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跟叶城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萧然急道。
东钺帝望着神色有些惊惶的萧然，抬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淡淡地笑了笑：“急什么？朕又没有打算责罚你。”
“不过，”东钺帝的语气陡然一转，“朕倒是很想给你讲个故事。”
“父皇请讲。”
萧然闻言规规矩矩地点了点头，虽然他看上去是在洗耳恭听，但心里却早已乱作一团。更可恨的是，隐身在他身侧的叶城此刻非但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帮忙的样子，看上去倒像是在等着看他的好戏。
当真可恶！
然而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萧然，只得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听东钺帝讲故事。可是讲着讲着，萧然发现他听到的根本就不是故事，而是一件真事。虽然东钺帝用的都是化名，但萧然却知道他所讲的正是发生在他皇伯父身上的事实。
其实东钺帝萧煜的皇位原本应当是他皇伯父萧毅的。萧毅与萧煜都是皇太后的嫡子，萧毅文韬武略都稍胜萧煜一筹，是先帝与皇太后最心爱也是最器重的儿子，所以在萧毅十二岁那年先帝便下诏书册立他为太子。原本一切顺风顺水，可是问题就出现在他十六岁那年，先帝原本想为他选妃，萧毅虽然没有拒绝，但却想同时立一名优伶为侧妃。
别说东钺国从无此事，他国也鲜有耳闻。因为优伶的身份低贱，富贵人家倒确实会养几个在家做玩物，可是却从无一人会给优伶什么名分，更何况萧毅看上的这名优伶还是一位男子。
先帝大怒，不仅拒绝了萧毅的请求，为了断了他的念想，还下旨用三尺白绫送那位优伶上了路。然而先帝却低估了萧毅对那名优伶的情意，在得知优伶已被赐死，万念俱灰的萧毅绝望地在身体早已变得冰冷的优伶身边饮下鸩酒……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说到这儿，东钺帝不禁轻轻地叹口气，他将目光绕过萧然看向窗外，“想必他的父母也绝不舍得亲手逼死自己的孩儿。”
“所以，”当东钺帝将视线收回，与萧然四目相对时，说出了心中的决定，“你若果真喜欢叶城，父皇也不会为难你，你想给他名分，那便封他做个侧妃也未尝不可。”
“父皇，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萧然急忙解释道。
“太子，”东钺帝慈爱地笑了笑，“朕又不是老糊涂，怎么可能会误会？不过，这位份确实不能再高了。”
萧然不禁皱着眉在心中暗暗叫苦：父皇，孩儿真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朕已经做出如此的让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见萧然还是一副愁眉不展，欲言又止的样子，东钺帝也隐隐动了气：“若是你非要立叶城为正妃，就算朕同意，你皇祖母也不可能同意，文武百官更不能同意，到那时朕想护你也护不住，除非这太子之位你肯拱手相让。”
萧然怎么可能看不出东钺帝的爱子之情，护犊之意？事到如今，若是再要强行辩白，只怕会越描越黑，反倒伤了东钺帝的心。
看着在一旁强忍笑意的叶城，纵使萧然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可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退后两步，随即跪倒在地：“儿臣谢过父皇。”
“好孩子快起来，”东钺帝见萧然如此说，脸上这才添了几分笑意，他将萧然扶了起来笑道，“其实叶城那孩子，朕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你六岁那年为了捞玉佩，失足落入莲花池，还是他奋不顾身地将你救下。”
东钺帝回忆着以前发生的事，目光也变得越来越柔和：“若说那一次不过是偶然，可是这十年来，叶城的好处，朕也是看在眼里的。他文武兼备，定能助你一展宏图，到那时朕把这东钺的江山交托给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有一点，”东钺帝剑眉微蹙，他犹豫着问道，“不知这孩子待你究竟是何心思？感情这种事，讲究的是两情相悦，若是他并无此心，若是朕拿皇家来压他，只怕逼急了会起异心。”
叶城会起异心？笑话！父皇啊父皇，你可知叶城此时就在你身边，你若是能看见他那副得意的样子，还会说他“并无此心”，还会说他“并无异心”么？
然而萧然知道，东钺帝他是真的看不见。
“儿臣跟叶城是两情相悦，”萧然心中无奈，脸上却要尽量摆出一副与叶城情投意合的样子，“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以将他召来，亲自问他。”
“那就好，”东钺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朕便为你做主，纳叶城为你的侧妃，如何？”
“儿臣多谢父皇成全。”
*
萧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回乾华宫的，他满脑子都是东钺帝的那一句“纳叶城为你的侧妃……”
隐身在他身侧的叶城似乎在不停地跟他说着什么，可是他一句也没听清，他明明应该是愤怒的，他明明应当揪住叶城的前襟质问他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的安排，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静下心来细想，似乎眼下的一切确实就是最好的安排。
如果不纳叶城为妃，他还能纳谁？杨芙蓉么？死也不能；其他的女子么？耽误人家终身。所以，叶城，确实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当个断袖太子，虽然不大好听，但在这非常时期也顾不上那些虚名。
