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IF·拓人HE

    “尽管知道,他会和所爱的一切诀别,但他还是选择了以死亡为代价来守护村子。”

    事情的真相,早已掩埋在经年的瓦砾陈墟中。

    留待他人提起时,说出一段空挂于舌尖的唏嘘。

    琴乃决定和自家的顽固老头子和好。

    她说出这个提议时,老头子好像不太高兴,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板得死死的。

    但是他的内心是如何考量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谁让炎总是板着一张脸不爱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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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乃,你要是想继续过你自由的生活,老夫也不会阻止。”

    “您像是那么温柔的人吗?”

    “水户门一族确实要守护这个村子,但这个村子也不缺少你一个。”

    “那您的意思是,反倒不同意我回到家族中去吗?”

    “你也已近而立之年,做出的决定会带来何样的后果,自己应该思虑妥当。”

    “是,是,好的。”

    “老夫也上了年纪了……算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嗯。”

    “拓人君他……真的已经死去了吗?”

    琴乃的最后一个问题,让炎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点点头,说:“是的。”

    一锤定音,尘埃就此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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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年少轻狂的时候,凭着一时冲动,琴乃与家族决裂。

    而在历经近十年的时光后,她又重新回到了家族中。

    支撑她做出如此决定的,是她内心对拓人无法泯灭的爱意。

    即使以籍籍之身消匿于那个夜晚,拓人在她的心中始终是一个英雄。

    虽然,无人知道拓人本当有着英雄的身份。

    那么,拓人付出生命也想要守护的东西……

    她也应该去守护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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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炎的身体却很诚实。

    琴乃和他沟通过的第二天,他立刻分派了新的任务给琴乃。

    于是,这一天,琴乃站到了纲手的面前。

    她露出了标准的温柔微笑,用已经说过无数次的话开场:“纲手大人,我是水户门琴乃,将在您未来的火影工作中协助您……”

    纲手坐在办公桌后,额头上的十字架突突直跳。

    她捏紧手里笔杆,眼神里杀气直放。

    最后,她憋不住了,转身对身旁的弟子静音轻声说道:“烦人又固执的老头子派她的孙女来监察我的工作?!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是监察,”琴乃微笑着纠正:“是协助。我曾为三位火影工作过……”

    “有什么区别吗!”纲手哼了一声,撇过头去:“老头子们果然没打算轻易地把事情都交给我。”

    琴乃面不改色,权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这位纲手大人虽然资历深厚,又是三代目的学生,却不太得木叶顾问团的信任。尤其是在与之争夺火影交椅时落败的志村团藏,对纲手尤为不爽,恨不得随时劈个腿现场表演劈叉来给纲手使绊子。

    听闻纲手从前沉迷赌博享乐,常年游走村外,没少让猿飞日斩操心。顾问团原本更属意日斩的另一位学生,自来也,只可惜自来也无意于束缚自身的火影一职,将纲手从自由自在的潇洒生活中强行拖回了木叶村,二话不说就把火影的斗笠扣在了她的头顶。

    ——听闻鸣人在其中还出了不少力,使得纲手将极为心爱的一件首饰都赠给了他。

    纲手和琴乃,第一眼就两看生厌。

    不……是纲手单方面对琴乃生厌。

    她的碎碎念几乎可以捅出屋顶,内容无外乎是顾问团又怎么怎么不配合她的工作竟然还找人来监督她老头子们真是不省心云云。

    琴乃对火影们应当处理的事物再熟稔不过,几下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当纲手发现琴乃确实很得力之后,又有点庆幸老头子将琴乃分配来自己的身边。

    因为她可以将工作转给琴乃,自己去做嘿嘿嘿的事情。

    “琴乃,这个文书你就处理一下吧,我去补一下指甲油。”

    “琴乃,波之国的来使到了,你去和人家谈谈,我睡会儿。”

    “琴乃,昨天的通关文书收了吗,你去查看一下,我一会儿和静音去喝酒。”

    “琴乃,你会不会打小钢珠?不会啊,那算了,我自己去了。”

    琴乃确实擅长工作,可也耐不住这位五代目火影心思格外跳脱。

    想她也是惯经风雨,历经三朝(三任火影)而未倒(还没死),可她就愣是没见过纲手这样活泼的影。

    “我说,五代目阁下……”琴乃从堆叠如山的文书堆里抬起头:“您才是火影啊……”

    “你不是老头子派给我的助手吗?!”纲手理直气壮:“帮我干点活怎么了!”

    “好吧。”琴乃收声。

    纲手打量着琴乃的脸,靠在椅背上琢磨着什么。

    一会儿,她说:“嗳,不会喝酒哪行啊,人生少了多少乐趣。你什么时候跟我去喝一杯?”

    琴乃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回答:“我会喝酒的,不过酒量不好。”

    纲手有些扫兴:“唉,你们这些人的生活可真是无趣啊。”

    琴乃进入新工作后不久,村中就传来消息,说自来也要带着新收的学生鸣人一同外出修行。这样的决定出于两个考量,一来自来也身为三忍之一,可以将自身忍术传授给鸣人;二来自来也实力强悍,就算“晓”在打九尾的主意,也要考虑一下自来也的威胁。

    纲手颇为感慨,村中又少了能和她对饮的人。

    于是,当天黄昏,整个火影楼都听见纲手醉醺醺的喊麦(删去)呼喊声。

    “一人~我饮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

    “相思~我愁断肠~眼中~我泪两行~~”

    纲手捧着自己豢养的宠物小猪,泪眼朦胧,深情呼唤。

    一夜宿醉,隔日纲手差点错过送别鸣人的时刻。

    琴乃和静音陪着纲手一齐到了村口,卡卡西也慢悠悠地赶到。除了他们以外,鸣人的队友春野樱也来送别。

    矮叽叽的金头发小男孩头上还包着绷带——咳,琴乃颇有几分尴尬,因为那是佐助的杰作——他笑得很灿烂,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坚毅的神情。

    自来也拍拍鸣人的肩,说:“说些什么吧,也许要很久之后才会回来了。”

    鸣人双手拽着背包带,目光转向了面前的一排人。

    “竟然不知道该先和谁说……”鸣人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干脆按照从左至右的顺序来:“纲手婆婆,要好好工作啊,不要动不动就把别人打飞。樱酱放心吧,等我变成很厉害的忍者了,我一定会把佐助带回来的。卡卡西老师也是,要等我回来!别看那天你找到我的时候我那么逊,其实我差点赢了佐助……啊,还有。”

    鸣人看着琴乃,说:“琴乃大姐也要等着我啊。我会把佐助带回到你面前的。”

    琴乃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愕然。

    ——就连她自己都已经放弃了的事情……

    鸣人还记得啊。

    她笑了起来,弯腰搂住了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在他耳边合眸说道:“谢谢。”

    鸣人的一张脸瞬间红成西红柿。

    他手足无措,两只手臂在空中乱滑着,口中也开始乱说起话来:“那个,那个,琴乃大姐啊,你要等我长,长大啊……”

    说完这些,他下意识一缩头,生怕佐助会从哪里冲出来揪着他暴打。

    从前……都是这样子的。

    只可惜,这一次没有人对他的行为置以不屑的冷哼与愤怒的拳头。

    “好了好了,他又不是不会回来了。”纲手闷声催促道:“琴乃,活干完了吗?”

    琴乃:……

    琴乃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地主压榨的佃农。

    鸣人离去后,大家各自散开,独独那个叫做春野樱的短发姑娘一路尾随纲手直到火影楼,迟迟没有离开。她的面上满是犹豫之色,脚步欲进未进。

    纲手起初还花精力观察她,后来见她没有勇气上前,便很是不耐烦:“琴乃,你去把那个小家伙打发了。下午还有好多事情呢,我可没精力陪小女孩过家家。”

    琴乃温柔一笑应声说好,转头走到春野樱面前说:“五代目大人找你哦,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话,可要抓紧时间了。”

    不远处的纲手听见琴乃阳奉阴违的说辞,脑门上登时蹦起一串十字架。

    ——这家伙和她家的那个老头子一样惹人讨厌!

    只可惜话已说出,覆水难收。

    纲手顶着一脸阴沉之色,开门将春野樱领进了办公室。

    约莫二十分钟后,粉头发的小姑娘出来了,难掩满脸雀跃之色。

    琴乃这才敲门而入,对忙碌的纲手说道:“五代目大人,事情解决了吗?”

    “啊?嗯。”纲手一瞬自己金色的头发,无奈地说:“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多收了一个学生罢了。……原本就有在村中开设医疗特训的想法,就当是提前开始施行自己的设想了吧。”

    “那很好啊。”琴乃说:“我都没有和学生的缘分呢。”

    纲手若有所思。

    火影办公室中的人来了又去,几经改换,面孔已经换了几转。独独窗外的一梢青枝,依旧守着每年春日的风,按时绿,按时黄,按时飘零,按时抽芽。

    琴乃恢复了一人的生活。

    与同僚谈笑时偶尔提及,她也好似毫不介意佐助的离去,只说这样的生活倒也自由轻松,就权当孩子已经长大,羽翼丰满自行离去成家立业。她始终没有结婚的打算,一直保持单身。路遇红与阿斯玛,也能笑着打趣催起婚期。

    “阿斯玛,你的大哥可是从你刚过二十就开始期盼你将红领回家了啊,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她时常这么对阿斯玛说,又换来红的一阵揶揄。

    夕日红倒是有心让琴乃重新恋爱,只可惜放眼木叶忍村,没有任何合适的人选。迈特凯就不提了,旗木卡卡西又和众人的关系太过疏远,一看就不像是会体贴女人的类型;而剩下的犬冢啊、神月啊、奈良啊,又能挑出一大串不合适来。

    总之,一不小心,就真成了琴乃口中的“整个火之国都没有我看得上的男人”这一情况。

    红扶额,说:“要不你就等鸣人长大吧。”

    琴乃微笑,毫不客气地反攻:“既然鸣人都等得,那你的儿子我也等得。”

    红:……

    红赶紧光速将话题转移至新一季的口红和指甲油上,以免琴乃真的开始考虑和她构建和谐婆媳关系。

    虽然口中说不在意,但是琴乃在私底下,竟然还是可耻地感到了一丝孤独。

    她左看右看,发现犬冢养狗,油女养虫,纲手还养着一只穿衣服的小花猪,凯养着西瓜(误),于是她茅塞顿悟,立刻去领了一只毛发软软的小白猫养在家里。

    小白猫是一只公猫,被她取名为阳向。

    养了几日,她又深感忧虑,怕自己照顾不好阳向,于是就打包将阳向送去了祖父家。

    老年人嘛,不都喜欢打打牌溜溜鸟看看新闻联播(误)什么的吗?那养只猫也没差。

    阳向被送去炎家的第一天,炎用拐杖戳着地,语气不满地说他厌恶动物的毛,说猫的叫声会让他无法思考村子的未来和火之国的外交关系。

    琴乃:无妨啊!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而到了阳向被送去炎家的第七天……

    琴乃一进祖父家门,就看见毛皮水润发亮的阳向大少爷正慵懒优雅地坐在办公椅上,占据了晒太阳的绝佳位置,而她的祖父就蹲在办公桌旁翻阅卷轴,就这么将椅子让了出来。

    琴乃:……

    老头子嘴上说不要,身体却老实得很。

    这才养了没几天,阳向大少爷已经登堂入室成为了主子。

    琴乃扶额,摇摇头扯过一把转椅。她的手腕不小心在办公桌角上一勾,年事已高的细细手链便断裂开来,啪嗒坠在地上,圆扁的吊坠还竖着滚了一圈。

    一直慵懒地趴在椅子上的阳向少爷警觉地抬起了头,一双猫眼滴溜溜跟着坠子的路线一起转了一圈,随即它伸出猫爪,动作敏捷地向前一跃,叼起手链就向窗外蹦去。

    “啊?!”

