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艳红刺眼
接下来检查组又一起将大队长几个儿子砌的新房也都看过了, 刘大壮嘴里说是什么大院子,其实并不是多大的院子,四排三间的屋子砌起来之后, 屋子左右则只剩下过道的空间了,前院和后院也并不是多大。
大队长几个儿子砌出的新屋都是这般的大小,在整个老门山来说,大概只有孙工他们跟张大夫的屋子比他们的院子略小一些了。
这要说大队长徇私了什么, 谁都不会信的,这几年出来砌新屋的又何止是大队长家的几个儿子呢。
检查组最后去看的是叶有华家里,简简单单的院门,进入院子之后既没有罩房也没有照壁,院子里有一口大水井,水井上方砌了亭子,大队长跟检查组解释了, 这是因为之前这口水井是附近的社员们都来用才这么砌的,后来大家的家里都挖了水井了, 才不来朱家借用水井。
前院还有一条自院门通往堂屋的小道,其余的空地便都是菜地了,屋后有一块坡地, 坡地上种了一些果树、樟树、梧桐树等等,也不算是稀奇, 家里屋后有坡地的社员家也差不多是这样种的树, 打开坡地的那个地窖, 里面堆放的是一些红薯土豆, 还有一些坛子里放的是酸菜、咸菜之类的东西,并不出奇。
看完屋后大家又转回屋子里,朱家的堂屋里也很简单,堂屋里摆着有机器,有石磨,有张大方桌,几根长凳,还有一个竹编的凉床靠墙放着,堂屋的楼梯扶手是原色的木柱子,楼梯间较矮的那些位置间隔出来一格一格地放着农具,位置高的那些就间隔出来一个大隔间,打开里面是个杂物间。
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除了必需品,并没有多余的,就是那个大书房里的东西也不多,除了孩子们的课本,也就是一些找不出任何问题的书本了,朱家的家具基本上都是没有上过漆的原色,要说富裕程度,他们看了这么多家,叶有华家反而是可以排在最后面的。
看起来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刘大壮却并不死心,“叶队长他们家的阁楼整得还挺好的。比大家的都要好呢。”
“那就去阁楼看看吧。”叶有华蹙眉不掩厌恶地看了刘大壮一眼,一点也没推托,领着大家去了阁楼。
靳组长就看着刘大壮说的叶有华家这个所谓比大家的都要好的阁楼,要说多好,除了多砌出了一间房,别的跟其他家的也没什么不一样,刘大壮还不死心地去那间房里看了,房间里面是一排排的木架子,有些木架子的上头还晾着菜干的,架子底下放的东西看起来是竹熏笼,想来是用来熏制东西的,并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靳组长没有说什么话,谁还不兴在阁楼上砌个房间不成?也就是老门山条件好,住得开,不然别的生产队多少住在低矮的阁楼上的人?
这一圈看下来叶有华家并没有什么特别地不同的,并不是那种贪/污肥了自家的模样。靳组长就礼貌地要告辞。
刘大壮眼看着自己这一次举报毫无收获,而且还被牵扯出来了他之前卖腊肉配料的事情,大家口口声声地说是要实名举报他是投/机/倒/把,投/机/倒/把的这种罪行可不轻,一判下来说不得他就得去坐牢,他自然不肯死心,一转眼他刚好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朱立勤,突然间他脑子一热,一个想法涌上心头,“他们家肯定不止这些东西!那个老头子以前是在县城做生意的!指定赚了不少钱呢!他们家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东西?”
他这句话说得突然,大家一时间都没有醒过神来,眼睁睁地看着他朝着朱立勤冲了过去,“你说!你们把东西藏到哪里去了?”
刘大壮这一冲上去推搡朱立勤很是突然,大家都有些反应不及。
只有朱娇娇跟叶有华知道这一天朱立勤估摸着会有些什么损伤,一直都提着心呢,这一看还得了?第一时间就上去要把刘大壮扯开,刘大壮激动起来那力气也不小,拉扯间也不知道怎么地一推就把朱立勤给推得朝后倒了,朱娇娇刚好在父亲侧后方,她连忙侧着身去挡,叶有华伸了一只手拦在妻子身后,一手还要扶住岳父,到底没有拦到妻子,妻子的手指从他的掌心中溜了出去,他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往后倒,“娇娇!”
