公桌后面,“也跟你没关系。”
周崇斌笑出了声,连连摇头“不,跟我有关,否则我也不会现在坐在这里。”
军官狡猾的很“你应当遵守我们的规定,今晚宵禁,你怎么还在夜总会晃荡呢”
周崇斌双手一摊,模样懊恼的很“我以为脱衣舞俱乐部,不在这个范围。上帝,灯都熄灭了,还怎么看跳舞”
军官笑出了声,意味深长道“周,我以为你是清教徒呢。”
周崇斌笑容可掬“我欣赏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军官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立刻又阴沉得如黑夜中的莫斯科。
零星的枪声在夜色中响起,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硫磺的气息。
“糟糕,真糟糕。”他突然间跟不堪忍受似的,又猛的站起来,“真讨厌拿起这些枪啊。”
从阿富汗战场回来之后,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需要再碰这些东西。
周崇斌还是那副微微带着笑意的模样“不不不,我亲爱的中校,军人总是在战场上才能体现自己真正的价值。”
军官丝毫不掩饰神色间的厌恶“让该死的战争离得越远越好。”
“您必须要做好自我调节。”周崇斌神情殷勤地劝告,“战争很快就会来临的。”
军官身子猛然一震,语气激扬起来“这只是小小的冲突,不是战争。”
他们这是部队,也只是待命而已,并没有战场需要冲上去。
周崇斌赶紧安慰反应过度的俄罗斯军人“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在将来,在肉眼可见的将来,肯定会有一仗要打。”
军官面颊上的肌肉抽动着,目光死死盯着中国商人“你又是从哪儿搞来的内幕消息真该死,你们这些该死的军火贩子,居然比我们更清楚军队的动态。”
伟大的俄罗斯已经沦落到什么地步居然如此军备懈怠,没有任何规矩可言。
周崇斌赶紧安慰军官“您误会了,我亲爱的上校,这只是个常理推断。”
他做了个让对方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轻声叹气,“不出意外的话,掌控着军队的叶利钦很快就能结束这场冲突。我前面说过,我不看好他的经济改革政策,他又是一个固执己见无法轻易被说服的人。
这种错误政策肯定还会继续下去。接下来怎样经济进一步崩溃,人心动荡。
所有的政客都清楚一个道理,当国内危机重重,矛盾无法化解的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国民将目光转移向国外。
无论是德国还是日本,二战的起源是什么都是国内的经济危机还有不可调和的阶层矛盾。没有什么能够比民族主义更加容易煽动人心的。
所以我说,在肉眼可见的未来,肯定要有一场战争,元首需要通过战争聚拢人心,鼓舞士气,证明自己的政绩。”
“去他妈的政绩。”军官突然间暴怒起来,面色阴郁,“他怎么不自己上战场他以为坐在坦克上拿着大喇叭,四下招摇就是上过战场的吗”
周崇斌不得不开口安慰情绪过于激动的俄罗斯军官“我亲爱的中校,这只是我个人一点小小的猜测而已,也许是我想多了。”
军官可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这个猜测极有可能成真。
因为自以为是,好大喜功,这种性格会体现在方方面面。
手中掌握重权,没有任何人能够监督阻止的元首,除了对经济指手画脚之外,也会指染军事。
将老虎关进笼子里头,也许这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办公室静悄悄的,映衬着窗外零星响起的枪声是如此的刺耳。
周崇斌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再点根香烟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暴怒的军官立刻一顿吼“我说过,除非克林姆林宫被人炸了,否则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找我。”
士兵战战兢兢,克林姆林宫暂时无人轰炸,可他手上的烫手山芋,威力似乎并不逊色于炸弹。
这位年轻的东方女士,一直坚称自己是中校的朋友,并且拿出了一封信,表示要亲手交给中校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莫斯科城有头有脸,背景复杂的人实在太多了,士兵不敢轻易得罪这位从留学生公寓抓来的女士,在收了100美金的小费之后,鼓足勇气,过来找自己的上司。
军官猛的开了房门,抬起脚就要踹士兵。
他的腿都伸出去了,目光落到女士的面容上时,又下意识地放下。
无他,在如此美貌典雅的女士面前,任何雄性生物都本能的想要装模作样。
他朝东方美人微微点头,主动开口“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美丽的女士。”
