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响了许久, 林蕊都以为要拨不通的时候, 电话终于有人接听了。
她劈头喊了句“干爷爷, 怎么办”, 眼泪就要簌簌往下掉。
喝得醉醺醺的大表哥吓得不轻,连忙追问“哎哟, 是蕊蕊不怎么了,江州出什么大事了。”
何半仙夺过话筒, 直接往房间外头撵人“我们修行门中的事, 你别掺和。你问我是个什么意见如果真能照着那个二十年规划来, 那就有长远发展的希望。要是没学会走就想跑,短则三年, 长则五年, 肯定要崩盘。”
林蕊现在已经没心思关系干爷爷说的是什么崩盘, 只迫不及待“干爷爷,你骗我, 苏木怎么办啊, 明明没有苏木的。”
她前言不搭后语,乱七八糟的说了半天才勉强讲清楚自己的意思, 到最后还掉起了金豆子。
全乱了, 整个世界全都乱了套。
何半仙倒是老神在在, 先哄她别哭, 后来实在哄不住,只能叹气“哎哟,你说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要打听呢。”
人生苦从识字起, 无知无忧到正寝,知道的越多就越痛苦。
林蕊气得想隔着电话线拔掉干爷爷的胡子“你之前没说”
原来她猜的是真的,原来苏木真是赵红忠的小孩。
那个飘在窗户外头看到革委会赵主任做丑事的小孩,比小宝生还小的孩子不是苏木的臆想,而是曾经存在过的真实。
林蕊悲从中来,那可怎么办,苏木该怎么办啊
何半仙半点儿仙风道骨也无,跟小孩耍无赖“我告诉你我没祸害掉苏木,你非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林蕊急得团团转“你别给我翻旧账,你就说现在怎么办”
好端端的冒出个人,那不全都乱套了嘛。
“哎哟,不乱套的方法,简单直接把他霍霍完了不就结了。”
林蕊这回真的一蹦三尺高,厉声反对“不行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蕊蕊哎,眼见未必为实。”何半仙叹了口气,“他这道魂啊,是强行勾下来的,本来他就不该存在。我第一眼见这孩子时就知道。”
林蕊听得稀里糊涂,完全不明白何半仙在说什么。
何半仙跟她讲起了古“我问你,上辈子根生有几个孩子”
林蕊不假思索“我哪儿知道,我都不认识他们家人。”
时光总会给予我们一些,然后再带走一些。
上辈子的芬妮跟林主席显然是生活在不同圈子里的人。
不管她们曾经关系多么亲密,终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行渐远,直到再无交集。
“我跟你说,上辈子根生就两个女儿。她家那个小儿子,快要生的时候被打掉了。”何半仙摸着从酒桌上顺来的腰果,眯起眼睛说古。
林蕊结结巴巴“这这怎么可能,我外婆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救她的。”
“上辈子你妈没放那个屁啊。”何半仙既然已经号称半仙,那半颗心自然跳出了三界外,冷酷得很,“所以她被拖去打胎了。下来的时候倒是活的,一桶水给闷死了。”
桂芬受到了刺激,后来人一直不太好。
林蕊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打起了哆嗦“那那”
“这就是缘法。”何半仙摸了颗腰果,慢腾腾地塞到自己嘴巴当中去,一口口咬着,“根生救了一条命,所以老天爷还了一条给他。”
林蕊不服气“明明是两条”
文秀跟苏木母子两个呢。
“都说了这小子的命是硬拽着的。”何半仙咽下嘴里头腰果,又拿起椰子美滋滋地喝着,“他本来就不该活下来。”
林蕊急了“苏木身体很好的,都不生病。”
“那全是我费尽心思养着的。”何半仙自诩居功至伟,“哎哟,我到现在都没突破周天,就是因为被这小子拖累的。”
他的悉心付出哟,真是感天动地。
林蕊一点儿不给修行客幻想的空间“干爷爷,您上辈子没带苏木,照样还是半仙。”
还突破周天呢,就你那连打坐都能直接睡着的修炼法。
要真突破了,还不把真正的修行人一个个的全都活活给气死。
何半仙立刻长吁短叹,跟唱大戏似的抱怨“啧啧啧,看看哦,女大不中留,你就向着那臭小子。”
