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同林转了话题, “那三弟呢?你真的打算让那姑娘打胎?”
这次换成苗翠花黑了脸,她转过身哼了一声, “我倒是想呢。可你三弟跪下来求我。我能怎么办?”
许同林拉着他妈的手, “妈,既然三弟喜欢你就随他去吧。我看那姑娘也挺好的, 人也勤快, 还有工作。比大嫂都强。您别揪住不放了。”
苗翠花叹了口气, “不同意也不行啊。你三弟一条道走到黑,如果我一味阻拦, 你三弟恐怕连我这个妈都不肯认了。想想养那么多孩子有什么用。一不如意,就想跟我断绝母子关系。”
许同林抱着他妈的胳膊,晃了晃,逗她开心,“妈, 三弟就是一时嘴快才说出那话的。他肯定不会不认你的。你还记得小时候, 咱爸打你, 三弟跟我一起拦在你面前,给你撑腰吗?”
提起往事,苗翠花心里好受了些,只是扔嘴硬道, “他认不认我, 我也不稀罕。但是他娶个媳妇比旁人家贵了两倍, 我想想就觉得窝火。”
许同林无奈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妈!”
苗翠花拍拍他的手, “行了,行了,我不说这个了”,她转而问道,“你什么时候把你对象带回家让我看看啊?”
许同林不好意思地挠头,“等我问问她。”
苗翠花握住他的手,“行。林子啊,你是工人,外面那么多人眼馋你的工作,等着让你腾位子,你现在只是临时工,千万不能让人抓住巴西。更不能像你三弟那样糊涂。什么事都要按规矩来。处对象,订亲,结婚,生孩子,得一步步来,不能乱了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三弟读了那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许同林先还点头表示赞同,后面听她又把话题转到三弟身上,无奈叹气,“妈,你准备什么时候让三弟结婚啊?”
苗翠花憋着火,说话也带着刺儿,“我当然想让他俩晚点结婚,可那姑娘的肚子等得了吗?这个月月底吧。”
许同林惊讶不已,“没几天了呀。定得这么急,聘礼来得及准备吗?”
苗翠花赌气道,“他们家要那么多彩礼,我还给他们准备聘礼?美得他们。”
许同林见他妈又犯了倔,掰着指头跟她讲道理,“妈,聘礼是要拉回来的,是咱们老许家的面子,你空着车子去接新娘,丢人的只会是我们老许家。值得吗?”
苗翠花见他还当真了,嗔了他一眼,“放心吧,你妈是那么没分寸的吗?我早就从家具厂那边定了三十六条腿了。还用你说。”
许同林大惊,“妈,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先见之明了?”
苗翠花骄矜地道,“我早就准备了啊。你和你三弟都到岁数了,我不提早把三十六条腿打好,还怎么给你们娶媳妇。”
许同林双手揽着她的肩膀,心里感动,“妈,你真好。”
“我还能更好呢。”苗翠花气得直哼哼,“等那三十六条腿逛完一圈,我就把家具全拉到我自己屋里用。让他们全用旧家具。我非得膈应死他们。”
许同林被他妈打败了,抚了抚额,劝道,“妈,你这又是何必呢。都是一家人。”
苗翠花咬牙切齿,“一家人?你三弟娶了媳妇就忘娘,那媳妇我一点都看不上。花了三百块钱娶进门,天天对着她那张脸,我不吃饭都膈应死了。我出口气怎么了?”
她越说越激动,眼睛也瞪得老大。
许同林没词了,心里默默给三弟说了声抱歉。他不是不想帮忙,而是他妈这脾气要是不让她发泄出来,估计她得疯。
“这事你别管了,好好养你的伤吧。”苗翠花站起身,走到旁边的床位躺了下来。
一转眼,一周过去了。
李盼娣从大刘叔那边听说许同林父亲会打人,心里乱糟糟的,担心去梨山会遇到许同林,只好留在家晒草药。
没想到张德强居然主动找上门。
“你说什么?他受伤住院了。”李盼娣唬了一跳,捏紧手里的草药,连上面有刺都顾不上管,她心慌得厉害,神色慌张,“他为什么会受伤啊?是不是又掉进陷阱里了?还是又遇到抢劫的了?”
张德强叹了口气,“不是!具体怎么回事,你自己问他吧。医生说他有脑震荡,需要留在医院观察。你想不想去看他?”
李盼娣忙不迭地点头,“好啊,你等我!”
说完,她回屋换了身衣服,又拿着篮子到后面菜地摘了几样新鲜瓜果,准备离开。
李守财看到她拎着东西出去,“盼娣,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李盼娣回头看他一眼,“这是我种的,你管我送给谁。”
李守财见她这没大没小的样子,“你刚处上对象,胳膊就往外拐,说你是赔钱货都轻了。”
李盼娣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走。
张德强叹了口气,跟在她身后出了李家大门。
到了医院,张德强发现苗婶并不在,“对了,你妈呢?”