    琴乃目瞪口呆。

    等她反应过来,阳向圆圆的猫屁股已经消失在了窗外的花盆间。

    “我的手链!”琴乃瞬间炸毛了,也不管自己还穿着软拖鞋和碍事的长裙,二话不说踩着窗框朝外一跃,俯身开始搜寻猫的踪迹。

    她环顾一圈,都没见到阳向时常竖起的猫尾。于是她扭头问炎:“阳向去了哪里啊?”

    炎慢吞吞地、面不改色地翻着卷轴,说:“这我怎么会知道。我要给它极大的自由,这样才不会让它担着我水户门的名号,以至于无法从责任的束缚中逃脱出去,那样是得不到真正的快乐的……”

    琴乃:……

    老头子你醒醒阳向它就是一只猫而已。

    琴乃扶额,只能自己寻找阳向的踪影。她弯着腰,在草丛里学着猫叫声,试图把这只抢劫犯猫从草垛里拎出来,只可惜许久过去,她只是白费功夫。

    于是,当日下午,夕日红班接到了一个新鲜出炉的D级任务。

    “帮委托人找到宠物猫。”纲手端起茶杯,闭目呷一口热茶:“这是照片,可能的特征是带着一串断掉的手链。”

    犬冢牙很扫兴,瞥着嘴说:“怎么又是这样的D级找宠物任务啊。”

    纲手面不改色:“你们队以追踪见长不是吗?”

    牙说:“追踪见长不是擅长追踪宠物猫咪啊!”

    反抗无效,这支小队当即投入了满村寻找阳向的行动中。

    不多时,犬冢牙就指着一个方向喊道:“啊,啊,白色的猫咪,是这个吗?”

    全队人齐齐转头,将视线投降牙所指之处——一只白色的猫咪伸直四肢,以圈圈眼状态晕扑在树下,隐约可以看到飘飘升起的吐魂。

    “谁,谁干的……”琴乃捂住嘴,有些吃惊:“竟然对一只猫咪下手!”

    “不是我。”牙迅速撇清关系。

    他几步上前,蹲下身观察着阳向,询问道:“手链,是这个吗?”

    琴乃连忙跑上去,将正在吐魂的阳向从地上提了起来。阳向的脖子上系着一根松松垮垮的白色绑带,一撸便落下来。那白色绑带上挂着的,正是一串银色的手链。

    琴乃欣慰一笑,笑意方才展开,却猝不及防地凝在了嘴角。

    她的视线死死地盯着那一串手链,面上已经无法继续那个微笑。

    这是……

    “啊,找到了找到了。”牙兴奋地对自己的同伴呼喊到:“找到这只猫啦!”

    红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说:“可算找到了呢。”

    她原想对琴乃说几句话,却发现琴乃看起来魂不守舍。于是,她改为拍拍琴乃的肩膀,问:“琴乃?琴乃?怎么了?”

    琴乃摊开五指,低头凝视着掌心那串完好无损的手链,轻声喃呢道:“这一串……不是我的。”

    红打量着那串手链,问道:“就是你的那一串吧。你一直戴着不是吗?确实是这个形状啊。”

    “不。”琴乃摇了摇头,咬着牙颤声说:“我的那一串……在今天早上断开了,而且,它很旧,因为是……二十年前的东西了。”

    她微微一斜手掌,手心之中完好无损的手链便就着阳光滑过一道流芒,两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在目。

    她目光微动,隐约回忆起了某个灯火旖旎的夜晚。

    那时的她还是个懵懂少女,有着无数关于未来的美好的梦。

    在迎接告白的那一天,满是期待地揽住了恋人的肩膀。

    “这一串是拓人君的。”她说,语气之中带着确定。

    说罢,她扯过那条用来挽住手链的绑带细细地看着。不知不觉中,她的眼前浮现出了从前拓人的模样——他总是将长长的黑发以绑带束起,白色的绑带穿过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落在他的脖颈和衣领之间。

    此时此刻,就连红都怔住了。

    只有几个小辈,彼此对视,不明觉厉。

    “拓人……是谁?”

    “不知道呢。”

    阳向在琴乃的怀里醒来,喵地一声惨叫,又钻入了草丛中。可是这一次,没有人有心思去追着它四处乱跑。琴乃捏紧了手里的绑带与手链,面色复杂。

    草叶被风吹着彼此摩擦,悉悉索索细碎轻响。午后阳光泼洒于地面,落叶筛下无数阴影。她低垂的眼帘轻轻一动,耳旁仿佛响起旧日的声音。

    “真想看到长发的琴乃啊。”

    “那很好办啊。从今天开始留长发,再过几个月就能看见一个长发的我了。”

    午后的熏风吹拂过她的身体,垂至大腿的深蓝色长发微微一曳,与雪白的长裙擦碰在一处。

    红微微皱眉,提议道:“向水户门大人询问一下?”

    琴乃立刻否决:“那家伙不会告诉我的。”她咬着嘴角,说:“没有一次是说实话的吧?”

    红转身,对自己的队员说:“任务完成了,先解散吧,任务报告由我提交。”

    她的三个队员应声散去,一边走一边聊着一些稚嫩又满怀希望的话题。害羞的女孩与意气风发的男孩,轻柔或者爽朗的嗓音落在归家的道路上。(这并不代表他们是一对)

    “那家伙……”琴乃攥紧了手指,竟然有些咬牙切齿:“又活过来了吗?”

    “啊?”红不知所措。

    琴乃话中所指的“那个家伙”,无须言明。

    红有些困惑。

    ——通常不是该考虑“他还没有死”这类的情况吗?

    ——怎么直接跳到了“死而复生”的情况?

    “啊,对了,卡卡西。”红忽然一拍手掌,说道:“当初宇智波灭族的时候,卡卡西还在暗部吧?也许他知道些什么。比如拓人的……咳。”

    “走。”琴乃飞速转过身,拽着红就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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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卡卡西将盖在脸上的《亲热天堂》抽了下来,他半睁着眼,说:“怎么忽然想起来问我拓人的事情了?”

    “我就问你一件事。”琴乃很认真的对他说:“你确定过拓人的死亡吗?”

    卡卡西一时失声。

    他开始努力回忆那个清晨发生的事情——啊,女孩子尖叫着说“不要!我不要看!”,尖尖的指甲差点把皮肤抓破什么的……

    “说实话,”卡卡西换了一只手枕靠自己的脑袋:“没有。”

    琴乃怔然,说:“果然……”

    “我并不负责核对尸体的身份。”卡卡西淡淡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宇智波灭族案中所有的尸体都经过身份比对,至少有两名以上的暗部成员和一名以上的医疗忍者参与这个过程。能够标上名字的尸体,从常理上来说,不会出错。”

    琴乃有些语无伦次,她在空中比划着手指,说:“那会有特殊情况的吧?会……会有的吧?”

    卡卡西无言的盯了她许久,回复道:“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你跟我来吧。”

    琴乃呼吸一滞。

    她竟然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个奇妙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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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当初宇智波一族的……核对记录吗?大部分的文件都已经销毁了,剩下的那一部分,呃……请拿到顾问团或者火影的许可,再来申请查阅。……啊,是的,我当初确实是参与的人员……”

    “什么?那个宇智波拓人吗?没错,是由我亲自确认了他的尸体。致命伤有两处,颈部一处,腹部一处,最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认错?怎么可能啊,那一位可曾经是日斩大人的爱徒,在那个时候被称作‘又一位未来的年轻火影’的人物啊,少开玩笑了,绝对不会认错的。”

    “尸体的情况是由我和横谷一起确认的。唔,宇智波拓人的生理信息也被比对过,这才销毁了忍者档案,标注为已死亡的情况。……啊?你说什么啊,一个人记错就算了,我、横谷君和明美都记错的话,就有些可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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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卡西说:“就是这样。”

    琴乃:“……啊。”

    她揉了揉眉心,说:“是吗。”

    最后,她低下头,悄声说:“这样也好吧。”

    她低头凝视着掌心的手链,想要如往常一般的微笑,眉头却不由自主地蹙起。

    她已经习惯了拓人离开的生活,习惯了将拓人放在永不褪色的回忆里。

    如果忽然有另一个可能进入了她的生活,她一定会感到不知所措吧。

    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来面对,该做什么反应、该说什么话……

    一切都会乱套的吧。

    虽然这么想着,她的心里却依旧残余下了微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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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向纲手询问:“人类在死后,还会复生吗?”

    纲手用打量傻×的眼光打量着她,抬头喝光一瓶酒,说:“你还没喝就醉了?”

    琴乃闷声不说话——唉,她也知道她的问题,傻的可怜。

    纲手咣当一声将空酒瓶放在桌上,颇为豪迈地翘起一条腿,说:“我还以为你难得地也出来喝酒,是为了享受生活的美妙,没想到是为了向我询问这么无聊的问题。看你这么可怜,琴乃,那我就告诉你吧——”

    纲手骤然冷凝了眸光,一洗满面醉醺神色,缓缓说:“人类死后,绝不会复生,只会留下哭泣和悲伤,还有对着墓碑年复一年的怀念。……如果运气好,还会有‘梦’支撑着前进;运气不好,大概就是像我这样,只想整天赌博喝酒了吧。”

    说完,纲手开封一瓶新酒,说:“喝!”

    琴乃受惊,立刻将酒杯转给身旁的静音,说:“静、静音小姐,您请!”

    静音也受惊,立刻将酒杯转给身旁的春野樱,说:“樱酱!你,你试试看!”

    樱惊得更甚,将酒杯转到了小猪豚豚的面前,喝道:“豚、豚豚!你争气点!陪师傅多喝一点!”

    琴乃、静音和樱光速逃离酒桌,留下纲手和小猪豚豚对饮。

    酒桌旁又传来隐隐约约的……

    “一人!我饮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

    琴乃松了一口气,问静音:“五代目阁下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静音拍着胸脯,回忆说:“差不多吧……一直都是这样,自从断死后。”

    琴乃和樱同时竖起了耳朵:“断?”

