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夫折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家拿存折。
当家主母看着上头的三千五百块, 咬咬牙一狠心,直接奔去了银行。
经过前面的加息政策, 现在跑到银行抢兑的人总算不用排成一条长龙。
轮到郑大夫的时候, 柜台职员还不乐意“现在利息高,你这么取出来可不划算。”
好不容易有存定期的储户,再取钱,他们行第四季度的任务额真要完成不了。
“我又不占国家的便宜,我买国库券呢, 我心甘情愿地借钱给国家搞建设。”郑大夫的心一阵接着一阵抽痛。
这可是他们夫妻攒了好几年的奖金。本来两口子打算给家里添个冰箱,厂里头逢年过节发的东西也有地方摆。
后来看外头抢购成那样子,两人又觉得没冰箱也能照旧过日子,实在不想非要争得跟乌眼鸡一样,白给国家添麻烦。
柜台听说她要买国库券, 银行又有摊派销售国库券的任务, 立刻痛快地盖章子给她取光了存折上的钱。
奈何林母到银行时间就不早了,等取完钱, 银行大厅里头的钟分针跟时针重叠到一起, 恰好十二点钟。专门管国库券业务的职员半秒钟都不愿意耽误的, 立刻关窗口下班。
郑大夫今天跟同事讲好让人家帮忙代半天班, 她总不能让厂里头医务室开天窗,只得心惊胆战地将一大沓子十块钱的钞票塞进包里头, 直接带去钢铁厂。
她坐在医务室中心不在焉,打扫卫生都把簸箕里头的垃圾倒在了地上。
林父过来喊妻子一块儿去自己车间食堂吃饭。
此时的国营厂都有食堂,江州钢铁厂更是家大业大, 每个车间都有自己的食堂。不同车间的人在不同食堂吃饭,如同林母这样没有车间身份的人员则随意选择用餐地点。
今天中午,林建明所在的车间食堂烧了妻子爱吃的雪菜黄花鱼。他特地过来叫人,刚好有事情要跟她讲。
林母此时哪有胃口吃饭,听到丈夫的声音,她才想起来应该跟丈夫说一下家里头钱的用处。
林建明没意见,他原本花销就不大,家中的存折一直是妻子拿着,他不管钱。现在妻子说要将钱舍出去给两个孩子消灾,他也没二话说。
比起一台电冰箱,自然是俩孩子的安危更重要。
他们夫妻都是老党员,信仰了一辈子。现在就是封建迷信了,相信因果报应,也不愿意将钱花在寺庙道观里头。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有不少地痞流氓套上一身衣服就假装方外之人。
既然从哪儿来回哪里去,国家给他们发的钱,自然回到国家手上最稳妥。再说国家不是号召了么,爱国就买国库券。
从1981年发行国库券起到现在,林家就是手上再紧,每年也会挤出一两百块钱买国库券。不指望国家还钱,就当是支援国家建设。
林母有些犯愁“老闵家里头有事,这几天医务室我都走不开,你下午能不能请会儿假去趟银行把国库券给买了”
三千多块钱的现金搁在身边她心慌,再说早一分钟献给国家,这事儿早一分钟尘埃落定。
林父也为难“我正准备跟你说,吃过饭我就得赶火车跟老魏他们一块儿去太钢出差。”
林母等不及,索性将皮包塞给丈夫“那你就去山西把国库券给买了。反正在哪儿买,都是给国库捐钱。”
她现在都后悔早上失魂落魄的,没把苏木身上的钱一并给收缴上来,全都买国库券。
算了,子债父母偿。
等晚上孩子放学回来,她再把钱拿到手,去银行存个十头八年的定期,也算是为国家建设筹措资金了。
可惜郑大夫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因为苏木花钱颇有何半仙一掷千金的风范,已经一把头将钱给花的一干二净。
