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的报复

小说:八十年代锦鲤运 作者:金面佛
    郑大夫的确陪着周师傅将人送回了医院, 又看着被咬伤的警察心电图基本正常,体温跟血压都稳定下来, 才和丈夫一块儿先回家。

    林建明工程师今晚加班到十点多, 接到妻子从医院打来的电话。他哪里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赶紧直接从厂里骑车去了医院,然后带妻子回来。

    一路上,郑大夫都在抱怨何半仙不靠谱。当年自个儿就不该把孩子抱给他养,宁可直接说苏木是自己生的, 跟蕊蕊是龙凤胎就好了。

    林建明叫妻子的话给逗乐了“那你是打算弄一出反过来的血疑咱们蕊蕊像小鹿纯子,可不像幸子。”

    “呸幸子得了白血病,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嘛。”郑大夫瞪眼,伸手戳丈夫的后背。

    林建明吓得“嗷嗷”叫“哎哎,我把不住车龙头了啊。”

    自行车一路冲到筒子楼门口, 差点儿没撞到上楼的台阶。

    郑大夫嫌弃的不行“看看你这车骑的, 难怪蕊蕊这么莽,我就不该让你教她骑车。”

    林工真是躺着也中枪, 只能摸摸鼻子硬着头皮承认自己的错误。他眼睛瞥到楼下的小屋窗户, 随口道“苏木睡了”

    郑大夫抬手看了眼表“这都要十二点了, 应该睡下了。”

    这孩子可比她家蕊蕊认真, 每晚回家还板板正正地复习功课。自己压着蕊蕊同他一块儿学习,结果女儿每次都睡得天昏地暗, 白白打扰了人家学习。

    说出来,郑大夫都觉得丢人。

    她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窗户,突然间神色一滞, 伸手示意丈夫“那是什么”

    窗外的路灯太昏暗,黑影一扫而过,林建明只隐约看到游动的黑线。他不太肯定“看着有点儿像蛇。”

    夫妻俩面面相觑,顿时神色大变。

    林母嘴里头喊着苏木的名字,伸进口袋里头掏钥匙的手都在颤抖。

    蛇,是蛇,一条蛇从屋子里头钻了出来。

    都入了秋,这孩子怎么睡觉不关窗户呢。一定是想早点儿散掉家里头的血腥味,怕蕊蕊嫌弃他。

    林母的手发抖,开锁的时候钥匙都掉到了地上。

    林父赶紧蹲下去捡起钥匙开了锁。门一推开,屋子里头黑黢黢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蛇腥味。

    夫妻俩颤抖着喊苏木的名字,然后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回应也没有。

    惊慌之下,林母怎么也找不到点灯的拉绳。后来还是林父连着擦了两根火柴,才将电灯拉开。

    没人,床上跟躺椅上都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两人不放心,又仔细在屋子里头查找一圈。确定孩子的确不在房中,郑大夫才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直到此刻,她方意识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

    林建明赶紧关上窗户,又插上插销。

    郑大夫立刻起身,风风火火地往楼上跑。没看到人,她的心就放不下来。

    屋子门打开,她伸手找电灯开关的时候,脚趾头直接撞上贴墙的桌子,钻心的疼。桌上的铝锅被她带倒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谁”苏木从睡梦中惊醒,抬起头警觉地瞪着门口。

    灯亮了,林母看到跪在床边的小孩睡意惺忪却眼睛瞪得死大的样子,赶紧冲过去一把抱住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天谢地,孩子幸亏不在楼下。

    林母扶着苏木的肩膀,惊惶地上上下下打量他“有没有哪里不好”

    少年看到进屋的人是嬢嬢跟姑爹,整个人立刻松弛了下来,茫然地摇头“没有啊,嬢嬢,我以后不抓蛇了,你别生气。”

    林母现在哪里还能再听到一个蛇字,赶紧又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头,拍着孩子的背,也不知道是安慰孩子还是安慰自己“对,我们苏木是好孩子。咱以后不碰蛇了啊。”

    蛇是地龙,透着邪性。

    老辈人都说不能打蛇,否则肯定要遭来报应,甚至祸及子孙。方孝孺为什么株连十族据说就是他父亲做主迁坟的时候,烧死了一锅蛇,所以被报复了。

    这会儿,郑大夫母亲身份占了上风,立刻将科学统统抛诸脑后,完全忘记不能讲封建迷信。

    “妈”躺在床上的林蕊也被房里头的动静吵醒了,打着呵欠揉眼睛,小声抱怨道,“你怎么才回来。”

    郑大夫看小女儿娇里娇气的样子,心头火直冒“你怎么光自己睡觉,让苏木跪着啊”

    林蕊委屈“不是你让他跪的嘛。”

