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野心

    听到陈果的话，叶修点了一根烟：“可以啊，但恐怕她不会同意。”

    “为什么？”陈果不解。

    讲道理她是最早一批关注水水直播的粉丝，自从水水来她网吧上网后，两人关系越来越好，早就摆脱了主播和粉丝的身份，变成了闺蜜般的存在。

    “虽然我没有你认识她久，也没你熟悉她，但我感觉得出，她的野心不小。”叶修吐了口烟圈，淡淡地说。

    在直播时不断找噱头，带粉，唱歌，解说比赛……这些可以看做一个普通主播该有的操作。但那把价值不菲的自制银武，彻底暴露出她不甘平凡的心思。

    若只是一个主播，就算是整个人气最高的主播，也不需要大费周折去制作一把银武。

    银武装逼，驰骋网游？叶修觉得这未免太过大材小用，虽然知道水水本人酷爱在粉丝面前装逼，但那也只是她直播的一种风格，娱乐程度占了绝大部分因素。

    上次不经意间的交谈，对方透露出了很多讯息。为了这把银武，水水动用上了她在直播中累计的所有人脉和资源。

    叶修甚至有个大胆的猜测，也许水水去直播正是为了制作这把武器。

    他还知道水水拒绝了冠军队王杰希的邀请。

    唐柔拒绝邀请，只是因为这姑娘个性所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加上对荣耀还不够了解，所以拒绝微草的试训不能太正常。

    然而水水的拒绝，叶修却听得出来，除了对王杰希这个队长过于严肃有所畏惧外，还有便觉得自己进队无法找准定位。很明显，这姑娘想当一个战队的核心成员，而不是明星选手的陪衬。

    “我们也野心不小！”陈果却不能理解叶修的考虑，不满地咂嘴，“难道你回去不是冲着冠军去的？”

    “当然是，”叶修有些无奈，“但一直有强队给她发邀请，我们毕竟什么都没有啊。”

    “豪门又怎么啦？像嘉世那种黑心豪门，内部腐朽去了也是倒霉！”在得知叶修退役真相后，陈果便格外义愤填膺，赫然摘掉了自己的粉籍，变成了嘉世黑。

    “除了嘉世，联盟里其他豪门可不是这样的，”叶修叹了口气，“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白手起家。技术很重要，有一个好平台也很重要。”

    这就要说到微草战队的副队长邓复生，能力平平，相比很多全明星选手逊色一大截，可仍然跟着微草摘下两枚冠军。固然微草夺冠离不开他的稳定发挥，可他也并非夺冠的决定性因素。所以他也被不少眼红的人称为躺赢选手。

    “总之你可以试一试去邀请她，不过我觉得吧，”叶修抖了抖烟灰，“希望不大。”

    叶修的话令打满鸡血的陈果陷入深思。

    视频自动重播，正好放到了采访的尾声。屏幕中，水水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我会努力坚持自己，希望你们能见证我和我对象相亲相爱的每一天。”

    陈果盯着屏幕中那抹笑，内心却无法平静。

    她深知水水也是一个极度热爱荣耀的人。社区停电，换做其他人就去干别的事了，可她却愿意继续来网吧继续直播，下播后还迟迟不愿离开。在这半年间，她亲眼看到她用粉丝的二十四个职业号打竞技场，虽然并不是每个职业都像主号狂剑士玩的那么厉害，但相比普通人也不算差劲了。这其中花费的心血可不算少。

    叶修是无路可走，不得不自立门户。唐柔是沉迷荣耀的小白。

    那她又用什么筹码去邀请水水入队呢？作为萌猫荣耀第一女主播，年薪比不少职业选手还要高。他们兴欣，真的能供得起这尊大佛？

    在一切刚开始，什么都没有的阶段，陈果不敢拿她和水水的友情去试探。

    全明星结束后，除了“叶秋回归”的话题搞得满城风雨，另一个热门话题便是“水水真面目”。

    大家都不是傻子，大多数人都看出水水的上台绝非巧合。部分人骂萌猫平台炒作。也有部分人持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全明星娱乐赛他们看得很开心，游戏说到底就是消遣，能博人一笑就足够了。

    还有一部分人，则对水水本人进行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评价。

    其中有一条留言则上了热门——

    气质六分（怯场差评）

    长相七分（妆后打扮着实不错，估摸素颜也有六分）

    操作八分（拳打职业选手，虽然只是娱乐赛）

    谈吐九分（全明星后的访谈，确认话痨一枚）

    装逼十分（不予置评）。

    附带了一张水水地裂斩的图：[天空一声巨响，水水闪亮登场]jpg.

    以及站在台上双手握着话筒的紧张图[保持围笑]jpg.