他下晚自习将自行车锁进楼下自己家里头时,刚好听到隔壁车间主任家里头在吵架。
世界上绝大部分夫妻吵架原因无外乎两种,一是有了外心二是钱出了问题。
车间主任家两口子也没翻出新花样。
他们的儿子今年要结婚,女方家里头一定要备齐了三大件。这也是江州城里头通行的规矩,没的说。反正三大件也是给小两口用,婆家娘家谁也不占便宜。
但是现在电器价格一天一个价儿,原本男方筹措好的钱,又出了个窟窿。
车间主任是坚定的物价回落派,相信国家一定会采取政策,让物价回归到年初水平。所以外头抢成犯罪现场他也岿然不动。
可惜国家的确采取政策了,奈何三大件中无论彩电、洗衣机还是收录机,谁的价格上了高山都下不来,集体睥睨车间主任。
这下子,他老婆不乐意了,催着丈夫赶紧去把前头借给亲戚朋友的外债集体收回来。现在他家也有急用。
车间主任倒没有忤逆妻子,乖乖出去转了一晚上。
“结果他就给我收回来这些”主任老婆扬着手里头的股票,气得七窍生烟。
就没见过这么败家的老爷儿们
股票重新出现在神州大地还没几年,公众对这玩意儿普遍缺乏了解,自然不愿意主动购买。有些股票挂出来几个月甚至半年都乏人问津。
地方政府一看这样不行,只得通过强调爱国建设软磨硬泡地进行摊派,尤其号召党员干部购买。可眼下大家都不富裕,每个月拿到手的钱对付过日子都顾头不顾脚,哪里有钱认购这玩意儿。
嘿,前头国库券强行扣工资摊派,现在又闹出个股票。外头什么都在涨价,就是工资不涨,鸡鸭鱼肉统统买不起,干啃菜叶子还要再刮层皮,这日子到底还让不让人过
既然叫谁买人家都不乐意,为了公平起见,那就抓阄。抓中的人就得认命,高兴不高兴,都得买。
钢铁厂效益好,每个月奖金都要跟工资肩并肩了,厂里职工相形之下属于社会上的富裕阶层。
车间主任又是个乐善好施的性子,亲戚朋友手头不凑巧求上门来,他二话不说就帮衬了。
拉拉杂杂几年下来,他居然借出去两千多块钱。
可惜借出去的是钱,收回头的就是盖着红章的票证。
车间主任试图跟妻子讲道理“他们也不是欠钱不还。那个老赵你知道的,家里头老娘一直身体不好。去年风湿病住院花了千把块,到现在还打饥荒。”
他晚上登门的时候,两口子居然就着酱油汤吃白饭。
“还有老刘,一家子七口人挤在杂物间里头。昨晚上外头下大雨,家里下小雨。今天老头子就发高烧,还硬撑着不肯去医院。他没的报销,怕花钱。”
“我家老四你也不是不清楚,秀芬农业户口,在江州城根本找不到正经工作。他们那个街道工厂正式职工都发不出来工资了,何况她还是临时工。”
侄儿侄女都是上学正用钱的时候,老四两口子好几年过年都没添件新衣服了。
车间主任登门,朋友跟弟弟几家人都羞得恨不能挖地洞。
可没钱是真没钱,他们也变不出来钱。
车间主任看着心酸,索性直接拿了相同面值的股票来销账,就当自己是借钱给国家了。
自古忠孝难两全,当了好哥哥好兄弟,就难以当好丈夫。
车间主任的老婆气得要冒烟,就他古道热肠,就他兄弟情深,就他高风亮节要是当时就买好三大件的话,哪里还至于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
旁边有人过来劝。结果不劝还好,越劝车间主任老婆哭得越厉害。她愿意当恶嫂嫂挤兑小叔子跟妯娌她愿意逼到朋友家门上去可她家也要关起门来过日子啊。
苏木闻声探进去脑袋听了半天,没整明白兄弟姊妹的恩恩怨怨,就听到“股票”两个字。
他直接拍出一千三百块钱的信封“好了,婶婶你别哭了。这些钱能买多少股票,你让叔叔兑给我就行。”
车间主任的老婆哪里好意思占小孩子的便宜。