    还说自己回来之前不许他起来。

    这孩子驽钝的很,无论她怎么说,他都坚持嬢嬢没讲可以起来,他就得继续跪下去。

    “那你就心安理得地睡大觉第一个该跪的人就是你”郑大夫戳着女儿的脑门子,看到苏木腿上都跪出了红印子,更是心疼的不行。

    两人怎么不中和一下呢,女儿皮得要死,小苏木却乖得要命。真是可怜咯,她的乖乖。

    要不是太困,林蕊都要双手叉腰了。

    嘿,合着这小子是扮猪吃老虎,跟她争宠来着。

    林建明在家里头翻找了一圈,确定没蛇之后,才朝妻子摇摇头,长吁口气。

    “端午节的雄黄还有吗撒一圈在窗户跟门底下。”

    林母赶紧起身去翻找雄黄,她印象中好像还没丢。江南多阴雨,家里头容易生虫子,她原本留着是打算驱毒虫的。

    林蕊打着呵欠,迷迷糊糊地问父母“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啊”

    为什么要拿雄黄啊,雄黄有什么用来着。好困,她想不起来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决定还是瞒着孩子,别吓到两人了“没事,赶紧睡觉。”

    苏木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睡眼惺忪“哦,那我下去了啊。”

    “别走”林母哪里敢放他下楼,“就在家里睡,你,进去睡上铺。”

    苏木猛的一个激灵,连连摆手“我还是下去。”

    林父急着跟妻子商量事情,赶紧拉住抬脚欲走的苏木“快点儿睡觉去,别瞎折腾。”

    林母也伸手拉还赖在床上不动身的小女儿,“赶紧进去。”

    林蕊撅着嘴巴不高兴“我刚捂暖和被子呢。”

    郑大夫哪有心思跟女儿耍花腔,直接伸手把人拖出被窝,打发她回自己床上睡去了。

    苏木爬到上铺,探下脑袋想跟林蕊咬耳朵。

    他总觉得嬢嬢跟姑爹有事瞒着他。雄黄是干嘛用的雄黄辟邪啊,嬢嬢不是从来都不信这些吗

    少年挂下半个身子,还没张口,先听到一连串的鼾声。无忧无虑的少女打着小呼噜,已经欢快地又睡着了。

    苏木在心中叹了口气,蕊蕊到底不是修行之人,居然听了雄黄还无动于衷。

    奈何瞌睡就像病毒,传播起来润物细无声。玄学少年听了两声胡噜就开始犯困,终于脑袋一低,跟着陷入了黑甜乡。

    外屋的夫妻俩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终于等他们睡着了,才贴在一起咬耳朵。

    “别担心。”林父安慰妻子,“今年降温快,最迟十一月份,蛇肯定得冬眠。”

    就是它复仇的决心再大,自然生理规律总躲不过。等到一觉睡到三四月份,能记得住自己还是条蛇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复仇。

    林母听到报仇这两个字就心肝儿乱颤,心里头一阵恨又一阵悔。自己就不该马虎大意,放这两个小的跑到郊外去抓蛇。

    “没事,说到底是那些人挖了蛇的老巢。又不是苏木跟蕊蕊端的蛇窝。”

    这就好比有人抢了金矿,金子掉在地上被俩孩子捡了。金矿主人要追究也该找劫匪的麻烦。

    郑大夫不甚肯定“那捡的金子是不是也该还回头,不然人家还得找他算账。”

    夫妻俩对看一眼,赶紧爬起床,掀开布帘子进去看孩子。

    夜色深沉,八月三十的晚上没月亮。远远的,靠马路的方向映进来点儿路灯的微光,朦朦胧胧显出点儿孩子脸庞的轮廓。

    两个小家伙正钻在被窝里头,睡得香甜。黑暗中,他们平稳的鼾声简直就是世间最悦耳的歌谣。

    突然间,一道雪亮的闪电撕裂了夜空的安逸。紧接着,一声闷雷,震得窗户都抖了两抖。

    郑大夫脸色大变,老话说得好,十月雷,人尸拌来堆。

    她的心一阵接着一阵狂跳,几乎要蹿出嗓子眼,再也落不下来。

    “没事。”林父安慰妻子,“九月打雷谷堆多,十月打雷坟堆多。今儿刚进九月。”

    老话说的都是农历,今天才九月初一。

    苏木被闷雷惊醒了,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雨响,想起自家窗户没关,挣扎着要下去关窗子。

    家里本来就潮湿,泡了雨会上霉的。

    “别动。”林母赶紧摁住他,艰难地,“我们回家时已经关过了。睡,明天还要上学。”