东方美人掏出一封信,态度恭谨的递到军官面前“您好,中校先生,我丈夫说如果我在莫斯科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可以找您帮忙。”
军官正要疑惑地挑眉毛,自己的身体就被一股大力撞开。
他本能地要勃然大怒,就看见那位留在办公室的中国商人已经猛的扑向东方美人,紧紧搂抱住对方。
“贝拉,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周崇斌吓得手抖脚抖,真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全部迁到自己身体里头去,好像任何危险都触碰不到他。
“这儿有人说我的公司是叛军的金库,所以我必须过来处理一下。”贝拉神色无奈,“我没想到情况已经糟糕到这地步了。”
她刚在留学生公寓落脚,就碰上大兵砸门,要收缴她的护照。
贝拉当然不同意,人在国外护照是她唯一的身份证明。
倘若护照被拿走的话,她后面整个人身安全都没办法得到保障。莫斯科本来就乱。
她与抢匪一样的士兵发生了争执,最后被对方带来了指挥所,事情反而出现转机。
“您说中校是你的朋友,所以我就想碰碰运气。”
周崇斌紧紧抱着她,一副恨不得将她揣进口袋里的模样“你胆子也太大了,有什么事情让我做就好了,你怎么能跑过来”
贝拉语气不悦“请不要干涉我的事业。”
周崇斌立刻求饶“好好,都是你说了算。”
他扭过头,跟中校打招呼,“亲爱的维克多,请帮帮我,我必须得带我的爱人赶紧去安全的地方。”
也许是难得见到朋友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中校的情绪有种微妙的愉悦。
他点点头道“如果说安全,那应当没有比这儿更安全的地方了。”
周崇斌急了“嘿,维克多,不要开玩笑。你让我妻子在这儿如何休息”
中校终于笑出了声,但仍旧摇头拒绝了他回家的请求“周,请相信我的话,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即使我派车送你们回去,我也没办法保证路上不会遭到叛军的伏击。”
周崇斌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眉头紧皱,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亲爱的维克多,麻烦您帮我们安排一间干净的房间。我的妻子吓坏了。”
中校扫了眼面色如雪一般白的东方女人,心中暗道,他可没有从这位女士身上看到任何惊吓的痕迹。
时髦的现代女郎们,总是胆子大的惊人。
他点点头,吩咐勤务兵将人带走。
军部指挥所又不是旅馆,哪有条件多优渥的房间。
周崇斌看着反复洗涤的已经变色的床单就皱眉。
好在唯一能够让他安慰的是,屋子里头有卫生间跟热水。
贝拉看他这副愁眉紧锁的模样,忍不住好笑“你干嘛人家又没欠你的。”
周崇斌羞愧的很“是我欠你的,让你住这种地方。”
贝拉笑了起来,语气轻快“你真以为我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更糟糕的情况我都经历过。”
周崇斌伸手抱住她,开始忏悔“我应当早点找到你,那你就不用吃这么多苦。”
贝拉不为所动,语气冷淡的很“你不过是个孩子,能做什么”
周崇斌立刻一声嚎叫,然后将贝拉扑倒在床上,恶狠狠地威胁“我叫你试试我的厉害,姐姐。”
贝拉吓了一跳,立刻抬脚踢他“发什么神经外面有人。”
周崇斌流氓的很“他们又不是傻子,有什么好奇怪的谁要是听墙角才是变态呢,天打五雷轰。”
话音刚落,夜空中就响起炸雷一般的闷响。
震得整个指挥所似乎都抖了抖。
周崇斌愣了下,下意识地抬眼看窗外,突然间回过神来。
妈呀,叶利钦可真够敢的,他居然直接动炮。
那可是他们的议会大厦呀,他竟然炮轰大厦。
周崇斌心中有万马奔腾,他当初也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叶利钦的胆子还真是大。
他有种现世报的感觉,为什么过来联络的人偏偏是贝拉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十月事件又称“炮打白宫”事件,是1993年10月,叶利钦下令军队包围俄罗斯杜马所在的议会大楼,随后进行了炮轰,以武力强行解散杜马的事件。从1993年10月3日,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发布在莫斯科实行紧急状态令。4日凌晨,俄政府军奉命进入莫斯科。8 时许,政府军的数十辆坦克和装甲车包围了议会大厦,随后发起进攻。政府军同忠于议会的战斗队进行了长达10个小时的激战。最后,议长哈斯布拉托夫、议会任命的代总统鲁茨科伊以及支持议会的几名将军被捕。据官方宣布,这场流血冲突造成1 42人死亡,744人受伤。事后,新闻媒介称之为“10月事件”。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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