    静音意识到说漏了嘴,立刻微笑着打了个补丁:“啊,没什么啦。”

    琴乃点点头,意识到这大概是和纲手的过去有关的人物,也没有追问。

    关于死亡的话题,就这样被渐渐淡忘。

    |||

    生活在继续。

    琴乃的年纪已近而立,但是她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婚恋状况。

    前有纲手和静音未婚,她怕什么?勇士无所畏惧!

    如她和静音这样的阿姨,对爱情问题毫不着急,小辈们倒是对爱情很是关心。譬如樱就常常同琴乃谈起佐助,话里无不透露着思念和关注。

    琴乃倒也乐意分享佐助的过去,只是想到那个少年如今不知身在何方,不禁有些怅然。

    尤其是忆起宇智波一族的真相,更觉悲哀。

    佐助毕生之愿,便是杀死鼬,为族人复仇。而真正的凶手是谁,谁也不能妄加定论。

    而现在的她,也踏上了木叶高层的行船,无法说出这个秘密。

    时光转瞬,几年时光眨眼就过。

    琴乃发现,随着年岁的增加,时间就过得越快,不知不觉,她已经二十九岁了。

    从青春跳脱的少女,至迫近中年的阿姨——鬼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各种意义上的)

    新一辈的忍者们也逐渐成长,各有所成。三年前跟随自来也离村游历修行的鸣人也在近日传来书信,说是即将归乡,让大家准备好迎接未来的火影大人的归来。

    这封书信也算是幸运地抵达了纲手的手里——谁不知道,火影办公室中有一条作业食物链,纲手压榨琴乃,琴乃转压静音,静音转压樱,樱转给豚豚,豚豚再拱回去。办公书信可以在第一次开封时就抵达纲手之手,是多么地难得啊。

    也正是因此,恰好出村收揽通关文书的樱,也错过了第一时间和这位久别三年的队友相逢的机会。

    嗯,第一个见到鸣人的,竟然是琴乃。

    说起来,还是得怪阳向……

    这只白猫被炎养得脾气极大,又颇具帝王骄傲,最喜欢踏在木叶村顶,俯瞰它的领土,口中还要叼些什么东西,于是琴乃便免不了要追着它四处跑,免得迎来老爷子的悔痛之语。

    “阳向啊!!把我的眼镜还回来!老夫看不清了……”

    “那是本月的忍者流动草案啊,不能叼!琴乃,快去给老夫找回来!”

    “等等!快松开!松开老夫的禁术卷轴!”

    ……诸如种种,不胜枚举。

    总之,琴乃追着阳向蹦过无数屋顶,眼看着即将抓到那只大白猫,脚下已然踩空,不远处被视为“下一个落脚点”的电线杆上却猛然出现了一个属于少年的橙色身影——他正迎着阳光、闭着双目,大字展开双手,沐着风一脸享受模样。

    “让……让开!”琴乃抓着猫,惊慌失措:“喂!”

    碰撞声响起,却并不是琴乃想象中的惨烈车祸。

    她双手怀抱着猫,那少年却稳稳地接住了她,以横抱她的姿势半蹲在电线杆上。琴乃捏捏猫爪,一双碧绿色的眼里满是诧然。她的两条腿尴尬地僵在半空中,长发也因为这奇妙的姿势而叠在那人的手腕上。

    ——她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被这么……

    这都多久没有人抱过她了……

    映入她眼中的,是属于青春正茂的少年的面庞——蓝色的双眸蔚蓝如雨后天空,轮廓分明的英气面孔上有着几道纹身一般的胡须。那少年金色的短发逆着阳光,好似在闪闪发亮。

    他保持着横抱琴乃的姿势,咧开嘴,笑意满满地说:“我回来了啊,木叶村。”

    琴乃渐渐收敛了吃惊的表情,还复一个温柔的笑,说:“欢迎回来,鸣人。”

    阳向:“喵~~~~——”

    小鬼们长大了!

    小鬼们都长大了!

    这不是演习……他们真的长大了。

    当初那个在校园里因为幼稚的原因而吵吵嚷嚷的小男孩,已经比琴乃高了。

    (当然,比起拓人的高度还是差远了)

    鸣人在琴乃处收获了一句“欢迎回来”,转头就兴奋地和久别未见的朋友们大喊道:“嗳!你们知道吗!我今天救到了差点摔得四脚朝天的琴乃大姐噢!”

    不消一个下午,全高层都知道了上忍琴乃年事已高腿脚不便,走路之时惨痛摔跤四脚朝天。

    琴乃:……

    纲手为鸣人和樱安排了一场测验,以检验他们这些年修行的结果。作为测验者,卡卡西询问琴乃是否要一起去看看这几个孩子的变化。

    虽然很想前去,但是琴乃婉拒了。她笑得很神秘,口中说:“最近很忙噢。”

    蹲在火影办公室窗外的卡卡西问:“五代目大人又有了新的兴趣吗?”

    “不是。”琴乃用指尖敲敲窗框,说:“女人的事情,你这样的忍者是无法理解的。……偷偷地提前告诉你一声,是关于红的事情。”

    卡卡西依旧顶着一头黑人问号,然而琴乃已经面带神秘微笑,淡定离去,深藏功与名。

    能让琴乃从工作的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做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必然十分重要。

    比如,好友夕日红已有了眉目的婚期。

    夕日红与猿飞阿斯玛相恋十数年,两人的关系早已是上忍中不用言说的秘密。虽然婚礼的时间未定,但是他们成为夫妻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阿斯玛的大哥从二十岁催到三十岁,如今终于盼到了头。这一对恋人终于对婚恋生活有了设计,打算在今年结婚。(猿飞木叶丸:太差劲啦我都毕业成下忍啦!你们才结婚啊!)

    这个消息对外保密,仅在夕日红关系亲密的几人之间流传。既然要筹备婚礼,那免不了要提前做好准备。设计怎样的婚礼,穿婚纱还是传统的白无垢,婚戒上应用怎样的宝石,证婚人请五代目还是当年的老师……麻烦的事情接踵而至。

    在这些事情上,琴乃竟然比红还要狂热。

    但是红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一切都是因为拓人不在了,琴乃已经没有机会再做这些事情了。

    这样一想,红就彻底心软了,谅解了琴乃将她当做芭比娃娃一般打扮的可恶行为。

    “啊,红,你看这件很好看噢,你的身材就适合穿这样紧身的白色婚纱啊。”

    “难以选择啊!这一件也很不错,和你的眼睛颜色一样呢!”

    “穿打卦怎么样?猿飞家的老头子们会喜欢传统的花嫁衣装吧?”

    夕日红葛优瘫在一堆嫁衣间,深感心累。

    她从未觉得换衣服竟然是一件这么麻烦的事情——

    眼看着琴乃还闪现在衣柜间,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各色礼服,红有气无力地说:“琴乃,你要不要自己试穿一件?虽然你没有结婚的打算……当做漂亮的新衣服试穿就好。”

    提着两个衣架的琴乃怔住,低头思虑一会儿,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她放弃折磨夕日红,改为折磨自己。

    |||

    纤细的手指将背后的拉链拉紧,白色的抹胸长裙上连缀着细纱编成的零碎花朵。脖颈光洁、肩膀的弧度纤瘦而优美、两条手臂的肌肤白如一片雪。她将手腕插入头发与脖颈之间,向后轻轻一撩,原本落在衣内的深蓝色长发便有如流水一般滑过她的手腕,最后妥帖落在她的身后。

    光裸的双臂因为骤然的寒冷起了薄薄的颗粒,她搓搓双手,想要抬起一条腿,却被裙下层层叠叠的衬裙缠住。琴乃憋气,闷闷地说:“怎么……这么……不方便……”

    大概这条裙子是在逼迫她变成一个现实安稳岁月静好的女子吧。

    “很好看。”

    她忽然听见有人这么说。

    说话人的声音很清冷,对她而言却再为熟悉不过。

    琴乃睁大了眼,猛然转身,一手扯开身旁垂落的白色窗帘——大开的窗户外,是绿意盎然的庭院,常绿的树枝在暖煦的夏风中微微摇曳。草叶遍生的庭院中空无一人,唯有石板铺就的小径上落着一只觅食的鸟雀。

    什么人都没有。

    琴乃松开拽着窗帘的手,凝眸不说话。

    ——是她的幻觉吗?

    “琴乃,怎么了吗?”夕日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太阳太暖,我觉得我快要睡着了。”

    “没事。”琴乃回答:“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偷窥我换衣服。”

    红:……

    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敢对琴乃下手?就不怕被水户门炎用拐杖暴打一顿吗?

    琴乃换下了礼服,重新折腾起了夕日红。

    时间在婚礼筹备中悄悄流淌。

    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悄悄涌动,并且以急不可耐之势掀起数阵试探的波澜。多年前初初冒头的“晓”,如今已是令人闻之侧目的叛忍组织,他们甚至向身为风影的一尾人柱力下手,险些致使风影死亡。

    纲手曾试图派出忍者驰援风之国,结局却不甚如人意。虽然夺回了风影,却失去了尾兽,卡卡西还在这一任务中重伤,回村后只能躺床阅读小黄书。

    同时,外出任务归来的鸣人也带回一个消息。

    他见到了佐助。

    时隔多年,在卡卡西的病房里,坐着削苹果的琴乃终于从鸣人口中听见了佐助的名字。

    佐助在她脑海里的印象始终是那个难以对付的、板着脸的小男孩。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长大的少年佐助该是什么模样。于是,她只能不住打量着鸣人,参考着鸣人的变化来构筑佐助可能的形象。

    ——推了一个板刷头,穿着立领运动服的佐助……

    算了你还是别回村了就在外面做叛忍吧姐姐不认你了。

    (开玩笑的)

    认真的猜测的话……佐助大概已经变成了一个十分帅气又冷酷的大人了吧?

    平日里也不笑,也不爱说话……

    会不会已经变成一个很高大的人了?

    拓人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身高可是疯长呢……

    佐助会不会也继承了家族传统,在十六岁的时候就长到了一米八呢……

    无论如何,都想不好现在的佐助变成了什么模样。

    “琴乃大姐,你把苹果削得只剩下一个核了。”鸣人不忍心地出声提醒道:“你要给卡卡西老师吃这个吗?”

    “是的。”琴乃秒回神,露出柔和笑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将苹果核塞进了卡卡西手里,说:“吃吧。”

    卡卡西:……

    算了你开心就好。

    “对了,鸣人。”琴乃问道:“佐助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呢?变帅了吧?”

    “嗯?”鸣人愣住。

    别人都在询问佐助的实力佐助的态度佐助所展现的背后的意图,独独琴乃询问佐助外貌如何。

    ——啊果然还是慈母(划去)姐姐之心不可忘却,内心对佐助关切非常所以连关注点都十分清奇不同于常人吗……

    鸣人托着下巴皱眉思虑了许久,室内一阵沉默,大家都在等着鸣人的回复,琴乃尤其满是期待。

    漫长的等待后,那边厢传来一个干脆利落的声音:“胖了。”

    全病房的人都目瞪口呆。

    樱木,然后恼怒的说:“什、什么叫做胖了啊!佐助君他才不是……”

    琴乃也呆:“……胖了?”