哐地一声闷响,朱娇娇倒在了地上,后脑勺直接磕在了楼梯的台阶上面,顿时后脑勺那边的血就流了出来。
叶有华一看妻子倒下了就急得不行,情急之下抬起一脚就将刘大壮给踹了出去,刘大壮被这一脚给踹得瘫在了地上,这事情说起来慢,但这其实都是在几瞬间发生的事情。
叶有华看着这满地的血,急得眼睛都红了,他把朱立勤往旁边一扶,蹲下去一把抱住妻子的脑袋,那血立马流了他一手,他满心的后海,明明知道刘大壮这人狼心狗肺不是个好东西,他就应该紧紧地看住刘大壮不给他任何作乱的机会的,他看着手掌上的血迹,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张大夫!张大夫!”
张大夫是个老人家,这种热闹他并不参与,朱家院子里并没有他在这边,大队长连忙叫了几个小子去喊张大夫,看着瘫在地上的刘大壮,他厌恶地瞪了一眼,“把他给看住了,别再让他对老人家动手。”
朱立勤一站稳,就看到女儿后脑勺流出来的血,他眼前直发晕,全身发软,扶着楼梯都有些站不稳,这是女儿替他挡灾了吗?这是女儿替他挡灾了吗?可女儿才三十来岁啊!“娇娇!”朱立勤喊了一声,他蹲下去摸着地上的血,这么多血,女儿还能活得成吗?他看着手上的血涕泪直流,“我的儿啊!”
朱立勤只以为女儿这是替他去送死了,转过头去瞪着瘫坐在地上的刘大壮,只觉得满心满怀高涨的恨意压都压不住,他冲上去用拳头死命地砸着刘大壮,“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咱们家什么时候对不住你了?你要这样子来害咱们家?是不是我们带着你赚钱赚得太多了,你钱赚得太多失心疯了 ?要来咬着咱们家不放?”
“是哪个狗屁玩意告诉我是在县城做生意的?我做什么生意?啊?我有什么能耐做生意?十二岁我娘就病死了,嫁妆用得一分不剩,我爹娶了新媳妇再不肯供我们读书,是我去县城给人家做学徒赚回来的钱供立俭立节他们读书!那会什么都不懂是从给人家洗碗做起的!什么学徒没做过?洗衣服涮马桶牵马做踏脚小僮跑堂小二!我就这是么做起来!家里老二老三老四娶亲,哪个我没有出钱?他们分家砌房子,哪个我没有帮忙?我自己家还是起的木屋呢!我藏什么东西了?我藏什么东西了?我们家又碍着你什么事了?是不该带着你赚钱吗?你要这样子来害我们家?”
刘大壮大概是被朱娇娇那一地的血给吓住了,他这么一个壮年人这会都抵挡不住朱立勤这个老人家几拳,周围围着的人看朱立勤也只一个劲地砸刘大壮的腰部,并没有伤害刘大壮的头脸及心口等要害部位,也就没几个上前拦着的人,就是靳组长他们看着血流满地的朱娇娇也有些麻爪,别的检查组可能会经常碰到这样的事情,但是他们这个检查组向来是有纪律的,绝对不会做出这样逼人性命的事情来。
还是张大夫过来的时候喊了一声,朱立勤才停了动作起身去盯着张大夫,张大夫看到那边朱娇娇的情况也是吓了一跳,“怎么流这么多血?”
