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NO.43

    在那个被非议压垮的夜晚,他的个性暴走了。

    密麻的金属分子有着独属于无机质的冷硬,向外侵占,带着宛如天性的贪婪和只有梦中才能放肆的畅然,吞噬每一分空气,在动态的流转下将所有事物添抹上自己的色彩,迸发出堪称‘折辱’的烈焰。

    难以言语,好似错觉。

    黑白交杂的火焰交杂揉捏了许多东西,可却随着记忆慢慢泯灭,化为了膨胀的泡沫,滑过神经的末端,淌出无形的虚妄与酸苦。

    到底为了什么呢?

    人群的嘶吼在耳边尖锐地鸣响,跟之前明明置身于外、但理直气壮的高姿态嘲笑没有什么不同,不变的混乱、不变的喧闹、还有不变的模糊的面容,那一声声的生理性呼喊就好像野兽无意义的咆哮,窜起旁观者嘴角无意义的笑以及喉间转瞬的呜咽。

    他笑了,也哭了。

    摊开手向融入夜幕的那朵朵焰火探去,即使冷涩却依旧拥有无人能及的烈,焚烧指尖的肌肤,散出血色的水汽,凝成一张无形的手,扶上他的额然后顺着泪痕一点点向下摩挲,点上溅射的红。

    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呢?

    也许是鼻尖过于酸涩,懦弱了仍然天真的坚持。

    他听到了身后房屋焚烧、木板崩裂的脆响,却做不到回头看上一眼,莫名的力量固定了他看向眼前咒骂的人群的视线,立于炎与暗的边界,不得进退。喉间不断地窜出短促的气音,太早、太复杂的情感被揉碎,让未来无法一一分辨。

    唯独依稀记得,那是一句无法说出的口的话。

    一句一旦将其咽下,就无法再度吐露的话。

    【“救救我。”】

    身下的挣扎由于脱力终究渐渐地停下了,迟缓的示弱贴上回忆的镜面,不甘地下滑,留下一道模糊的手痕,将过去与现在再度颠转。

    金发蒙尘,但遮掩不了那抹尖锐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够刺穿自己的血色。一之濑没有松开牵制着身下人的手,只是就着手上向上提起的力度,俯下身,听着对方紧咬牙冠的酸濡摩擦,贴着他的耳侧哑声道。

    “…我知道。”

    吐息在狭小的空间内回旋,湿濡而略带暖意,强势压倒客观败北和生理刺痛相融的耻辱,顺着敏/感的耳廓淌出本不该有的酥麻,连颈部都不禁僵硬。即使拼命压抑,但他人视觉从不需理会种种抗拒和敏感,仿佛天性地挖掘、暴露着眼前人的点滴,合成视网膜上清晰的倒映。

    无论是对于自己的话语还是对他来说耻辱的生理反射,爆豪都没有做出任何理应有的激烈反应。

    两人的呼吸声在沉默中交错,荡出不合时宜的静。这不难理解,或者说十分自然,自然到连叹息都有了理由、连淡薄都有了温度,在尘埃和阳光聊胜于无的空隙中,将过去与如今重影。

    “它不是什么温柔的东西。”

    粘腻的血顺着爆豪的手掌滑下,一点点地浸透相交的肌肤,漫起还未散去的温热,倒映于眼中,一时柔软。一之濑敛下眼,指尖微动,墨色金属从指缝渗出,转而攀上血痕,吞噬、分泌、最后在炸裂的血肉间磨碎,于空中飘散直至泯灭。

    手中的肌线随着字句绷紧,即使话音全落也没有改变。

    不是反驳,更非赞同,可或有或无的情绪如果不说出口,就没有人能明白,他们都过早地明白了这一点。掌心抵住裸/露的后颈,体温的差异彰显着近在咫尺的距离,金发少年以额抵地,看不清半点神情,只有张裂的眼角擦出无法掩饰的弱势,映着交错的黑白焰火,渐渐缥缈。