    鸣人挤着眉头,两只手在腹部上下鼓动,模仿着佐助衣服的弧度:“他的衣服有那么——宽啊,像孕妇一样。可是佐助是不会怀孕的,我想不出除了装啤酒肚以外还有什么理由穿那么宽大的衣服……”

    琴乃:……

    “不。”琴乃淡定说:“可能就是怀了。”

    (樱:……喂!您真的是他姐姐吗!)

    卡卡西的病房门外传来一阵繁杂的脚步声,阿斯玛带着他的三个学生前来。

    眼看病房里愈发挤挤挨挨,阿斯玛咳了咳,说:“你们几个都去吃烤肉吧,我付账。”

    学生们毕竟还都年少,听闻有免费烤肉可以吃,立时欢呼着涌出门外。

    病房中静了下来,阿斯玛才看向本就待在病房中的两人。

    他先瞧见了琴乃,脑海里登时划过了夕日红的模样。于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啊,这段时间麻烦你陪同红了,琴乃。我们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麻烦……”

    虽然已经是年过而立的大男人,长相也刚毅无比,在面对女性时,阿斯玛仍旧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分腼腆,这份强烈的违和感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

    “不麻烦不麻烦。”琴乃摇摇头,双手合十,说:“其实只是我自己喜欢看那些婚纱和戒指而已。”

    躺在病床上以被掩面的卡卡西在听见“婚纱”和“戒指”的时候,终于明白了琴乃口中所谓的“很忙”是怎么一回事。他在被子下收拢了震惊的表情,低声说:“原来如此,可真不容易啊。”

    确实不容易。

    这么多心怀爱恋之人,最后走至婚姻殿堂的竟然只有阿斯玛和夕日红这一对。

    卡卡西在脑海里随便一想,就能排列组合出许多名字来。

    宇智波带土、卯月夕颜、水户门琴乃、加藤断、月光疾风、北原城红、宇智波拓人……

    就算真的成为了夫妻,也未必有机会一起相伴至寿终。

    比如水门和玖辛奈。

    比如日斩和琵琶湖。

    “啊,对了。”琴乃擦干净了水果刀,说:“阿斯玛,你的那个奈良一族的学生相当厉害呢。不如让他来我这里……”

    “鹿丸和那个风之国的小姑娘才刚刚有了苗头呢,哪里有空去做你们那里的可怕工作?”阿斯玛秒拒绝,立刻打断琴乃的话:“琴乃,你觉不觉得你好过分?”

    琴乃:“……觉得。”

    琴乃语罢,病房门又被推开,奈良鹿丸去而复返。他满面严肃,认真地说:“阿斯玛老师,那些事情就不用连我都瞒着了。”

    满病房死寂。

    琴乃&卡卡西:……

    琴乃:“阿斯玛,你觉不觉得你好过分?连鹿丸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就……?”

    阿斯玛愕然,像是没料到鹿丸会忽然回来。

    鹿丸的头顶升起一串黑人问号。

    他黑色的眼珠一动,口中说:“啊?怎么?不是在谈人柱力和‘晓’的事情吗?”

    阿斯玛&琴乃疯狂点头:“是的是的,就是在说这件事情。”

    奈良鹿丸:???

    话题终于回归至严肃的氛围。

    |||

    “晓”的动作,渐渐大了起来。

    火之国附近的村子相继损毁,木叶高层对这一情况极为重视。

    谁不知晓擅长制造战争——若是战火于火之国降临,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为了搜寻晓的踪迹,纲手陆续向外派遣了数个小队的忍者,阿斯玛就在列中。

    阿斯玛死讯传来之时,正逢风起。

    飘摇而至的风卷起飘落的红色花瓣,漫无目的地吹至了灰白色的天空中。

    早已准备好的婚戒,安静的躺在红丝绒垫中,绮丽的宝石流散着灼灼的色彩,一如夕日红双眼的颜色。

    现在,红的世界应该安静下来了。

    琴乃想,现在的红应当比当初的她更为难过。

    因为红与阿斯玛走的路程,远比她和拓人远。

    这多出的十年时光,也还与红更深刻的伤痕,无人能医。

    许多话萦绕在琴乃的心底,最后出口的,却只剩一句轻轻的劝慰:“……千万不要忘记了啊,从前和他一起走过的足够开心的时光。即使是为了这个还没有取好名字的孩子。”

    琴乃早知道忍者的生命向来都是短暂的。

    只不过……她未曾想到,死去的会是阿斯玛。

    无论死的是谁都好……哪怕是孤身一人的她也可以,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的阿斯玛呢?

    一个人的死亡,可以轻松影响其他人的行为。

    譬如阿斯玛那三个少年学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为死去的老师复仇。

    譬如卡卡西,从医院里钻了出来,就为了同阿斯玛的学生一起前去。

    譬如鸣人,在新术匆匆修炼完毕后就直接奔赴战斗。

    新的死亡祭奠了旧的死亡,也将少年们磋磨着长大。从不经人事、不谙离别者至一个真正的成熟者。这群少年以如此特殊的方式向村人宣告他们的成长——他们击杀了“晓”组织杀死阿斯玛的两名成员。

    虽再没有了指导上忍在前指路,他们却从此刻起,拥有了更为强大的能力。

    |||

    阿斯玛的葬礼过去后不久,卡卡西和鸣人就被分派了其他任务——他们获知了宇智波鼬的情报,也许可以根据这些情报追踪佐助的信息。

    琴乃本想随同卡卡西的队伍一起出发,外出任务的申请却被水户门炎一下打回。

    炎的理由很简单也很直白:“你去了,又可以做什么?告诉佐助不要仇恨鼬,然后让拓人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吗?”

    一击便击中琴乃内心最犹豫脆弱的一个角落。

    是了,她处在矛盾之中。

    她曾抚养过佐助数年,她不希望佐助沦陷于仇恨,执着于向兄长复仇。尤其是在鼬自我牺牲、背负一切责任的情况下。

    而她如果对佐助说出这一切,恐怕鼬苦心设计的这出戏就会变得毫无意义,佐助也会将仇恨转移至木叶身上。这样一来,佐助依旧会执迷于复仇,而拓人所不希望发生的事也会……

    她忽然有点烦躁,自己竟然还那么年轻。

    如果知道秘密的自己,也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那么很快就会把秘密带入坟茔中。而现在的她还得长长久久地守着这个秘密,十年二十年,一直守下去。

    说出来吗……

    当然。

    当然不。

    在她的犹豫之中,搜寻佐助的小队已经出发,并且在多日后无功而返,只带回了佐助杀死了鼬的消息。

    在她未做下决定的时间里,一切都向着当初鼬所设计的路线疾驰而去,并且没有回头之路。谁也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等待着旅人的是光明亦或是黑暗。

    |||

    卡卡西返回木叶忍村时,也带回了一个疑问。

    “琴乃,我怀疑拓人没有死。”

    “少开玩笑了。”

    琴乃的反应很迅速,她以不可思议的语气回答道:“那家伙已经离开那么多年了。”

    卡卡西蹲在办公室的窗外,说:“你听我讲……”

    “我不想听。”琴乃竖起文件堆,啪嗒一声朝桌上一戳,认真的说:“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而且,你也亲自为我确定过这件事情,不是吗?”

    “当初是这么认为的没错。”卡卡西说:“但是……这一次,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家伙。”

    “奇怪的家伙是什么意思啊?”琴乃有些生气:“你的意思是拓人是‘奇怪的家伙’吗?”

    “那家伙明明对所有人说了‘是木叶的忍者啊’,但是,最后却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这件事。”卡卡西陷入沉思:“很奇怪吧?无论是鸣人还是大和,都不记得有那样一个人出现过——很帅的,黑色长发、身手敏捷的忍者。”

    “卡卡西,你在梦游吗?”琴乃作势要将窗户拉上:“一个人不记得也就算了,如果所有人都不记得,那百分百就是你记错了。因为没睡醒而告诉我‘拓人还活着’这样的事,你不觉得超过分吗?”

    “不、不是!”卡卡西意识到琴乃在发火,有些惊恐地竖起了手掌,摆摆手说:“我绝对、绝对没有在睡觉。我用大和的钱包起誓,我说的是真的。”

    琴乃还想敲打敲打卡卡西没有睡醒的大脑,敲门声却忽然响起,门口传来一个声音:“琴乃小姐,五代目阁下找您。”

    “我知道了。”琴乃一边回答,一边将窗户狠狠合上。

    等琴乃匆匆抵达火影办公室,却发现办公室的气氛有些奇怪。

    最奇怪的是……一只蛤|蟆正蹲在纲手的办公桌前。

    琴乃认出那是妙木山的深作仙人,不由有些奇怪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答案很快揭晓——它带来的,是又一个悲耗。

    自来也在雨隐村与晓的首领交战,并且不幸战死。

    琴乃立时回忆起了三年前自来也携鸣人远游时的背影。

    她和这个名声显赫的忍者并不相识,说过的话未超过三句且大多只是客套。

    但是对于鸣人来说,自来也的意义肯定很不一样。

    还有,对身为队友和好友的纲手来说……

    琴乃将目光落到了纲手的面容上——她冷静沉着如昔,面上丝毫未见悲痛之情,话语条理清晰,一旁堆叠的文书也井井有条。

    “现在。”纲手说:“谁愿意自告奋勇,去通知鸣人?”

    满屋皆寂。

    |||

    中间的故事曲折蜿蜒,而最后,深作仙人将鸣人带去妙木山修行——既是为了战死的自来也,也是为了鸣人自己。

    既然“晓”的目标是九尾,那么送鸣人远离木叶,去往人迹罕至的妙木山,多少可以起到保护的作用。就连身为三忍的自来也都败于晓之手,谁也不能明言晓的力量有多强大。

    鸣人离开,木叶忍村内部却没有悠闲下来。许多人忙于解读自来也死前留下的讯息,而卡卡西则和琴乃抽空暗自讨论另外一个话题。

    “说实话,琴乃,你现在真的相信‘他’已经死了吗?”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上一次你找我来证明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心存怀疑了吧。”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琴乃,我只是……”

    “就算他真的活着,”琴乃揉着太阳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这么多年都以“死亡”的状态活在她心里的人,忽然活了过来,很奇怪吧?

    而且在她心里,他是死去的英雄,也是她以后会一直深爱着的人,这样已经足够了啊……

    “打扰一下,”鹿丸一双死鱼眼斜斜地望了过来:“从刚才起,你们两个就在那里‘他’来‘他’去,‘他’长‘他’短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只是,呃……”卡卡西举起了手里的《亲热天堂》,说:“在研究最新一章的台词而已。”

    “啊?”鹿丸瞧一眼亲热天堂热辣的封面,又瞧一眼笑得温婉无比的琴乃,说:“没想到琴乃小姐也喜欢看这种……”

    琴乃:……

    ——都怪卡卡西!

