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真难想象，短短的一天中就有两个人向自己投来如此话语。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短暂的昏迷后的沉闷还未完全散去，不顾对方因担忧而微微皱起的眉，强撑着身子斜靠在床后的栏杆，发出金属摩擦的清脆。额前的伤口被绷带围绕却没遮挡住视线，眼前似乎还黏着着鲜血的红润，后知后觉地用左手揉了揉发痛的额角，一之濑低声应了一声“嗯”。
通行百万，雄英三年级生，个性【穿透】，Big3中的一人。
随意而略带敷衍，却好似没有引起任何介怀，自称为学长的金发少年毫不在意地就顺着床头坐下，探出的舌尖如漫画人物一般舔了舔嘴角，黝黑的双瞳直直地看向床上因他的自然而意外地挑起眉的自家小学弟，一手不顾对方的闪躲碰上了他被层层包裹的右手。
“啊，看起来很疼的样子。”
虽被治疗女神一边数落一边心疼地愈疗过了，但没有控制力道的触碰依旧激起了麻麻的隐痛。笑容的角度依旧不变，像是对突然浓郁起来的Rum气息没有半分察觉，他继续说道。
“不过小学弟你可真是倒霉啊，在几乎全体教师组主战力离开时遇上强大的敌袭，幸好我们三年级因为需要提交实习报告的材料而返校，不然可就危险了啊！当然小学弟你的判断也没因任何外界因素而动摇就是了。”
不着主题的琐碎话语，开朗而阳光的亲近下如同有一层膜、泛着包裹着不明情绪的泡，从心头不断泛起。抿了抿唇，用左手拉住快要扶到他额前绷带上的手，转过头对上因身体微微前倾而近在眼前的脸，渐渐被激起的浮躁与繁杂毫不掩饰地暴露于金色的双瞳，融进夕阳的霞红，锐利而静默，一之濑直白地说道。
“学长想说什么便说就是了，没有必要等着我来戳破。”
“……”
嘴角的微笑缓缓下敛，褪下让人觉得就应该如此的爽朗笑容，与之前形成强烈对比的面无表情为原本就不算和谐的气氛更添一分压抑。错觉与现实混杂，被鲜血吞噬的伤痕累累的与如今被白色沾染的面色沉静，不算经历过许多，但也多了几分沉着与可靠，可是…
【所有的黑白在一息间泯灭，也为躺在地上的黑发少年的时间按下了暂停。】
他无法忍耐。
“那我就直说了。”
虽说是初见，无权谈得上什么熟知和了解，但哪怕现在仅仅只是知道对方的姓名，通行却也无法沉默，在知晓对方独自一人掩护同班而抵抗敌人后、在看到那一刻对方伤痕累累却在最后停下个性的行动后，瞬间将他渗透的难言愤怒让他留在这里，说出这些话。
“我不知道在最后是什么顾虑让你熄灭了自己的斗志和火焰，但我只知道。”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同等重要，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不希望你因为任何原因放弃哪怕一丝希望。”
“我真的很担心，如果我晚了一步，后果可就无法挽回了。”
深沉而认真的话语回荡于耳边，带着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真诚和担忧，微垂下头，任凭额发掩饰脸上的神色。沉默从两人之间荡开，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凉薄。喉间干涩，吐不出半点言语，唯剩两手相触间的温度默默传递。
手上的力度无法抑制地加大，映射出心中晦涩的波澜，但所有情绪终究还是退为不变的淡漠，一之濑抬了抬头，含于嘴中的话语不知该如何说出。
“...你”
“砰！！！！”
瞬间的巨响打破一切，两人同步地向门口看去。惊讶与莫名的躲闪相间，避开门前人直直刺向他的目光，但依旧无法无视少年强制冷静下的暴怒。
“什·么·后·果。”
敲在门上的手握得死紧，刻下像是无法抹去的红痕，睁大的赤瞳中充斥着再也无法控制的怒火，牙冠紧咬，爆豪几步站到一之濑的窗前，再一次一字一句地问道。
“一之濑零，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是·什·么·他·妈·的·不·可·挽·回·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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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至极。