他先拿出止血的药粉给朱娇娇止住血,又用纱布缠起来,这才拿起朱娇娇一只手搭脉,搭了一只手又换了一只手,好半晌才停下了动作,他轻轻捏了捏叶有华的手,“有华媳妇这伤得有点重啊。先等着吧,等她醒来再看看,这要是醒不过来,那你们就得有准备了。”
朱立勤一听张大夫这话真个是吓得魂飞魄散,只觉得五脏移位肝胆俱裂,心口一疼还没有说出话就先喷了一口血出来直接晕倒了,张大夫站得离朱立勤近,连忙扶住了朱立勤,亏得他扶住了,不然晕过去的朱立勤非得狠狠摔一跤不可。
于敏乔原本是避在外头的,听得消息一回来就听了张大夫这话,喊了一声“我的儿啊”立马便晕了过去,还是喊她回来的几个妇人一把扶住了她才没有摔在地上,只这么一来,这一家子马上就倒下去了三个。
叶有华不声不响地先将妻子抱进了房里放在床上侧躺着,又抱着岳父进房去,几个妇人见了连忙帮着把于敏乔也扶进了房间,叶有华低声道了谢,又请张大夫给岳父岳母搭脉,他才又回了堂屋里,面色有些发冷,“要是咱家是清白的,就不留着各位了。要是咱家真摊上事情了,要打要罚只管找我吧。”
大队长没有说话,直接去看靳组长,堂屋里的其他人也去看靳组长,靳组长看着楼梯边上那一摊艳红刺眼的鲜血,别过了头,“放心,咱们这边调查清楚了,老门山大队的大队长刘建功同志跟四队的小队长叶有华同志都是清清白白无私奉献的好同志,刘大壮同志这纯属于是诬告。”
“那就慢走,不送了。”叶有华身上的衣服还粘着朱娇娇的血迹,脸色铁青,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可怖,这话也说得冷冰冰的,但是在场的也没哪个计较的,人家一家子刚刚还好好的,转眼间就倒下了三个,也就叶有华坚强,这才撑住了,换个一般人说不得也得跟着倒下了。
大队长叫了几个人把刘大壮给拉了出去,他看了看叶有华,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华,这次是我放松了,没有盯好刘大壮,是我对不住你。你先好好照顾家里人,自己也好好保重身体,咱们老门山且缺不得你呢。我也老了,做起事情有些力不从心了,老门山早晚还得交给你。”
“大队长,今天家里有事,就不留您了。”叶有华扯了扯嘴唇,说话声音虽然不那么冷,但也不怎么客气,当他是稀罕老门山大队长这个职位么?他不过是为自己家里多抓一点主动权在手里,轮到有事的时候一家人也好安安稳稳地度过,不然他是吃饱了撑着才这么为着老门山辛苦奔波忙碌卖命吗?
现在事情这么折腾着算是过去了,可家里一下子也倒下了三个人,他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事情。
大队长听了他这话也顿了顿了,到底没再说话,也跟着人群散了,走之前又把院门给带上了。
叶有华看着一下变得冷冷清清的院子,冷冷一笑,折回房间去问张大夫家里几个人的具体情况、
张大夫这就把家里几个人的情况给详细说了一遍,“你岳母只是一时打击太大情绪太激烈了才晕过去了,只要醒来就没事了,你岳父之前一直有些郁积于心,这一口血喷出来倒是把这份郁结给去了,补一补血也就好了。你媳妇倒是运气好,这伤看起是有点严重,流的血还挺多的,也吓人的很,但我搭过几遍脉竟然都感觉挺好的,现在这脑子里的血也都流出来了,看来是不会有淤血积在脑子里,算是没有大碍。不过到底伤得是脑袋,要是有条件过几天最好还是去大医院里检查一下。”
“还劳烦您给开开方子。”知道岳父岳母没什么事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听到妻子没有大碍,叶有华提起来的心又稍微放下了一点,至于别的,去大医院里检查,这是肯定要去一趟,不然他这心里也放不下,“还得劳烦您在外头把事情给说得严重一些。”
张大夫看了叶有华一眼,约摸猜到一点叶有华的想法,他没有推托,直接点了头,“那我就跟外头说你岳母怒极攻心,伤了肝脏,你岳父悲伤过度,伤了肺腑,你媳妇头部受到撞击,伤了脑袋,不定几时能醒,醒来能有什么不好也难说。”
“有劳张大夫了。”叶有华朝着张大夫鞠了一躬,“您这是救了咱们一家人的命!”要是娇娇真的出了事,家里这日子要怎么过下去?他简直想都不敢去想。
张大夫稍稍侧身避让开了,“不必客套,平日里也都仰仗你们家照顾了。”
叶有华拿了方子要跟着张大夫去拿药,张大夫走到堂屋门口又停了停,“我看刘大壮有些不对劲。他看起来好像是服用了刺激情绪的药。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连续服药有好几天了。”
“张大夫的意思是说刘大壮是因为服用了这样的药才去举报咱们的?他今天之所以这样行事也是因为受了药物的刺激?”叶有华听了张大夫的话心头直跳,他原以为刘大壮这么暴躁是因为他的举报被定为了诬告,听张大夫的意思,刘大壮根本是受了药物的影响才会这样暴躁的,竟然有人给刘大壮下药?
