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韩止睿明显是被气的过了头，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出国才不到短短两天时间，对方就因为嘴馋将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给又丢了。
如果不是刚才顾宴一个不小心说漏嘴，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又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临时出国本就不是本意，加上担心医院的人，他千防万防却没想到还是出了事，最重要的一点是，对方竟还故意隐瞒自己，累积种种缘由，怒火刹那间被全部引燃。
“你已经不是几年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你成年了，你现在是一个成年人，你要对自己行为举止负责，我可以给你纵容，可以给你宠爱，甚至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但是，除了你的命，你绝对不能拿来开玩笑，绝对不可以！你听到了吗！”怒喝的暴躁是韩瑾从来没有见过的严厉苛刻。
韩瑾不懂，自己昨天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会甚至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太清楚，他没有偷吃任何东西，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了担心他多想，为了不耽误他的工作，他甚至对那个宠他进骨的男人，对他心疼进髓的男人隐瞒了一切，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扛下了一切。
可是，他为什么要骂他？哥哥为什么要骂他？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狠戾，与陌生到几乎听不出那个温柔男人的声音，病房中韩瑾蠕动了下唇，他似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但只字未言。
他该说什么？
说刚刚接到对方的电话时，他开心的差点跳起来了？说他一直想给对方打电话，却怕因时间差打扰了对方休息，耽误对方的工作？说他如果知道对方要出国，他那天一定会去机场送他？还是说……
哥哥，不是的，我没有做过这些事，这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五年来，一直被珍捧着的韩瑾从来没有一次，这样无力，委屈。
这种委屈的窒息感随着时间跳转，一点点挤满他跳动的胸腔，让他呼吸困难，挤满他的眼眶，让他眶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一颗接一颗的砸落到了洁白的被褥上。
“回答我，韩瑾回答我的话！”
这是第一次，韩止睿近乎执念的让他给出那个答案，让他承认他的‘错误’，可是他分明是被冤枉的，他分明什么也没做。
我什么也没做过，哥哥，我什么也没有做过！
想说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想开的口，这刻似乎全然都不重要。
电话那头的人在乎的是他的保证，那头的人要的是他的道歉。
想通这些，韩瑾张了张唇，抑着不住颤抖，掉着自眶中滚落晶莹的泪，攥着早已发白的指尖，哽咽的道：“我知道……错了。”
我知道错了，哥哥，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我的气，全部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
短短的五个字，却似一柄重锤，将病房外的顾宴直接给砸懵了。
在路上“嘴漏”后，顾宴想过被栽赃后韩瑾反应的很多种画面，气急败坏的，不依不饶的，倔强不悔改的，甚至两人对峙的……但是，所有的场景中，却从来没有这一幕。
韩瑾，竟然承认了，承认了这场栽赃，承认了这场陷害。
机械的侧过脸，透过病房门的缝隙，顾宴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满染泪水的小脸。
没有记忆中的跋扈，没有记忆中的张扬，没有记忆中的恶意……
它是那样的苍白，纤弱，像摇曳在风中的一株白芍。
韩瑾……
这句道歉似一个无声的休止符，令电话那头的韩止睿翻腾不已的情绪也渐渐平缓，恢复理智，他立刻觉察到刚才自己气急下那番过于严厉的质问与苛责。
觉察到电话那头静的过份的一切，他眼底一时间止不住浮露几分懊悔的心疼。
抬手按住涨闷的太阳穴，他道：“小瑾……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的。”
这头韩瑾咬着唇，只是委屈的掉着泪。
闭上双眼，韩止睿脸上满是疲惫的自责，“我只是……很害怕，怕你出事，怕你在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里，突然就这么消失了，什么都没有剩下，你知道吗？上次你进ICU的时候，我就站在那扇玻璃外面，看着你全身插满管子的样子，你知道当时我的内心有多害怕吗？我宁愿当时躺在里面的是我，我宁愿那个被伤的人是我……”
“当初我分明说过的，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的，我分明上次说过的，但是……才两天，才两天而已，你知道刚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有多后悔将你一个人留在国内吗？你知道我有多希望下一秒就回到你身边陪着你吗？你知道你在我的心中……有多重要，你知道我……”电话那头韩止睿激动的话语到这里明显一止，像是触及了某些禁忌，好半响才将泛上了颤的语气缓下。
深吸了一口气，将某些话按捺下，他重新道：“小瑾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想冲你发火的。”
听到这句柔软的过份的声音，听着这如五年来般温柔的嗓音，病房中被委屈整个压垮的的韩瑾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或许有些矫情，或许有些可笑，但是他就是想哭，边哭他边道：“哥哥，我想你，我好想你。”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哭声，韩止睿整颗心都快碎了，溢着满脸的心疼，他道：“小瑾不哭，哥哥将手头上的事忙完了，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的，哥哥保证，哥哥向你保证。”
韩瑾的情绪向来都是来的快走的快，再加上还有了电话那头人温声的安慰，不到五分钟，他的哭声就缓缓的歇了下来。
只是哭声虽然止了，但那哭嗝却是时断时续的。
“小瑾这会定是又哭成花猫了吧，都长大了，还跟以前一样爱哭鼻子。”温润的嗓音夹杂浅浅的宠溺笑意。
听到人话里话外的打趣，韩瑾脸一红，小声的反驳道：“才没有，还不是因为哥哥突然就……嗝。”
噗嗤—
听到自电话那头传来的轻笑声，鼓着腮帮佯装生气的韩瑾的整张脸彻底红了个透。
丢脸！
那头的韩止睿这会儿哪怕是脚趾头想，也能想的到人是什么表情，知道再逗下去对方就真的恼羞成怒的挂电话了，不得已下只能转移话题，“怎么好好的突然想起吃杏仁了呢？”
被问话的韩瑾动作一怔，垂了下眼，长长的睫毛敛住他的瞳色。
看着面前被褥上被泪渍浸染的一片狼藉，他微收两分手指，用着浅淡的声音道：“哥哥……很信任顾宴吗？”
伴随这句不明所以的话落，门外内心正沉浸于过去记忆与所处现在两端撕扯状态的顾宴，变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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