站在床头直立，姜黄发少年眼中的怒火好似能把所有一切燃烧殆尽，即使是夕阳温暖的霞红也无法荡起丝毫的暖意。爆豪看向偏过头不愿看他的一之濑，心脏紧缩，漫上令他不耻的酸涩，让向前迈出的每一步都如同立于刀刃，于血肉模糊中却只能换来无言的沉默。
就像是在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你自己的自作多情。
【“一之濑零，只有你，不许与他人相同。”】
已经够了。
不顾对方因刺痛而咬紧的牙关，一手狠狠地撑上眼前人的右肩与绷带相接之处，紧绷的肌肉不住地颤抖，理智已在崩溃的边缘。压抑而沙哑的言语，连冷笑都无法勾起，敛下的嘴角，微张的双唇呼出湿濡的喘息，爆豪看向他不曾后悔相交、相识、甚至能够肆意夺取他所有目光的那个人，原本应有的尖锐的质问却在看到对方伤势时染上无法抑制的水色，暴露出不堪而涩苦的湿润。
“疼吗？”
微颤的尾音向上勾起，佯装冷硬的嘲讽终究只能化为沙沙的呢喃，吐露在他的耳侧，缠起难言、落下沉默。
“知道疼的话为什么要停下你的个性！”
猛地抓住他的衣领，他一手掌在一之濑的脸侧，想要对上那双清晰而模糊的金色双瞳，去看看如今呈在他眼里的是怎样的波澜。双额相抵，彼此的呼吸相互交错，炙热而湿濡，亲近而冷漠。
“你在害怕些什么？这些犹豫就可以把你所有的一切摧毁，你难道不知道吗？！？！”
躲闪。
“怎么了？你/他/妈的是哑巴吗！！”
沉默。
“…零，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
再一次的质问又能得到怎样的回答呢？
渐渐低哑的声音，不为所动的他。拽着衣领的手一点点地松开，清冽的空气随着拉开的距离回环于彼此的唇间，一分一秒的无言似乎像是在嘲笑他可笑而可怜的独角戏。
“滴答。”
“……胜己？”
湿润的液体滴落于脸侧，留恋着还未散去的温度，淌下静默的泪痕。猛地抬起头，从未有过的反差让一之濑怔怔地伸出手，带着不敢置信的僵硬，用手指轻抚那抹泛红的眼角。指尖的粗糙在敏感而脆弱的红痕上擦出丝丝的痛，于静默中染上的涩苦不沾任何色彩，却划破了少年从未改变的高傲与强大。
因为他，值得吗？
模糊的双眼，依旧抹不去他的身影，淡不了那双金色双瞳中的无措与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后悔。
他是不同的。
没有掩饰自己滴落的泪滴，赤瞳没有想象中的暴虐与耻辱，而是如同一面玻璃，清晰地倒映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平静而深沉。反手握住一之濑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手，将它摊平，对着指尖带着他的体温的湿润，爆豪垂下头，伸出自己的舌尖，一点一点地舔去泪水的咸涩，任凭粗糙的指尖不断摩/挲着敏/感的口腔。
就算他的眼中现在还无法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又怎样？就算他还无法融化那层过于刻意的沉默又怎样？
他会打破所有的一切，占据如今对他沉默不语的他的一切。
拉着对方的手，向身后扯去，顺着一之濑无法抑制地向前倾倒的身子，他吻上了那双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薄薄的却带着温顺的柔软，双唇相贴，温度相递，彼此的湿濡相互交融，勾缠着、留恋着发出于沉默中异常清晰的水声。沐着夕阳的霞红，每一份不顾一起似乎都能得到祝福。
“…我不许你对我沉默以对。”
即使知道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推开。
即使门后的走廊上回荡起了另一人急促而不稳的脚步声。
“我·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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