接下来的几日，虽然不过是太子先纳个侧妃，但因为东钺帝顾念叶大学士家的颜面，倒也像纳正妃的礼数给叶家下了聘礼，接着上报皇室宗府，最后上了家族族册，只等着挑一天良辰吉日将叶城正式迎入乾华宫。
只是别人眼里的喜事，萧然却真的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可是既然自己都说跟叶城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总不能在众人面前打自己的脸。所以，萧然表面上还要装作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来自欺欺人。
不管萧然多么不情愿，纳妃的日子还是一天近似一天。看着宫里为他们两人特意准备好的红色喜服，萧然的心情也不禁沉入了谷底。
“太子殿下，想什么呢？”听到这个声音，神情有些恍惚的萧然不禁抬头望去，只见身着一身大红喜服的叶城站在他的面前。
“你今天穿这身喜服做什么？”萧然猛地站起身，两道剑眉不由得紧紧地锁在一起，“还没到日子呢，你赶快把它们换掉。”
“换掉？”叶城忍不住笑道，“太子殿下，咱们刚刚拜过堂，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
萧然一怔：“拜堂？哪有！”
叶城笑着指了指萧然的衣裳：“你自己看看，若没有拜堂，你身上的喜服是怎么回事？”
萧然闻言连忙低头一看：果然，他身上穿的不是喜服又是什么？
他急忙抬眼向四周看去，只见这寝殿之内，不知何时早已是红幔低垂，喜烛高烧。
“怎么样？”叶城笑着走到近前，只见他拉着萧然的手一起坐到了床上，“我没骗你吧？太子殿下，春宵苦短，我们还是早些就寝吧。”
春宵苦短？
不，谁想跟你春宵苦短？
萧然此刻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有多远，他就要躲多远。
可是叶城怎么可能给他躲远的机会？萧然只见眼前那个人将唇角微微扬起，接着就将手放在他的衣带上。
“住手，不要。”萧然除了喊一嗓子之外，他根本动也动不了。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他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这一次他怕是在劫难逃。
先是大红的外衣，其次是大红的中衣，接着是大红的里衣。
直到最后——不着一缕。
当然，不着一缕的又岂能只有萧然一人？
饶是紧紧闭上了双眼，萧然还是能想象得到此时的他，身上一定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
“太子殿下，请吧。”
请？请什么请？
话音甫落，萧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便落入一个十分温暖的所在，紧接着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温柔的吻便毫无预兆地落在了他的唇边。
这感觉真的好奇怪，不仅嘴唇痒痒的，连心里也是痒痒的。
当萧然刚想把叶城推开，想要逃离这个让他脸红心跳的地方，又一个吻落了下来，随着这个吻的逐渐加深，萧然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萧然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排斥这种感觉。
毕竟他跟叶城都是男子，就算叶城他是天玄星君，他是神仙，也仍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可是，为什么现在的这种感觉会这么奇怪？
被叶城拥在怀里，跟叶城肌肤相亲，感受着叶城那或深或浅的吻，他居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排斥，那么反感，反而还会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期待着叶城能将他拥得更紧，期待叶城能将他吻得更深……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突然，萧然觉得身体里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倏然一热，接着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那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萧然心中猛然一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睁开眼睛——
哪里有什么红幔低垂，哪里有什么喜烛高烧？
原来不过是一场梦。
回过神来的萧然，忍不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不过当他想起刚刚摸到的东西，耳根倏地又热了起来。他在心中不禁懊恼道：萧然啊萧然，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梦？
想到这里，萧然不禁红着脸就想马上起身换条裤子，可这时他才发现叶城的胳膊还跟往日一样正搭在他的身上，搂着他睡觉。
小心翼翼地将叶城的胳膊搬走，萧然急忙坐起身来下了地。虽然天还黑着，好在他还算熟悉这屋子里的摆设，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的东边，伸手拉开了柜门，急急忙忙地找到一条裤子，可当他刚想换上，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呢，就听一个让他恨不得立刻死掉的声音从床头响起：
“欸？这是怎么回事？”
“哦，原来太子你早就想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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