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无声,树影摇曳。
鱼晓和玄羽鼠相对无言地大眼瞪着小眼。
“要不……这羽毛还给你?”眼神交流了片刻,鱼晓试探着将手上的羽毛递向前,顿了顿,她又异想天开地补了句,“或者我试试看能不能把羽毛给你插回去?”
玄羽鼠闻言更愤怒了,它嘴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周身灵力忽然暴涨,身体如充气气球般开始膨胀,一眨眼间,玄羽鼠的身体就膨胀到有两个鱼晓那么高。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面上的鱼晓,玄羽鼠后爪踏地,地面顿时一阵震动。
鱼晓被迎面而来的气劲掀得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跑没了影的小五去而复返,倏地从一旁的林中蹿了出来,夜空中,白色的兽影嗖嗖两下跃到玄羽鼠头顶,随后对准玄羽鼠后脑勺就拍了一爪子。
巨大的玄羽鼠顿时跟泄气的气球似的缩回了原来的大小。
跌坐在地上的鱼晓看得目瞪口呆:“小五?”
小五没有回应她,它立在玄羽鼠身旁,一只爪子踩住它的尾巴,另一只爪子则继续一下下地拍着玄羽鼠的脑袋,一时间,堂堂八阶灵兽玄羽鼠被拍得跟孙子似的。
“啊,不能打架的。”反应过来的鱼晓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拉架,“好了,小五快别打啦。”
然而白色灵兽充耳不闻,仿佛打上了瘾似的不肯停手。
珍兽园的灵兽若打架受伤了值守弟子是要挨罚的。鱼晓在旁看得着急,忽然急中生智道:“小五别打了,不打架就给你肉干吃。”
听到此话,小五顿时停下殴打的动作,迅速蹿到了鱼晓面前。
这小五原来比八阶灵兽还厉害吗?鱼晓看着气定神闲跑来她面前的小五,心中默默估量。
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两大块肉干给小五,然后又瞅了瞅旁边的玄羽鼠。这玄羽鼠此刻正用自己的两只小短爪抱着脑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想了想,鱼晓抓着羽毛走到它面前:“对不起啊,羽毛还给你吧。”
抱着脑袋的玄羽鼠睁开豆豆眼看鱼晓一眼,伸爪想接,结果正在一旁啃肉干的小五的视线忽然唰地扫过来。
玄羽鼠立刻缩回了爪子。
鱼晓满头黑线地看着小五道:“你不要恐吓人家,再说我要这羽毛也没用啊。”
小五却不理睬鱼晓,满含威胁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玄羽鼠身上,玄羽鼠如芒在背,怏怏地后退两步。
鱼晓见状只得暂时把羽毛收进储物袋里。过了一会儿,小五吃完了肉干,走过来又拍了玄羽鼠一爪子。
鱼晓看得皱了眉,她正想好好跟小五讲道理,结果就见被拍了一下的玄羽鼠乖乖地伸出爪子往自己肚皮上一捏,神奇地拉扯出一个口袋来,紧接着它的小爪子往口袋里掏了掏,从里面掏出几件东西来。
八阶玄羽鼠有收集宝贝的癖好,而在它的肚皮上有个像袋鼠一样的口袋,鱼晓之前在图鉴上见过相关记载,但实际看到时还是觉得很神奇。
她好奇地想走近仔细瞧瞧,结果一旁的小五嫌玄羽鼠小气,直接抓住它的后腿将它倒拎起来,然后像抖袋子那样抖了抖它的身体。
玄羽鼠口袋里的东西顿时哗啦啦全掉了出来。
镜子,铜铃,笛子,小药鼎,五色幡……一时间,地上堆满了让人眼花缭乱的法宝,这些法宝无一例外都灵气十足,看起来就品阶都不低。
鱼晓:“……”哆啦A梦的空间口袋啊这是!
