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不知道是不是许同林的警告起了作用,周大妮再也没找过李盼娣的茬。

    很快, 到了满月酒。

    一大早, 许家就忙活开了,就连刘春芳都特地请了假过来帮忙。

    张德强看着抱着陪在李盼娣身的刘春芳, 把酒往肚子里倒。

    刘前进忙把人拦住,“哎, 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张德强抬头看了刘春芳,“你别管我。”

    以前只要他喝酒,她一定会过来劝他,可现在呢?她看他像陌生人,丝毫不动。

    刘前进拍拍他的肩膀,“哎, 你有什么烦恼就说给我听。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张德强摆了摆手, “你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

    刘前进见他这样, 也不好再劝。

    满面春风的许同林过来招呼大家,“哎,大家吃好喝好啊。”

    大家纷纷站起来给许同林敬酒。

    张德强更是拉着许同林不放, “林子,哥对你怎么样?”

    他站得歪歪扭扭, 明显是醉了,许同林知道他心里不痛快,扶他坐下, “强哥拿我当兄弟。”

    张德强握住许同林的手, 指着自己的胸口, “那兄弟我这里难受,你能不能帮帮我?”

    这是想让他当和事老的意思,许同林侧头看了眼媳妇,为难地道,“强哥,咱们虽然是好兄弟,但是我毕竟是外人,春芳嫂子哪会听我的呀。”

    张德强站起来,半眯着眼,挥了挥手,“我没让你劝。春芳对你媳妇掏心掏肺。你让她帮我劝劝。我和春芳毕竟是夫妻啊。难道她想春芳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许同林头都快大了,他哪敢劝啊。他媳妇那个脾气,他斟酌再三,才道,“强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家里什么地位。我哪敢管我媳妇啊。她不给我脸子就不错了。我要是去劝,她回头就能让我睡地上。你还是别为难我了。”

    听听!这是多没出息的话。张德强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窝囊?”

    许同林任他说,就是不吐口。等他骂累了,他借口抱孩子给大家看,溜了。

    刘前进唏嘘不已,“你也别怪林子不讲义气了。你看李盼娣生了个丫头片子,他连屁都不敢放。我家闺女满月,就请了近亲。而他呢大操大办。还都是好菜。你找他帮忙,你是找错人了。”

    张德强把玩着杯子,听到这话无奈苦笑,“我不找他,还能找谁?春芳只听她李盼娣的。”

    刘前进转了转眼珠子,附手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张德强面露迟疑,“行不行啊?”

    “反正现在已经够糟的了,还能更糟吗?”刘前进摊了摊手。

    张德强拍了下他的肩膀,“行,还是你小子鬼主意多。”

    说着,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个。

    刘前进谦虚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院门外迎来一个客人。

    许同林忙迎了上去,“大刘叔,您这么忙,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还想碰上周末专门带盼娣和孩子让你看看呢。”

    大刘把带来的一袋粮食放到地上,摆了摆手,“这么冷的天折腾孩子干啥。我自己来就成。”

    许同林将粮食提起来,却发现很沉。

    走了几步的大刘这才猛拍额头,“瞧我这记性。这里面装的是大米,你一个人哪搬得动啊。”

    说完,两人合力把粮食抬进屋。

    客人纷纷交头结耳讨论起来。周大妮和李盼娣都惊讶地看着这一袋大米。

    外面太冷,只出来意思一下的李盼娣正坐在堂屋哄孩子。

    听到动静,忙抬头去看,惊讶地叫出声,“大刘叔,你怎么来了?”

    “我咋不能来!”他脱下帽子,从胸口掏出一个红包,“来,这是给孩子的红包。”

    李盼娣接过来,“谢谢大刘叔。您快坐吧。”

    大刘搓了搓手,看着粉粉嫩嫩的小女娃,想抱又不敢抱的样子。

    刘春芳将孩子递过来,耐心教他。

    大刘解开军大衣,将小琴抱在怀里。

    小琴现在不认生,谁都要,也没哭闹,只好奇地睁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乱看。

    “大刘叔,不是说队里很忙吗?怎么现在过来了?”李盼娣给大刘叔倒了杯热茶。

    大刘接过来,放在茶几上,笑着道,“上面要弄包产到户了。我打算承包梨山,正在跟大队干部商量呢。”

    梨山?李盼娣和许同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奇。

    许同林张了张嘴,“刘叔,梨山可大着呢。你承包它,准备干啥?”

    大刘摆了摆手,“说这傻话。那梨山属于好几个大队呢。我咋能全包下来呢。我只包靠近我们梨山大队的那块山头。”

    李盼娣比许同林知道要多一点,“就那样也很多啊。你有那么多钱吗?”

    “你小刘叔说借我点。还有我以前一些朋友也支撑了些。”大刘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钱。

    “那你打算种什么呢?”李盼娣想了半天,都想不出那个梨山能种什么?