眼下股票在大部分人眼中跟国库券一样,都是国家问老百姓借钱搞建设。鬼知道这些纸什么时候能变成钱。
要真这么好,国家能拿爱国大义强行摊派下去吗但凡要爱国,都得做好牺牲的准备。
苏木这么一说,车间主任的妻子倒没脸再吵。
她赶紧抹干净眼泪,将孩子的信封往回推“没事,婶婶就是跟你叔叔拌两句嘴。你赶紧把钱拿给你嬢嬢存起来。你爸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身上带这么多钱,碰上小偷怎么办”
苏木摇摇头“没事,我爸临走前就想收集股票来着。结果杂事多,一直没顾上。”
旁边过来劝架的人立时了然。
早几年,时期的邮票已经好几百块钱的外汇券才能买一张。这两年,80年发行的猴票更是备受追捧。
看来何半仙另辟蹊径,把股票当成邮票收集,指望着有一天能发财。
这种虚无缥缈的事,从来都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不定就叫何半仙撞到宝了呢,人家愿意,他们也没拦着的道理。
车间主任夫妻还是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有点儿趁火打劫,哄骗了小孩子的意思。
最后夫妻俩给苏木按照票面价值打七折,一千三百块钱愣是换给他一千九百块的股票。
末了,主任老婆又咬咬牙,再塞给他一张一百块面额的股票,算是凑成二十张整数。
车间主任从朋友家拿股票抵债的时候,朋友坚持按照国库券黑市八折兑换的原则给的股票。
现在,人家何半仙父子俩愿意伸这个手,他们再打一成折扣。
旁边有手头宽裕些的,也三十五十的凑起来,半开玩笑地表示他们也收藏个新鲜玩意儿,将剩余的股票给买走了。
摊上买股票算倒霉,大家能帮一把是一把。
一场家庭纠纷就这么消弭于无形中。
林蕊“啪嗒啪嗒”地下楼来,只看到大家散场的画面,满心疑惑地催促苏木“你干嘛呢,快点儿上来,妈下的面条都要坨了。”
原本下晚自习后,林蕊都是拉着苏木一块儿上楼吃夜宵。
今晚她内急,到了筒子楼就冲上去解决三急问题。见苏木久久不上来,她妈又在催,她这才跑下楼找人。
车间主任正要关自家门,看到林蕊,赶紧交代“跟你妈说一下,给苏木弄本集邮册子,别让票还潮。品相不好,后面不好出手。”
林蕊满头雾水,胡乱应着,直接拖人往楼上走“什么邮票啊,你还集邮啊”
现在集邮是热门爱好,每当发行新邮票,邮电局门口都会排成一条长龙,大家争相购买。
林蕊第一次见到这架势的时候,还以为购物狂潮连信封跟邮票都不放过。
苏木摇摇头,随手将全部家当换来的二十张纸随意往林蕊手上一塞“给你。”
“什么啊,这是。”
此时的股票还是实物票证,看上去跟钢铁厂的饭票有点儿像,每一张的面值都是定额的。
楼道间灯光昏暗,林蕊将票证举到眼前勉强辨认出“股票”两个字,再反过来看背面,蝇头小字写着“不记名不挂失”。
她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茫然地抬起头看苏木“股票”
苏木点点头“对啊。”
林蕊有点儿犯傻“你问他们买的你买这个干嘛”
苏木肚子饿了,急着去吃嬢嬢做的打卤面,一边往楼上奔,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买给你玩儿啊,你不是想要股票玩吗”
前面都在孙泽跟前念叨几回,说什么要有门路买到股票就好。他还以为多稀罕的东西,原来跟国库券长得差不多,就是张盖章的纸。
嗐,早说嘛,他早点儿买给她就是了。这玩意儿黑市上肯定有,说不定一张外汇券就能换好几张。还要她成天挂在嘴上叨叨个没完。