倒完了东西,小五将玄羽鼠丢到一边,邀功似的示意鱼晓来挑东西。
鱼晓对小五这种借花献佛的小霸王行径分外无语:“这是玄羽鼠的东西,我不能拿。”
小五于是又拍了玄羽鼠一爪子。
玄羽鼠不情不愿地将地上的东西往鱼晓面前推了推。
鱼晓:“……”
难道因为自己刚刚说拿了羽毛没用,所以小五非要再给她一个吗?鱼晓有些发愁,她直觉自己如果不拿,小五就还会继续搞事。想到这里,鱼晓只得蹲下来在地上看了看,然后挑了一个卷轴对玄羽鼠道:“那我借一下这个卷轴,看完了还给你好吗?”
玄羽鼠见状高兴地“吱”了一声,它生性喜欢收集宝物,这些宝贝都是它在进珍兽园之前从外面的人类修士手中抢来的,而这卷轴是这堆宝贝里对它来说最没用的一个,毕竟它又看不懂修士撰写的文字。
见鱼晓把卷轴收进储物袋,小五总算高抬贵手放过了玄羽鼠。它这会儿吃饱喝足,心情大好,从高冷小霸王又变成了温顺小绵羊,撒娇似的拱着鱼晓回了竹屋,随后跳上床呼呼大睡。
鱼晓被它刚刚闹腾得毫无睡意,左右无事,她索性看起了玄羽鼠给的卷轴。
打开卷轴,将神识注入,鱼晓发现这似乎是一本教人画符的秘籍。
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这卷轴上的字迹十分狂野。原本这个世界的文字和鱼晓原来世界的繁体字极为相似,因此她在穿来后还没遇到过阅读障碍,结果此刻看着这卷轴,鱼晓感觉自己仿佛是个文盲。
不仅如此,在勉强辨认了一阵卷轴上的内容后,鱼晓又发现这秘籍的记载顺序随心所欲,内容更是天马行空十分混乱,完全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这到底哪位神人写的啊?鱼晓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不自觉地从桌旁拿起一卷空白竹简来。她高中时有个男同桌,每次课堂笔记都记得飞速,然而字迹潦草逻辑跳脱,记完之后连他自己都看不懂自己写了啥,于是每次考试前都求爷爷告奶奶地求着鱼晓帮忙整理笔记。
鱼晓习惯成自然,这会儿看到这个乱七八糟的秘籍,就习惯性地想帮忙整理。
好在这卷轴字迹虽然潦草,但上面所记载的符箓示例图案画得十分清楚,每一道符纹的笔锋都流畅利落,或气势如虹,或蜿蜒缠绵,看起来就像是一副副千变万化的漂亮画作。
鱼晓望着符箓上的图案不由自主地有些发呆,撰写这卷轴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
这之后,鱼晓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整理卷轴,而小五在吃到一次肉干之后,每逢鱼晓值守的日子都会出现在小竹屋来讨要肉干。
鱼晓怕不给肉干它会搞事,无奈之下只能每次偷偷给它吃一点。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鱼晓总算将卷轴的内容整理出了三分之一,而她储物袋里的肉干也告了罄。
被没有肉干吃的小五缠得不行,鱼晓趁着休息日,再次去了一趟坊市。
坊市一如既往热闹非凡,鱼晓先去了上次的零食铺子买了袋肉干,出来之后,她又走到了隔壁的杂货店铺。
店铺里的掌柜认出鱼晓是之前来过一次的女修,且这女修上次在店里逛了半天只看不买,因而这次对她的态度淡了很多,见她进来也没招呼她。
鱼晓也不介意,上前主动问店家道:“你们这里有空白符纸卖吗?”
