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侍郎的态度奇奇怪怪的,对信州似乎也有些讳莫如深,弄得林赟心里也跟猫挠似的,很是好奇。但对方显然不打算对她解释什么,林赟虽有满腹疑问,到底还是识趣的告退离开了。
“这信州,到底有什么说不得的吗?”林赟挠头,满心疑问,却已经不敢将之与自己联系起来。毕竟就算夏晗真念着旧情想去信州给自己上一炷香,可这等事总不至引得夏侍郎这个长辈如此态度,所以其中必定另有隐情,只是她现在还猜不到罢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林赟也没在外面多晃悠,打算直接回去先将夏侍郎答应的消息说与夏晗听——昨晚的对话似乎触动了夏晗深藏的情绪,今日一整日她都情绪不佳,整个人冷冰冰的透着拒人千里的气息,就连藏冬与她说话都不曾得到一句回应。
说实话,林赟不喜欢这样的夏晗,死气沉沉的让人看着都觉压抑。还是记忆中那个鲜活的,喜欢和她拌嘴互怼的姑娘更好些,笑起来也尤其好看。
脑海里似乎出现了夏晗曾经巧笑倩兮的模样,可转瞬又被她如今冷冰冰的脸所取代。
林赟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却恰好被院子里的藏冬听到了。她倒不像夏府里其他仆从那般看不起林赟,因为深知内情的缘故,她面对林赟还有几分莫名的同情,因此听她叹气便问道:“姑爷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气的,可是在老爷那里被刁难了?”
藏冬并不知道小两口一心往信州跑的事,不过林赟今日特地让人留意了夏侍郎回府的时间,得到消息后又急匆匆跑了过去,她自然也是知道一二的。
林赟对藏冬其实也不算陌生,这丫头从小就跟在夏晗身边了,不过她暂时也没有将这些事对外人说的打算。摇摇头,正准备敷衍两句离开,忽然又顿住了仍自前行的脚,扭头问道:“藏冬,你知道信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问题其实问得不清不楚,甚至可能问错了,可只单单听到“信州”二字,藏冬的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了错愕。林赟微眯了眼再看她,甚至还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几分慌乱。
显然,她是知道什么的。
然而知道又如何?藏冬至少知道夏晗十之七八的秘密,可她会与别人说吗?当然不会!别说是林赟了,就是夏侍郎站在她面前质问,她多半也是要为了自家小姐咬紧牙关的。
林赟盯着藏冬瞧了瞧,墨黑的眸子中深沉一片,好似人的心神都吸进去一般。她就这样看了藏冬好一会儿,见那丫鬟始终抿着唇一语不发,终于还是转了转眼珠子,问道:“不能与我说吗?”
藏冬垂下了头。其实她觉得小姐姑爷都成婚了,而且姑爷人也不错,夫妻之间有些事是该明说的。可奈何这对夫妻又只是挂名夫妻,小姐又是心结未解来路不知,而她更没有权利替小姐做出决定。于是只能抿着唇,低着头,一语不发。
好在林赟也不是爱强人所难的人,见藏冬实在不愿说,她也没有强求。只是转过身去,心里的好奇更重了三分——连藏冬都知道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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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晗有自己的小秘密,林赟早就知道了,毕竟这人短时间内已经性情大变。然而让林赟没想到的是,所谓的性情大变不仅让夏晗变得冷若冰霜,还让她变得雷厉风行。
“明日就走,会不会太着急了?”林赟面对着夏晗,一脸诧异。
相较于林赟此刻的不淡定,夏晗的表现却又是另一种极端——似乎冲破了某种囚笼,她的脸上是虽然还收敛着,可一双眸子却已经亮得惊人,透着激动与殷切。那是林赟托身到这副身躯后,再也没见过的夏晗,引得人不由自主的多看几眼。
也因此,面对林赟的质疑,夏晗还是好心的多回应了一句:“着急吗?可是行李都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启程也不会影响什么,何必浪费时间。”
林赟张张嘴,哑口无言。很想说你的行李早收拾好了,我的还没收拾呢!可转念一想,发现林允原本背井离乡来投奔夏家,似乎也没有很多行李,只是一些钱财和几件衣裳,倒是好收拾得很。
不再纠结行李的问题,林赟盯着夏晗瞧了两眼,还是觉得怪怪的。不过想着她此刻心情正好,林赟略一思忖还是开了口:“咱们都要启程了,之前你说要去信州看一位故人,到底是看谁啊?”
