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树影下, 一高一矮两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后, 李鱼确定了猜测,将人领到更为隐秘的地方, 二话不说, 抓住1的衣摆就往下扒。
1一怔,反应过来要抢的时候,已经晚了,冷白色的皮肤大剌剌的暴露在空气中。
被青年的目光一扫,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急切的左右看,想寻找遮蔽物挡住自己。
夜晚光线不好,除了模糊的身形, 什么也看不清。李鱼连眼都没抬一下,伸手扯过男人手里的背心, 命令道, “弯腰, 脑袋放低点。”
不知道为什么, 1总是莫名的害怕青年生气, 对方语气一冷,他就浑身不听使唤, 拼了命的要去迎合。
李鱼踮脚把衣服套上男人的脖子, 指挥到,“胳膊从这里钻出来。”
1垂着眼皮照做, 同时将步骤从脑子里过了遍, 默默记住。
这套衣服是原主两年前军训时穿过的, 当时考虑到自己还会再长个,他特意在报尺寸的时候往大了要,结果军训结束至今两年,他的个子只拔高了一厘米。
李鱼抓着衣摆将1身上的背心往下拉了拉。
薄薄的黑色布料将肌肉包裹得结结实实,连腹肌的轮廓都依稀可见。
“过来。”李鱼抿了下嘴,又从男人怀里把裤子抓过来,用力一抖。
看着豁开的拉链,他迟疑了。
亲自上手的话,难免会碰到不该碰的地方,略一思忖,李鱼来了一场无实物表演。
1 眼神疑惑,似乎没看明白。
李鱼愁得抓头发,“那你现在这一身是怎么套上去的”
1张了张嘴,他对实验室的人非常抗拒,身上的衣服都是他们趁他昏迷不醒时套上去的。
一想到自己像个死物一样的被摆弄,抽血,割肉,1的情绪无法克制的开始翻滚,黑色的眼瞳里散发阵阵阴气,手攥成拳头,指节泛白。
李鱼揉了揉额角,心说要奶大一个孩子真心不容易,难怪都说当爹妈的人很伟大。
脑子里精光一闪,干脆解开皮带,现场演示。
注意到这一举动,1仿佛受到了某种惊吓,眼睛里的阴郁被惊慌取代,后退半步。
他想扭头不看,眼睛却怎么也挪不开,死死粘在青年身上,喉结急切的上下攒动,口干舌燥。
李鱼提好裤子,扣好皮带,一脸严肃认真,“学会了吗”
1舔了舔嘴唇,乖乖点头。
李鱼松了口气,“那你赶紧换上,戴尔森要过来了。”
带衣服来的本意只是想让男人穿干净点,如今计划不得不变了。
戴尔森的去而复返太可疑了,而且还扛着麻醉枪,一看就是想搞事。
李鱼唯一能联想到的是,他或许是想试试,1会不会像普通异种那样,对麻醉产生抗体。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结束,男人已穿戴整齐,正别别扭扭的扯裤腰。
宽松的迷彩裤穿到1身上正好,就是屁股有点绷着。
李鱼抓住他的胳膊,苦口婆心道,“听着,我知道你有办法躲开戴尔森的监控,离开研究所,你现在就走,不要再回来,去三等居民区,那儿人多,他们不容易找到你。”
1摇了摇头。
李鱼,“我会来找你,给你带好吃的,还有干净的衣服。至于地下实验室的人鱼,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救他们。”
1抬至半空的手有些许迟疑,最终还是选择落下,紧紧握住青年的胳膊。
他张开嘴,嗓子里发出模糊的声音,脸上的表情因为无法准确的表达,变得焦急。
李鱼知道他想说不,心里像被塞块糖,又酸又甜。
其实算起来,他和1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对方却愿意打破自己全副武装的铠甲,一点点的伸出柔软的触角,触碰他,接纳他。
为什么呢
不过是因为有些东西太深刻,已经融进了灵魂。
李鱼眼眶酸涩,突然扑上去,抱住男人不放,语气发狠,“你今天如果不走,我就再也不来看你。”
1浑身一僵,耳朵被青年说话的气息喷的又麻又痒,心头发热,却在听到后半句后,那点热度变的微薄,迅速冷却。
李鱼松开手,摸了摸1毛刺的头发,“听话,相信我,我一定会来找你。”
1551,“戴尔森过来了,距离你们还有三公里。”
李鱼把手揣进兜里,掌心残留着刺刺的触感,他想了下,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了下来,塞进1怀里。
“想我的时候就摸摸衣服,还有我送你的小毛毯。”
话音落下,李鱼就后悔了,小声询问系统,“他不会用我的衣服做奇怪的事吧。”
1551说不可能,“他还小。”
李鱼瞄了眼比自己高出一整颗脑的男人,偷偷撇嘴,明明哪里都不小。
他深吸口气,朝着戴尔森的方向看了眼,冲1挥手,“快走。”
1驻足不动,眼神可怜巴巴的,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李鱼心软了,按住男人的肩膀将人拉近,垫脚在他两边的脸颊上一边来了一口,转身就跑。
树林的范围就那么大,随着越走越深,始终没看见1的影子,戴尔森心里阴暗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
他气愤的一脚踹到树上,面部扭曲,“该死的小杂种,你给我出来。”
树被猛的一踹,叶子沙沙作响,纷纷扬扬落下来。
戴尔森暴躁的拂掉头顶的树叶,正要开口发泄,手里的热感应仪突然震动,距离他498米的位置,有人正在往研究所大楼的方向移动。
显示屏上的红色人像快速奔跑,随后爬到了树上,一个跳跃,从一根树枝跳到了就近的另一根树枝上。
戴尔森拔腿一路追过去,出了树林。
