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主子, 不管到底怎么了,也总不能不吃东西啊, 才醉了一夜呢,您好赖用一碗粥,养养胃也好啊”
外头白兰端着一碗梗米粥送到了苏明珠手边,又劝了一次。
“喝什么粥啊我哪里还有心思喝粥”苏明珠盘膝坐在窗下的木榻上,还没有梳头,一面说着, 一面忍不住的不停抓着头发, 唉声叹气的。
白兰转身走了过来,有些无奈的模样“您快别抓了, 瞧瞧都这拽了多少根了这么好的头发, 真不想要,咱们也别带发祈福,干脆剃干净了出家多好”
听了这话,苏明珠虽然放下了手,但是神色却还是没精打采,只是叹息着道“我这会儿哪儿还顾得上什么头发”
白兰按着苏明珠在榻上坐好,自个则绕到了身后拿了发梳丝带来, 一面一下下梳着, 一面开口问道“您昨个夜里到底是与陛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值得您这幅模样之前在宫里时, 那许多失礼犯上的话都过来了,难道陛下能这会儿再下旨来给咱们降罪不成”
“唉,要只是失礼犯上的就好了这不是一回事啊”
不提还好, 一想起来,昨天她亲口说过的话,便都一句句的浮现出来
说陛下长得好看是她世间看过的最好看的人,这个倒还不算什么,可是她还说了自己曾经其实特别喜欢赵禹宸说了曾经认真打算过和他一辈子在一块,还和个怨妇一样埋怨赵禹宸成了皇帝以后就变了,就找了别人,哭诉他欺负人对不起自己
苏明珠牙疼似的咧了咧嘴,这就算了,可赵禹宸这个皇帝是怎么回事他听了自个这一对酒疯胡话,好像还保证了他再也不找别人,还开口叫她回宫去了
她答应了不,应该是没有答应吧苏明珠的眉心都拧成了一股疙瘩一般,
她在葡萄架下时,刚刚喝醉时候的记忆都是十分清楚的,但等得回了屋与半夜又起来之后的事,以及与赵禹宸的交谈,便像是隔了一层纱似的,朦胧不清。
因着这缘故,苏明珠认认真真的想了半晌,觉着自己又像是答应又像是没有,竟是混混沌沌,怎么都想不出个确切的情形了。
“啊啊啊不是说人喝多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我这怎么还能记着这么清楚”越是回忆,苏明珠便又忍不住的狠狠拍了拍大腿“要记着就干脆都记住啊怎么还偏偏有的记得有的不记得了,这不是要命了”
白兰听她絮絮叨叨的暗自念叨了许久,到了也没一个清楚话,便只是利索给用丝带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单髻,干脆道“不论什么话,您说也已经说了,您这会儿怨天尤人的也没用不是眼看着快大正午了,您赶紧着起来,换了衣裳将粥用了咱们这时也可不比宫里,等一会儿凉了再叫人热热麻烦的很呢”
耐不住白兰的催促,苏明珠就算心里再怎么懊恼,也还是起身换了一身家常的旧衣裳,去案上端起白粥几口灌进了肚子里,只嚼蜡一样,竟是什么滋味都没能尝出来。
吃完了不知是早膳还是午膳的一餐之后,苏明珠便又没精打采的在屋里发起了愣。
白兰一开始也再说什么,直到日头都又渐渐的移到了西头,眼看着这一天是又要过去了,才忍不住隔着窗子又叫了一声“您在那榻上磨了一天了,当心憋坏了,出来透透气也好啊”
苏明珠像是一个戳一下动一下的偶人似的,闻言当真听话的出了屋
从屋里的架子床,移到葡萄藤下的竹榻上。
上了竹榻正要坐下时,手下却又忽的按到了什么硬物,苏明珠愣了愣,伸手从靠垫下将东西翻了出来一瞧
黄灿灿的底子,亮闪闪的宝石,正是昨日赵禹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亲手做出的小金蟾。
看着这金蟾,苏明珠的动作便猛地一愣。