    卡卡西忽然察觉到身后阴气森森,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一时之间,连手上的小○书都显得无比沉重。

    就在他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琴乃暴击之时,却不期然地听到了一句话:“人到中年的卡卡西,反而比小时候平易近人多了嘛。”

    语气温柔,还透着几分感慨之意。

    “嗯?”卡卡西不明觉厉。

    “我是说,”琴乃一手点着自己的下巴,兀自进入了回忆模式:“你十二三岁的时候,总是冷着一张面孔,好像在脸上写了几个大字——‘生人勿近’。无论是谁和你说话,你都爱理不理的。所以红才说你‘一看就是不太会体贴女人的类型’。”

    “啊,这个嘛……”卡卡西额上挂下三根黑线。

    那个时候,恰好遇见了那么多的事情。

    换成谁都笑不出来吧……都会变成他那样子的面瘫吧。

    “好像是这样吧。”卡卡西最后收拢了书籍,笑眯眯地说:“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接手第七班,让我重新找到了当初和大家,和琳、带土,还有水门老师在一起之时的感觉吧。”

    “是吗?”琴乃也笑了起来,她低下头,低声说:“那可真是太好了啊。……这么一说,我也很羡慕你,可以遇见这样的学生。”

    卡卡西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琴乃话中所指。

    他失去了队友和老师,琴乃亦然。

    可惜,琴乃并没有遇见可以填补缺失者之位的人。

    “好了,话归原题。”卡卡西瞥了一眼鹿丸,确定鹿丸重新开始专注地解析暗号后,低声地问:“我想知道,当初的……拓人,是否拥有‘万花筒写轮眼’?”

    说着,他扯开了藏着一只眼的护额,露出那只属于带土的写轮眼来。

    “万花筒……写轮眼?”琴乃喃喃着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语:“是写轮眼的一种吗……?”

    “嗯。”卡卡西点点头,说:“我仔细向同行者询问遇见‘他’那一天的细节。现在,我怀疑,只有我记得遇见了‘他’是因为……只有我拥有写轮眼。”

    琴乃愕然地微睁双眼。

    遮掩真相的草叶悄然分开,露出冰山一角。

    “别在这里停住啊,你们?”

    以叠罗汉之姿趴在窗台下偷听的鹿丸等三人齐刷刷抬起了头,如此喊道。

    “回去工作!”

    琴乃一把将手里的文书拍到了鹿丸头顶。

    搞事!搞事!就知道搞事!

    为了孩子,夕日红暂且推掉了上忍的任务,也不再带领自己的小队执行任务。她的生活悠闲了下来,偶尔她也会来看望一下忙于工作的琴乃。

    具体的看望方法,大概就是她坐在一旁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闲散地望着窗外风景,而琴乃在一旁和各色文书做斗争。

    离产期还有数月,红却已经提前想好了名字,说无论男女一律叫做“未来”。

    琴乃停笔,说:“很好听的名字。”

    又等一会儿,她一手托着下巴,满是怀念地说:“当年拓人君还在的时候,我也有给将来的孩子取名。男孩就叫做‘阳向’,女孩子就叫做‘枫’。如何,也是很好听的名字吧?”

    “那不是水户门大人家那只猫的名字吗?”红失笑,说:“不过,确实是不错的名字。”

    “原本是我的猫。”琴乃转了转笔:“但是我太忙了,不能一直陪着它,所以就交给老头子了。”

    “水户门大人应该比你更忙吧?”红问。

    “他可以在家里忙啊。”琴乃回答:“顾问团的待遇很好,他在家里工作也完全没有问题。我就不一样了,如果哪一天我没有来这里报道,五代目大人会将整个木叶忍村都掀翻的。”

    “说起来……”红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今天这里很安静呢。往常我来的时候,不到十分钟就会有人来敲门。”

    “啊,那是因为大家都去研究深作仙人带回来的那具‘佩恩’的尸体了。静音小姐那里的人手不够,连豚豚都被索去搬东西。”琴乃说:“我也不是医疗忍者,在‘研究尸体’这方面可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两人正闲闲地说着话,冷不防窗外传来一声巨响,村子的一角随即冒起一股浓烟。紧接着,便又是一连串混乱的爆炸声。两人同时站起,惊诧地朝窗外望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琴乃推开窗户,朝外探出了头。在滚滚的浓烟后,村子的建筑之间竟然出现了形态奇特的巨大通灵兽。与此同时,爆炸与巨响也未曾停下来。

    就在此时,一名蹲守在火影楼外的暗部回答了她的问题:“据结界班的情报,似乎是有一名入侵者。只是不知道这一名入侵者是如何掀起这么大的动静……”

    “入侵者?”琴乃诧异:“是……那个‘佩恩’吗?”她思虑数秒,随即对那名暗部成员说道:“劳烦你,把我身边这个女人护送去避难的所在。”

    “琴乃!”红说:“我可以自己……”

    “没事的。”琴乃说:“既然五代目大人把这个家伙分配给我,那么就应该听我的差使。你腹中的孩子最重要,绝对不能出一丝差错。”

    那暗部点了点头,随即落到了红的身边,口中恭敬道:“还请随我来。”

    红犹豫着望了琴乃一眼,又看看窗外的一片乱象,最后咬咬牙,快步跟着暗部成员离开。

    琴乃从抽屉中取出一条白色的绑带,随即也匆匆出了房门。她的办公室离纲手的办公室不远,只消拐个弯就能到。

    “五代目阁下!”她推开房门,喘了口气,问道:“是‘晓’的首领吗?”

    正凝望着窗外景象的纲手侧过了头,蹙着眉缓缓点了点头。

    办公室内还有两名暗部成员,纲手沉思一会儿,便下达了指令:“发布紧急事态警报。还有……召回鸣人。”

    琴乃一愣,重复了一遍:“召回鸣人?”

    纲手点点头,说:“是的。”

    “开什么玩笑。”琴乃握拳,说:“他们的目标正是鸣人吧?如果将鸣人召回来,万一失败了,那该如何是好?”

    “鸣人也是我们木叶忍村的忍者”纲手沉声说:“他迫切地变强就是因为想要保护别人。如果因为‘害怕失败’这样的理由,就让他眼睁睁在一旁看着的话,岂非本末倒置?”

    “五代目大人,你未免有些太过理想主义了!”琴乃恼怒地说:“因为鸣人想要保护别人的愿望,就将‘保护尾兽’的方案弃之不顾,这对大局来说毫无益处。而且……”

    琴乃想起那个总是顶着一张灿烂笑脸的孩子,拳头握得更紧。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琴乃说:“连自来也都无法打败的对手,鸣人又怎么战胜?我们都不是一无所知的年轻人,都明白失去重要的人有多么的令人绝望。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鸣人去送死呢?”

    窗外的爆炸声接连不断,蹲在一旁的暗部犹豫着是否要执行火影的命令。

    “鸣人他,并不是一个孩子了。”纲手面色更沉静,她冷然反驳道:“我知道,你很关心鸣人的生死。但是……前人的牺牲,并不是为了让后人感到恐惧而止步不前的。”

    纲手向前一步,双手撑在桌上,口中凛然说道:“那个宇智波拓人是为了保护这个村子,也是为了保护你而选择死亡的吧?既然如此,你会因此止步不前,犹豫着不敢为村子战斗吗?”

    琴乃松开了握紧的手。

    她喘了口气,说:“当然不会。”

    “那么,如果你是鸣人。”纲手又问:“你会因为老师的死,因为自身的身份,而躲藏在战场之外,以求别人用死亡来换取自己的生存吗?”

    “……”

    “所以……”纲手咬一咬唇角,厉声说道:“请相信鸣人吧!他是一个足够勇敢的忍者!而且……我也相信,他可以亲手替自来也……替自己的老师复仇。这份仇恨,没有其他人可以结束。”

    琴乃的目光游移不定。

    就在她踌躇之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水户门炎和转寝小春齐齐而入,开口就提出“不能召回鸣人”。

    纲手的眉头蹙得更紧——小的还没打发完,老的又来了!

    简单的几句交谈后,氛围便变得不甚愉快。纲手忍无可忍,几步上前,一手一个,将两个上了年纪的顾问提了起来。

    “你、你想对身为顾问的我们做什么!”小春慌张的问。

    炎向来威严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诧之色——大概,是他从没见过这么直接粗暴无礼的火影吧。

    “你们不能总是把鸣人当做小孩子!”纲手捏紧了两人的衣领:“木叶的火之意志,已经被培养并且继承了!鸣人现在,正是要超越自来也的时候!他并非木叶用来抑制战争的道具,他是守护木叶忍村的忍者啊!”

    纲手说完这句话,松开了他们的衣领。炎和小春纷纷后退数步,却还想再说什么。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纲手身后的琴乃却插话了。

    “……相信鸣人吧。”她握紧双手,十指交错于胸前:“祖父,相信他吧。”

    纲手略略诧异地回头——她没想到琴乃会帮她说话。

    这个被老头子派来的助手,难道不应该帮自己的老头子说话吗?

    “就是这样。”纲手一摆手臂,坚决地说:“把鸣人从妙木山召回。”

    水户门炎和转寝小春被纲手的决绝镇住,竟然没有再说什么。小春无奈地摇了摇头,而炎则不甘心地撇过头去。但是他心知,这间办公室里的三个女人都已经向鸣人偏心了。而且,他自己的内心也有着几分动摇。

    “我要去屋顶施术治疗伤员,并且等候情报。”纲手说着,转向了琴乃:“琴乃,你……”

    “我要去村子里。”琴乃说着,用手上的白色发带将深蓝色的长发高高束起。她利落地绑好头发、将发带打结后,坚定地说:“现在村里一团混乱,总有需要我的地方。……这种时候,就不应该待在办公室里头疼和其他国家的外交关系了。”

    说完这句话,她连正门都不走,竟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踩过一片房顶,几下就没了人影。

    纲手扑到了窗口,盯着她最终消失于空中的一点黑影:“琴乃!……”

    |||

    村中的情况比琴乃想象地还要糟糕一些。四处的房屋都毁损得厉害,俨然一副地狱模样。她穿过滚滚浓烟,视线在废墟中逡巡。猛然间,她注意到了破败之中一抹反常的光。

    那是……

    “……卡卡西!”

    她在空中便喊出了声,反手取出一把苦无,便朝下投掷而去。

    而在那片废墟中,正是生死一线、千钧一发的时刻——旗木卡卡西瘫跪在废石堆上,而他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着黑底红云袍的橙发男人。那男人轻巧地捏住一枚锋锐的铁钉,朝着卡卡西额心而去。铁钉去势决绝,那道反常的光正是由它发出。

    “叮”的一声响,铁钉在迫近卡卡西额头之时,被苦无打落在地。琴乃也随即落在卡卡西的身侧,她转身想要扶起卡卡西。然而,她却听见了一句话:“快点走。”

    那声音虽然很轻,也略带沙哑,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决。

    琴乃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始打量卡卡西的模样——用“狼狈”来形容,绝对不为过。他丢了护额,身上伤痕遍布,强撑着自己的身体面对敌人,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佩恩站在高处,说:“又来了一个吗?”

