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NO.22

    当彼此的记忆都相互淡忘时,能够让双方再次建立起联系的,也依旧是从未改变过的那个人。

    “下一组,英雄组爆豪胜己and饭田天哉vs敌人组绿谷出久、丽日御茶子and福山御!”

    作为今天才来报道的特殊生,随机的分配却勾起了算不上清晰的点点回忆。昔日的面容早已模糊,如今的黑发少年好似再也成为不了当初整天跟在哥哥身后、爱哭却能够肆意拥有被保护的幸福的小小男孩。绿谷侧过脸,看向身旁与他并肩缓缓走着的回忆中算不上亲近的伙伴,温柔、坦然、能让人放下防备的随和笑意,所有的不同似乎都能被一句时间所解释,淡化了或许应该有的重逢的惊喜和感动。

    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福山同样侧过脸,对他眨了眨眼,棕色的眼瞳微微闪烁,传达出满满的善意。感到略微被鼓舞了,绿谷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地挠了挠头,转过自己的视线,佯装随意地轻声搭话道。

    “好久不见了,嗯,我还能叫你小御吗?”看到对方没有半点抗拒地点了点头,心头的紧张稍稍散去,松了口气,自然的笑容慢慢挂上了嘴角,他想了想应该继续说些什么话题好,刚开口却被身旁方才不发一言的少年突然地打断。

    “话说,绿谷君。”对上那双愣了愣的翠绿色双瞳,福山弯了弯眉,嘴角的微笑似乎又上挑了一度,随意而自然,他继续说道,“也许是我有点记不清了,当我离开,也就是我们6岁的时候,你好像还是无个性吧?”

    “啊、嗯!”心头一紧,警报猛地在脑中响起,连身子都夸张地僵了起来,绿谷双手不断地挥舞,像是这样就能为他的话增添半点说服力,眼神乱瞟,就是不看向身旁的少年,他结结巴巴地回道。

    “你说个性啊,啊,那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运气好吧!也就、就是最近才发现的,所、所、所以!!!”

    被他的手舞足蹈逗得“噗”地笑了出来,一手遮了遮自己的笑容,其实还有点局促的气氛被一下子打破,福山拍了拍绿谷的肩,果不其然的感受到对方身子的紧绷。体贴地抚了抚他的背,带着满满的笑意,他轻松地调侃道。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啊!有个性了不是一件好事吗!”

    似乎被他的话莫名地安慰到,有些难为情地挠揉了揉头,心中暗念自己的大惊小怪,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一把消散,红了红脸,为了掩饰其实早已暴露无遗的不好意思,绿谷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是啊,是一件好事…”

    眼中闪烁着自身或许意识不到的碎光,就像有温暖的希望在碧绿色湖底的深处随波潋滟,不知不觉中吸引了他人的目光,传递着让人想静静聆听的柔和,绿发的少年的脸颊有着还未全数褪去的青涩的软糯,低声的言语中回荡着令人动容的小小的幸福。

    “正是因为有了这份力量,我才能有希望向着从小就有的英雄梦前进,才有可能去站在那个人的身边…”

    不知不觉中停下了步伐,抬起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一般向前握去,简单的言语却承载着支撑他前行的力量,他的鼓励、他的体温、他的笑容、将他向前推去的他的手,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站在这里的理由,也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的许诺。

    “才有力量去突破所有未知的困难。”

    已经走到前面去的丽日挥着手让他们快点,回过神急忙想招呼福山一起过去,可当绿谷转过头看向他时,却看到少年放下了不变的温暖笑容,低垂下头,略长的额发掩住了他所有的神色,不言不语,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听到他带着疑问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才缓缓地抬起头看了过来。

    “真是令人难办,你说对吧,绿谷君?”

    “…什么?”

    回过神,福山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拉近了因他的顿步而拉开的距离,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最终化为了一声无奈的轻叹。

    “哥哥他总是这样,从不吝啬对身边人的鼓励,却不知道他的话给别人造成了多少压力,说到底他与那些人的起跑点就不同,怎么会理解他们心中的感受!”夸张地耸了耸肩,调高的声音却听不出半点的不满与责备,反而像是在告诫、劝解着谁,福山对上绿谷的眼,轻轻搭上他的肩,等着他认同的附和,“你说对吧,绿谷…”

    “不是这样的。”

    不顾对方感到惊讶的停顿,反手将黑发少年的手抚下,没有半点方才的笑意,敛下嘴角,绿谷直直地看向他,压低的声音严肃而认真,褪去腼腆和羞涩,从前怯弱的少年此刻却让人在瞬间失去了言语。他抿了抿唇,耳边似乎再次响起一之濑不带犹豫的鼓励,那给予他前行的勇气的话语,张开了嘴,他无法忍受眼前人此刻貌似随意的话语。

    “零酱他虽然不会吝啬自己的鼓励,但是他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没有条件、随意而敷衍的,他知道成为英雄所必须经历的困难,也曾亲眼目睹这一点,但即使如此,”

    绿谷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反驳道,“即使如此他也从不否认我,而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向我伸出手,在我犹豫的时候推着我向前,在我没出息地哭的时候从身后轻轻抱住我、体谅我的心情、静静地陪在我身边,这绝对不是不理解的表现,所以…”