    就在网上言论如火如荼进行之时，白霜却在为现实忙得焦头烂额。

    不知不觉期末考试快到了。

    她并不是一个全职主播，签的也是时间要求最少的那一档。但就算如此，平日里也是保证了三到四个小时的直播时间，周末则是平时的两倍。这样下来，她压根就没多少学习时间。平时的上课也是偷偷用手机看各种荣耀的视频和八卦……

    临到期末考，白霜不得不抱佛脚。可是每月都有规定的直播总时间，若是考试周完全放弃直播，她的总时间不够是会扣很多工资的。

    应广大粉丝的强烈要求，她现在直播偶尔也会开摄像头了。

    “宝宝心里苦啊，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了，我还在游戏里浪，惭愧惭愧。”白霜口中说着委屈的话语，然而却是一副沉迷游戏无法自拔的模样。

    弹幕五花八门——

    [老婆我来替你考试，你就安心打游戏吧！]

    [只要不是高数大物工图这种垃圾玩意儿，一切都好说！]

    [水水你照照镜子，你现在这模样真的像下周就要考试的人吗？]

    [感觉你已经放弃治疗了……]

    [不要放弃学习啊，挂科了还要补考，多的事都出来了，到时候还会影响直播的！]

    [对的马上就过年了，学习不好回家还会被父母一顿胖揍QAQ]

    [学习不好怎么滴，我水靠本事吃饭足够了]

    [讲真这饭碗并没有大学文凭重要。]

    [步入社会多年，大学没努力学习，将来都是要还的。]

    [虽然我现在看你直播很欢乐，但作为长辈还是想说，学习不要丢下！]

    [我一直以为我水老公粉多，但今天突然窜出来一堆妈妈粉爸爸粉？也是有趣。]

    “谢谢大家关心啦，我知道分寸的。现在白天没课了，一直在图书馆复习呢，”白霜看着弹幕中各种“你妈为你好”的言论，有些哭笑不得，“直播的时候还是要屏蔽杂念，好好玩游戏，也是对观看直播的人的尊重。”

    弹幕又是一片“老婆说得对”“水水最棒”“就喜欢这样认真负责的主播”。

    若白霜是一个真正的大学生，一定会为下周的期末考愁的叫苦连天。可惜她是老油条了，即使曾经学的知识全都忘光，但好歹考试的经验和心态摆在那里。

    考前三天才开始看书，临危不乱，无所畏惧。

    期末考试后，学校放了假，白霜也就收拾东西回老家了。在回家之前，她还是去兴欣网吧打了一头，给陈果，唐柔，叶修等熟人拜了个早年。

    唐柔也是今天回家，好巧不巧她们是同一航班。于是两个姑娘登机后找周围人换了个位置，愉快地聊了一路。

    “听说你们在十区成立工会了啊。”白霜说道。

    “是啊，”唐柔点头，“你小号要不要来？”

    “十区恐怕不行了，”白霜抿嘴，“我那号交给代练，现在就等完成挑战进入神之领域呢。”

    “这样啊，”唐柔惋惜道，“不过听果果说，神之领域也建了个工会。”

    “嚯，你们野心不小呀，大神终于打算自立门户了吗？”白霜惊讶。

    “是有这个打算，要不要一起？”唐柔没有陈果那么多顾虑，直接问道。

    白霜想了想：“这样嘛，等你们到神之领域，我跟你们一个工会得了。”

    工会这东西对白霜来说向来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她直播基本都赖在竞技场，打副本也是蹭久天小哥哥的团。既然有现实中的朋友建立工会，她去支持一下无可厚非。

    不过叶修突然建立工会，这个动机恐怕不是在网游里浪，若真要勇闯职业圈，她还得好好考虑一下。

    比起叶修要自立门户这条信息来说，更劲爆的是，在出站后，突然出现在唐柔身边的西装男子。

    “小姐，车停在外面，”男子毕恭毕敬地说，“我来帮你拿行李吧。”

    “不用了刘叔，也不是很重，”唐柔笑着推辞，随后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白霜，“小霜有人来接吗？没有的话可以送你一程。”

    白霜连忙摇了摇头：“没事，我坐地铁啦。我家长在某个地铁站出口等我。”

    “那把你送到那个出口怎么样？”唐柔想了想，说道。

    怀揣着满心好奇，白霜下意识点了点头。

    西装男子走在最前面带路，白霜忍不住拉了拉唐柔的衣袖，凑到她耳旁小声说道：“前面这个是？”

    唐柔直言不讳：“唔，是我家司机，你跟我一起叫刘叔就好了。”

    哦！我家司机！这口吻，厉害了我的小唐！

    而当白霜跟着唐柔坐上一辆路虎时，内心弹幕只剩下——

    土豪，请收下我的膝盖！

    白霜早就觉得唐柔这妹子绝对不是普通的网吧妹。从她的言谈举止来看，显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没想到真的是千金小姐。

    不过看着唐柔依旧不卑不亢的态度，白霜原本那颗“卧槽应付不来千金大小姐怎么破”的忐忑之心也渐渐消失不见。唐柔仍然是以往认识的那个网吧小妹唐柔，没有因为殷实的家庭背景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他们之间的交谈仍和往常一样。