张大夫摇头,“这倒不至于,看他的样子,中招也就是检查组来的这几天。检查组来的那天早上我去采药还看到过他,那会大概是五点钟多一点,他还是好好的。后来,检查组来了,我去大礼堂的时候看到他了,那会大概是九点多钟,当时就感觉他有些不对劲。”
“从他今天这个样子来看,今天服药的剂量还不轻。这后头你也查一查,总不至于有人无缘无故地就给刘大壮下/药刺激他的。我担心,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人在针对你们。老门山的经济尽数握在你的手中,不定是什么人眼红了,你们家还是得小心防备一些的好。”
叶有华拳头捏得紧紧的,怎么就有人这样地贪婪这样地恶毒呢?再有,他费心费力跑来的门路,握在自己的手里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他强压着心头的怒气,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跟着去张大夫家拿了药回来,熬药的时候他到底是忍不住这股子愤怒,翻出一堆菜干,在菜墩上用菜刀将菜干给剁成了碎渣子,这才消了一些怒气。
朱立勤听得乒乒乓乓的声音,醒了过来,听着厨房里的声音他发了会呆,好一会等厨房里的声音没了,他才低声叫了一声“有华”,叶有华正在看药罐呢,一边还张着耳朵听着动静,听到岳父喊他,连忙丢下药罐进屋去了。
屋子里,于敏乔还昏睡着,朱立勤虽然吐了血但却比于敏乔还先一些时间醒来,看到叶有华他就低声问到,“娇娇怎么样了?”
叶有华连忙把张大夫说的那些话给说了。
听说了女儿没事朱立勤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他连连颌首,“好,好,好。”又夸叶有华对张大夫的那番叮嘱做得好,“对外头确实是应该这样说道。”
叶有华又把张大夫说的有人给刘大壮下/药的事情给说了,原本岳父还有些病弱,这些担忧他都应该压在心里的,可他又怕岳父以为这次的事情过去了就没事了,没有了防备,到底还是说了。
“等等。”朱立勤听了就摆了摆手,“这事有点不对劲。”
叶有华不解地看向岳父,有人给刘大壮下/药,这事本来就不对劲呀。
“检查组来的那天早上,张大夫五点多钟碰到刘大壮,他还是好好的。检查组到了大队部的时候上工的预备铃声还没响,大概是不到七点,那会刘大壮的情绪应该就不对劲了,你之前说过,那天你去大队部的时候,刘大壮当时就一直守在大队部那边楼下,正常人不可能这样张扬,不然他这般张扬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事是他举报的吗?一般人哪里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所以朱立勤断定刘大壮那会就已经中招了。
“下/药的人应该是在五点多到七点之间这个空档给他下的药。张大夫的医术向来不错,他能一眼看出来刘大壮被下药的情况,他说检查组来的这几天刘大壮还在连续中招,肯定也不会错的。一般来说,刺激情绪的药物自然是闻着生效比较快,那天检查组来得那么早,可下/药的人那时机却能卡得这么刚刚好,这种药草可是在长在山里的,也不是长在路边的野草,能随便揪一把来用,能卡得住时机,又还能天天这么给刘大壮用药,肯定还得先准备好才能刚刚好用得上呢,这就说明有人……”
叶有华接上了话茬,“有人一直准备着要瞅着时机算计刘大壮,说不定这人早就知道刘大壮举报的事情。”
“说不定举报的事那人也有份,刘大壮那会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要说他这举报你跟大队长是因为你们是大队部的干部,但我跟大队部可是一点也不沾边的。至于说举报我以前在县城赚了钱,谁家还不兴有点什么家底了?这样的事就是检查组也不会受理的,肯定得举报的是跟‘四/清’有关的才会受理。今天他受了药物的刺激情绪那么激动,怎么又还会记得拿着我几十年以前的事情来说话呢?而且上次挖地基的时候他已经在咱们家确认过的。”
叶有华细细揣摩,“查大队部的账确实是没有必要牵涉到咱们家以前的事情的,就是之前大队长那位战友被查,家里翻出来一点东西,但证明了东西确实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之后检查组也没有追究了。”他们家的东西要藏起来主要还是家里那些东西不怎么好证明来路,好些都是之前岳父在县城做大掌柜的时候跟外头往来收的礼节,你要真的拿出证据来证明这东西属实,那就得牵扯到别人了,这证据是肯定不能拿出来当证明的。而且就算是有证明,那么些好东西,差不多都够得上土豪了。
可是一般来说,都已经上门看过了,又没有亲眼看到东西,怎么又还会提起来呢?“除非是有人之前一直不停地跟他说这事,他才会发狂的时候也心心念念记着这事。”
但家里的东西这都藏起来好多年了,这些年家里对外也从来没有显露过什么的,又合情合理地表现了稳妥的现状,怎么会还有人一直盯着他们家不放了呢?
