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飞行课

    柏伦娜已经在穿衣镜前磨蹭很久了。她一会儿撩撩头发，一会儿跺跺脚，袍子几乎被自己揉成了一团。

    “漂亮的小姐，我已经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形容词能用来赞美你……下次见！”啪嚓——镜面的光消失了，柏伦娜愣愣地看着黑下去的镜子。

    “喔——我真的……真的不想上飞行课！”柏伦娜愤愤地跺了跺脚，在房间里转起了圈，没有了能拖延时间的穿衣镜，她终于开始直面现实了……

    我非常同情并理解她……柏伦娜不喜欢飞行。霍格沃茨的飞行课是她第一次尝试飞天扫帚，但是并没有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上周的飞行课上，柏伦娜的飞天扫帚带着她一头扎进了禁林。还没等霍琦夫人去找她，那把狂躁的老流星又将她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倒着送进了院长的草药课温室里，她的尖叫简直响彻云霄。

    “我真是不明白，怎么你就能轻而易举的驾驭那把破扫帚？霍琦夫人还夸赞你来着，喔——你的飞行风格就像是挪威国家队的西格丽……什么来着？”在她深呼吸好几次后，我们终于爬出公共休息室，向城堡外走去。

    “西格丽德克里斯托弗森。”

    “是的，西格丽德克里斯托弗森，那个能和威克多尔克鲁姆一较高下的女找球手……和你一起上飞行课，简直更挫败啦……”

    我看着柏伦娜嘟起来的苹果脸，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我的飞行技术并没有霍琦夫人说的那样好！仅仅是因为从小就习惯了飞天扫帚而已。今天的飞行课我会陪着你的，绝对不会像上次一样倒霉啦，我保证！”

    她回应了我一个虚弱的笑容。

    令人欣慰的是，霍琦夫人好像注意到了赫奇帕奇学院里这个战战兢兢的小姑娘。她将柏伦娜抓到自己身边，亲自指导起飞行技巧来。这样也好，她会学的更快，而且更安全。面对着柏伦娜求助的眼神，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并给了她一个飞吻，抓起扫帚便冲上了天空。

    飞翔的感觉真的很好——

    缓慢荡了几圈找到感觉后我开始加速，向着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风在耳边猎猎作响，平日里高大巍峨的城堡近在咫尺，城堡砖石缝中的砂砾在眼前一闪而过。黑湖泛着温柔的波光，掠过禁林上空时还能看到树杈里跳跃的松鼠和褐枭……

    我的心情变得轻快又愉悦。

    “嘿！克莉斯，你飞的真好！”

    波本不知不觉出现在了我左侧的天空中，他看上去和我一样正在享受这一切。

    波本也是一年级新生。在第一节和斯莱特林一起上的飞行课上，他是所有人里第一个将飞天扫帚抓在手里的人。

    “你飞的也不赖！今天的天气真适合飞行！”

    他控制着飞天扫帚向我靠近，“可惜每周只有一节飞行课……克莉斯，你愿意和我来一局飞天扫帚竞速赛吗？”波本扬了扬眉毛，笑着对我说。

    哦，当然！我简直迫不及待！自己一个人飞有什么意思呢？

    也许我的两只眼睛都在放光了。

    还未等我们摆好竞技姿势，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又好听的声音，就像是这朗朗晴空中一道跳跃的光，洒在了我的扫帚尾巴上。

    “嘿，波本，克莉斯！你们在做什么？”是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很快飞到了我们身边，他和他的飞天扫帚看上去都比我们要大一号。波本的飞行风格看上去灵巧明快，而塞德里克则稳重多了。

    波本简直兴奋极了，他飞快地对塞德里克讲述了我们原本打算开展一场竞速赛的计划，并热情的邀请了他。

    塞德里克有些惊讶的看着我，那表情仿佛是不相信我能飞的比他们男孩子还要快似的。我毫不示弱的回望着他，直到他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在阳光下，他那双好看的灰眼睛亮极了。

    “来吧！听上去真有趣。”他说。

    我感觉身体里的斗志之火愈燃愈旺。

    眨眼间，我们如同三道闪电冲向了远处。阳光在眼前炸裂开，自由的快感从头冲向脚底，我忍不住尖叫起来，耳边响起了波本和塞德里克的大笑声。

    等我意识到自己正在大声哼歌的时候，飞在我左边的塞德里克也加入进来了。我侧过脸去看他，他的眼睛里翻滚着快乐的星星，朝着我扬起了一个令人晕眩的笑容，好听的声线纠缠着我的，我感觉自己的脸刷的红了。于是我又扭过头去看波本，他的嘴巴已经咧到了耳朵根……

    当飞行课结束后，我们三个被霍琦教授拎到了角落里，得到了一通臭骂。

    “我明明说过要低空飞行！低空飞行！你们几乎要飞到塔楼去了！”霍琦教授的怒吼震得飞天扫帚都在发抖，“精力旺盛的一年级小鬼，真是万幸你们没有受伤！”