“有,下品的黄表符纸一块下品灵石十张,二品的紫阳符纸一块中品灵石十张,三品的龙血符纸……”
“呃,后面的不用说了,我只要最便宜的黄表符纸就好了。”知道自己买不起贵的,鱼晓不等店家报完就匆匆地接过了话。
将身上还剩的三块下品灵石全部掏出来买了三十张黄表符纸,鱼晓才想起来自己还没买画符用的朱砂,幸而那店家看她这次进店后没有再一毛不拔,十分大方的免费送了她一罐低品朱砂。
万分感激地谢过店家,鱼晓兴高采烈地带着战利品再次返回了门派的山谷中。
进入自己居住的小竹屋,鱼晓跃跃欲试地就想要试试画符。那卷轴她虽然还没全部整理完,但目前整理好的部分已经有好几种灵符的画法了,而这些日子看着秘籍却不能实际的画上一画,让她十分手痒。
铺开符纸,鱼晓将整理好的笔记拿出来摊开在一旁,随后从里面挑了一种看起来最简单也最实用的御风符打算画。
符纹的图案只要按顺序依葫芦画瓢就好,重要的是在绘制符箓时凝聚神识,将灵力稳定地裹入每一道符纹之中。鱼晓梳理了一个多月的笔记,一些关于画符的理论知识都已记在了心里,此时此刻,她于桌前站定,深吸一口气后,便开始抬腕提笔。
裹着朱砂的笔尖在姜黄色的符纸上缓缓游走,漂亮的符纹如花苞绽放,逐渐成型,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鱼晓放下了笔。
第一张符成了。
鱼晓有些激动将符纸拿到阳光下细看,她的笔锋有些秀丽软糯,不如卷轴上画得那样帅气有力,但至少符纹图案是没有出差错的。
总之先试试这灵符的效果再说。
卷轴上对御风符的描述是使用此符可让人轻易跃离地面,如御风般地行走,若画符者技法高超,画出的符箓甚至可让使用者在水面上凌波微步。
鱼晓走出竹屋,将绘制好的御风符拍在自己身上,随后朝着谷中空地的方向一跃而起。
身体轻盈地跃离了地面两丈高,随后又自由落体的落了地。
鱼晓:“……”
怎么好像完全没效果啊!
她平时施展身轻如燕随随便便也能跃个两丈高,现在贴了符,怎么还是只能跃到两丈呢?
又来回蹦跶着试了几次,鱼晓终于发现自己所绘的御风符不是完全没效果,只是效果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既然有一点效果,就说明她画符的方法没弄错,问题应该是出在了别的地方。
是因为自己画符时灵力用得不够多吗?还是灵力注入得不均衡?
鱼晓将身上的御风符扯下来,回到竹屋再次试验起来。
再次取了张空白符纸,这一次鱼晓站在桌前闭上眼,沉心静气地先回忆了一番自己施展身轻如燕时的感觉,随着她思绪翻涌,脑中识海一阵激荡,鱼晓倏然睁眼,再次提笔而动。
流畅的符纹随着她肆意挥动的手腕迅速显现于纸上,体内的灵力也恰如其分地被引导至笔尖,随后包裹住整张符纸。已画过一次御风符的鱼晓这次不需要再去看样本,一气呵成地便将整张符箓画了出来。
而随着她最后一笔落下,黄色的符纸上也闪现出一道淡淡的金芒。
鱼晓带着第二张符出了竹屋,将灵符拍在自己胸前后再次一跃而起。
身体仿佛变轻了数倍,鱼晓感到自己如羽毛般飘至半空中,直直往前跃出了数十丈后才落地,而她脚下不停,在脚尖触地的瞬间就再次轻轻踮脚而起,顿时又往前飘荡了数十丈。
成了!