妻子也从来没有说起后来还有什么人针对他们家,但在妻子的梦中,那一次“四/清”就已经是把他们的家底全部都给抄走了,又还有岳父病重,后来岳父又病逝,办丧事都是满村子借的钱,是不是因为那个时候这人也已经知道他们家榨不出来什么来了因而才放过了他们家?
“还真的是处心积虑啊。”叶有华心里有些沉沉的,他原以为事情已经是过去了的。他一直以为这后头的人就是刘大壮呢,没成想又牵扯出来了另一个人,这一个人还是个藏起来一点儿也不露面的幕后黑手,而且还藏得这么深,如果不是张大夫说起来刘大壮的异状他们压根就发现不了。那人藏得这么深要找出来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
这一次不管是检查组也好还是围观的社员们也好,根本就没有在他们家里查出什么东西来,这个幕后黑手如果早就盯上家里,那对于这一次的结果根本就是不会相信的,说不得还会再次找机会针对他们家!
叶有华将这些担忧先压在了心底没有说出来,家里已经是这样了,还是先等大家养好身体再说吧。只是这样一来,说不得原本不在意的老门山大队长这个职位,他得拿到手里了。
他想了会事才又想起灶台上还熬着药,连忙去厨房看了一圈,好在还没有熬糊了,他撤了柴火把药汁倒出来,服侍着朱立勤喝了药。
朱立勤喝完药就爬了起来,“成义他们也快散学回来吃饭了吧,我来看着药,你先把中午饭给做了吧。”
叶有华抬手看了看时间,果然是快十二点了,从早上六点多折腾到现在,这么一折腾,这大半天的时间也就过去了,他也没想着要炒几个菜了,煮了一锅米饭,炒了个豆角腊肉,又从蘑菇房把汤盛了上来。
等饭菜好了,叶有华又去楼梯口那边把那一摊血迹给清理了,等他忙完了这些事,这会子于敏乔才醒来。
听到女儿确实是没事,于敏乔才小口小口地把药给喝了,只是原本看起来还有些年轻的人一下子就老了快十岁的模样。
素瑶和成义从学校回来一路上就听了不少的事情了,心里本来就不安得很,再回家一看,姆妈头上缠着纱布人事不醒的躺着,阿公阿婆变得苍老了许多的模样,就是爹爹也憔悴了许多。
“爹爹?”成义比素瑶还先要含泪,他扯着叶有华的衣袖不放,“姆妈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叶有华看着这个天性有些单纯娇气就是岳父也没有把他给掰回来多少的小儿子,心里微叹了口气,他轻轻抚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嗯,你姆妈没事呢。”
素瑶伸手探了探姆妈鼻下的呼吸,感觉气息不算是太弱,她这才放下心来,牵着小弟去吃饭,“小弟你放心,我试过了,姆妈还有呼吸呢,咱们乖乖听话,别给爹爹和阿公阿婆找事。”
“嗯。我一向是最乖的。”成义乖乖地让三姐牵着他去吃饭。
等到了学校,别人问起来他也说自家姆妈好呢,“三姐探过了,我姆妈还有呼吸呢。”
对方又问他姆妈醒来了没有,他犹豫了一下,“肯定会醒过来的。”
那就是没醒咯。
大家都有些同情他,这个小娃娃可能是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吧。他们中午回家吃饭都听家里的长辈们说了,成义姆妈磕在楼梯台阶上了,流了好多的血,队里医术最好的张大夫也说要看能不能醒过来才能知道能不能活呢,现在有呼吸有什么用呢,又还没有醒过来呢,能不能活还是要等醒过来才知道啊。
下午散学成义是哭着回家的,家里堂屋里坐着才从县城回来的鸣钊妈,他也没顾得打招呼了,直接冲过去问叶有华,“爹爹,他们都说姆妈醒不过来就会死掉的”
叶有华额头上青筋直爆,他们要对外说朱娇娇情况不好是一回事,但听到有人这样直接诅咒妻子会死这话他是受不了的,他忍了好一会都差点忍不住要发火,还是鸣钊妈看情况不对,拉着成义说了一顿,“他们胡说呢!你姆妈肯定没事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以后你听到有外人这样诅咒你姆妈你就骂回去!”
