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收拾好三个小混混,许同林回头看向一直呆愣在原地的李盼娣。
李盼娣僵硬着一张脸,双手紧紧攥着书包带,皱眉看着那三人跌跌撞撞跑远。
“就这么放过他们?”李盼娣勾了勾唇角,声音有点冷。
许同林看了眼天色,“我一个人哪能弄得了他们三人。他们被我打成这样,想来应该有段时间不能出来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他不是不想把三人揪到派出所,可时间不允许。再说他把人打成这样,肯定要出医药费的,怎么都不划算。
李盼娣点了点头,坐在车后座,一言不发。
许同林见她一声不吭,停下自行车回头看她,“怎么了?是不是吓着了?”
李盼娣呆了几秒,摇了摇头,“没有。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先回去吧。”
许同林想到她拿刀吓人的彪悍事迹,也觉得自己多想了。
“下周末我有事,你别来找我了。”快到村口的时候,李盼娣似乎想到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许同林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下下周吧。”
李盼娣点头说好。
到家后,她扑向自己的床,突然觉得好累,像泄了气的皮球。
门突然被人敲响,李守财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盼娣啊,我跟你说件事。”
李盼娣没有开门的意思,“你想说什么?明天再说吧,我困了,要睡觉。”
“今天贾媒婆上门,想给你说对象。红星大队有个男人条件很不错,你什么时候有空跟人家见一面吧。”
李盼娣不耐烦地道,“不去!如果你们想要过安生日子,就别来烦我。而且我已经有对象了。”
李守财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你什么时候处对象了?”他想到今天队里传出来的那些流言,“你该不会真的跟城里人处对象吧?”
虽然大伙说得有鼻子有眼,但李守财还真没信过。盼娣这性子,连乡下人都受不了,城里人又不是眼瞎,能看上她?
所以他才积极找贾媒婆帮她找对象。
李盼娣心里想着事,自然没心情回答他问题。
她翻过身,双手枕在脑后,回忆起白天的事情。他跟她说话的时候很温柔,还会为她剥瓜子,很体贴。可打架时,他变得很凶,像换了一个似的。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隔壁有动静传来。
李盼娣本就心烦意乱,隔壁声音越来越大,她所幸掀开被子,穿上草鞋走了出来。
李守财和王凤娟也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她的时候,李守财张嘴想说什么,李盼娣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径直出了院子,往隔壁去了。
“哎呀,大壮啊,你快停手吧。你下手这么重会把你媳妇打死的。”
“就是啊,她到底是你孩子的娘嘛。就算你不看在他是你媳妇的份上,你也要看在她是你两个孩子娘的份上啊。”
……
隔壁院外站满了人,大娘大婶们一个个探头往里看,时不时劝解几句,其他人跟着一块附和。
李盼娣踮起脚尖透过缝隙看向院子,只见秋秋娘穿着一件很薄的衣服,跪倒在地,大壮站在她面前弯着腰,朝她狠命地扇巴掌。
“哎呀,大壮又喝醉了。这谁这么缺德啊,不知道大壮一喝醉就会打媳妇吗?”
“是啊,秋秋娘真可怜啊。”
……
说话的功夫,人群里冲进去几个男人把大壮拉开,秋秋娘才得以解脱。几个年龄大的老太太挤了进去,其中一人抱住秋秋娘,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不断安抚她,“别怕啊,以后别让他喝酒了。知道吗?”
鼻青眼肿的秋秋娘一抽一抽的,她抬手想要抹掉脸上的泪,可手上全是伤,擦泪的时候,鲜血沾到脸上,整张脸都跟着恐怖起来。
其他人还在七嘴八舌讨论着什么,李盼娣揪着自己的衣领,望着秋秋娘,好像看到未来的自己,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转身离开,去找大刘叔。
“特地给你做些好吃的,你说说就这一会儿功夫,你叹了多少回的气了。”大刘坐在饭桌上,面前摆着丰盛的饭菜。
李盼娣垂头丧气道,“我现在哪还有力气吃东西呀。”
大刘放下筷子,坐直身体,“你到底有啥事啊?今天不是跟你对象去县城看电影的吗?怎么那小子又把你晾在电影院啊?”
李盼娣神色萎靡,下巴垫在桌子上,把手里的一根筷子竖起来,无聊地观察它上面的纹路,她声音闷闷地,“没有。”
大刘吃着花生米,微微皱眉,“那怎么了?跟那小子处对象不开心吗?如果不开心,你就跟他分开吧。反正你长得漂亮,还怕找不到好对象吗?”
李盼娣无奈苦笑,“也就大刘叔你觉得我好。其他人都觉得我泼。”
大刘蹙了蹙眉,“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他喜欢你泼的样子吗?那小子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李盼娣忙摇头,“不是。是今天回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很会打架。我估摸着,我要是跟他干架,我肯定打不过他。”
大刘摸摸自己的脖子,“你不是说他好欺负吗?他怎么还会跟人打架啊?”
李盼娣丢下手中的筷子,坐直身体,“他送我回来的路上,三个小混混拦路抢劫。他一个打三个,还把人家打得鼻青眼肿。你说说他的身手该有多好吧?”