林蕊哪里肯承认,她是为着郑大夫,她是为着外祖一家人的心。
这都十四年了,小猫小狗也养出感情了,何况是个大活人。
林蕊心头发慌,非得追着干爷爷要个准话儿“那你说,苏木命不稳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魂不稳,说不定哪天就飞走了。”何半仙愤愤不平道,“我要不是答应了你妈,我能给自己背上这么大个包袱吗”
上哪儿都得带着他,嘿,臭小子除了会吃以外,还能干什么啊。
“苏木做饭比你强多了。”林蕊拆起干爷爷的台来丁点儿都不含糊,“你俩还说不清楚到底是谁照顾谁呢。”
何半仙兀自嘴硬“我是他老子,他伺候我不是应该的啊。”
林蕊急得很“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的,你就说苏木魂不稳该怎么办。”
上次还灵魂出窍飘在河上看人跳水,差点儿自己也跳下去。
谁知道下次他出窍还能不能回来。
“怎么办凉拌。”何半仙喝完了一颗椰子汁,心满意足,连眼睛都眯成两道缝,“拽都拽着了,还能怎么样。”
总不能再缩手,叫那小子掉回去。
哎哟,那打电话的丫头片子还不得满地打滚,跟他拼命啊。
不成啦女大不中留哦
林蕊叫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折腾得不上不下,忍不住抱怨“那你还把他一个人丢下来。”
难怪干爷爷就连去挖坟,哦不,是给人看坟地都带着苏木,敢情这小子根本就不能离远了。
林蕊掰着手指头数,从她穿过来之后,苏木已经落过两次水,叫人打出过两管鼻血,还碰上了银环蛇的报复。
妈呀,又是水劫又是血光之灾,简直天天行走在钢丝上。
何半仙甩锅甩得干脆利落“不是你俩硬逼着我上飞机的嘛。”
他老人家被迫连暗洞都钻了。
啧啧,想他也是仙风道骨的高人,啥时候这么狼狈过。
“您老人家上次去抓采桃子,叫人家的狗撵得鞋都跑丢了一只,这事儿你忘了”
要说狼狈,他狼狈的时候多了去
“你当时也没说苏木魂不稳这茬”林蕊急得要跳脚,“你赶紧回来,干爷爷。”
何半仙打着呵欠,又开始吃橘子,漫不经心“哟,你不要干爷爷挣钱啦长的没戏,年的钱还是能挣的。给你盖一排的小洋楼。”
什么小洋房啊,林蕊眼下哪里还看得上这些,就连为什么只有年的光景,她也懒得问。
她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也不管对方现在根本看不到“你回来再说,咱挣钱的门路多的去,也不差这一条。”
何半仙哈哈大笑,半真半假地调侃“迟咯,万事万物都有缘法的。既然你们让我上这条船,那我就没脚踏两条船的道理。这头的事情不了,我走不了。”
林蕊嘴巴一瘪,直接哭了起来“那你说怎么办我不管,你必须得想个办法出来。”
干爷爷大坏蛋,老是忽悠她。骗人长长鼻子,匹诺曹
何半仙最怕小丫头哭,赶紧哄人“哎哟,你别让他离你太远就成。这就是缘法,你是怎么过来的,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电话挂断,林蕊一抹眼泪,开始努力回想她穿越前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上考研辅导课时刷了会儿手机,然后趴桌上睡着了。
难不成她得再找出林主席的照片拜一拜
那有点儿难,自己顶着的这张脸才十四岁呢。
林蕊百思不得其解,疑惑地转过头,正对上苏木沉默的脸。
她吓了一跳,牙齿都咬到了舌头,疼得她捂着嘴巴眉毛眼睛直飞“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别哭了,他不帮你我帮你就是了。”苏木掏出手帕塞给少女,闷闷道,“又不是离了他,地球就不能转。”
要是往常,林蕊肯定要跟苏木抬杠。
今晚她顾不上这个,眼睛一直往苏木的脚下瞥,老担心他的影子会消失不见。
嗯,有影子就代表还是个活人。
苏木不明所以,拖着她的袖子往前走“你干嘛急着用钱啊要卖盐酱骨头吗猪骨头应该不贵,剔掉肉的骨头在菜场上都是白送。”
林蕊生怕自己露马脚,叫苏木看出端倪来,赶紧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这个不慌,盐酱骨头起码得半个月二十天才能拿出来卖。我现在想的是怎么解决芬妮上学的问题。”