鱼晓心中激动不已,耳畔风声呼啸而过,她的身体如蝴蝶般在山谷间轻盈地起落,这种仿佛一步就能跃过高山的感觉让她既畅快又澎湃。
又在山谷间开心地蹦跶了一阵,鱼晓身上的御风符效果消失了,她轻轻地落在地面上。
符箓的效果都临时性的,至于持续效果能有多久得看画符之人的水平,鱼晓估算了下,自己画的这张符持续效果大概在一炷香左右。
一炷香不算长,但也不算太短。一般人平时没事也不会在身上贴着张符走路,通常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用上灵符。而这御风符能增加身法速度,还能让人在短时间内跃得更高,关键时刻用一下足够了。
自觉自己画的符效果不错,鱼晓美滋滋地将身上的御风符收了起来,这张符在用过之后灵气耗尽,符纹的颜色发生变化,其实已不能再用了,不过鉴于这是她画的第一张比较成功的符,鱼晓决定留着它做个纪念。
将废符收进了储物袋,鱼晓抬眼看了看四周,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出了山谷,此刻正站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
好吧,刚刚蹦跶的时候好像嗨过头了。
将心中的喜悦收敛了下,鱼晓环顾四周,见这里绿草如茵,不远处也有不少山体,应该离她居住的山谷不远,她将神识放出打算探一探路,结果神识在触及到一旁的山体后,忽然延展不出去了。
怎么回事?她自修为突破到炼气二层之后,周身五里范围内的事物都能用神识扫到,这还是第一次碰到神识无法查看的情况。
鱼晓有些纳闷地朝山体的方向张望了下,结果看到在山壁之间似乎有一个山洞。想了想,她施展身轻如燕跃到了山洞前,然后再次展开神识向洞中扫去。
山洞里漆黑一片,还溢着阵阵雾气,这些雾气似乎能隔绝神识,鱼晓站在洞口努力地向里扒望,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点。
重重雾气之下,洞内似乎半躺着一个人,鱼晓心里一惊,又观望了半天,发现那人一动不动,似乎是受伤了。
这里是上阳宗,一般不会有外人来这里,洞中的人应该也是门中弟子吧。想到这里,鱼晓试探着在洞口出声喊道:“里面的人,你还好吗?”
她喊完之后默默等了半晌,却没有听到回应。
难道是昏过去了?
鱼晓纠结了一下,从储物袋里掏出珊瑚灯,自从有了储物袋后她便一直把这盏珊瑚灯随身携带,面前的这山洞太黑,神识也探不过去,此刻倒是正好可以用这灯照一照。
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珊瑚灯,鱼晓慢慢走进山洞,进来之后她才发现这洞内的灵气也极其稀薄。
上阳宗身为三大仙门之首,占的山头是整个修真界最钟灵毓秀的灵山灵脉,门派内的灵气处处丰沛无比,鱼晓还是第一次见门派里有灵气这么贫瘠的地方。
缓缓走了一阵,鱼晓终于看到了那个雾气中的人,她举着珊瑚灯照了照,见这人穿着上阳宗的白色弟子服,上半身静静地半靠于石壁之上。
白色弟子服是内门弟子才可以穿的衣服,确定这人确实是门中弟子,鱼晓微微松了口气,她再次放出神识扫了扫,很快发现这人虽有呼吸,但身上一丝灵力也无。
内门弟子怎么会没有灵力呢?难道真的受伤了?可是门中弟子受伤,怎么会被扔在这里没人管呢?
鱼晓心中奇怪,拎着珊瑚灯蹲下身正想仔细查看,结果就在她将珊瑚灯照向对方的脸时,那人忽然睁开了眼。
鱼晓不由得呼吸一滞。
风吹竹叶,清风拂面。
珊瑚灯光芒柔和,而靠在山壁上的人眉眼如画,眸中有星辰璀璨。
鱼晓的心尖忽然颤了一下,仿佛自己于时光长河之中流浪万年,就为了等待他睁开这一眼。
“你……”
她怔怔地凝视着对方,想开口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结果那人寒星般的双眼微微眯起,先于她开口道:“哪里来的垃圾,滚。”
鱼晓:“……”
麻烦倒带重来谢谢!她要把刚刚的悸动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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