林赟真心好奇,而且冥冥之中总觉得自己身在局中——不提她原本的身份,单就林允这里便有许多疑点。比如她一个远来投奔的故人之子,钱财功名样样皆无,难道就凭曾经一句口头婚约便娶了侍郎家的掌上明珠?再比如夏晗那奇怪的态度,明明不愿却还是嫁给她,甚至在外做出一副两人恩爱的模样,又是什么人迫使她做出了这样的妥协?
这些事看似与林赟的询问无关,可她总觉得信州之事就是一切的源头,或许等她探明究竟,一切疑问也就迎刃而解了……可惜她现在所知有限,唯一的解惑途径就是询问当事人了。
可惜夏晗并没有为她答疑解惑的意思,甚至听到这话后脸色倏然一冷。她微抿着唇,似乎很不悦的模样,可对上她目光的林赟却从中看出了一股黯然神伤来。
未经世事,这样的眼神林赟没见过,却奇异的明白了什么——那个所谓的故人,该是夏晗喜欢的人吧?所以她才会为“他”性情大变,又再为“他”黯然神伤。
林赟又皱起了眉,压抑住抬手按心口的动作——不知怎的,在知道夏晗心有所属的那一刻,她心口有些闷还有些疼。想了半晌,只觉得是对方有了爱慕之人却瞒着自己,对青梅的不忿而已。
不过无论是不是不忿,林赟是没有心情再去探究那个所谓的故人了,更没心情思量夏家父女的异常。她深吸了口气,压抑住这股莫名的情绪,转身一言不发的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然后一边收拾,她一边还在心里愤愤吐槽了句:真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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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好,激动之余尽是心事重重。
向来心大的林赟这一次都在地铺上左右翻腾了半夜。一面想着自己原本已经死了,如今再回信州该以何种身份何种面貌去见父母。一面脑海里又总是闪过今晚夏晗那黯然神伤的目光,然后忍不住去想那得了她爱慕的儿郎还是何等模样,又是发生了什么才使得夏晗变成如今模样?
两个念头在脑海里交织着,你方唱罢我登场,搅得林赟脑子都要成了浆糊,辗转反侧都睡不着。
终于,毫无睡意的林赟忍无可忍的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觉得心里头有团火,无论如何也熄不掉,还烧得她心浮气躁睡不着。
坐了会儿,依旧觉得没用,林赟便摸黑起身去了桌边给自己倒水喝。正好这水也放了大半夜,早已经凉透了,林赟举杯“咕咚咕咚”几大口下肚,真是透心凉,浑身的焦躁似乎都被浇灭了,却也让本就没什么睡意的林赟更加清醒了。
林赟喝完水,放下茶盏拍拍脸,轻声对自己嘀咕了一句:“赶紧睡,明早还要启程赶路呢。”
黑夜里折腾了这一遭,林赟重又躺回了地铺,继续努力入眠。本来这些该是无人知晓,可一帐之隔的夏晗这会儿其实也没有睡着。只是她没有林赟这般闹腾,规规矩矩一个姿势躺了半夜,不曾发出半点儿声响,就连近在咫尺的林赟也没有察觉。
听到帐外林赟轻声的嘟哝,夏晗睁开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又默默闭上了——在启程前夕,她和林赟一样睡不着,可思虑的事情却是不同。
她想到了意外埋骨他乡的故人,想到了两人曾经的点点滴滴,于是启程之前便生出了近乡情怯。另一方面她又想起了林允,这个因为她的一己之私被耽误了婚事的人,说到底她还是欠了他的。等到此间事了,她该说服父亲放他自由,而在此之前,她不知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对方。
总有许多念头在脑海中,每一桩每一件都那般让人在意,扰得夏晗根本无法安眠。直到听见帐外林赟的低语,她也随之闭上了眼眸,或许是那一声自我告诫有用,这一回闭上眼的人终是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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