    卡卡西又催促道:“趁现在,快点离开。只靠你一个人,是无法打败这家伙的。”

    琴乃蹙眉,说:“你让我放弃同伴自己逃走?这可不像是你会干的事情。”

    卡卡西被她的话问住,只能报以一阵咳血之声。他被佩恩用斥力摔了数下,内脏受到不轻的损伤。此刻,他看着琴乃坚决的脸,知道自己无法劝说她离开此处。于是他说:“那么……无论如何,也要让丁次活着离开。他已经了解了佩恩忍术的关键。”

    琴乃将视线朝一旁投去——年轻一辈的忍者秋道丁次正伏在父亲的躯体旁抹着眼泪。

    “我知道了。”琴乃点点头,横到了佩恩与丁次的中间。

    佩恩望向了琴乃,他沉声说道:“将查克拉凝聚在了腿上,你是体术型忍者吧。”

    琴乃分开脚步,回答道:“差不多吧。”

    就在琴乃和佩恩对话间,丁次和卡卡西已经完成了交流。丁次最后望一眼父亲的面容,擦净眼泪,朝外猛然冲去。

    “那么……”琴乃轻皱眉头,随即以脚蹬地,朝着天空跃起:“请多指教了。”她轻盈的身影很快跃至了空中,双腿笔直地朝下冲去。

    “无用的努力。”佩恩面不改色,冷然抬起了手。

    “他会排斥你的攻击!”在一旁休整的卡卡西出声提醒道。

    佩恩冷哼了一声,想要发动神罗天征将琴乃的这一击推开。熟料,对方却忽然加快了下落的速度,狠狠的砸落在了地面的某一点上。落地时的巨大冲力将石堆碎开,又迫使地面向下凹去。

    “目标是另外一个吗?”佩恩放下手,这才注意到她从一开始瞄准地就是另外一个半瘫在一旁、还没有彻底失去战斗力的修罗道佩恩。

    “这家伙的手指还能动,实在是太不让人放心了。”琴乃轻巧地从深洞中跳了上来:“现在,该想办法对付你了。”

    话音刚落,一股巨大的引力就从前方传来,将她的身体朝着佩恩吸去。

    卡卡西心里暗道糟糕,眼看着琴乃已经快到了佩恩眼前,他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用手抓住深埋在土下的一根锁链。

    从掩体中扬起的铁锁将佩恩的双手捆缚住,使得他无法继续动作。因此,琴乃这一次只是被吸到了佩恩的面前,和他来了一次肉体的碰撞,别无他碍。

    “多谢,卡卡西。”琴乃回望一眼喘着粗气的卡卡西,二话不说,扬起拳头,朝着佩恩没有表情的脸孔上砸下。

    狠狠的一拳落下,琴乃的手上传来了金属的质感。来不及疑惑,她便朝佩恩的身体补上了一脚——往远处狠狠一踹,佩恩的躯体落地时,地面足足向下陷落了近半米。

    看着琴乃雷厉风行的动作,卡卡西呼了一口气。

    虽然从事文职工作多年,她的动作还是一样迅捷可怕,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接下来……

    “趁现在,快点逃。”卡卡西凝眉,对琴乃喊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在说什么?”琴乃走到了卡卡西的面前,说:“我那一脚可是用上了十成的查克拉,如果是正常人类的话,会被拦腰破开,变成两截哦。”

    “问题是……”卡卡西苦笑了一笑:“那家伙不在‘正常人类’的范畴内。仅仅是这样的一击,只能暂时遏制他的攻势。他的能力太过匪夷所思了,既然丁次已经离开,那么你也快点……走吧。”

    卡卡西多次催促她逃跑,琴乃不由对佩恩的实力感到震惊。

    能够让卡卡西做出如此决定的人……到底拥有怎样的实力?

    就在她咬着唇角犹豫之时,一道飞速的风声伴随着子弹破空之声响起。她的腿上骤然传来一阵剧痛,这痛苦太过剧烈,让琴乃不得不挤着眉头跪在了地上。

    “怎、怎么会……”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跪着的双腿——湿热猩红的鲜血以极快的速度浸透了白色的裙摆,并且在不停地向外蔓延着。

    她试着动一动脚,而双腿却全然不听反应,只报以直达大脑的痛感。血液流失的速度提醒着她,这绝对不是“被一枚钉子刺到”这样的轻伤。

    琴乃咬着发颤的牙关,扭头望向子弹来源之地——那里,正是她先前的一脚飞踢造成的深洞。早先被解决的修罗道已经爬了上来,正趴在地面上,面带诡异笑容,紧紧地盯着她。而他被改造过的手心中,正冒着凶器发射后的白烟。

    “不……不可能啊……”琴乃忍着腿上的剧痛,不可置信地说:“明明被一脚踩去了二次元……怎么还可以……”

    她可是号称木叶二向箔的水户门琴乃啊!

    怎么可能有人经过她的一踩还没有变成肉饼呢!

    卡卡西的眼神已经很涣散。

    他的状态很差,先前勉励支撑着自己帮助丁次等人躲过一击,已经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而现在的他,也无法解释琴乃的疑问。

    只能说……“这群家伙不在‘正常人类’的范畴之内”吧。

    腿上的痛楚更甚,琴乃向后一瘫,双手撑在地面。为了缓解磨人的疼痛,她便大口地喘着气。她身后响起了佩恩的脚步声,这让琴乃的面色一白——果然,那个短发的佩恩也还活得好好的。

    脚步声在她背后不远处停住。

    琴乃的心狂跳了起来——她想要逃离,然而剧痛的双腿却无法支撑这样的活动。

    一道熟悉的银芒自她耳边闪过,穿过她的身侧,笔直地朝她面前射去。

    而在她面前不远处的,只有一个人了。

    “卡卡西——”

    银光在他的面前消失,似乎没入了他的发间。随即,那个银发的忍者朝下无力地垂下了头。

    琴乃捏紧了手,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卡卡西……

    接下来,该是她了吧?

    她朝着卡卡西的方向伸出手,因为下半身的剧痛,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晃。徒劳的努力,只换来双腿摩擦过地面后留下的一滩血迹。

    ——可恶……

    卡卡西……

    她本以为自己应该和卡卡西一块死在这儿了,熟料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佩恩的攻击。

    最后,佩恩说:“腿不能动,你也就没有用了吧。算了,那就这样吧。既然他……”

    脚步声渐渐远去。

    琴乃在原地静静地坐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可能的隐藏的攻击或者去而复返的佩恩。

    竟然……真的就这样走了?

    琴乃不可置信,却也不得不相信。她向后挪了几步,用手将因为大量失血而麻痹的双腿放平。她摸索着想要处理自己的伤口,才发现她没有任何的医疗用具。

    向医疗班求援吗?

    可是,这里除了她恐怕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活人了吧。

    没有人可以替她求援。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不远处的废墟动了动,一块木板被掀开。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女孩一边挥手扬散烟尘,一边咳嗽着从掩体下爬了出来。从衣着打扮上来看,她是新一届的年轻下忍。

    她跑过一片废墟,在琴乃的身旁停住,先警觉地打量四处,确认没有其他敌人后,然后取出了医疗包。

    “我跟着火影大人学习过医疗忍术。”稚嫩的下忍如此说道:“虽然我的医疗忍术不太好……但是,多少要处理一下。”

    “你一直躲在那里吗?”琴乃诧异地问。

    “嗯。”她腼腆地点点头,随即很失落地低下头去:“抱歉,我不敢出去……因为我很弱小。除了医疗忍术,我什么都不会。”

    她撕开琴乃白色的裙子,露出琴乃血肉模糊的双腿来。眼前的景象让这个年轻的下忍很是惊慌,她吸了一口气,连忙道歉说:“对、对不起,我不会处理这样的伤口。果然,果然我还是不行……”

    “你已经很棒了。”琴乃摸摸她的头顶,说:“不用将子弹取出来了,直接治疗伤口吧。”

    “可是,那样的话……”那下忍惊诧地说:“会很痛的!”

    “没事的。”琴乃说:“之后的一切,就到医疗班再说吧。”

    “好,好的。”她慌慌张张地说着,将手搭在了可怖的伤口上。

    “你叫什么名字?”琴乃竭力忍住痛苦,用温柔的声音询问。

    “我叫做朱美。”

    简单的处理后,伤口被强行止住了血。琴乃在朱美的搀扶下,用受伤不重的腿勉勉强强站了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还瘫坐在废墟堆里的卡卡西,犹豫着是不是要把他挖出来扛回去,也许他还能抢救一下……

    就在这时,朱美朝着天空中抬起头,她一边搀着琴乃,一边询问道:“大姐姐,天空中的那个,是什么?”

    琴乃闻声扭过头去,迎着日光的双眼微微眯起——一个人影高悬于空中,黑底红云的衣袍被高处的风吹拂而起。那人的双手缓缓扬起,好似正引着无数道看不见的风。

    那是……

    下一秒,一团耀目的光自木叶忍村的中心骤然暴起,以铺天盖地之势,朝外扑卷而来,沿途扬起无数瓦砾石块,将一切路遇之阻碍纷纷磨为齑粉,齐齐向外推去。如同一阵无形的强大海浪,将一切漂泊的建筑冲刷上岸,又像是一场空前的爆炸,将可能的幸存物体统统粉碎。

    耀眼的光快速朝外席卷,也朝着琴乃的面前迫近。两块巨大的石块破开残墟,直直朝她扑来。琴乃想也不想,将朱美朝着自己身下一按,大喊道:“快趴下!”

    耳边轰隆一阵残响,黑暗笼罩了视野。

    “不行哦,一定要涂上才可以。”

    “不行哦,一定要戴上‘角隐’才可以。”

    “不行哦——你去哪里!琴乃!别乱跑!”

    手拿白帽的中年妇女蹭的站了起来,气喘吁吁地追着房间里的琴乃跑:“都是要成为别人妻子的女人了,怎么还可以这样胡来!”