    种树吗?树的价并不高啊。而且那里杂草丛山,要想收拾一番,肯定颇费力气。

    大刘倒是有自己的规划,“我打算种些果树。那边很适合种梨子。水份多还甜。还省了我买树苗的钱呢。”

    李盼娣却并不看好。梨子能卖几个钱啊。

    “我还有别的打算,说不定还能养点鸡啥的。总归不会让地方闲着。”大刘是真的找专人研究过的。

    他在劳改农场的时候,认识了不少人。后来他们一个个平反,感激他曾在农场照顾过他们,都给他留了地址。他一直都没跟他们断了联系。

    他一个朋友说深圳那边发展不错,问他想不想去,他的年纪大了,不想再折腾了。所以想留在家乡养老。

    他年纪大了,种地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次包产到户就是个好机会。他种果树,养养鸡绝对是神仙日子。

    李盼娣放了心,在经过跟许同林商议后,拿了四百块钱给大刘,“梨山那么大,您那点钱肯定不够。这些钱,您先拿着用。”

    大刘唬了一跳。四百块钱,这孩子是把全部身家都拿给他了吗?

    他忙把钱推回去,四下看了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现在已经嫁人了。不能像在家里那样虎。快把钱拿回去。钱我已经想好办法了。你还有孩子要养,哪能全给我呢。”

    李盼娣小声凑到他耳边,“没事,我跟您说我男人买卖国库券赚了些钱。家里不只四百。您放心吧。”

    国库券?大刘纳了闷,“这东西怎么买卖?”

    许同林坐过来,简单跟大刘说了一遍。

    大刘激动拍了下大腿,“哎呀,你小刘叔也发了国库券,愁得跟什么似的。原来这东西还能卖吗?”

    他转了转眼珠子,问了下收价。

    大刘激动地拍桌子,“你是不知道,镇上那些人也发了国库券。去供销社买东西,人家不认。他们心里慌着呢。我要是跟他们收,他们肯定乐意。”

    打定主意后,大刘把钱推回去,“行啦。你们告诉我一个发财路子,比借我钱要强。我回去就弄,说不定不用问人借钱了。”

    从乡下到县城路程很远,大刘是骑自行车来的。在这边吃了顿饭,又火速离开了。

    大刘这一来,院里人都知道李盼娣有个特别疼她的干爹。出手还特别大方。那些媳妇都用羡慕地眼光看着李盼娣。

    甚至连周大妮也是。

    客人走后,孙柔佳过来帮忙收拾桌子,“你是没看到咱大嫂那脸色哦。我估计她心里肯定嫉妒死你了。”

    李盼娣没把周大妮放在心上,“她嫉妒我什么。她父母对她也挺好的呀。给她的彩礼那么多呢。”

    孙柔佳撇了撇嘴,“你可别提了。小丽和小荣办满月酒那边,她父母根本没来。天天讽刺我,到头来,她家里也不重视她啊。”

    周大妮办满月酒的那天,李盼娣还在医院生孩子,还真的不知道有这事。

    “为什么他们不来啊?”

    孙柔佳摇了摇头,“不知道呢。你别看她好像藏不住话。但是一旦你问她关于父母的事,她就岔开话题。”

    李盼娣仔细回想了下,好像是有过这么一次。她无意说过大嫂的父母,大嫂就走了。

    按照大嫂的性子,应该跟她怼起来啊,可大嫂偏偏什么话都没说。说明娘家就是大嫂的逆鳞。

    李盼娣像发现了大秘密,如果周大妮再敢找她茬,她就拿这事怼她。看她还敢不敢嘚瑟。

    对于一只烦人的苍蝇,时不时就在你眼前晃,你偏偏还不能打死,就只能吓走了。

    孙柔佳试探着道,“二嫂,你就不想知道大嫂娘家的事情吗?”

    李盼娣可不喜欢打听别人的秘密,摇了摇头,“跟我没关系。”

    孙柔佳失望地低下了头。

    院子里很快陷入寂静,忙碌一天的人们开始进入梦乡。

    洗漱后的刘春芳绕过客厅,看到一团横躺在沙上的黑影,打开房门正准备入睡。

    一扭头,就看到床上竟躺了个人。

    刘春芳眉头皱得死紧,“快点出去。”

    见他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刘春芳掀被下床,张德强快她一步,挤开她,把门关上。

    刘春芳缩着身子往后躲,声音发抖,“你想干什么?”

    张德强锁上门,喝了酒后,他脸颊红润,脑袋却很清醒,“我是你男人,你说我想干什么?”

    刘春芳缩到墙角住,瞠目欲裂,“说什么改好了,原来你就是这么改好的?”

    张德强前进的步子一僵,随后又无所谓地扯唇,“你都不肯见我。非要跟我离婚。我只能这样做了。”

    刘春芳很无助,想嘶吼,可张德强却扑了上来。毛巾塞到她嘴里,抱起她,往床上扔,除掉她身上的衣服。整个人压了上去。

    愤恨,屈辱,难堪,刘春芳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那么多情绪。她像只木偶,任由他凌迟。

    男女之间有差距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刘春芳想到盼娣之前担心许同林是个暴力狂,想要跟他分开。

    当时她还不以为然,苦笑劝她。却不想,盼娣的担心并不是无的放矢。

    嫁了人,她在新家是个外人,没有人会帮她。她像只小船找不到港湾。她闭了闭眼,任由眼泪自她眼脸流下。

    张德强并没有喝醉,他酒量一向很好。

    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挽救他岌岌可危的婚姻。他充满耐心,甚至没有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可是她明明得到了满足,却在第二日一早,就收拾好了衣物,早饭也没吃,非要离开这个家。

    甚至当他伸手去拦的时候,她冷着脸,“我的心已经死了,我不可能再爱你。”

    一句话把张德强打入死牢。他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不知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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