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乔合交代,讨债的也是个读书人,他听邱少文与那人兄弟相称,应该是同考春闱的举子。
嬴且转向舒淡:“舒氏,你可知晓借债是怎么一回事?那读书人是谁?”
舒淡摇头:“民妇不知,家中大部分银两都在夫君手上,邱家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算富足,夫君怎会借债?若说与夫君交好的读书人,有一个叫胡骏生的,是我们同乡,与夫君关系最佳。”
嬴且在纸上记下,这案子本算是证据确凿,却因仵作难以验证死因而陷入谜团。经仵作检查,死亡时辰在子时前后。尸体额角受到尖锐物重击,流下许多血,勘探邱家卧房后,发现是他撞到了桌角,尚不知是否有外力推搡。同时,尸体后脑勺及身体其他部位也有伤痕,肋骨断了两根,推测是死前两个时辰内被人殴打所致。
此外,仵作还检测出了轻微毒物反应。尸体上既有伤又有毒,伤得挺重,毒物不明,不像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发现的线索越多,越证明舒氏不像是凶手,但密室之谜又难以勘破,她还是有嫌疑。嬴且颇为头疼,下令把舒氏暂关押至大理寺的普通牢房内,又让人去叫了胡骏生来问话。
新换的这个牢房比昨日待的那个干净许多,且相邻牢房内没有关押其他犯人,舒淡颇为闲适地转了一圈,缩到墙角画圈圈。
她今日算是看明白了,可能因案情有什么重要疑点,上头专门换了个主审官,正好落在嬴且头上。她与嬴且还真算是缘分不浅,都这样了还能凑一块去。
从嬴且的命令里,她知晓自己正身处大理寺监狱内,由此推断嬴且应该在大理寺就职,并且职位不低。
没多久,狱吏送了饭菜过来:“吃饭了。”
一碗青菜,一碗米饭,舒淡瞧着倒是比昨日吃的好些,慢悠悠吃完了,她视线投向不远处桌边的狱吏。那狱吏是个白净的年轻小哥,看起来刚当值不久,面色和善得很。
“大人。”她叫了一声。
狱吏抬起头来,心下怜悯她成了寡妇,倒也不忍心摆脸色:“怎么了?”
舒淡扒着木栏卖惨:“大人,民妇何时才能出去?夫君身亡,尸身还需择日下葬,民妇何时才能扶棺归乡。家中尚有高龄婆母,她老人家闻此噩耗该如何是好……”
她正哭诉得好不凄惨,忽被人打断道:“待查清你确无嫌疑,就放你出去,你且安心在这待着。为洗清你的嫌疑,尸体需剖开细查,你可同意?”
是嬴且,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舒淡眨眨眼睛,打了一个哭嗝,眼泪还凝了两滴在睫毛上,眨眼时顺着眼角慢慢淌下,好不可怜。
她看似愣神,实则在飞速思考。她非常同意解剖尸体查明死因,但眼下她并不是真正的舒氏,且在古人观念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丝毫损伤,一般人都不会同意剖尸。
见她犹豫,嬴且劝说:“你夫君死因尚不明确,仵作认为也有可能被毒杀,也有可能是内脏损伤,需剖开尸身仔细查验。”
舒淡抓住他话里的重点:“死因尚不明确?”
嬴且点头,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舒氏是嫌疑人,也是亲属,要剖尸验证的话,怎么也绕不过她去。
“民妇浅薄,案子但凭大人做主。”她低眉应下,态度温顺,神色却又存疑,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嬴且自然看懂了,问道:“你可是还有什么疑问?”
舒淡欲言又止,犹豫道:“民妇有一事要告与大人知晓。民妇与夫君夜间常分床而睡,夫君夜间温书后多歇在书房。他还有几次说是有诗会,彻夜未归。民妇怀疑他在京城养了外室,钱财不够才使得他去借外债。”
她知道自己主动说起这个,其实是给自己添了嫌疑。但此时坦然道出,总比过后被人查出来好一些。
方才她用饭时将原身记忆仔细捋了一遍,原身嫁与邱少文已满一年,却一直未圆房。邱少文推脱说他要专心治学,不敢分神,他平日多在书院读书,娶妻只是为了家中年迈老母有人照料。
原身嫁来一年,也只是在这段上京赶考的日子里才和邱少文熟悉了一些,但多余的交谈却是没有的。要说原身要身材有身材,要容貌有容貌,还贤惠大方,那邱少文再怎么柳下惠,面对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不该如此无动于衷啊。
舒淡想不通,只能将这疑问抛给能想通的人。
嬴且沉思了会,应道:“我知道了,我会派人查清楚的。”其实他已经查到邱少文入京后就和南风馆一个小倌过从甚密,但此刻面对舒氏,他犹豫着还是没说出来。
你夫君有龙阳之好——这话对于一个妻子来说,委实残忍了些。
舒淡突然有了重大危机感,上一世两人都是市井小民,随随便便就成婚了;这一世……她怕是得重新投个胎:)
眼看着嬴且问完了话转身要走,她脑子一乱,赶紧照搬上一世的经验:“大人,敢问大人名讳?民妇回头给您送牌匾!”
嬴且脚步停了一瞬,回头道:“无妨。”迅速疾走,不见踪影。
留下的狱吏忍不住笑:“嬴大人才不图那虚名,你若真没犯事,只管等着,嬴大人必会还你清白的。”
舒淡柔柔弯唇:“多谢。我只是感念大人恩德,想略做些什么聊表谢意罢了。”
上一世她嘴快,说了什么来世做牛做马,现在想想,来世可不就是这一世么!只盼着这一世嬴且千万别记起来。
看狱吏小哥态度正好,她问:“那嬴大人是何职务?看着当真威严赫赫。”
“嬴大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官拜大理寺少卿,可谓是前途无量。”狱吏眼中满是敬仰,全然一副“嬴吹”模样。
舒淡咋舌,怎么也不能把上一世那个爱搬东西、爱抄土匪窝的长工和这一世闪耀着睿智光芒的高官对上号。
重新投胎果然能够长智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