    所以白霜更喜欢唐柔这个白富美妹子了啊！

    下车后，白霜朝司机刘叔和唐柔大小姐道谢，并和唐柔约定好到家在扣扣上发个消息。

    她的家人也在不远处等她。来接她回家的是她妈季女士。

    季女士是B市某名牌大学法律系毕业生，目前在某个大公司做法律顾问。平时公务繁忙，但每周仍然雷打不动给白霜打一个电话。

    在车上，白霜妈妈开始了所有家长都会进行的“期末拷问”。

    季女士自己是个高材生，从小对女儿学业要求严格。可惜白霜虽然聪明，心思始终不在学习上，高中时就爱偷偷打游戏，荒废了不少学业，在高二一顿家庭教育后，终于改邪归正，考上了重本。

    白霜填志愿时没有填B市的大学，若填B市的大学，倒可以冲一冲211工程。可惜白霜宁愿去外省的普通大学，也不愿读本市的好大学，最终被H市的一所一本大学的新闻系录取。她美其名曰，不想呆在B市，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股离家的叛逆劲头让家里人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后来步入社会许久后的白霜，想到这段叛逆的经历，只能长叹一声当时还年少。

    社会的残酷告诉她，大学的牌子很重要。好在白霜后来成为了全职主播，倒不那么看重大学牌子了。

    不过如今的白霜却开始感谢当年那个叛逆的自己，若没有填H市的大学，她不会这么轻松地瞒着家里开直播，也不会认识叶秋大神，陈果，唐柔这些人。

    不同的选择引发不同的经历，一切都是冥冥中所注定的。

    和家里愉快地度过了除夕和大年初一，白霜在这几天始终没有用电脑玩游戏。到处拜年没时间是一回事，更重要的还是省的家里人唠叨。

    大年初三是白霜父母的朋友49大寿，他邀请了白霜一家去参加寿宴。

    这种场合是最无聊的，可惜你仍然要面对陌生人保持微笑，然后跟着父母的介绍喊叔叔阿姨。

    在应付一通后，白霜没有和父母坐一桌，而是选择了看起来都是小辈子的一桌。

    坐在她旁边的是个看上去在读初中的小姑娘，正认真地玩着手机游戏，于是白霜也没有打扰她，而是打开了直播APP，插上了耳机，默默点开了上周职业联赛的比赛回放。

    由于考试周，她错过了微草和蓝雨的比赛。前几天回家忙前忙后，没时间看手机，今天终于有空看录播了。

    强强对决，格外精彩。

    就在她内心为夜雨声烦的偷袭叫好时，旁边的小姑娘凑了过来。

    “啊，荣耀比赛，”她惊呼，“姐姐你也玩荣耀吗？”

    “是的呀。”虽然被打断让白霜有些不爽，但她仍然耐心地点头。

    “这是蓝雨VS微草那场吧？姐姐支持夜雨声烦还是王不留行啊！？”小姑娘打开了话匣子，期待地看向白霜。

    白霜想了想：“唔，虽然知道这场是王不留行赢了，不过个人比较喜欢夜雨声烦吧？”

    “哇，”小姑娘捂嘴笑，“是因为黄少天长得帅吗？”

    “呃，不是！”白霜一口老血。

    她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那为什么呀！？微草是本地战队耶！”小姑娘眨了眨眼，一副不问出理由誓不罢休的模样。

    白霜斟酌半响，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用几句话跟小朋友解释，只得随意地说道：“我更喜欢黄少天的打法？”

    “垃圾话攻势？”小姑娘立马接嘴道。

    白霜无言以对。

    她还不如承认就喜欢黄少天的颜呢。

    不过这小姑娘看来也挺了解荣耀的，于是她开口认真地解释道：“垃圾话是一部分吧，更重要的是机会主义风格。抓住机会，一击必杀。加上黄少天本人嘛也比较有趣，颜值也不错，很难让人不粉吧。王杰希的话，打法酷炫十足，可惜只可远观，普通人学不来。本人的话……”白霜顿了顿，还是没忍心说出不好听的话。

    “so boring？”谁知小姑娘直言不讳道。

    “我以为你是微草粉。”白霜早就注意到小姑娘的手机链是个微草的队徽。

    “嘻嘻，姐姐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粉到深处自然黑！”小姑娘兴奋地说道，“我觉得如果王杰希不是大小眼的话，女粉肯定又要多一倍！”

    “荣耀这游戏还是凭实力说话的。”白霜无奈辩解。

    “对对，虽然我也觉得黄少天更帅，但我还是觉得王杰希要强一点，你看这场比赛王杰希就赢了嘛！”说完小姑娘指了指手机，屏幕上正好播到夜雨声烦倒下的一幕。

    “是哦，不过听说团队赛微草还是输给蓝雨了。”白霜感叹道。

    “哎哎真是忧伤！蓝雨的团队赛确实更厉害呀。”小姑娘瘪嘴，然后像是察觉到什么般，她抬起头，惊讶地说，“咦，老哥你怎么来这桌了？”

    “因为我不喝酒。”那个男声中透着一丝无奈。

    白霜下意识抬眼，便瞧见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刚好拉开椅子，坐到了她们桌。

    当看清楚男生的面孔时，白霜只能感叹，B市真特么小。

    来人正是刚看的比赛中王不留行的操纵者，也是她和小姑娘交谈的对象王杰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