看着一个个在花园里散步的人,他狠狠骂了句,随手抓住一个人质问,“看见那个小畜生了吗”
“没有,教授。”
戴尔森粗暴的把人推开,又去抓另一个,“你看见了吗”
“没有,我没看见。”
戴尔森烦躁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梁,他动作忽地一顿,嘴角咧开,发出古怪的笑意。
他随手指了几个人,“你,你,还有你们俩,都过来。”
官大一级压死人,即便对方不是自己所在的实验室负责人,小研究员们依旧不敢反抗,乖乖走过去。
戴尔森重新戴上眼镜,浅褐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温声问,“那你看到其他人从树林里出来了吗”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说没有。
戴尔森刚戴上的面具,差点因为这个答案而崩裂。
他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宿舍楼,来到一楼管理处。
在管理处守着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爷,问候的话还未出口,就见戴尔森一脸怒气从窗前经过,从房门闯入。
“戴尔森教授,您这是”
“滚开。”戴尔森推开人,将麻醉枪砸到桌上,打开了桌上的的广播开关。
李鱼进了宿舍,刚坐下,正在爬树时差点被闪到的腰,就听见屋子里的扩音器响了。
戴尔森的声音从小喇叭里传出来,他命令所有在十分钟内刚回宿舍的人到花园集合,一个都不能少。
否则就调取监控,逐个排查,谁都跑不掉。
广播完毕,戴尔森笑着关闭设备,冲管理员笑着说了声谢谢。
管理员战战兢兢,急忙摆手摇头,正想说什么,穿着白大褂的年轻教授已经经过面前。
同时,他看见教授朝着对讲机另一头的人下了命令。
隔得远,听不真切,像是要派人去树林里搜谁。
气氛轻松的花园里,很快就聚集了十几个人,有年轻的,也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李鱼混在这些人当中,站在中后位置。
一群人就像是做错了坏事的幼儿园小朋友,一个挨一个,站得笔直,每个人脸上,多少都有些慌乱。
“喂,小兄弟,知道怎么回事吗”
李鱼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刚在宿舍坐下,就听见广播了。”
“我也是。”说话的男人和他年纪相仿,“我他妈脱了衣服,刚冲了头,就被硬逼着跑下来。”
李鱼默默看过去,男人的头发果然是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男人探头探脑的看了眼还在最前方盘问的戴尔森,小声说,“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好端端的整什么幺蛾子。”
骂完他整个人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小兄弟,你哪个实验室的。”
李鱼,“3。”
男人,“操。”
他挠了挠头后脑勺,“你能当我刚才是在放屁吗”
李鱼,“能。”
男人,“”
戴尔森故意走得很慢,每一个人都盘问得很详细,语速轻缓,面带微笑。
他的这份温和并没能令人放松,反而让在场的人越来越紧张,有两个胆子小的,甚至在发抖。
看来,戴尔森的疯狂和变态,是众所周知的。
李鱼垂眼看着脚尖,脸色平静,系统说1已经不在树林里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被盘问的人走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在临走前,都被戴尔森拍了照片,并且留下了工作单位、姓名、宿舍号等个人信息。
意思很明显了,他事后还会通过其它方式检验你是否说谎。
李鱼,“鸡贼。”
1551,“监控已经处理好了。”
李鱼应了一声,问他,“1呢,现在在哪儿”
未免事后找起来太困难,系统对1做了定位追踪,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行动。
“他目前在一等居民区的一条巷子里,似乎对线路很熟。” 系统说。
李鱼并不惊讶,1那小子扮猪吃老虎,肯定不会乖乖只待在树林里。
别说是一等居民区,他怀疑恐怕整个地堡都被他逛遍了。
悄默看了眼越来越近的死变态,青年闭了闭眼睛,酝酿感情,免得待会儿露馅儿。
咯噔一声,被擦得铮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视野中。
李鱼抬头,恭恭敬敬的喊,“戴尔森先生。”
戴尔森眯起眼,视线刀子似的从青年脸上刮过,“是你啊,苏助理。”
李鱼点点头,茫然无措道,“教授,我,我”
戴尔森笑着安抚,“别着急,慢慢说。”
“好的,教授。”李鱼做了深呼吸,小声说,“我六点十几分的时侯去了食堂,再,再然后就回了宿舍,我没有去过树林。”
戴尔森抱着胳膊,一声不吭,脸色沉冷,无声地释放着威压。
眼前的年轻人历练少,没有背景,平时工作有条不紊,安安静静的。
说好听这是守本分,说难听点就是懦弱,不想惹事,也不敢惹事。
果然,在他的注视下,青年的脸颊开始发红,垂在腿侧的手紧张抓住裤腿。