大刘有点理解了,“可我觉得他这样很勇敢啊,而且还能保护你,不好吗?”
李盼娣摊了摊手,“我需要男人保护吗?我想要的是听话的大猫,我让他往东走,他不敢往西那种。可谁成想这个表面是猫,内里却是只老虎。大刘叔,你没听过吗?一山不容二虎。”
“下一句是除非一公一母,你俩刚好就是。而且你说的那种男人,那不叫老实,那叫窝囊!”大刘敲了敲桌面提醒她,“况且一个男人连主见都没有,你还指望他在危机时刻挺身而出救你?你嫁给这种人有什么意思。”
李盼娣承认大刘叔说得有道理,捏着下巴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如果我跟他干架,他打我怎么办?”
农村乡下,少有夫妻不红脸的。打架更是常有的事。李盼娣的问题也是合情合理。
大刘词穷了,诚然他不打老婆,但不代表别人不会啊。就像盼娣隔壁那家夫妻三不五时就干架,早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如果许同林喜欢打老婆,难不成也要盼娣嫁过去?
李盼娣努了努嘴,脸微微有点红,“可当他保护我的时候,我又觉得他很可靠。大刘叔,你说我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大刘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你哪来的病。我觉得你担心得很对啊。”
他拍了下桌子,“我听说打老婆会传染。如果他父亲打老婆,那你就跟他分开。如果不是,那你就跟他继续处下去。我明天就去帮你打听。”
李盼娣咬着唇,想了想点头应了,“不过你不用特地跑去县城打听,他们木材厂经常下乡来伐木。你可以趁机去套话。”
大刘伸出手指,点了点她,“好!”
过了没几天,张德强,刘前进以及许同林再次来梨山伐木。
快到中午的时候,山脚下一个身影正往这边挪动。
刘前进冲他挤了挤眼,“哎,你看那人是不是李盼娣?”
许同林看着那个小点,蹙了蹙眉,“应该不是吧?”
刘前进微微皱眉,“为什么?离得这么远,你怎么知道不是她?”
许同林笑了笑,“她说她这几天有事,我估计她没功夫过来采草药了。”
刘前进哦了一声,转过头继续伐木。
过了半个小时,两人听到不远处有动静传来,回头一看,居然是李盼娣口中的大刘叔。
张德强站起来,朝他握手,“你好,我叫张德强。”
大刘点了点头,在三人脸上溜了一圈,转身往山上走。
没过多久,他就提着两只野兔过来,上面还血淋淋的。刘前进觉得有点渗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大刘提着兔子冲许同林示意,“你叫许同林是吧?吃兔子吗?”
许同林想到盼娣说过两人之间的关系,想了想点头应了,“行!”
“你们也一起走吧。”
张德强有点为难,“不用了。”
关键是他们辛辛苦苦砍下来的,要是少了,得由他们自己贴钱补上。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丈母娘家就在下面,他也没有上门蹭饭的主要原因。
大刘略微想想就猜到他的想法,指着山脚,“没事,咱们到那边烤着吃。这边是必经之地。如果真有人偷树,我们在山脚就能看到。”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同意了。
大刘架好了柴,把兔子处理过后,拿根木棒贯穿整个兔子。
烤好后,他给每人都分一点。
大刘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瓶酒和几个酒盅。
张德强看了眼那上面的字,“烧刀子啊,这酒太烈了,我们可能喝不了。”
刘前进几乎没怎么喝过酒,听到这话蠢蠢欲动,接过酒盅,小小地眯了一下,辣得他直伸舌头。
许同林接过来,喝了一小口,边吃兔肉边喝酒。
大刘不动声色地继续给他斟酒,直到对方喝了半斤,他才停手,开始发问,“你的酒量不错,是不是遗传的?”
酒意上头,许同林红了脸,神色倒是还未见醉意,“是啊,我爸也很能喝酒。”
刘前进激动地拍着膝盖,“对,许叔叔是咱们大院最能喝的。以前他经常在我们家喝酒。”
张德强烤着另外一只兔子,总觉得这人请他们吃兔子目的不简单。
大刘担忧地看着许同林,“如果不能喝就别死撑了,这酒烈,有不少人喝了都会发酒疯的。你要是在山上发酒疯,掉到哪个陷阱里,那可遭罪了。”
刘前进看向他的腿,“可不是嘛,前几天就进了医院,再来一次,你这个月的工资就别想领了。”
大刘拍了拍许同林,“你还好吧?”
刘前进上前扶住许同林,“没事,他喝醉了只会躺下来睡觉,不会发酒疯的。”
大刘松了一口气,“是嘛,那挺好的,我见过有不少人醉酒后乱喊乱叫,发起酒疯来,六亲不认,逮谁打谁。”
“他不会。他喝醉就成了死猪。动都不动的。”
大刘对许同林这点倒是很满意,刚要点头,就听刘前进嘀咕一声,“他跟他爸不一样。他爸醉酒后就会打人。我还记得我小时候,经常看到他爸把苗婶按在雪地里往死里打,可吓人了。”
大刘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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