    就像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

    在不堪人形的虚伪中突然出现,任凭火光渲染着因不敢置信而瞪大的双眼,笼上或有或无的水色,即使全身僵硬,被身旁赶来的民警制止,但仍旧毅然决然地冲开束缚冲向烈火,狠狠地拥住了他,然后在因后坐力双双跌撞于地、翻滚几圈后,用稚嫩的沙哑低泣着宣誓。

    【“你的个性不是用来伤害人的!!!!”】

    低言哑语,再一次的重复依旧没有多少起伏,唯有喉间多了几分痒意。水泥高墙围绕四周,隔绝了不必要的视线,警笛已经停下,稀稀散散、探究的喧闹也渐渐消减。泛起的情绪都有着各自的缘由,然后在不长不短的静默中重新沉淀。

    眨眼化开眼间的干涩,他垂头吻上了金发少年眼角的血痕,有些干涩的唇交联着彼此的温度,却无法湿润血液的粘腻。将对方的手腕一点点地压在地上,肌肤的贴合抹开温柔的眷恋。体温、呼吸、迟缓的转过的头、眼中的他的身影,温热的暧/昧、掩藏的私/密交汇于汗意的咸涩。

    瞳中的颜色在此时好似都流进了对方的眼,一之濑微微侧过了头,好让自己吻进那抹赤色的湿润,然后在爆豪压抑着、想说些什么时,用话语在他的脸侧沾染上错觉般的湿濡。

    “…抱歉,”他说,“抱歉。”

    干涩着、低哑着,在空中飘散泯灭,好像在下一秒就将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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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太迟了,这句话在他的脑海中重复过许多次。

    被拥抱、被认可、被期待、被挽留、被等待,附加的情感就如同盛夏的泡沫,轻盈地流转着五色的光,在空留令人茫然的璀璨后,自说自话地破碎,化为地上点点的水渍,不配修饰、不知意味。

    可即使如此,却依旧无法忘怀。

    “哒、哒、哒…”

    水流从龙头口淌下,顺着池壁在下水口回环,发出呲呲的声响。双手湿漉,水滴滑过伤口剥开瞬间的刺痛,显得格外的清冽。低垂着头,血色有着生来如此的热度,一滴一滴地从脸上被碎石割伤的划痕上落下,融入、分解,让平淡的无味都多了一分独属于人的温度。

    让他移不开眼。

    一之濑看着眼前轮回往复的色彩,莫名的晦涩混杂着耳边不时回响的声声嘶吼、句句许诺,还有在日夜交际之处不见疲惫的鼓舞,揉成酸濡与倦意,在喉间低沉的呼吸中彼此重叠。

    “啪!”

    手狠狠地捶打上洗手池前的玻璃镜,击打出的水花溅进后颈的肌肤,瞬间的凉意和冰凉没有引起半点的回应。数不胜数的话语在最不恰当的时间一一浮现,无论喜悦、悔恨、留恋,还有想要忘却、不愿意再次提起的软弱,都在胜似重逢的对抗中撤去遮掩的面具,趁着暂时的恍然肆意激荡。

    停下来、就一会儿、不要害怕、已经没必要这样了、回头看看啊、还有人…

    没有忘记过去的你,是怎样的温柔啊。

    藏在阴影中的期盼,早已强行咽下口的求助,在一片空寂中重现,抵在肩头,叫彻骨的冰冷溶成了泪水划过脸颊后的微凉。支撑着镜面的指尖不自觉地用力,滑出几道水痕。

    镜中倒映的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姿态呢…

    是不是还像多年前的那个男孩一样,因为一句话而红了眼角?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拜托那个孩子,快点、快点…

    【它才不是什么温柔的东西。】

    长大吧。

    低垂的头没有抬起,在一切的一切都还未被发现之前,他弯下了腰,将头埋进龙头下的水柱,连带着空气的流逝,一同冲划眼角。

    直到一只微凉的手叠上了他的手背,关上了龙头。

    “浸在水里,对伤口不好。”