戴尔森淡淡道,“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李鱼终于把憋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抬起脸,惶恐道,“先生,我,我说的都是真话。”
戴尔森的脸紧绷一瞬,突然松懈,笑了。
“看把你吓的。”他拍拍青年的脸颊,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拍照,留下信息。
戴尔森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护手霜抹多了,滑腻腻的,带着诡异的冰凉感,很容易让人想起阴森的毒蛇。
李鱼一路跑回宿舍,一进门就冲到水龙头下,朝着脸狠狠搓了几下。
嫌脏,恶心。
钱松这会儿已经回到宿舍,见青年回来直奔浴室,连忙跟进去。
“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李鱼搓了几下不够,魔怔似的,总觉得戴尔森拍在脸上的触感还在。
他把钱松推出去,砰一声关上门,干脆站到喷头下,用香皂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洗了三遍。
二十分钟过去。
李鱼浑身清爽的从卫生间出来,喝了口水,心里发毛的感觉总算消失了。
钱松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部古早的黑白屏游戏机,正在玩儿俄罗斯方块。
见人出来,他又问了一次,“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鱼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钱松盯着他,没发现欺骗的痕迹后,起身出门,去了其他宿舍问。
李鱼无所谓的耸耸肩,从肩上扯起毛巾擦头发,他瞥了眼被丢在床上的平板,想起另一件事,“1551,能暂时让这部平板无法开机吗”
“小意思。”1551话音刚落,平板屏幕自动点亮,一行又一行乱码滚过后,屏幕又黑了。
李鱼戳了几下,果然开不了了。
钱松问了一圈之前在花园里排排站的人,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根据他们被询问的问题推测,树林里出了事。
他满腹疑惑的回到宿舍,发现青年的情绪史无前例的低落。
“怎么了”
李鱼一副快哭的表情,把平板递过去,“坏了。”
钱松接过按了几下,确实没反应,随手就丢到桌上,“明天送去维修部,不行就打报告,领个新的。”
李鱼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戴尔森调来的人在树林里整整搜了三个小时,一无所获,直到晚上快十点才散去。
这么一闹,夜里的宿舍大楼出奇的静谧,只有被加派的巡逻队员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人造穹顶上星星点点,微小的光芒闪烁,配上一轮白色光亮,还真像曾经郊外璀璨的夜空。
李鱼猫着腰缩在楼梯转角,等上方的巡逻人员经过,才继续下楼。
研究所距离生活区有一定距离,步行需要半个小时,他一路慢跑过去,只花了二十分钟。
1躲藏的巷子很深,七拐八拐,最终通向一间酒吧仓库。
这年头,酒贵得出奇,仓库里的存放都是需要定时回收的纸箱,以及空的玻璃瓶子。
李鱼用别针打开挂锁,侧身挤进去,反手关门。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整个仓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再配上略微潮湿的空气,让人有种莫名的紧张感。
李鱼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踢踹到什么,把人引过来。
“1。”他喊了一声,仔细听,没捕捉到回应。
想了想,只好又补上一句,“你在吗,我给你带了东西。”
低低的声音一出口,就被黑暗吞没,无踪无影。
李鱼觉得肯定是自己太小声了,对方没听见,准备加大点音量,忽然感到后颈一凉。
他浑身僵硬,反手捂住后面,转身往后看。
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但他肯定,有人在看他,就在附近。
1551,“需要扫描吗”
李鱼想了想,说不用,如果对方心怀恶意,开了也没用,他到了别人的地盘,就等于是自己跳上了菜板,等着被宰的份儿。
如果对方没有恶意,就更加没必要了,等对方看够了,说不定大家能坐下来握个手,当朋友。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
看他的人是1,他在观察他。
1站在角落里,眼睛很亮,视线轻易就能割破浓稠的黑暗,将周围的一看得清清楚楚。
而此时此刻,他无暇顾及其他,只是一味安静的凝视着仓库中央的人。
青年身姿挺拔,身材偏瘦,细胳膊细腿的,好像稍微用力就能拧断。
1皱了皱鼻子,浅淡的肥皂香味夹裹着潮湿的空气,迎面扑来,带着些许温暖。
闻够了也看够了,他身形一动,顷刻间来到青年背后。
李鱼吓得猛然转身。
光线太黑,什么也看见,但他能听到平稳的呼吸,也能感觉到,有个高大的男人立在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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