这会儿天色还亮着,就着秋日里清朗的天光,她能清楚的瞧见金蟾上刀刻与细细打磨的痕迹,正中镶着一颗格外剔透的红宝,似乎是凹槽掏的不甚合适,边缘处渗出了些胶来,虽然被细细的打磨清理过来,但仔细去瞧,却还是能看出隐隐的痕迹。
看着这金蟾,苏明珠耳边,便又响起了昨日赵禹宸在对面与她所说的话。
“金蟾,是我亲手雕,金粉也是我亲手所涂,都是练了许多次的。”
“我箭伤未曾大好,手下不稳,便放得不太平整,只是这胶极牢靠,硬撬下来,只怕会有些毁坏,库里再难配出这么上好的一套彩宝,便只得罢了。”
赵禹宸自小便是太子,长大后便成了皇帝,以他的身份,原本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沾染这等匠人的活计的。
而从未做过这等匠人活计的他,带着右臂上的箭伤,要在朝政之余,挤出难得的空闲,一次一次,试过多少回才能最终雕出这么齐整仔细的金蟾
她之前说过的话是有道理的,亲手所做的心意,和拿银子便能买来的东西,分量着实要差得多。
最起码,赵禹宸便是从内库里给她挑再多的金银珠宝,做的再精巧细致的玩意摆件,她也不过就是随口一些谢,嘱咐白兰好好收下,都决计不会像这个小金蟾一样,叫她心下生出这般复杂的心情。
苏明珠的将这金蟾托在手里,另一手一点点挨着碰过这金粉下的痕迹,再想到昨夜里赵禹宸对她所说过的话,一时间,只觉着心内五味杂陈,竟是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赵禹宸只怕,他是当真在意她,想要接她回宫,相守一世的。
不论日后会不会生变故,最起码,此刻的赵禹宸,是无可置喙的真心实意。
一念及此,苏明珠只觉着心内越发复杂了起来。
“主子”正无言间,屋外娃娃脸的远远的从屋外跑了进来,手上提着一盏花灯“主子你瞧这个。”
苏明珠回过神来“这是什么”
“我方才遇见了厨下里的崔婆婆,她说,正中元节上要放河灯,是为了祭祀过路的亡魂,祭告地下的神鬼,第二天就得放天灯,就能叫天上的神仙瞧见,为来年祈福一个好收成的”山茶满面带笑,笑嘻嘻的给送到了她的面前“您瞧,等得夜深了,在这点了火,就能飞到天上去”
苏明珠低头看了看,削细了的竹竿做成的孔明灯,简易的很,想来,也只有山茶这样小小年纪的人,才能瞧着这般兴致勃勃。
“主子,咱们也做几个,等天晚了,往天上放可好”
横竖在这坐着也只是胡思乱想,苏明珠想了想,便也索性应了下来,叫山茶出去也找了细竹条和薄纸来,又叫了白兰一起,三个人一起在竹榻上坐了,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些闲话,一面粘起了花灯。
白兰瞧着苏明珠一整日都是恹恹的,这会儿就带了山茶一道,有意拉着她说笑。
苏明珠虽然心中还一直忍不住,不停想着赵禹宸昨夜儿里的一言一行,但因着不想扫兴,倒也露出了笑模样,有来有往的说起了话来。
就这般,用了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三个人便各自做好了几只天灯出来,只是瞧着都有些不甚妥当的模样,也不知道等点了火能不能飞起来。
山茶耐不住性子,瞧着做好了,便立即闹着要放上天上去。
“天色还没黑透呢,着什么急,咱们再等等,等着人家都放了,咱们再一起也不迟。”苏明珠却是摇了摇头,瞧着那白纸上光秃秃的,想了想,便又道“既然是要和神仙祈福,咱们去拿了笔墨来,写上祈福什么才好啊。”
山茶果然立即高高兴兴的应了,她才在苏明珠这学了认字写字,只是还歪歪扭扭的写的不好,这会儿就越发满面的郑重,拿着笔杆趴在灯上,一个个的字都是千斟万酌,比绣花还要精细些。
白兰认字,只是不会写,但是她花样子是画熟了的,这会儿倒也不慌不忙,一下下的在灯上画了起来,也算是另有办法。