“她回家给我炖鸡汤。她嫌我大嫂炖得汤不香。”他回答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盯着李盼娣。
张德强很有眼色,见林子明显有话要说,当即就道,“我去给你打热水,你俩慢慢聊吧。”
李盼娣视线落在许同林包得跟粽子似的头,眉毛皱起,“你头怎么样?还疼吗?”
许同林眼巴巴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我没事。看着吓人,其实只有一个小包而已。”
李盼娣把瓜果放到床头柜上,“这是我种的瓜果,别忘了让婶子做给你吃。”
许同林随意瞄了一眼,里面放着些新鲜的青菜瓜果。在农村这些东西不贵重,但是在城里却很难得。
这份心意让他很暖心,他咧嘴一笑,“好,我会的。”
李盼娣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绞着手指,干巴巴地问,“你弟为什么打你啊?”
许同林言简意赅解释道,“他不是故意的。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头磕到沙发上的。”
许同林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的,但是在看到李盼娣眼睛下面一团乌青,他又心疼了,他试探着问,“前几天,大刘叔在山脚下请我们喝酒,前进说了我家里的一些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李盼娣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视线落到他头顶,“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许同林见她手指一直绞在一起,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他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又要跟我分开?”活似将要被人抛弃的大猫。
李盼娣惊讶地抬头,好像失音了一般,没有大刘叔的那些年,只有姐姐是真心爱护她的。她爹只会任由继母和弟弟欺负她。当她跟村子里的小孩子打架,他们只会责备她不懂事。
她承认当他主动挡在她面前保护她的时候,她对他动心了。可是这份心动不足以让她犯险。她不想像秋秋娘那样被男人打,那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
许同林看着她,声音温柔得不像话,“盼娣,你相信我,我比你更讨厌打老婆的男人。小时候,我爸爸一喝醉就会打我妈。我记得有一年冬天,外面下着鹅毛大雪,他又喝醉,回来就打我妈,我大哥吓得躲在门后,我和三弟救我妈,一人一个抱他的腿,他发了狠,酒瓶想往我们头上砸,我妈护着我们,硬生生挨了一下。她晕过去,我和我弟被他打完丢在雪地,差点冻死,这辈子我都忘不了那年的雪,真的很冷。”
她眼睛渐渐弥漫出了雾气,眼角一滴眼泪仿佛就要落下,她父亲对她也不好,但也就是言语上羞辱,吃食上亏待,人生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她心生同情,声音哽咽,带着几分希翼,“你真的不会打我?”
她之所以不想去梨山,不是因为她逃避,而是她打心底舍不得放开他。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跟他分开,可情感上,她喜欢上了他。
许同林轻轻抚摸她的脸,拭去她颊边的泪珠,她脸上的皮肤很好,像上好的丝绸又滑又嫩,他眼底弥漫万千情谊,“当然不会。你是我未来媳妇,是我孩子的妈,何况打女人的男人最没品。我绝不会这么做的。”
李盼娣擦掉眼泪,“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如果你打我,我不会像别人那样任你打,我会反抗。到时候咱俩谁也活不了。”
许同林一早便知道她性子泼辣,原先还以为她是怕他打她,但没想到她是怕自己受不了挨打,反抗后把他给杀了。那她也要给他偿命。还真是谁也活不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很符合她干脆利落的性子。了解她的过去,他对她越发怜惜,“以后遇到事情要冷静,世上有许多事都可以解决的。不要为了一时爽就把自己搭进去,真的不值得。”
李盼娣知道他是为自己好,点了点头,又不经意地问,“你爸为什么那么早就没了?”
许同林语气平缓,“他上班时间喝酒,不小心撞到切片机的机身上,上面有个小凸起,直插太阳穴。死的时候,我才十岁。”
李盼娣鼻子有点酸,面露歉意,“抱歉啊,我不该问你这个……”
许同林扯了扯嘴角,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说道,“没事,从小到大,别人都把自己的爸爸当榜样,只有我拿他当反面例子。小时候,我妈常常偷偷跟我和三弟说,不要听他的话,更不要学他。所以我和三弟跟他一点也不亲近。他喜欢喝酒,误了好几次工,差点连工作都丢了。要不是厂里领导看我们可怜,都想把我爸的名额给抹了。”
李盼娣握着他的手,声音放柔,带着几分歉意,“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
许同林低头看向她主动握上来的手,轻轻抚摸,她手心有茧子,却很温暖,也很柔软,他用大拇指抚摸她手背,眼底心生笑意,“你是姑娘家,谨慎点也没错。如果我是个不懂反抗的人,说不定我真的会像你担心的那样,一喝醉就打老婆。你保护自己也没错,说到底我俩还不够了解对方,等我病好了,我一定多抽时间跟你在一起,加深彼此了解,这样你才会对我有信心。”
李盼娣破涕为笑,“好。”
“我这双手握成拳头的时候,只对外,当我摊开时,只会对内。”许同林扣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贴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暧昧气息,李盼娣脸越来越热,手心开始冒汗。
她轻声咳了咳,动了动手指提醒他,“快松开。”
许同林担心惹她生气,最后抓了下她手心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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