朱立勤跟刚刚从朱娇娇夫妻卧房出来的于敏乔听了成义这话也有些不高兴,朱立勤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素瑶,“素瑶你领着成义去楼上写功课。”
“我要先去看一下姆妈。”素瑶却有些不肯。
朱立勤点头,“好,你看过你姆妈就领着成义上去做功课。家里事情多,素瑶你是成义的姐姐,你好好照顾他。”
素瑶应了一声就去了父母的卧房,成义赶紧抹掉眼泪跟着三姐去看姆妈,素瑶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姆妈,又伸出食指探了一下朱娇娇鼻下的气息,成义屏住呼吸看着她动作,等素瑶收回手指,他急急地发问,“怎么样?”
“姆妈好着呢。”素瑶这才没有绷着脸了,她还笑了笑,不过等领着成义到了二楼书房她又肃着脸教训成义,“都叫你不要信他们胡说了,还劝不住你了啊。以后你别再哭哭啼啼的,大家都不喜欢呢。”
成义吸吸鼻子,“我,我害怕嘛。”
“以后你记得了,就是害怕也别哭哭啼啼的,你看爹爹跟阿公阿婆他们都不高兴你这样呢!”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哭了。”成义低着头,用鞋底磨砂着地面,“我以后想哭也一定忍住了不哭。”
素瑶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呢,咱们乖乖听话,姆妈醒来了也会很高兴的。”
“嗯。”成义点了点头。
楼下堂屋里鸣钊妈也劝了几句,“成义年纪还小呢。外头那些话你们也别听,我看娇娇是有福气的人。”
“借您吉言。辛苦顾嫂子您跑这一趟了。”叶有华对于鸣钊妈还是很感激的,鸣钊妈知道了检查组是来查大队长跟叶有华之后就特意回县城去打探消息去了,挨到今天才回来也是因为现在县城里也乱得好,消息不是那么好打探的,她今天回来也算是来报告好消息的。
她在县城打探到了个消息,据说来老门山的这一支检查组是上头有人打过招呼特意安排的,这一支检查组最是刚正不过了,只要检查过没有问题的就会如实汇报,向来都是不会随意找事蓄意迫害被举报人的。
事实上检查组也确实是没有在老门山找事,朱家现在弄这个地步都是老门山的人弄出来的,跟检查组完全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听说队里好些人实名举报刘大壮,上午刘大壮已经被带走了,他这回不光是摊上了诬告,还有上回偷卖腊肉配料的事情大队长也出面举报了。”鸣钊妈一回来没想短短几天时间就成了这样子,不过她还是很佩服大队长的,大队长先是承认自己当初有错,说自己对刘大壮的处罚不够严重,有包庇之嫌,有错就得改,他现在纠正这个错误,跟上级领/导举报刘大壮投/机/倒/把的罪行。
叶有华听了也没有说什么,这些事情,荣亮几个早早地就过来家里告诉他了,刘大壮被带走了又如何呢,娇娇还在床上躺着没醒呢,张大夫说是没什么大碍,他是有点不怎么相信的,磕在台阶上,又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没什么大碍呢?
