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慈实在是尴尬得尴尬癌都快犯了,低着头不去看他,知道话都聊到这份儿上,再遮遮掩掩就难看了,头铁地直接开了口,“我大概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会自己处理好自己感情的,尽量不去打扰你。我……先走了。我这会儿非常不自在。”
陆胤川沉默片刻,起身去送她,走到了门口,说了句,“抱歉。”
总觉得是个小姑娘,自己挺不应该的。
程慈回身,拘谨地笑了笑,“我第一次和你说话,是全校大扫除,我们班扫小操场,你路过的时候我太慌了,就把扫帚扔出去了,你以为是你碰到我了,那时候你回头看了我一眼,也说的是抱歉。还把扫帚给我捡回来了。我说没关系,激动得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这么琐碎的小事,她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会儿想着,还有点儿好笑。
他这个人,看着很冷,其实骨子里很温柔。
程慈咬了咬唇,没敢说出来。
陆胤川看着她,没说话。
程慈深吸了一口气,楼道里很安静,安静地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她舔了舔嘴唇,“你……是单身吧?”
陆胤川拿舌头顶了下腮帮子,对于这种状况,实在是有点儿处理不能。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生怕自己不经意间给她什么不恰当的暗示。
程慈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自我缓解似地靠不停说话来化解尴尬,微微偏过头,不看他,“你自己一个人住,家里也没有多余的东西,我看傅子鸣经常过来帮你做饭,应该是没有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喜欢你,这句话很多年前就想说了,现在说着……怪怪的。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你对我很陌生,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你刚刚弄得我挺不自在的,如果冒犯了,就当是我报复吧!礼尚往来。我叫程慈,仁慈的慈。”
程慈坚强地撑着自己礼貌端庄的面孔,脚步不乱地颔首转身进自己家,进了门,整个人才失心疯了似得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最后捂着脸瘫在门背后头,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卧槽卧槽我干了啥的状态中。
天黑了。
她开了灯,开了电视,脑子里乱糟糟的,又饿了,捡了几片吐司干啃,啃得口渴,到处找水杯,最后发现在自己手上,桌上还有自热米饭的残骸,看着实在太磕碜,就没吃了。老妈好巧秋后算账地发过来消息,“自热米饭好吃吗?天高皇帝远,会糊弄你妈了是吧?”
程慈:“……”她非常不要脸地回了句,“还行,味道不错,改天给你尝尝。”
周岚女士隔空被女儿憋出个内伤了,发了一串砍刀给她。
程慈乐了乐,喝了半杯温水,摸出手机给罗琳发消息。
-向组织汇报,我,程·头巨铁·慈,刚跟陆胤川表白了。
没多会儿罗琳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
程慈点开对话框的间隙,另一条就迫不及待地跳进来了。
-你说谁?
-你腰上那位?
程慈这会儿奇异地心平气和起来。
-麻烦您老注意措辞。
什么叫她腰上那位,听起来也太不正经了吧!
罗琳的电话马不停蹄地追了过来,张口就是,“卧槽?”
“文明,注意文明。”她非常简略地把今儿这事儿给说了,罗琳期间除了卧槽就是我特么,整个人就是一大写的粗口制造机,末了才说了句,“你表白了,然后他怎么说?”
程慈回忆了一下,“没说什么,可能被我惊天地泣鬼神的骚操作震住了,全程缄默。我是不是太牛逼了?”
并不,她只是在自我缓解尴尬而已。
“是,可把你牛逼坏了。”罗琳是个浪漫至上的人,这会儿天马行空地幻想了一通,“追,不追简直对不起月老给你牵的红线,你知道吗?我跟你说啊,这人与人的缘分啊,真是求不来的,上,谁不让谁是孙子。”
程慈:“……干嘛说得这么悲壮,我上你个头!”再说这么几次遇见,哪一回给人印象好了?回想起来简直分分钟想切腹。
“那你追不追?”
“……追!”
心痒。
蠢蠢欲动!