    我们乖乖的低着头。霍琦教授从袍子里拽出了一张羊皮纸。从她怒火中烧的表情里大概也能推测出，那也许是一封写给斯普劳特院长、责令关我们禁闭的信……

    “拿去给你们院长！”霍琦教授将羊皮纸扔给了站在最中间的塞德里克，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呃……我们不能提前拆开看？”波本好奇的凑了过去，问出了我的心声。

    “嗯，不要拆开了。走吧。”塞德里克将羊皮纸往怀里一揣，带着我们来到了斯普劳特教授的办公室门口。

    “请进，孩子们，发生什么了？”斯普劳特教授好像刚从温室回来，她的房间有一股好闻的草药味。她温柔而好奇地注视着我们三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塞德里克身上。

    塞德里克往前踏了一步，有些羞愧的将手中的羊皮纸递了出去。

    “呃，教授，真的很抱歉。我们在飞行课上违反了规定……这是霍琦教授要求我们转交给您的信。”

    斯普劳特教授摘下了龙皮手套，抖落了身上的泥土，接过了塞德里克手中的信。她慢慢的读着，渐渐露出惊讶的表情，飞快地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我们，又继续读起来。她的表情越来越柔和，最后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孩子们。霍琦夫人说，”她笑眯眯的抖了抖手中的羊皮纸，“让我去和赫奇帕奇的魁地奇球队队长打个招呼，准许你们和二年级的队员一同参加训练。这样对你们明年加入球队很有优势。”

    波本发出了一道尖锐的抽气声。

    “教授！您的意思是，我们并没有被处罚，还得到了与球队一同训练的机会？！”我忍不住拽住了塞德里克的袖子，梅林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呵呵！是的，是的，我想你们可以尽快准备一把自己的飞天扫帚了。”

    “噢——！”

    当我回到寝室告诉了柏伦娜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后，她对着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饶了我吧！也只有你这个疯丫头会喜欢这么刺激的运动……不过我会去看你训练的，好好表现！一年级里还有别人得到这个机会了吗？”

    “还有波本和塞德里克。”

    “喔……什、什么！？” 柏伦娜原本已经躺下了，听完我的回答，她如同一颗炮弹般从床上弹了起来。“啊哈！你要和行走的迷情剂一起训练！”

    ……什么、什么鬼？

    “喔，不要这么看着我，这是乔吉娅她们的给塞德里克起的绰号。你不觉得很贴切吗，哈哈哈——”

    她一边笑，一边拽着我来到镜子前，“如果她们知道你要和塞德里克一同度过每周三次的训练时间，一定会嫉妒得诅咒你的……不过这么好的机会，你应该让塞德里克多注意一下你。克莉斯，我早就想说了，你打扮起来不会输给伊莎贝尔的！”

    我感觉自己的脸又烧起来了。最近脸皮好像越来越薄了。

    “不要害羞！看镜子，克莉斯。你应该好好保养一下头发，棕色的卷发如果有些光泽会显得更加妩媚。你的绿眼睛和长睫毛是天生的优势，尤其是你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像是我妈妈胸针上的猫眼宝石。哦，还有你这令人嫉妒的细致皮肤，就像我那宝贝弟弟的脸一样嫩……”

    柏伦娜像摆弄洋娃娃般对着我品头论足了许久。后面她说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实在太困了。

    也许我梦到了自己真的打起了魁地奇！因为柏伦娜说我是笑醒的。

    和球队一起训练的日子比想象中还有趣。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自己的飞天扫帚，但用学校的备用扫帚做些基础的练习就足够了。我是球队里唯一一个女孩，也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他们都非常照顾我。尽管有的时候，我更希望能来一场痛快的、毫不放水的练习。

    波本和塞德里克是很好的练习伙伴，在高年级为比赛做准备而无法兼顾我们的训练时，我们三人经常会彼此监督，制订出合理的练习计划并认真执行。波本是个很好的击球手，他卓越的反应能力总能保护自己的队友不被游走球打中，并将游走球击向对方。塞德里克好像是个平衡型选手，他有着快速又稳定的速度，也有强大的力量。我认为自己目前更适合追球手的角色，但是和他们两人一比，还是能感觉到一些差距。我的力量太弱了。

    今天又是同往常一样的训练日。霍格沃茨已经透露出些许寒意，冬天渐渐近了，但是城堡里却并没有多少萧瑟的气息。期末考试、魁地奇球赛、圣诞节……随便列出一条都令我们兴奋不已。阿什顿队长已经战意满满地准备给对手一个好看了，赫奇帕奇魁地奇球队的训练量在显著增长，我和波本、塞德里克很有默契的选择了自主练习。