鸣钊妈也没有呆多久,坐了一会就回去了,回到家里跟唐美芙夫妻说起这事也有些感慨,“刘大壮真是害人不浅,叶队长家里现在真的是很惨,娇娇躺着还没醒过,立勤叔跟婶子老了快十岁,成义一回家就哭哭啼啼的,素瑶也没个笑脸了。”
“老门山还是家族观念有点太重了,当初刘大壮那事出来的时候就不该心软,不然哪里会有现在这么些事闹出来?亏得检查组的靳组长是个刚正不阿的,不然呀,老门山还不定是个什么模样呢。”顾鸣钊说着就有些摇头,“我上午在上课也没有出来看,听说大队长还跟检查组说自己犯了错已经不能胜任老门山大队长一职,要辞去这个职位呢。”
“这节关眼上的。”鸣钊妈就有些摇头,“还得看上头怎么说吧。”
顾鸣钊就有些好奇,凑近了他妈问到,“哎,妈,你说,有华叔家到底是有财还是没财啊?”
“你起什么劲啊?”鸣钊妈就拍了儿子一下,“别管有没有的,跟你也不相干。”
“这不是好奇嘛。”顾鸣钊揉了揉被拍打的脑袋,“表面上也看不出来有个什么不妥当的啊,怎么就被举报呢?”
“谁知道啊,刘大壮有病吧。”鸣钊妈随口说了一句,“说不得也是嫉妒他们家能耐人太多了。”
“那人家的能耐也不是只给自己家使力的,都使在老门山了啊。”顾鸣钊夫妻也是老门山的一份子,年底也参与一起分钱呢,他们分的还不少。
他们夫妻两个在老门山是做的正式老师,工分本来就不低的,稳稳的一年有三千个工分的,说起来比一般的劳力的工分还要高呢,老门山的劳力如果早上不上工,那做满一天也才八个工分,早上上工的做满一天也才十个工分,但除了农忙的时候早上要上工,平时大早上的也上工是比较少的,不过这几年老门山搞蔬菜大棚,每年的事情还是不少的,但是那也辛苦呀。
他们做老师的轻轻松松地就能拿得比别人家的要多,平时上头还会发一些供应票给他们,他们的条件真的挺好的。要不老门山的社员们怎么会觉得只要读书了就有出路呢?只看他们这些做老师的就知道读书出来了之后待遇是怎么样的了。
朱家还是很安静,等六点多钟,素珊也领着素璎和成忠回来了,姐弟三人一路上听着社员们的话回家来的,一进家门,姐弟几个就有些忍不住眼泪,到底是忍住了没哭出声来,叶有华领着他们去看了看妻子,“放心,你们姆妈没事的。”
自从上午昏迷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怎么会没事呢?几个孩子看完姆妈一直忍着到了楼上了才闷在被子里痛快地哭了一场,然后又没事人一样地下楼吃饭。
吃完饭素珊他们也没有上去书房里做功课,因着检查组来了老门山,孙工他们这几天已经是停了课了。
素珊帮着收拾桌子,突然间说了一句,“我今年不去考大学了。”
“你说什么?”叶有华把手上收拾着的碗筷放下,盯着素珊。
素珊嘴里又快快地说一句,“我说我今年不去考大学了。”
“为什么?”叶有华盯着大女儿问了一句,这些年学制改过来改过去的,初中加高中一时间是六年,一时间又是五年,折腾到今年素珊也要高考了。
素珊的头低得矮矮地,姆妈摔到脑袋结果会怎么样她也不是没听过,或是再也醒不过来或是醒过来了却瘫痪了或是不死不活地在床上躺一辈子,“姆妈这样,家里忙不开的。我留家里好照顾……”
“这事不用你管。你姆妈不会有事的。”叶有华打断了素珊的话,他听不得任何明示暗示妻子会不好的话,“你该怎么考还是怎么考,你姆妈坚持送你去读书就是想你有个好前程,别只在老门山这山旮旯里打转,她不想你像她一样这一辈子都得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操/劳。”
素珊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我说了!让你好好考!”叶有华看到素珊这副担心她姆妈醒不过来的模样就勃然大怒起来,厉声喝骂了她一句。这句话说骂完,他就看到几个孩子都吓得快发抖了的模样,他猛然一怔,也有些心酸,他知道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吓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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