林蕊捂着胸口难以置信。
妈呀,千金买一笑,这妥妥的霸道总裁范儿。
嘿,小子,你还说你没暗恋我妈你这是爱惨了她,时刻把她放在心尖尖上。
苏木羞愤难当。
蕊蕊实在太不纯洁,老是说莫名其妙的怪话。
她想要股票,他手上有钱,那就买给她好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林蕊激动难耐,少年,你知道你此刻有多秒人吗天啦比承包整个鱼塘的霸道总裁还总裁。
男人重要的不是有多少钱,而是愿意为了女人花多少钱。就连那一米四的小个子都闪现出两米八的高大既视感。
“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没能追到我妈呢。”林蕊生怕叫其他人听见,拽着苏木胳膊,坚持要跟人家咬耳朵。
可怜少年郎已经面红耳赤到快要爆炸,说话都咬舌头“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林蕊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
她妈当初跟她亲爸是相亲认识的。
那个年代女孩子二十三岁,又已经工作七八年还不找对象,组织都要当成老大难。在这种情况下,两边看得差不多了也就直接领证办婚礼过日子了。
要说她妈有多爱她亲爸,她上辈子还真没感受到。
这种典型相亲模式的婚姻感情多半需要婚后慢慢培养,可她妈婚后生活并不幸福。
先是她的出生导致父亲“绝后”。然后1998年国企下岗潮,她爸被厂子扫地出门,父亲那一头的人更加视她们母女为丧门星,认为是她们给他家带来了霉运。
后来实在过不下去,她妈离婚带着五岁的她净身出户。
这么长时间里,苏木去哪儿了呢。
十年的时间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她妈的少年竟然漠视自己深爱的女人遭遇的一切不幸。
苏木差点儿没被少女给逼疯。蕊蕊什么都好,就老是爱讲怪话。明明没有的事情,却被她当成真的一样。
林蕊觉得不能逼人太狠,少年郎也是要面子的。
“好,咱们不说这些。你就说说看,你跑哪儿去了”
即使没有爱情,这么多年的亲情友情终归还在。那一家子往死里头欺负她妈,他居然袖手旁观
苏木立刻捋袖子,愤怒道“怎么可能,我不揍死他才怪。”
林母在屋里头等得不耐烦,伸脑袋出来看动静,闻声立刻剑眉倒竖“你要揍谁啊”
好的不学专门学拐的,没看到连大军这个混日子的都迷途知返,今儿吃过午饭就跟着周师傅出去跑车了吗
都是老何这家伙不成样,把好好的孩子给带歪了。她一定得把人纠正回头。小苗不纠,以后长大了就是歪脖子树。
“进来,嬢嬢有话要跟你说。”林母关上房门,满脸严肃地看着苏木,“你卖蛇挣的钱不能留,必须得舍出去。”
林蕊得意洋洋地显摆手上的股票“没钱了,苏木的钱都给我买这个了。”
她终于明白女人为啥那么喜欢让男的给自己买东西了。不是自己买不起,而是妥妥的魅力值体现
没有人不喜欢被爱被宠爱。
郑大夫看小女儿捧着面碗,那副尾巴翘上天的模样就想拍她。
惯的她哟,一千多块钱,就因为她稀罕股票好玩就买给她。她稀罕的东西怎么那样多啊。
郑大夫只能在心里头自我安慰,算了,股票也是国家鼓励买的,就当是为国家建设做贡献。
林蕊端着碗往嘴里头吸溜面条,她妈用肉丁、鸡蛋、蘑菇还有木耳打的卤子可真香。
她呼噜噜吃着,还要兴冲冲地凑上去显摆她收到的礼物“这股票什么时候上市啊”
上辈子她家没人炒股,自然也就没谁研究股票,票面上的企业名字她听都没听过,也不晓得以后能不能暴涨。