    琴乃松开了提着的裙摆,一只穿着白袜的脚着地。她眨了眨眼,看着那中年妇女手中惨白的粉扑,忍不住抗拒道:“不要啦,涂得那么白,好像女鬼噢。”

    “这是传统。”中年妇女将她按在了镜子前,将琴乃的一张俏脸擦得粉白,再细细地将她的嘴唇描红。等到理好她的鬓发,再为她穿上白色的角隐和打卦。

    琴乃站了起来,因为衣装束缚,她不得不将动作幅度放得极小。这对于穿惯了忍者装束的她来说,感觉极为不适应。

    ——算了,这一辈子也只有这一次了。忍一忍吧。

    她半低着头,按照礼节的要求紧紧盯着地面,以示自己也是一位“略带害羞的新嫁娘”,即使她内心觉得这项要求好笑无比。她一手攥着自己的袖角,交襟处垂下的红色条带擦着弯起的手肘。她转过身时,裙裾在身后展开,如同堆叠绽放的花瓣。

    她被人引出门外,脚步因为裙摆而变得极碎。

    天光晦暗,几缕光束穿过灰色的云投于对面,铅色的天如同一汪沉沉的海,仿佛有看不见的游鱼与船只隐匿其中。走廊处悬着一列齐整的白缎,每当风起,就如一片片鼓起的帆,朝着一侧转去,藏身其中的风铃亦发出接连不断的回响。

    面前缓缓行来一个年轻人。

    他着笔挺的黑色羽织,红色的团扇族纹绘于衣襟两侧。如云又如墨的乌发以白色绑带束起,垂落于身后。

    “还是想见到琴乃留长发的模样。”他说。

    琴乃碧绿色的眼珠一转,她松开宽大的袖子,双手搭住了角隐的边缘,抬起头满怀希望地问:“可以摘掉吗?”

    “可以。”他回答。

    白色的帽子被丢在了脚边,挽起的长长头发披落了下来,胸前几缕,身后一片,软如一匹缎。

    “啊,对了。”琴乃指着自己惨白的脸,说:“脸上的粉也可以擦掉吗?”

    “可以。”他回答。

    于是,琴乃不客气地用袖子在脸上一通狂擦。大部分的白色都被擦除,仅在鬓角和耳廓旁留下一点不醒目的、淡淡的白。露出原色的肌肤因为擦拭而微微泛红,莹白的皮肤好似映着天光。

    “我来吧。”他用修长的手指抬起了琴乃的面孔。

    琴乃的袖口不小心抹到了嘴唇,将原本描着的水红色晕开,可笑地朝着嘴唇的轮廓外溢散。他的拇指温温存存地抚过琴乃嘴唇的轮廓,将那些不乖地红色都匀到了自己的手指上。现在,只有琴乃的唇线上咬着若隐若现的一抹红了。

    “谢谢。”琴乃说着,很自然地靠入了他的怀中,将双手靠在他的胸膛上。

    半垂的眼帘抖呀抖,碧绿色的眼浸润着散漫的光。

    鼻尖和额头上没完全擦净的白色,好像是落了两片六瓣的雪。

    柔软的长发落下来,贴着象征纯洁无垢的花嫁礼服。

    她在黑色的羽织上蹭一蹭,又蹭一蹭,黑色上就染了一点点白。

    她的手掌下,噗通噗通传来跳动的,是鲜活的心脏。

    “弄脏了啊。”琴乃说:“抱歉。”

    “没事的。”他不介意地搂紧了她:“一会儿就会消失了。”

    “消失?”琴乃眨眨眼,问:“你也会消失吗?拓人君。”

    “是吧。”他回答。

    “那么,”琴乃安心地合上了眼睛,说:“这一次,请带我一起走吧。你们总是丢下我一个人,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阳向不是陪着你吗?”他问。

    “那不一样。猫咪可活不了我那么久啊。”琴乃嘟囔着。

    他沉默了许久,继而嘴角露出了些许的笑意。灰色的光擦过他的面颊,他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了:“我要走了。”

    琴乃抓紧了他的羽织:“带我一起走吧,拓人君?哪有婚礼当天,丢下新娘离开的人呢?”

    他搭住她的手腕,一面扣着那枚细细的手链,一面将她的手掌摘离自己的衣襟:“还未到我们见面的时刻,琴乃。”

    屋檐下垂挂的风铃传来渺远的响声,漫山翠绿竹叶被哗啦吹动,细长狭窄的叶片朝屋顶上翻卷而去。

    身穿黑色羽织的年轻人从她面前消失。

    她站在屋檐下,空着双手。穿廊而过的风鼓起她的胸口与鬓发,她佩在胸前的一朵水红色花朵也被风吹着跌落在地。

    下一瞬,屋宇与天空都不见了,她的视线又回到了一片黑暗中。

    周遭一片冰冷坚硬,还有属于年轻女孩的细碎哭声。

    “救救她啊……求求你了!救救她啊!”

    尖锐的哭声,还带着可笑的噎嗝。

    身侧的石块开始有了动静,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几缕光透了进来,却无法驱散黑暗。

    好像有人将她从该死的石堆里挖了出来。

    然后这个人把她放在地上了??

    大兄弟,做好事要做到底啊。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又被横抱了起来。

    身体一颠一颠的,似乎是在向前走。

    于是,琴乃睁开了眼。

    入眼看到的是……

    ——一身狼狈的银发忍者,倦怠地耷着眼皮,带着血痕的脸上罩着破损的面具。木叶马甲丢了,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他头顶的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

    不知怎的,有点失望。

    “卡卡西。”她问:“我们是以已死之身,于地狱会面了吗?”

    “嗯?”卡卡西脚步一顿,他低下头,对怀中横抱着的琴乃低声说:“很抱歉……”

    未等卡卡西说完,琴乃便以喃喃自语打断他的话:“我见到了拓人君。”

    卡卡西沉默数秒,继续刚才的话题:“很抱歉,你和拓人相会的时间必须延后了。因为……我们还存在于这个比地狱还令人讨厌的世间。”

    琴乃侧过头,恰好看见眼前木叶忍村的一片废墟。

    她呼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腿也开始了剧痛。

    “医疗班。”卡卡西将琴乃放在一块临时铺设在地上的长垫上:“她失血太多了。”

    “好的,请交给我吧。”一名樱色短发的忍者匆匆跑来,在看清面前之人时惊讶出声:“琴乃……琴乃小姐?”

    “给你添麻烦了。”琴乃撑起了上半身:“被不得了的武器打中了,必须将它取出来。不用麻醉了,直接动手吧。”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抬头与心不在焉的卡卡西说话:“是你把我挖出来的?”

    卡卡西回神,说:“啊,说实话,不是我。我只是看到你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抽搐。”

    正在处理伤口的樱不忍心地皱起了眉:“卡卡西老师,你这是什么比喻……”

    琴乃问:“竟然不是你吗?那是谁……”

    卡卡西说:“不知道。可能是哪个路过的忍者吧。你身旁的那个小姑娘被吓得不轻,说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琴乃在白垫上躺平,喃喃说:“我们都还活着吗?”

    卡卡西站了起来,说:“不好意思地说,原本我以为,我已经死了。我甚至看到了带土和琳在那边等我。但是……”他摊开手掌,凝视着满是伤痕的掌心。

    一直忙碌于伤口的樱忽然开口了:“是鸣人。”

    琴乃和卡卡西都怔住了。

    “处理好了,接下来都不要动了。药材不足,请耐心地等待一天。”说着,樱拽开脸上的口罩,将一只蛞蝓托到了两人的面前:“都是蛞蝓大人告诉我的……鸣人回来了,而且说服了佩恩将性命还给大家。”

    短短的几句话,又怎能说明其中的惊险回环。

    琴乃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先惊叹什么。——是该惊叹“超出常人范畴”的佩恩竟然可以掌控生死,将性命玩弄于鼓掌,还是该惊叹鸣人真的如纲手所言,做到了以忍者的身份“保护村子”?

    又或者,她该感叹,其实她已经是“死去了的人”,因为佩恩将“性命还给大家”,因而才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上?

    “我去找鸣人。”卡卡西拔腿就走。

    “等等,卡卡西老师!”樱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你身上的伤!”

    “算了,樱,随他去吧。”琴乃淡定地补了一句:“他现在好像很迫不及待。”

    樱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说:“说实话,我现在也有几分迫不及待。”

    琴乃侧头环顾一圈,说:“大家都去迎接鸣人了吧?你也去吧。你是他的队友啊。”

    几经劝说之下,樱犹疑着离开了已经变得空荡起来的临时医疗点。琴乃揉了揉腿,已经愈合了一半的伤口仍旧带着刺痛感,但是她已经可以靠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跳着走路了。

    四下里空空荡荡,似乎所有活着的人都涌去迎接鸣人了。

    在她这漫长的一梦里,鸣人回到了木叶忍村,并且完成了被视为不可能之事。

    她扶着一旁一截断裂残存的墙壁,勉勉强强地朝前跳着走。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行动还不是很利落,速度也很缓慢。一面走,她一面想起了濒死之际所做的那个梦。

    ——还真是相当美好的一个梦啊。

    二十五岁前结婚的誓言,这辈子也许都无法穿上的花嫁礼服,还有身穿黑色羽织的……

    面前飘飞过黑色斗篷的一角,衣袍下高挑的身形如同一株挺拔的修竹。

    琴乃怔在原地。

    那人越行越远,琴乃一跳一跳着跟了上去。她的动作很滑稽,要是鸣人看到了,保不准要嘲笑她像一只“残疾的兔子”,可现在的她却无暇顾及。

    “喂……停下!”她朝那人喊道:“你是……拓人吗?”

    那男人的脚步顿了一顿,然后继续向前。

    “喂!”她又喊了一声,朝前继续跳。

    跳啊跳……

    像是在玩超级玛丽。跳过小石头,跳过大石头,然后……

    Pia叽摔倒,game over,从头开始。

    那男人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回来。

    他在琴乃面前蹲下,朝她伸出了手。

    一边这么做,他一边说:“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吗……”

    指节分明,五指修长。斗篷掩盖的衣袖下,隐隐滑过一道黯淡的银色。

    琴乃搭着他的掌心站了起来,犹豫着不敢抬头,生怕自己认错了人,会看到一张并不认识的脸。而且,在心底的某个角落,的的确确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地说“你绝对认错了人”“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

    然而,当她真的抬头时,脑海里就只剩下一片空白。记忆的海潮化为一片眩晕,金色的碎片闪着无处不在的光。

    她晃了晃身体,目光有些涣散,口中喃喃念道:“是卡卡西在骗我吧。其实……我们都已经死了,所以我见到了拓人君。”

    那男人撩开斗篷上的遮帽,一阵风起,将他黑色的长发朝着一侧拂去。他询问着,声音透着一丝困惑:“为什么你哭了?”

    琴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仍旧在自说自话:“是的,我们都已经死了吧。”

    村子的远处传来一片沸腾的欢呼声,依稀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以闪光之姿归来。喝彩声热闹而纷繁,肆意绽放在已然成为一片荒芜废墟的土地上。

    “……”那男人敛眉,将视线投降她腿上的伤口上,最后化为悄然一叹:“笨手笨脚的。”

    琴乃用指腹擦着眼角不知何时跑出的眼泪,她只觉得自己的脸滚烫得厉害。

    还没想出下一句该说什么,她就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

    视线一晃,她半合着眼睛,失去了意识。

    他接住琴乃的身体,将昏沉的她靠在一旁的墙面上,继而转身离开。

    带着灰尘的风吹起他翻飞的衣摆,他穿过空无一人的残破街道,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

    他没有过去,始终徒步于迷惘之中。

    也没有未来,前方毫无光明。

    支撑此身前进的,唯有苏醒之时、盘踞于脑海之中的一个强烈念想。

    那是……

    |||

    “琴乃?琴乃”

    “……”

    “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又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路上?”