当着苏木这么个小男孩的面,她不好提春妮的事情,只含含混混表示,根生叔叔家有意来城里头发展,但是一是没地方住,二是难以解决芬妮上学的问题。
苏木奇怪地看着林蕊“住在我家啊反正我家都空着。”
林蕊本能地怔忪,半晌才疑惑地重复一遍“你家”
“是啊。”苏木毫不犹豫地点头,“根生叔叔和桂芬婶婶带着宝生睡一张床,芬妮跟她姐睡。”
林蕊下意识地反对“可是他家要卖吊炉烤猪蹄,得做生意啊。”
干爷爷那屋怎么拾掇出门面来筒子楼的住户会有意见的。
苏木觉得蕊蕊今晚怎么这样奇怪“那王奶奶跟玲玲姐不也是住在楼里头,晚上再拎着东西出去做生意嘛。”
这有什么影响。
林蕊猛地一拍脑袋,哎哟,她还真是叫套住了。
明明现成的就有串串香跟寿司买卖摆在前头,吊炉烧烤怎么就不能推出去卖
公园门口的烤羊肉串什么时候短了顾客。
现在他们是钱不够买间房子,可一旦生意做起来,钱自然花花往里头淌。
还犹豫做什么赶紧动起来
林蕊亢奋得立刻拖着苏木往家跑,她得赶紧谋划好这门大好生意。
苏木被迫跟着她追,疑惑道“你不找刘师傅要这个月的钱啦”
“哎,没事,明儿我妈去拿就行。反正刘叔叔也不会短了我的钱。”
苏木哼哼唧唧“那当然,人家还指望你当他儿媳妇呢。”
林蕊得意地转过头,上下打量别扭的少年“怎么啊,你吃醋啦。那没办法,谁让我天生丽质难自弃,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
虽然刘叔叔家的儿子成天追着对街的邓美丽转悠,可这也抹杀不了他年少时曾经一心求娶她的事实。
哎呦呦,自古红颜多祸水啊。她真是好好害羞啊。
苏木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决定还是闭上嘴不说话。
林鑫被她妈打发出来找弟弟妹妹,闻声忍不住伸出手去揪小丫头的耳朵“嗯,你要是好好写作业的话,你姐我也爱你。”
“哎呀,姐,亲情怎么能谈条件呢。这就不纯粹了。”林蕊顺势倒在她姐怀里头各种哼哼唧唧,非得她姐保证最爱的人就是她。
不管她怎么捣乱使坏都毫无保留的爱。
林鑫被她闹得头痛,催她上楼赶紧写作业,好早点儿洗漱睡觉。
“不行,我们得打扫好我干爹家。这样芬妮他们家上来就有地方住了。”
林蕊开了房门,里头一阵潮湿霉味儿扑鼻而来。
她狠狠打了个喷嚏,立刻眉头皱得老高“不行,这儿得好好熏熏,潮气太大了。这墙也得用石灰重新刷一遍。”
江南本就多阴雨,何半仙的屋子就是个杂物间,位置容易还潮。
林鑫倒是相当冷静地规划起来“何叔叔的屋子是自己伸出去搭建的,可以改造一下管道,让热烟沿着管道走,既可以取暖,也可以减少大气污染。”
林蕊眨巴两下眼睛,相当老实地承认“听不懂。”
林鑫没好气地拍了下妹妹的脑袋“要你学习你又不听,知识就是力量。”
林蕊立刻往苏木身后躲,兀自死鸭子嘴硬“术业有专攻懂不反正是我想出来要给根生叔叔卖吃的。我功劳最大。”
“你还真是劳苦功高。”林鑫没好气地白了妹妹一眼,揪着她的后颈肉往楼上拖,“走走走,房子也看过了,赶紧写作业。”
林蕊垂死挣扎“姐,还要准备家具呢。你看他家跟雪洞似的,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这怎么住人啊
少年郎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苏木一张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我我们修行之人从来都不讲究身外之物。”
林蕊冷酷地瞪着他“好啊,我跟我妈说不打你的毛裤了。”
苏木委屈地撇嘴“那个颜色就是男孩子穿的。”
“呵,男女平等,赤橙黄绿青蓝紫,就没有女人不能穿的颜色。”
林鑫听他俩跟小孩子一样斗嘴,忍不住在心里头叹气。
她妈还想着给蕊蕊找小女婿嘞,也不想想她姑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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