    掌心下压、附着厚茧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下他因反射性弯曲而凸起的手骨,少年的声音在独属两人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原本颇有些不满的“提醒”则在他抬头的瞬间一点点地淡了下来。

    “…只是一点小伤。”

    抬起头,半眯着眼让水不至于流进去,一手将湿漉的发向后拢去,一之濑深呼了一口气,随手拉扯了下被浸透的衣领,任凭剩下的水勾勒着身线慢慢下渗。

    “不过,还是多谢提醒了,轰。”

    转过头,低声姑且说了声道谢,没有心思再多说些什么,他刚想侧身离去,脸侧就被抚住。

    温暖却不至于炙热,火光似乎在白暂的五指间闪烁,蒸发多余的水泽,抹过眼角,小心地用相对柔软的掌心点着脸上的划痕,最后滑过耳侧,贴上自己的脖颈。

    “可我很在意。”

    耳垂在不知不觉中发红,颇显特别的柔软让少年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恍然,唯有记忆中过于冷硬的异色双瞳格外清澈,泛着细碎的光,静静地注视着他。轰低下头,大致地扫过对方较为明显的伤口,抿了抿唇,吐出的言语像是早已磨碎于舌尖,却不知该何时说出口。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并非疑惑、亦非担忧,想象中存在的不解没有在他的眼中浮现丝毫,只有如常地倒映于眼前的事物,被与迷茫相融的水色模糊了轮廓。

    …原来如此,已经开始回想了啊。

    【“这也不是你的力量吗!”】

    自己的、最初的、梦想。

    相叠的肌肤的温热被一点点地带走,留下空气的淡薄,将手搭在轰的手腕上,侧身让它落下,痒意爬上了喉间,不知是叹息还是低笑从嘴角漏出,视线滑过对方因自己的动作而微微发僵的手指,一之濑看着轰眼中自己的身影,听到了一声像是从他人的口中说出的、淡然的反问。

    “比起其他重要的东西,它根本无关紧要,不是吗?”

    在撕裂现实。

    【“记住了吗?你的父亲,他是个英·雄·败·类。”】

    让真正重要的梦充斥每一缕呼吸前。

    【“我会用胜利,替他证明,所有的一切。”】

    笑着、哭着、点缀的情绪。

    【“…零酱?”

    “喂,一之濑。”

    “一之濑君!”】

    都缺少意义。

    “…准备一下吧,下一场就是最后了,我们两人间的。”

    没有在意身前人对自己的话做出了怎样的反应,他走出了盥洗室,反手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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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的眼睛,也有这么晦暗的时候吗…

    轰走到洗手台前,将手贴上玻璃镜上残留的手痕,在彻底听不到一之濑的脚步声后,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水汽模糊了镜面,冷硬的触感压下方才空茫的思绪,转而成为了异常的冷静。

    他垂下头,看到了应是不经意滴落在池边的血迹,伸手点了上去,理所当然的凉。

    就像那夺得了百般惊叹的黑白烈火,等待着总有一天会到来的尽头,在最后的句号到来之前不顾一切地燃烧,哪怕被截然相反的寒冷冻碎了脊骨,哪怕眼中的一切都再也无法描绘出其他的色彩。

    哪怕再也看不见自己的身影。

    在目睹了一之濑与爆豪的战斗后,脑海被突然的压抑占据,与之相关的记忆不断地翻转,最后化为了一句让呼吸都变得酸濡的通感:原来我们是一样的。

    即使现在还没有彻底地想清楚,他也不觉得自己的感觉是错误的。

    我们都背负着本不应该背负的、不属于自己的未来。

    所以这次,即使还不够格…

    【 “一之濑零。”夕阳的霞红映在少年的脸上,微微勾起的嘴角竟让人如此眷恋,“请多多指教。”】

    雾气散去,镜面再次变得清晰,轰对着镜中的异瞳少年,一字一句地低声道。

    “…不要拒绝我。”

    我也想成为你的英雄。

    “零。”

    既然,对你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胜利,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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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意外情况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很遗憾,但是1年A班轰焦冻选手在决赛前选择。”

    “弃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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