    “……”

    “被佩恩砸扁一次后,就爱上咸鱼的感觉了吗?”

    “……我也不知道。”

    琴乃昏昏沉沉地坐了起来,揉了揉眉心,回忆起自己清醒时的记忆:“好像……是在劝说樱一起去迎接鸣人……然后,有些累,就睡着了吧。”

    “那也不要在这里睡啊。”卡卡西说:“在街上睡觉就像一条咸鱼……”

    “……不要再说我是咸鱼了!而且我睡着的时候明明是在临时医疗点……”

    |||

    佩恩的入侵给木叶忍村带来一片混乱。

    虽然鸣人经过努力打败了佩恩,也说服他将一部分村人的生命归还,但是神罗天征造成的损害却十分触目惊心——整个村子几乎都被夷为平地,放眼望去,村中一片狼藉。

    而在这个关键时刻,身为火影的纲手却因为查克拉使用过度而陷入了昏迷状态,木叶高层一时间群龙无首。为了防止脆弱的村子在此刻被趁虚而入,火之国大名择选出了一位临时替名火影——志村团藏。

    这位三代目时代的老人,终于一圆大半生的梦想,得以坐上火影交椅,即使只是暂时性的。

    被毁于一旦的木叶忍村开始了繁忙的重建工作。

    就在此时,云隐村的来使带来了一个极为微妙的消息——宇智波佐助加入了“晓”组织,并且杀死了雷影的弟弟、八尾的人柱力,奇拉比,

    因为失去了比,雷影对此感到十分震怒,并且大有向木叶问罪之势。能够在此时力挽狂澜、保住佐助的千手纲手正处于昏睡状态,而担任临时火影的志村团藏对宇智波一族又没有好感。因此,“追缉佐助”这个决定,几乎在瞬间就被达成了。

    佐助携其同伴一齐加入晓,无疑使得晓组织的战力愈丰。碍于晓组织给五大国带来的混乱,雷影发起了于中立国铁之国召开五影大会的召议。

    而琴乃,在得知这个消息之时,内心就往下一沉。

    她知道,佐助选择这么做的理由……一定是知道了那件事。

    终于还是让佐助知道了。

    因此,当鸣人准备前去企求雷影饶恕佐助之时,琴乃撩开了帐篷的帘子,拦住他说:“我也一起去。”

    鸣人与佩恩交战的重伤还未痊愈,额头上绑着厚厚绷带,脸上也贴着一块难看的纱布。尽管如此,他已经做好了出行的准备,披上了斗篷。他看见琴乃,很是愕然:“琴乃大姐,我们……”

    鸣人仍旧试图瞒住自己的动向。

    “我知道。”琴乃低下头,说:“我也要一起去。无论如何,都要让雷影收回成命……不,收回成命也许很难做到,但是,总要为佐助争取一次机会。那个孩子……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留在这里吧。”鸣人皱着眉,年轻的脸露着几分少见的严肃认真:“琴乃大姐的工作很忙吧,木叶忍村正是最需要你的时候。而且,我向你承诺过,无论如何都会把佐助带回来……”

    “工作什么的,已经够了!”琴乃抬起头,拽紧了自己的袖口。她半耷着眉,面露后悔之色。

    “我总是忙于工作,总是不在意其他的东西,因为选择了村子,放弃了佐助,才会让他走上那样的一条路……如果那个时候我愿意把乱七八糟的工作推在一旁,坐下来和他好好谈一谈,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

    她的眸光微动,内心溢满了后悔——佐助十二岁的那年,正逢火影交替之时,她选择了村子,而没有细察佐助内心的变化,放任佐助离开了村子;后来,明明知道了宇智波一族的真相,还是没有做出任何举动,让佐助如鼬设计的那样,杀死了身为背负者的鼬。

    现在,当初的因已经结了果。

    原本以为他只是离开村子去追寻自己的道路,却万万想不到最后演变成这副模样。

    “琴乃,那也不是你的错。”站在鸣人身旁的卡卡西说:“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其他的,都是佐助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们除了尽力挽留,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话虽如此,”琴乃说:“这一次,我一定要……努力一次。”

    像一条咸鱼一样,反复麻痹自己“他只是选择了自己想要走的路”已经毫无意义。

    可悲的现实已经向她宣告了,佐助所选择的路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无人劝阻,无人帮助,无人修正的路……那本当是她应该去劝阻、帮助、修正的道路。

    “而且,这也并不仅仅是为了佐助,也是为了这个村子。”琴乃的大脑进入了理性工作的状态:“如果佐助被云隐村追杀,那带来的……并不只是对佐助这一个人的仇恨。雷之国这样的军事大国,最容易在集体内形成的就是所谓的‘集体仇恨情绪’。”

    “你的意思是,把仇恨的目标转向木叶忍村吗?”卡卡西问道。

    “是的。”琴乃说:“一旦佐助的通缉落实,而云隐村的愤怒没有彻底发泄,那么就需要其他目标来承担云隐村的怒火。仇恨一旦酿成,就很难消减。”

    “……所以,带上我吧。”琴乃正色,说:“虽然机会渺茫,蹩脚的理由也根本站不住脚,但是仍旧要努力尝试一下。”

    |||

    寒冷的铁之国境内终年飘雪,大地被皑皑白雪覆盖。无论所到何处,漫天皆飘散着或密或疏的雪点。

    鸣人一行人匆匆追上了雷影的步伐。

    雷影是个身材健硕、体格高大的中年男人,皮肤呈古铜色,从容貌上来看是一个极其顽固又极具男子主义的人。

    他没有给鸣人的阻拦任何一个正面的回应,对鸣人几番绕面拦路都沉默以对,只是寻了其他路继续往前走。反而是雷影身旁的护卫们,你一句我一句吐槽起了鸣人的行为。

    雷影根本不给鸣人任何交谈说话的机会。

    这对于一个才十六岁的少年来说,也许是一个极为麻烦的境况——未经太多人事的大脑无法构思出更聪明而有的地方案,只能回归本能与原始——他双膝一弯,在雷影面前跪了下来,恭敬地将头匍至雪地上,仿佛正于寺庙中参拜神佛。

    这大概是他所能想出的,最低下、最乞求的姿态。

    身体落入雪地时的啪沙声响,让所有在旁看着的人全部惊呆。但是,雷影却不在此列,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绕过了下跪的鸣人。

    鸣人没有抬起头,他攥紧了包着绷带的手,掌心捏起了一团冰冷的雪。他将头埋在雪地里,闷声说道:“……从前,佐助不是这个样子的。”

    “仇恨把佐助变得很奇怪,让佐助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我不希望再有别人被仇恨改变,也不希望云隐和木叶开战,开始互相仇视。”

    “所以……”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少年的眼眶里已经有了抿不回去的泪水。他抓着手旁的雪团,双肩微微颤动。

    雷影的背影毫无动摇之色。

    “雷影阁下,”琴乃蹙眉,插话道:“请容许我在此插话。贵国想要追缉佐助的想法,在下可以理解,但是这其中尚有回环的余地。您因为失去了弟弟因而急于复仇,但是佐助也有其他重要的人。一旦仇恨开始,那么战争就会就此爆发……”

    “那家伙是佐助的朋友。”雷影终于有了反应,他侧过身,粗着嗓子询问道:“那你又是宇智波佐助的什么人?”

    “我、我吗?”琴乃一怔,说:“不瞒阁下,我曾是宇智波佐助的监护人。通俗一点说,我是他的姐姐。”

    “那么,”雷影的脚在雪地中一转:“按照你的话来说,你是在威胁我,一旦我们继续通缉佐助,你和这个叫做鸣人的小鬼就会对我们展开复仇吗?”

    琴乃的话一噎。

    她确实有借着话语的隐藏信息来威胁敲打云隐村之意,但是她没料到,雷影竟然会笔直地将她的意图直白地指出。

    她帮助火影处理政治数年,向来走的都是回环曲折的路线,哪怕和团藏对垒都不落下风,却从未见到过雷影这样耿直的男人。

    “如果是的话,那么自称‘不希望看到复仇’的你们,却依旧被复仇的情绪所掌控了,那岂不是很可笑?”雷影说:“如果不是的话,既然会放弃复仇,那么你们又何必强求我们雷之国放过宇智波佐助?”

    琴乃:……

    “仅仅是我放弃复仇还远远不够。”琴乃捏紧了手,说:“仇恨会转移,一旦发泄的目标消失,那么就会转移到一旁有干系的其他目标上,从而带来其他可怕的后果……”

    “文绉绉饶舌摆弄头脑的话就到此为止吧。”雷影说:“说得那么好听,口口声声是为了‘村子’与‘和平’,充其量不过是想要保下弟弟性命的私心吧。你们浪费了太多我的时间——我不会揭过对佐助的通缉,在佐助死后,你们大可以来复仇。”

    雷影话语决绝,竟然不给丝毫的商量意味。

    卡卡西和大和对视一眼,各自说道:

    “雷影大人,请你不要忘记,当初面对云隐曾经埋下的战争火种,木叶是以怎样的牺牲忍痛避免了战争的悲剧。”

    “眼前这个少年忍者,虽然笨拙,却是在为了木叶与云隐而在此低头,向您乞求。您身为五影之一,对此又作何感想?”

    雷影沉默半晌,面色变得可怕了起来。他朝几人大声说道:“忍者不该轻易低头!言行与力量,才是忍者应该敬重的东西。人类的历史,正是战争的历史,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战争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东西。为了罪犯而低头……在忍者世界,这根本就算不上怜悯。无理取闹的小鬼和哭哭啼啼的女人,根本就不适合这个忍者世界。”

    琴乃咬紧了牙齿。

    ——谁是哭哭啼啼的女人!

    说完这些话,雷影带着护卫们离开。

    鸣人久久的跪在雪地里,始终没有抬起头。

    最后,他狠狠朝着雪地里锤了一下。

    “起来吧,鸣人君。”琴乃拍拍他的肩膀,说:“雷影确实是个非常强硬的男人,如果能轻易说服他的话,那才比较奇怪。一定还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

    “而且……”琴乃轻声说:“死去的八尾人柱力是雷影的义弟,他是一个崇拜力量、不为感情动摇的人,所以不会将这种事情拿出来作为理由。其实,要求他放过身为杀死亲人者的佐助,这太勉强了。也许我们深知仇恨的可怕,可以放下仇恨,但是在旁人的眼里未免有些奇怪。”

    要是雷影是一个年轻而敏感的女人的话,恐怕会使出女人擅长的招式来对付他吧——比如哭得梨花带雨,回忆自己和弟弟的感情有多么深厚,直到鸣人都带上了愧疚之心。所幸,雷影是一个铁骨铮铮、十分强硬刚毅的大男人,不会用出这可怕的一招。

    卡卡西也蹲了下来,说:“既然雷影处说不通,那就从其他角度入手。鸣人,你的伤还没有好透,先从雪地里起来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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