    呼出一口气,对着他的眼从未移开,不顾福山突然晦暗下来的双眼,他继续说道。

    “请你收回刚才的话,零酱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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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相逢似乎在黄昏中都能平添一分意境,静静燃烧的黄昏,人们相继离开后的宁静,从被推开的窗户中漏进的微风,让洁白的窗帘多了一刻的自由、任意回荡,许久不见的人坐在靠窗的桌面上,一下一下、像小孩子一般地荡着腿,低着头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旋律,将他的书包放在腿上,用手随意地搂住。

    脸上的微笑似乎与多年之前没有任何的区别,从稚嫩到青涩,从小小的男孩到略带陌生的少年,从相守到分离,从思念的涩苦到重逢的淡淡的一声“好久不见”,所有的一切终究早已不同。

    清脆的脚步声一声声地回荡,在独留他们、略显空荡的教室中留下无人在意的寂寞。一之濑曾经想过,他当初那声逞强的“请一定要幸福”是否真的可以让离别便不再那么冰冷、让他当初的果断不要留下太大的伤痕,却也终究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散尽了或多或少的思绪,淡化了重逢的惊喜与感动,还有那眼角的涩意。

    【“哥哥,”爱哭的男孩乖乖地让他一点一点擦去眼角的泪水,支支吾吾地小声嘟囔着,红着一张白白嫩嫩的脸颊,牵着他的手撒娇似地左右摆动,软软地、满足地重复着他对他许下的诺言,“说好了,一辈子都要好好地保护我哦!”

    “我说是到你腻了为止,可不是一辈子。”揉了揉男孩的脸,他笑着无奈地提醒道。

    “就是一辈子!”蹭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暖暖的、甜甜的情感让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上依赖与幸福,“因为和哥哥在一起,我一辈子都不会腻!”  】

    “哥哥!”即使被冠上了不同的姓氏,相同的血脉却从未改变,抬起头的一瞬间,无数次只能在回忆中不断思念着的脸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与他迎着同样霞红的夕阳,与他呼吸着同一空间的空气,近在咫尺。跳下桌子,无法控制的雀跃让他小跑着一头撞进了一之濑的怀抱。

    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少年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自己的颈侧,没有半点的生疏和促狭,即使无法看到、却依旧能想象得到被满满的幸福与满足染红的他的眼角。他等了这个拥抱有多久了呢?一下一下深深地嗅着鼻翼间传来的独属于对方的Rum信息素,其实从离开他开始就鲜少哭的少年感到了无法抑制的涩意,福山眨了眨眼,缓了缓眼间的湿润,有些期待地抬头看向自家哥哥的脸,希望看到和他一样的激动与深深的感触,却在一瞬间僵住了嘴角的微笑。

    高挑而帅气,他所日夜思念着的黑发少年此刻却沉默无言,抿住的双唇呈一条直线,看不出多少情绪的波动,金色的眼中有着他一时还无法看懂的深色,静静地看向窗外的一角。一手顺势搂住他的肩,相抱的两人像过去一样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却终究化不开那一份“早已不同”。

    喉结滚动,将所有的情感默默地埋藏在心底,告诉自己“要冷静,还不到时候”,福山松开了搂住一之濑的手,脸上的淡然与理解看不出真假,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窗外,所看到的的一切让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拳头,掐着手心,留下一排深深的红痕。

    呵,真是一些听不懂人话的家伙,都说了哥哥是他一个人的,早上装的听不懂他说话的用意,现在还…

    窗外的校园显得格外的空旷,姜黄发的少年狠狠地擦着自己的眼角,不愿弯下自己的身子,正大声地对面前的两人说着什么,高大魁梧的NO.1英雄拍了拍他的肩,一旁的绿发少年也抿了抿唇,像是还想要说些什么 。

    一之濑虽然只是不经意间看到这个画面,但当他注意到爆豪眼角似有似无的湿润后,一种难言的情感却让他移不开眼。不是不敢置信的惊讶,也不是慌乱的不知所措,而是一种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复杂。一下子涌来的情感让他一瞬间忘了现在的场合。

    “很在意吗?哥哥,”看到他忽得回过神来的样子,福山不满地撇了撇嘴,低声抱怨道,“我难道比不上他们吗?”

    被他问得一梗,一之濑呼出一口气,脸上略带无奈,伸出手揉了揉眼前自己弟弟的脑袋,像是从前每次男孩撒娇时他都会做的那样,看着对方孩子气地一边囔囔着“你不爱我了!”一边扭了扭自己的头的样子,他停下手上的动作,顺着少年的脸线下滑,曲起手指,用指背揉了揉福山的脸颊。

    不变的温柔、不变的温度、不变的认真,双眼相对,对上那双因他而水光闪烁的棕色眼瞳,勾起的嘴角带着他所熟悉的暖意。夕阳不似表面般的炙热,吹起的风有着丝丝的凉,荡起的窗帘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声响,金色的眼瞳融着柔柔的霞红的暖,倒映出他一人的身影,像是在告诉他现在他们身边只剩下彼此。

    福山御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拒绝一之濑零的所有的话语,就像他无法拒绝他的离开,就像他无法拒绝他贴在在脸侧的手背的微凉,以及回荡在他耳边的他的话语。

    “你在说些什么傻话啊…”

    他叫他怎么拒绝。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需要与他人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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