-
傅子鸣在玩手游,抬眼瞅了好几回陆胤川了,他闭着眼,瘫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碰见这么个热情洋溢的姑娘,招架不住?”话说起来,三哥在老城区这块儿,那也是响当当的,倒追的能排成一加强连,奈何陆胤川没这心思,他这个人挺要强,这些年破事儿一大堆,多少打击有点儿大,昭南身体又一直不大好,他这又当哥又当爹的,哪里有那些心思。
“滚。少拿我开涮,下午你不还说喜欢她?”陆胤川侧了侧头,睁开眼看他。
游戏里屏幕暗了,人死了,等复活的时候,傅子鸣举双手投降,“别,谈不上喜欢,现在更是一点儿心思都没了。你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别拿我说事儿。”
陆胤川脑子有些乱,说实话,这要是平日里碰上个表白的,他三两句就能打发了,可偏偏今儿这一桩,总觉得心里梗着,吐不出来咽不下去,难受。
傅子鸣倒是能理解一点儿,陆胤川这个人就是面冷心热,平常那些个女人,没等靠近就直接给冻死了,在他这儿感受不到暖,自然也就不乐意靠近了,今儿这个,明显陆胤川是不好意思让人姑娘难堪,男人嘛,多少有点儿大男子主义,一个一心一意好像已经喜欢自己挺多年的人,是不大能做得太绝情的。
况且陆胤川显然也不抗拒,这事儿就有点儿意思了。
陆胤川去阳台收衣服,打算去洗个澡,摸了烟盒和打火机,顺势出去抽支烟。
开了阳台门,人刚踏出去,边儿上好大一声响,然后是“嘶”气声,一扭头,刚那姑娘……仁慈的慈,捂着脑袋靠在防护栏上,显然被他吓了一跳,这会儿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泪汪汪的。
疼的。
虽然隔着防护栏,其实很近,程慈刚在里头和罗琳商量追男朋友大计,出来透透气,抽了根烟,目光刚刚落在他那边挂着的衣服上,那两条内裤还挂在那儿,平角裤,都是黑色,又不是没见过,这么大了,虽然她长得比较单纯,可也实在装不了什么纯情,可这会儿怎么看,怎么别扭。
老想着这是陆胤川的平角裤。
陆胤川的……惹,满脑子黄色废料。自己骂自己:怎么就这么龌龊呢!
楞着,发呆,烟夹在手里,还没保持几分钟的忧郁少女造型,隔壁阳台门刷地拉开了,陆胤川那条过分长的腿就踏了出来,她下意识躲,哪里还躲得及,一头撞在防护栏上,疼得眼冒金星。
陆胤川已经看了过来,瞅见她指间的烟,微微挑了挑眉,程慈心虚地掐了烟,按在小台子上。
程慈往那边走了两步,趴在防护栏上看他,夜风吹着,闷热的风裹在周身,实在不算舒适,公园夜间八点后就不开放了,那大片的黑暗将这城市的夜色渲染了几分深沉,隔着防护栏,好像没那么尴尬了,她轻声对陆胤川解释:“我不怎么抽烟,去年见你抽烟,就想试试。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不抽烟,部队可以抽烟吗?”
陆胤川愣了下,女孩儿离他很近,隔着大约一米多一点的距离,能看见她鼻尖微微莹润的汗,她歪着头,好奇地问他,眼神跟去年见到的时候一样,干净得跟玻璃珠似的,虽然装得一脸镇定,眼底都是掩饰不住的紧张。
他磕了根烟出来,笑了笑,“怎么不学点儿好?”
过了会儿,又说:“你对部队有什么误解。”
程慈“哦”了声,耳朵根发烫,这么近听他说话,实在招架不住,“你知道暗恋什么感觉吗?就是会莫名其妙喜欢喜欢的人喜欢的东西。”这话绕得她舌头都要打结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我总是会莫名其妙学你的口头禅、小动作,还有各种行为。不论好坏。”
好像说出来,也不是那么难。
陆胤川抬眸看了她一眼,她抿着唇,表情认真又拘谨。
“不太能体会。”他垂眸。
“真好。”程慈点点头,“暗恋很辛苦的。那你交过女朋友吗?”
陆胤川吐了口烟圈,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就跟着聊起来了,嘴上却回答着,“顾不上。”
程慈毫不掩饰地笑了笑。开心。
“我也没有谈过恋爱。”她说。
罗琳教她的必杀技,就是刷存在感,无时无刻刷。
她这会儿刷足了,也满足了,“我得睡去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去上班。我在制片厂上班,做拟音的,就是电影里的配音,开门声啊脚步声……那些,都是道具配的。”
陆胤川“嗯”了声。
程慈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走了,走了两步,又绕回来,探出半个脑袋,“晚安。好梦。”
一眨眼,人又不见了。
陆胤川原地愣了会儿,倏忽笑了声。
这姑娘,真逗。
回屋的时候,傅子鸣靠在阳台门后头促狭地笑,不知道偷听多大会儿了,“哎,三哥,你不大正常啊!”
“无聊!”陆胤川懒得理他。
大约被祝福过,这晚上,他难得睡得很好,凌晨却接到电话,酒吧有人闹事,他穿了衣服出了门,一群学生,热血上头,打起架来了,东西砸了不少,该赔偿赔偿,该报警报警,他也就去震震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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