    但是今天波本有事没有来。等我来到球场，塞德里克已经开始热身了。

    “克莉斯，今天的训练只有我们两个，计划要变一变了。”塞德里克一边按压着脚踝，一边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盯着塞德里克挂着薄汗的脖颈和微微起伏的、结实的胸肌，突然感觉有些不自在……

    但是这股不自在随着双脚离地升空，很快就消失了。仿佛天空就是我的战场！

    我们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冲向魁地奇球场中心，先到达的那个要去追逐另一个。塞德里克的速度比我快些，在看到他到达球场中心后，我立刻扭转扫帚掉头。但是没过多久，他就从后方向我冲了过来。他的速度真的很快！我不能让他碰到我，这样就算我输了。呼吸之间，我将扫帚悄悄扭转了角度。在飞过一个圆环后，塞德里克的手离我只有几英寸了。

    还不行……还不够……

    再等等……

    好！就是这里——

    我的袍角滑过塞德里克的右手，他因惯性向前俯冲去，而我已经垂直在他左边。

    “好样的克莉斯！再来一次！”

    呼——星星已经挂满夜空了，我猜现在离宵禁时间也不远了。可是我并不想告诉塞德里克这件事，或者说……

    我看着塞德里克在星空下闪闪发亮的双眼，大声的说：“再来多少次都不会输给你的！”

    ——我根本不想停下来！

    ……训练很尽兴。

    虽然现在的我们很狼狈。

    塞德里克每次都第一个冲进球场中心，但他一次也没能抓住我。

    我们最后累得瘫倒在地上呼呼喘气，漫天的星星洒落在灯火辉煌的城堡上空，好像一双双温柔的眼睛凝视着我们。

    “你真的很厉害，简直像一只灵活的松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塞德里克还在调整着呼吸。他的气息不太稳，我们离的很近，属于他特有的、带着草木香的温热气息就这样喷洒在我耳朵旁，有点痒。

    “我可以预测到你会从哪个方向过来，”我捂住被瘙痒着的耳朵，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很好懂，塞德。”

    夜色下，他漂亮的瞳仁微微放大，像是星星眨了下眼睛。

    然后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扭过了头。

    宁谧、燥热、隐隐的满足……混乱的情绪浮现在心头上，我们谁也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看着漫天繁星……

    直到塔楼的钟声响起。

    …………

    “啊——！！宵禁！！”

    塞德里克飞快地弹了起来，抓住我的手就往城堡的方向跑去。我晕晕乎乎的跟着他迈开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跑，只听得到耳边的风呼呼向后刮去，眼前只有男孩宽阔、结实的后背。

    我迷迷糊糊地想，为什么我们不用扫帚飞过去？

    最后，我们有惊无险的来到了赫奇帕奇的入口的大木桶前。一路走来的城堡里看不到一个人影，塞德里克快速又准确的敲开了木桶，示意我先走，看着我进去后他才跟上。

    我们在昏暗的木桶甬道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算不算违反校规？”塞德里克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觉得……偶尔违反一次校规，像今天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哇！”

    回到温暖的休息室，借着明亮的光，我才看到塞德里克一头乱发、形象全无的模样。

    “哈哈哈——塞德，你现在的样子......哈哈哈！你现在的样子可一点儿也不像什么行走的迷情剂……”

    他呆愣愣地看着我像中了咧嘴呼啦啦般笑得前仰后合，眯了眯眼睛。

    “行走的迷情剂？”

    “哈哈哈哈——嘎……”

    我笑不出来了。

    “那是什么？是说我吗？”

    哦，不。我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懊恼。从上次的事来看，他好像不会喜欢这样的评价。

    他扒拉了一下头发，扭过了脸，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感到一丝慌张。

    “塞德……对不起……你不要在意。”

    我试图转过去看他的表情，但是他太高了，我什么也看不到。

    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我并不希望让他感到不愉快，也许没有哪个男孩会喜欢这种评价？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拍了拍塞德的胳膊。

    他的胳膊在颤抖。

    ……什么？

    “噗——哈哈哈哈哈！！”

    现在，那个呆愣愣的人变成了我。

    “哈哈哈！克莉斯，你的表情真有趣！哈哈哈——”

    我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眯了眯眼睛。

    “……克莉斯，和你在一起时心情总是很好......我已经不在意那些评价了，不用担心我。”

    塞德里克捂着肚子。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大笑的样子。比起平时那个风度翩翩、温柔迷人的赫奇帕奇院草，现在站在我眼前的这个家伙只是个稚气未脱的男孩罢了。

    “好了，克莉斯，我们该去睡觉了，”他将我往女生寝室的方向推了两步，我回过头看他，他也勾起嘴角抱着手臂看着我。

    “晚安，明天见。”

    那双灰眼睛里，除了笑意，还有一丝丝温柔的波荡。

    我的心脏在安静的走廊里砰砰作响。

    还是不要那么草率的下定论吧……

    行走的迷情剂，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