不过她听说这种原始股一旦上市,简直要拿着麻袋往家里头拖钞票。
大发了,到时候说不定不仅仅是万元户,直接飞跃成百万元户呢
等待那时候,她就发展她的小龙虾事业。
林蕊没想过要在证券市场沉浮。她不懂股票,也对这些兴趣不大。
她只记得一句话不懂股票的人玩股票,迟早有一天会被玩死。
上辈子她妈有位同事原本身家好几百万,名下好几套房子,还开了辆比领导气派多了的切基诺。
平常大家都称他为股神,向他咨询如何炒股。
结果她穿过来之前,这位牛人叔叔的切基诺被债主开走了,家里的几套房子连住着的那套也一并抵押了出去。一家人只好去老丈人家挤一挤。
叔叔数度想自杀,却担心人死了债还要落到妻儿头上,只能捏捏鼻子逼着自己继续活下去。
说不定他还恨三十年前公务员不许买股票这个隐形规定没有真正施行下去呢。
哪回股灾没几个人跳楼啊。
2008年股灾的时候,她家的钟点工阿姨将原本准备给儿子买婚房的首付款拿去买股票,指望着赚点儿装修费。
结果不说也罢。
再往前数,她年纪太小,不知道距离1988年最近的股灾到底是哪个时间点,她还是别托大了。
一般死得最惨的从来不是傻瓜,能够正确认识自己能力的人绝对不会惨到什么地步。
最惨的往往是自以为聪明的半瓶水。
她还是稳妥点儿等到股票一上市就套现,拿到钱赶紧去卖吃的。即使辛苦点儿挣钱少点儿,实打实的东西进进出出,她踏实。
林母看她那种财迷的样子就头痛,什么上市发财,这是为国家建设筹措资金
当妈的人太阳穴一阵跳,摆摆手让嘴巴快咧到耳朵上的女儿先放下碗,把家里头的相册拿过来。
林蕊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妈将两本相册上的照片集中到一本上,然后将股票收进那本空相册中,恭恭敬敬地放在祖宗牌位跟前。
妈呀,郑大夫真将股票给供奉起来了。
说好的科学发展,不封建迷信的呢这还不如信个大师,好歹大师的生物学属性尚属于人。
林母真恨不得拿膏药贴住女儿的嘴。祸从口出的道理,她就不懂吗
林蕊端着碗赶紧躲到苏木后头,兀自要将郑大夫从迷信的泥沼中拉出“哪儿来的蛇大仙显神通啊,根本就是几条不同的蛇。”
她干爷爷的家原本就是个杂物间,常年晒不到太阳阴冷潮湿,蛇可不爱吗
都说蛇虫对天气变化最敏感,蚂蚁下雨天前还忙着搬家呢。前天夜里头要下大雨,蛇可不得找个地方躲雨。
至于医院里头那条二度咬人的银环蛇,有两种可能。
第一,警察慌乱中的确没能打死它,只是让他短暂晕厥了过去,后来它清醒过来,就闻着味儿又找到了那三个盗墓贼,直接又补了一嘴巴。
第二,死蛇已经被人拿走了。
医院急诊多忙啊,护士根本不可能始终坐在护士站,而是来来往往不停地奔波。苏木都说银环蛇值钱,其他人想必也知道啊。这顺手牵羊怕羊羔咩咩叫,捎带着拿条死蛇总不怕蛇嚷的满天下都知道。
至于为什么不连化肥口袋一并拿走,当然是因为口袋的存在过于打眼,不如换个容器装蛇神不知鬼不觉啊。
小偷还经常掏光钱包里头的钞票,再把钱包塞回头呢。
不用说,照片里头出现的那条游走的蛇是另外一条。它也许闻到了自己同伴的气味,所以才出现在护士站附近。再咬人也是因为那几个人身上沾有蛇腥味。
两条蛇都露脸了,那第三条就更好解释了。那条企图攻击苏木的蛇,原本就一直待在西郊的坑洞里头。避蛇草也是盗墓贼跟警察行动的时候,被踩进去。
蛇怕冷,气温一下降活动就变迟缓。先前老巢惨遭人类抄家,那蛇就被刺激过度。等到苏木靠近的时候,它为了自保肯定要攻击它眼中的入侵者。