苏明珠看着笑了笑,也拿起笔来,不假思索的,先落下了一一句最常见的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要是当真能风调雨顺,少来几次天灾,赵禹宸这个皇帝干的也能省心一些
发觉自己竟是又想到了赵禹宸,苏明珠就忽的一愣,回过神,连忙摇了摇头,不不不,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可是为着天下苍生,包括她自个的祈愿和赵禹宸没关系
虽说如此,但是这人心,哪里是能全由着自个控制的
越是不愿想,赵禹宸这三个字就越发不停的在他心底里浮现了出来,纠结之下,竟是连方才想好的,往下要写些什么,都乱糟糟的接不上了。
苏明珠抿了抿唇,就放下了一只,转而拿起另一只来,一句发自内心的新欢不抵旧愁多,倒添了,新愁归去便格外流利的一口气写了下来。
写罢了,苏明珠又觉着有些不对,这句词倒像是她叹息赵禹宸昨夜来了一回,重逢的高兴不如离别的忧愁,在这儿思念他一样
有心涂了,又舍不得这灯,想了想,干脆一咬牙,自暴自弃一样的又添了一句
长相知,莫相负
写完这句之后,她的面上又忽的一红,心下竟是越发的杂乱,唯恐叫谁发现一样,有些惊慌的抬头看了看。
白兰和山茶都在忙着,没一个顾得上瞧她,苏明珠略微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将写了字的一面放到了自己的方向,收到了别人最不会瞧见之处。
收好了这一只后,苏明珠拿了最后一只灯起来,这一次,终于能恢复平常心,只认认真真的写了祈愿苏家平安,家中和顺,父母康健,兄弟都能一世安乐,连远在西北的大哥大嫂也没落下,特意祈福了他们夫妻和乐,大嫂生产顺利,早得麒儿。
写好了这最后一笔,苏明珠便放了下来,只又在竹榻上坐了,与白兰山茶继续先聊着,等着夜色更沉。
约莫快到了子时时候,周遭的夜幕里便果然升起了零零散散的天灯。
行宫中宫人们讲究的不多,放得也少,倒是能瞧见皇觉庵的方向,陆陆续续的升起了不少天灯,隔得有些远,一时间竟倒有些瞧不出到底天灯的火光,还是点点的星光。
她们三个见状,便也拿了火烛来,一只只的在院子里点了。
几只祈天灯倒是都很给面子,虽然她们的手艺都不太好,但是天灯点燃之后,倒都还是摇摇晃晃的升了起来。
这是个好兆头,三人瞧着都挺高兴,站成一排,抬起头来,看着天灯越飞越高。
“呀,快看那边,那是放了多大的灯啊,好红好亮”正在这时,山茶扭过头来,瞧见了什么一般,忽的一声惊呼。
苏明珠闻声回头,顺着山茶所指的方向,便也立即看见了。
东边的夜幕上,竟是朝霞一般,映出了一片明亮的丹红。
这绝不是放祈天灯能照出的光亮。
“不是灯,我怎么瞧着,这像是走水了”白兰也瞧出了什么,看着那一片红光,面上带着些犹豫“这个方向,瞧着怎么像是”
苏明珠的心头一颤,转身拎起裙角,便利落的上了竹榻,站到了木案上头,仔细看去
的确,就是着火了。
这是皇宫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本来以为这章能写到在一起呢,看起来还要等下一章了,大好日子里,这可能是因为作者的怨念吧你们看见那冲天的火光了吗那是fff团的怒火啊手动狗头
哈哈,不论如何,还是要祝所有看文的小天使们七夕快乐呀,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不对,都要开开心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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