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茫茫, 晚风潇潇,河庄渡口的大爷手一挥“开不了, 这个天怎么能开船啊。”
林蕊可怜巴巴“大爷帮个忙, 咱们慢点儿成不”
大爷眼睛一横“你这娃娃说怪话呢,这种天怎么可能开船,要闹出人命的。”
说着, 他头也不回, 直接走人了。
林蕊转过脑袋, 冲板着张扑克脸的苏木嘿嘿干笑“那个, 咱们”
小和尚嘴里头啃着肉烧饼,抢先一步指责他小师嫂“都是你, 大爷爷说顺路带我们回家的时候,你非不肯走。”
这下子好唻,水上雾气这么大, 船都不开, 还怎么回家啊
少女威胁地瞪了眼小和尚,闭嘴你吃的烧饼还是姐姐我掏钱买的呢。
她嘘嘘地冲苏木笑“那个, 我不是想顺便卖完了拉倒, 谁知道这说变天就变天。今儿白天太阳很好啊。”
苏木绷着脸, 指出林蕊避重就轻“咱说好了拿一百五十袋饺子, 一百五十袋汤圆, 你为什么各拿了三百袋”
他就说重量不对,骑着三轮车走的时候,车子沉得不行。
蕊蕊还骗她说冷冻食品就是觉得沉。
林蕊矢口否认“没有, 明明是厂里头的工人搞错了。我说一共拿三百袋,她们听岔了,直接每样都发了三百袋。你看,这个保鲜盒也是她们装的,我哪儿知道。”
苏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直看到林蕊良心发现,心虚地挪过脑袋。
他们抵达河庄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钟。
幸亏她有先见之明,在船上就点了煤炉烧水,等上岸找到能摆摊子的地方,立刻开始煮汤圆。
她发誓,她真的一分钟都没耽误,生意也是好的不得了。
无苦的嗓子一喊,她的收音机一放,立刻就围了好多人过来看稀奇。
河庄是渡口,渡口集聚的水上人家最多。
这寒冬腊月快要过年的,吃点儿热乎乎的饺子汤圆,是再好不过的。
船上没冰箱怕什么啊,背着光的地方,那水上风一吹,嘿,你想让东西化冻它都化不了。
太阳还没完全下山的时候,他们整整齐齐码了大半个三轮车的保温盒就空了十来个。
大爷爷交接了鱼虾,跟人收了账,回来叫他们一块儿回去。
林蕊想着善始善终,坚持要把剩下的卖完。
越是到晚上,渡口附近越热闹,多的是人出来摆摊子做生意。
大爷爷磨不过小丫头,自己回家还有事,就给他们指点了渡口的方向。
晚上八点钟有最后一班船往宁县方向去,千万别错过了。
林蕊连连点头应下。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没到七点钟就卖完了所有的吃食。
因为心情好,林蕊还特地请无苦去吃快餐米饭。
小和尚把人家号称米饭随便添的店主吃得眼睛都绿了的时候,三人溜溜达达地出饭铺,抬眼一看外头,顿觉不妙。
他们再跑去渡口一打听,果不其然,因为雾气太大,所以今晚八点钟的这班渡船停开了。
于是挣钱挣过头的林蕊只能耷拉着脑袋,接受人民群众的批判。
苏木重重地叹了口气。
林蕊下意识缩下脖子,准备听训,结果身上一沉一暖,多了件棉大衣。
少年将自己的外套脱给她穿“走啦,赶紧打个电话去村上,跟外公外婆说一声。”
否则讲好了坐八点的船回去,到点儿不露面,大人们还不得急死了啊。
少女立刻冲过去,要把棉大衣再让回头。
苏木斜眼瞪她“行啦,这在外头要是冻感冒了,我连找草药的地方都摸不到。”
无苦啃完最后一口烧饼,附和他小师兄“就是,小师嫂你就消停点儿。要是你倒了,还是我们倒霉。”
林蕊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一路都在埋汰人的小子。
东西卖完了,看到包里头的钱时,到底是谁眼睛放光,琢磨着能吃多少顿自助餐的
呸她穿越过来之后还没吃过自助餐呢。
苏木也没吃过
一走进渡口值班室,林蕊就暖和的直打哆嗦,简直赖着不想走。
外公已经等在村委办公室,守着那台全村唯一的电话机。
吃过晚饭,老人一看到起雾就知道情况不妙。
大爷爷宽慰他说没关系,三个娃娃都是机灵的,肯定会想办法传话回来。
果然,两位老人在村办等了不到半个小时,电话就打过来了。
大爷爷赶紧叮嘱他们去相熟的脚店住下。
林蕊刚听到这词的时候,差点儿以为自己又穿越回古代了,不说酒店旅馆,说招待所也行啊。
等进了店门,她才反应过来的确是脚店,进攻落脚的地方。
店主是对老夫妻,经营着个木头盖的老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楼外表看着太灰败不显眼了,还是河庄这一块人民群众的革命热火被水泡着,烧不起来,居然躲过了当年的破四旧浪潮。
林蕊上楼梯的时候,听着嘎吱嘎吱的声响,相当担忧会直接一脚踩断了。