林蕊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条,连卤子都喝得一干二净,得意洋洋地跟她妈摆科学讲道理“咱们不说别的,就说最简单的物质守恒定律。一条蛇这么来来回回跑来跑去,得消耗多少能量”
一条银环蛇能有几斤重,即使吃的再膘肥体壮,存藏的能量也是有限的。人类会脱力而死,蛇也一样啊。
累成蛇干它都没能耐八千里路云和月。
况且那蛇要是真会腾云驾雾或者缩地术,它又怎么会在照片中着相。
林蕊放下筷子一抹嘴,盖棺定论“所以,起码有三条蛇。”
郑大夫差点儿没晕过去,光有一条她就心要跳出胸腔外,再来两条,这日子还过不过了谁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还会跑过来报复。
林蕊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嗐,报复个鬼啊,马上都要冬眠了。”
“就你话多。”林母瞪眼,“傻站着干什么吃完了赶紧写作业。你们老师可给我打电话了。”
转过头来,她捏着眉心招呼乖乖收拾碗筷的苏木,越看越觉得自家女儿闹“苏木放着,今晚嬢嬢跟蕊蕊睡里面,你在外头睡。”
四楼总要比一楼稳妥些,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好歹家里头还有人支应。
林蕊立刻缩下脑袋,乖乖从书包里拿练习册,眼角余光恶狠狠地瞪着装巧卖乖的苏木。哼扮猪吃老虎的家伙,居然敢跟她争宠
她注意力全放在少年身上,以至于没注意到练习册从书包出来时带下一塑料袋黑黢黢的东西。
郑大夫皱眉伸出手“这是什么”
日光灯下,袋子里头的东西黑黢黢黏糊糊,抓在手上冷潮潮湿漉漉,可不是地衣子。
地衣子就是地皮菜,是种生长在阴暗潮湿地方的菌类。
一般大雨过后,人们就能在草地上发现它的踪迹。这东西收拾起来费劲,长的有点儿像泡烂掉的木耳,但口感比木耳更嫩更鲜。
林蕊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在操场上捡的。妈,好多的呢,要不是体育课就二十分钟自由活动时间,我还能再捡一大袋子。一次吃不完我们可以晒干了,下次泡开了烧汤。”
班上的女生就没人比她捡的更多。雨后草丛中的地皮菜吸饱了水,一朵朵的绽放开来,看着诱人的很。
这东西可不好拾掇,菜场上也很少有人卖的。
林蕊跟她妈撒娇“妈,你炒鸡蛋给我吃好不跟韭菜炒也行。”
郑大夫勃然大怒“我让你上学去,你专门给我做这些”
她这一天提心吊胆的,血压都要往上飙了。自家的女儿倒好了,不仅跟个没事人一样,居然连学都不好好上。
郑大夫顿时有种自己满腔苦心全喂了狗的悲怆。她抓起鸡毛掸子就要教训这么大还不懂事的小女儿。
林蕊被追的嗷嗷直叫。
不是,郑大夫,您难道不应该夸奖您小闺女乖巧懂事来着吗体育课休息都不忘勤俭持家。
“我要你勤俭持个什么家你怎么不知道带着单词本,休息的时候背会儿单词”
林蕊目瞪口呆。
估计那蛇真有点儿妖法,没看她家郑大夫都魔怔了么,居然会有这等丧心病狂的可怕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1990年上海交易所开市后,一直到1992年,上市股票只有真空电子、延中实业等八只,人称老八股。但是当时各个单位发行的股票种类并不少,包括不少地方供销社。
没错,蕊蕊不会成长为金融大鳄的。吃货如她,对实业更感兴趣。