    林蕊也被接二连三的雷吵醒,迷迷糊糊地问母亲“下雨了吗根生叔叔的稻子割完没有”

    庄稼都是望天收,农大的稻田要是泡在水里头,芬妮爸妈还怎么挣钱养家啊

    林母又生气又心痛。小女儿要是什么时候都能这样懂事就好了。可这个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人家的生计,只心情复杂地抚摸着女儿的脑袋,放柔了声音安慰“没事的,赶紧睡。”

    屋子里头渐渐恢复安静,直到平稳的鼾声再度响起。

    孩子们睡着了,大人却彻夜难眠。

    林家夫妻哪里还敢回床上睡觉,只枯坐在床边相互依偎着守了整夜。

    好好的割稻天怎么下起了雨明明昨晚天气预报说是晴天。

    夫妻俩心里头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事发生。

    楼上的第二只拖鞋直到暮色将散才落下。

    天边显出一线鱼肚白的时候,周师傅又跑上筒子楼敲林家的房门。

    出事了,留在医院治疗蛇毒的盗墓贼又叫蛇给咬了。医生看伤口判断,还是银环蛇下的嘴。

    现在医院的抗银环蛇毒血清已经全部告罄,从外地调用的血清还在路上。

    几人被咬的相当厉害,同病房的人看到长蛇游走的时候,他们已经陷入了昏迷。

    苏木被匆匆忙忙叫起来,少年打着呵欠踩脚踏下床,差点儿打滑直摔下来。

    他揉着眼睛打呵欠,茫然地看向周师傅“我爸留下的草药都用完了啊。”

    现在找他有什么用,他又不是神仙。

    这不是大问题,浸泡伤口用的草药并不多稀罕,直接照着方子去药房抓药就行。

    可是药酒跟敷伤口的避蛇草,却不是轻易能得到的。

    昨晚上周师傅没忍住,把剩下的药酒都给自己的小战友喝了。眼下想要再泡,肯定来不及。

    周师傅跟陪他一块儿过来的警察都急得不行,连声催促苏木赶紧动身去采草药。

    说来也邪门,这几人从被咬到蛇游走出房间应该也没过几分钟,居然都直接陷入了昏迷状态,怎么喊都不醒。

    大家都觉得这蛇不是一般的银脚带。

    郑大夫哪里听得邪门这两个字,捂着胸口,赶紧驳斥“他们先前就被咬过,又不是打了抗蛇毒血清就立刻没事。现在这样儿,是先前咬的毒起的作用。”

    不管是哪一口咬出的昏迷,现在关键是要解决问题。

    抗蛇毒血清还在路上,昨晚连夜出发的,但谁也不知道中间会有什么情况,更没法子打包票确定何时才能运到。

    现在公安局看了自家被咬伤的警察已经行动自如,希望身负民间秘方的苏木能够再度施以援手。

    林母挺不乐意让孩子再奔波去采草药的。

    这要是为了人民警察出工出力也就算了,军民鱼水情。

    没理由公安为了老百姓出生入死,真有了事,老百姓却袖手旁观。

    可那是盗墓贼挖人祖坟断子绝孙缺德冒烟的勾当,被统统咬死了才好。

    更何况这些人眼里头只有钱,什么宝贝都敢往国外倒腾,全是数典忘祖的卖国贼

    再说万一那条逃之夭夭的毒蛇真成了精,还潜伏在草地那里守株待兔怎么办

    林蕊被吵醒了,也跟着下床收拾。

    听到她妈的抱怨,她随口应道“建国后不许成精,那条蛇生晚了。”

    郑大夫瞪眼“你少讲俏皮话,前天的事情还没让你反省清楚呢”

    林蕊立刻缩下脑袋不吭声,一溜烟跑过去拽着苏木的胳膊赶紧往外头奔。

    车子开出主城区的时候,郑大夫从后视镜中看到靠在她肩膀上打瞌睡的女儿,才猛然反应过来“你跟出来干嘛今天不上学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林蕊从善如流,“多危险啊,万一有蛇呢,我得陪着苏木。”

    郑大夫冷笑“下去,我跟你爸陪着就行,好好上你的学去”

    可惜出了城南区,周边根本没有回家的公交车。

    窗外天阴沉沉,车上的警察犯难地陪着笑,跟郑大夫打商量“大姐,我们尽量动作快点儿,一找到草药就送孩子回学校,你看成不”

    郑大夫的冷笑硬生生地又给憋了回去,只能僵硬地点点头“正事要紧。”

    说着,她转头狠狠地瞪了跟偷到香油的小老鼠一样的女儿。

    林蕊立刻缩下脑袋,躲到苏木背后。

    能拖一刻是一刻,今天早自习语文老师要抽背公输,她可一个字都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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