没牙齿的老太太瘪着嘴巴笑“没事,你就溜溜的放心走。”
老太太的口音很重,听着不太像江州一带的人。
林蕊很有心思找老太太讲古,结果苏木直接拽着人赶紧回房去。
楼梯口冷的很,再站下去保准感冒。
一夜才收一块钱的脚店自然没有单独的卫生间,屋子里头也就简单地摆着张床。
林蕊一屁股坐下去,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息。
哎哟,绷子床就是舒服,比席梦思跟木板床都舒服。
老爷爷拎着热水瓶上来,给他们指点脚盆脸盆的位置,认真强调“毛巾放心用,咱家的毛巾都是大开水锅里头煮上三十分钟,当年下乡的医生手把手教的消毒方法。”
林蕊赶紧从床上爬起身,赶紧跟老人道谢。
她不好意思道“我们自己下去拎水就好,还让你老人家专门跑一趟。”
看老爷子颤巍巍的样子,她可真怕他脚下一滑,摔出个好歹来。
老人摆摆手“没事,你们早点儿睡,到明儿中午都是一块钱。早上要是想包伙的话,你们三个娃娃再另外交一块钱。现煮的粥跟杂鱼干小菜,管饱管够。”
林蕊赶紧道谢,直接又摸出一块钱给老爷子“我们早上吃过饭再走。”
要是空着肚子的话,小和尚不造反才怪。
门板合上,林蕊重新跌坐回床上,心满意足地打了两个滚。
这地方虽然简陋,可看着清清爽爽的,她欢喜的很。
苏木兑好了热水,招呼她赶紧泡脚驱驱寒气。
少女打了个呵欠,一边泡脚,一边看着两个男生,奇怪道“你们还杵着干嘛啊赶紧回你们房里头睡觉啊。”
苏木不动如山“我们就要了一间房啊。”
少女勃然大怒,直接拎起拳头捶人。
想死吗臭小子,连姐姐她的便宜都要占。
苏木被捶得嗷嗷直叫,委屈不已“踏板,我跟无苦睡在踏板上。”
这脚店就一间单间,其他两间都是大通铺,一角钱睡一晚上的那种。
林蕊冷哼,看哪门子玩笑,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能跟两个臭小子睡一屋。
传出去的话,她还要不要做人。
小和尚吃完了最后一颗牛奶糖,意犹未尽“那你上次还往我师兄床上钻。”
“闭嘴”林蕊瞪眼,“防的就是你”
她甩着头发,趾高气昂地推门而出,要下楼再去开一间房。
还没走到楼梯口,林蕊就本能地犯呕。
因为吹了晚风受了凉,她的嗅觉反而出奇的敏锐。
是血腥味,哪儿来的血
她捂着嘴巴,下意识地往楼下看。
店门已经合上了,昏暗的灯光下,有粘稠的液体滴在地上,散发着浓郁的腥气。
如果不是林蕊捂着嘴巴,她肯定要惊叫出声。她站着的位置看不到柜台后面的情况,但是耳朵可以清晰地听到翻找东西的声音。
“老不死的,赶紧交代把黄金藏哪儿了。再不说,老子一刀捅死你。”
回答他的是一声沉痛的闷哼。
“操你妈,没黄金卖了这么多年的老逼,竟然没有黄金。你骗哪个啊”
楼下又传来踢打咒骂的声音。
林蕊心里头发慌,因为她只听到了老太微弱的应答,老爷子没有丁点儿声响。
这是碰到强盗了。
每到年底,就是各类刑事案件高发的时候。
人们累了一整年,总算积累下来些钱财。那些罪犯也打着大干一票好回家过年的主意。
血腥味愈发浓郁,林蕊眼前发黑,手软脚软地想往后退。
凶手起码有两个人,带有利器,初步判断冷兵器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他们刚才没有听到枪响。
但是也不排除他们随身携带枪支,情急之下会拔枪的可能。
得赶紧通知无苦,叫苏木藏好了,她和无苦兵分两路,给这伙强盗来个前后包抄。
少女轻手蹑脚往后退,不想身后响起炸雷的一声响“好了,师嫂,你回去自己睡。我再要间房就是了。”
林蕊一屁股坐在楼梯上,恨不得掐死这个小和尚。
说好的练武之人呢,这么浓郁的血腥味,他闻不到吗
他那溜进去一只蚊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结界呢
小和尚伸头看楼下,委屈不已“我没吃饱,精神头不够。我还以为他们要做猪血肠给我们明天下早饭呢。”
说话的时候,没耽误小和尚手脚动作,他直直从楼梯上跳下去,骑在柜台前一人的肩膀上,手一劈,就打落了这人的匕首。
林蕊还指望他一鼓作气,顺势干掉另一个的时候,无苦却龇牙咧嘴,哎哎喊疼“磕着我的蛋蛋了,痛。”
少女勃然大怒,现在这节骨眼上,这小秃驴竟然还敢耍流氓。
无苦委屈得很“痛嘛,本来就很痛。”
林蕊气得捏着鼻子就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跑,飞脚踢出楼梯口的椅子,砸在柜台后头那个提着菜刀要往无苦脑袋砍的强盗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紧迫的情绪压制了本能的眩晕,下了楼梯的林蕊反而没觉得头昏了。