1988年是很有内容的一年,除了前面提到的物价闯关失败,导致大量社会财富流入倒爷的腰包外,批准自1988年4月起在沈阳、上海、重庆、武汉、广州、深圳 、哈尔滨等7个金融改革试点城市首次进行开放国库券转让市场的试点工作,允许转让国库券,但不得作为货币流通 。6月份,这种转让市场延伸到28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54个大中城市。
但当时信息极度不畅, 并且各城市也是少数银行网点开设国库券交易业务。在大部分老百姓意识中,国库券并没有多少价值。当时不少地方的银行兑换也是按照票面价值打八折给兑出去。
林蕊所说的公务员不许买彩票是1988年的一场风波。
1988年股票还是新生事物,曾经在中南海西侧的国家机关大院摆摊推销金杯汽车股票,一不留神上了人民日报
52 岁的李幛喆曾经是国家体制改革委员会信息处的官员,尽管鬓发已苍,但西服革履,依旧挺拔俊朗。面对记者,他一边摆弄着足有半本杂志那么大的金杯公司原始股票,一边兴致勃勃地回忆20年前那件引起轰动的“中南海卖股票”的趣事。“我们就像街头的小商贩,摆个地摊吆喝着卖起股票来了。”
上世纪80年代末,股份制改革的热潮席卷大江南北,在国家体改委的一次股份制试点企业会议上,沈阳金杯汽车公司的负责人咨询可否到北京卖金杯股票,领导也没有明确说可以还是不可以。但当时给金杯公司的感觉是可以试试。
时间没过多久,金杯公司的人还真找到了位于中南海外西侧的下属机关大院来了,开始了投石问路的发股票举动。
“1988 年9月8日11点,趁开饭的时间,我帮金杯公司的人把招股章程贴到了机关食堂门口,下午2点,就在机关办公楼的过道大厅摆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开始卖股票。”那时很多人根本搞不清什么是股票,大部分经过的人连脚都不停就离开了。一个小时过去没有卖出一股。实在没有办法,他们便主动上前给行人解释,如果买了股票一年有165的利息,另外还会有其他的一些收益,但好话说尽,还是没能打动一个人。
“想想也是,那时候人们的工资水平普遍不高,比如我,一个月才挣70多块钱,怎么舍得花100块钱买一股股票呢而且还摸不清底。”场面实在太尴尬了,最后经管司的一名处长救了驾,掏钱买了1股。李幛喆透露,现在该处长已成为了中国证监会的高层领导。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逗,大概下午4点来了一个小伙子,二话不说,打开包拿出一捆捆的钱,全是10元一张的,足有1万元。“当时我都看傻了,第一次见这么多钱,也是第一次看见万元户。”李幛喆咂着嘴说。“全买了,1,“我要出国了,这些钱闲着也没用,干脆买股票得了。”李幛喆算了算,1992年金杯股票上市,股价最高到过17元,小伙子手中的股票那时出手能卖17万元。
“那天加起来只来了4个顾客,卖出10300元。”
9月11日,人民日报头版发布了一条消息,题为中南海里购股票。嗅觉灵敏的外国媒体纷纷跟进,金杯汽车当时的领导者赵希友还因此登上了美国时代周刊的封面。
当天上午,得知此事的总理向办公厅发问:“谁在中南海里卖股票了”
9月15日,人民日报发出重要更正,称报道失实。赵希友被叫到北京写了一周的检查。几位买了金杯股票的机关干部都退回了股票。风波并未就此平息,社会上很快掀起了一场“党政机关干部可否买股票”的大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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