她拎起柜台上的算盘架住了改往她身上招呼的菜刀。
如果是上辈子,以她的身手,干掉对面的强盗大概用不了五六招。
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她顶着林蕊的身体,即使眼下已经比她刚传过来时强多了,但身体素质各方面都难以跟上辈子相比。
无论是挥出去的拳头还是踢过去的腿脚,杀伤力都大打折扣。
而战斗力惊人的小和尚无苦却因为判断失误,将强盗肩膀上的徽章磕到了蛋蛋,痛得战斗力能一成都发挥不出来。
那人不知道是不是练过,反应也迅速得很,立刻跟无苦缠斗到一起。
柜台前面的方寸之地,四个人打得热火朝天。
林蕊数次想要抢电话机报警,都被持刀歹徒逼得又往后面退。
她暗道这样不行,还是集中精力先放倒一个再说,立刻收手,反将铁算盘砸在被无苦骑坐肩头的那人后背上。
这家伙身体一个踉跄,人直接撞在桌子上。
他个人不算高,那棱角正对着他的鼠蹊位置,疼得他差点儿直接将无苦给扔出去。
“不许动。”
林蕊正要回身飞踢那持刀歹徒,身后却多了支黑黢黢的枪筒。
挺长的,灯光太暗,她也分不清楚是冲锋枪还是猎枪。
不过从强盗的规格来看,配备自制猎枪的可能性比较大。
少女跟无苦对视一眼,两人都相当识相地抱头蹲在地上,不打算试探那把枪的性能。
千算万算,竟然漏算了歹徒其实有三人。持枪的那个跑到两位老人的房里去搜刮所谓的黄金了。
他们懊恼,那三个歹徒也心烦意乱。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他们到店里头来转悠过,确定今天没人投宿才决定动手的。
谁知道,楼上还藏了两个小孩,挺能打的那种。
老夫妻无儿无女,就是今晚了结了他们,除了公安也不会有谁再追究。
公安的事情多了去,案子那么多,等这阵子风声过了,也就没事了。
可小孩子不一样,现在讲究计划生育,好多人家就一个娃娃。
娃娃出门有个好歹的话,那家里头的大人真是拼了命也会追下去。
现在一般的娃娃哪里会拳脚功夫。说不定人家就是练家子,家里头的大人厉害的很。
林蕊颤颤巍巍地强调“我们不认识他们的,我们就是过来住店而已。今晚发生了什么,我们姐弟在房里头睡觉,什么都不知道。我师父师伯师叔师兄他们,我们也不会讲的。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不该我们管的事,我们绝不插手。”
手里拿着的人面色阴晴不定,显然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连这两个小孩一并干掉。
林蕊吓得心惊胆战。
妈呀,枪,她也有被枪指着的一天。
她就说无苦这娃邪性么,跟他待在一起,就会出事。
“少废话。”那人眸中戾气一闪,沉下脸吩咐两个同伴“把他俩绑起来。”
他伸手试了试扳机,刚要动手的时候,忽然热水冲天而降,烫得他跟两位同伙哭天抢地。
苏木站在楼梯上,将泡脚桶里头的水兜头浇了下来。
先前老爷子送上去的三壶热水,少年全都倒在泡脚桶中了。
林蕊跟苏木已经就地翻滚到桌子下面,两人齐心协力,直接推翻了桌肚下的一筐子啤酒瓶。
她先前就看到了,这家店兼着卖啤酒小菜,想必是为了方便客人自斟自饮。
酒瓶子骨碌碌地滚了一地,被开水烫到的人本能地要逃窜,踩着了酒瓶,脚下一滑,便摔倒在地上。
无苦这会儿连自己的蛋蛋痛都顾不上了,赶紧过去缴械,拿麻绳将三人捆绑在一起。
林蕊手抖脚抖地厉声呵斥往楼下奔的苏木“站住不许下来。”
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潜伏着的第四人。
苏木又不会武功。
她哆哆嗦嗦地拿起电话机的时候,才想起来110现在还没有成为报警电话。
得把人押着去派出所,就是不知道河庄的派出所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太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电话,墙上有电话。”
派出所的民警前两天过来走访的时候,特定将他们的电话号码留下来,叮嘱一有什么不对劲,就赶紧想办法打电话报警。
电话被接通之后,林蕊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以后再也不要跟小和尚混在一块儿了,这家伙就是柯南体质,上哪儿哪儿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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