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带着心中的疑惑,须臾间,两人已行至皇宫的上空,方辞扶着萧然缓缓落地。可是还没等站稳脚跟儿呢,就听寝殿内传来刘铭刘太医的声音:“皇上,老臣确实不知太子为何如此,他的脉象、他的脉象,老臣根本就把不到啊。”

    “把不到?”东钺帝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怒意。

    “老臣、老臣再试试。”

    糟了!萧然一听这声音,马上意识到叶城说过的话只怕是应验了。那两只符纸化形的“太子”跟“伴读”只怕灵力将尽,才会如此。

    “别慌。”叶城连忙用传心术安慰着萧然,“待我再施法隐身进去便是。”

    说到这里,只见叶城两眼微闭后再次睁开,他向叶城点了点头道:“走吧。”

    “走?怎么走?”萧然看着那紧闭的门窗不解地问道。

    “你跟着我便是。”叶城的语气稍显急躁,不等萧然再问,拉着他的手腕便想门那边走去。眼看着就要撞到门上,萧然下意识地脸色一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等他睁开双眼之时,愕然发现他们两个竟然已站在寝殿之内。

    “快走,他们两个就要现型了。”叶城急道,他拽着萧然的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边,没等萧然反应过来,就将他推向床上那正紧闭着双眼,看起来脸色十分苍白的“萧然”身上。而他自己则快速来到站在一旁目光有些僵直的“叶城”身上,紧接着抬手一挥,就见刘太医的脸上顿时出现一抹喜色:

    “皇上,太子有脉象了。”

    “当真?”东钺帝闻言,赶忙伸手轻轻摸了摸萧然的小脸,焦急地唤道,“太子,太子。”

    “父皇。”

    萧然装作刚从梦中醒来的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东钺帝那双盈满担忧的眼睛,不由得眼眶一热:“父皇,孩儿刚刚做了一个特别可怕的梦。”

    “好孩子别怕、别怕。”

    东钺帝看萧然并无大碍,遂放下心来:原来只是被噩梦魇到了,好在不过是虚惊一场。东钺帝如此想着,便将萧然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哄道,“有朕在,太子什么都不用怕。”

    “嗯,儿臣不怕。”萧然说着不由得既感动又有些心虚地将脸埋在东钺帝的怀里。

    回想这一天的遭遇,收火猊兽,赢下如意坊;入南风馆,改布防图,曾经危及东钺的两桩大事,如今不仅不会危害东钺,还会让那些乱臣贼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不痛快。想到这里,又回忆起自己惨遭逼宫的情景,萧然忍不住在心里喃喃道:

    父皇,有儿臣在,这一次定不会让东钺重蹈覆辙。

    不过想要让东钺不再重蹈覆辙,当然不光是说说而已。

    在东钺帝哄萧然入睡的时候,萧然很认真地对东钺帝道:“父皇,儿臣明日就想入弘文馆读书。”

    “明日?”东钺帝立刻摇了摇头,“此事不妥。太子啊,入学之事不急,不差这几日,等身体大好了再去也不迟。”

    萧然一听便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眨了眨琉璃似的眼睛争取道:“三弟已经入学一年了,儿臣……不想再耽搁了。”

    “也罢,”略一犹豫,东钺帝便慈爱地笑道,“你若果真想去就去吧,只是若觉得身体不适,千万不要硬撑,懂了么?”

    “懂,”萧然闻言,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神采:“多谢父皇!”

    “好孩子,快睡吧。”

    “嗯!”

    人的心情一旦舒畅起来,入睡也变得比以往要快了许多。萧然都不知道东钺帝是几时回的宫,人就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翌日,焚香祷祝,萧然跟叶城由宫人们护送着一起来到弘文馆。今日的弘文馆比往日要热闹许多,除了兰妃所生的皇长子萧卓跟宁妃所生的三皇子萧铭,还有几位小王爷、小侯爷以及东钺帝钦点可以入学的冯文修等几个十分优秀的孩子。

    “太子殿下来了。”

    “参见太子。”

    “太子殿下坐这里。”

    除了萧卓跟萧铭外,其余的孩子们见到萧然跟叶城都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嘁,一群墙头草。”只比萧然小了一个月的萧铭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拉着萧卓略有不甘地分别坐在了第一排略微靠边的那张书案旁。

    萧铭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萧然听得清清楚楚,这句话萧然并不陌生,在他真真正正六岁那年,第一天入弘文馆读书时,萧铭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萧铭十分聪颖,三岁便识得千余字,五岁开始读书便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除了上学时跟夫子学,回到宁妃那里,还要继续学琴棋书画,同样是六岁,萧然就显得逊色不少。所以萧铭是从骨子里看不起这位太子哥哥的。萧然心里是明明白白的,但他却装作不在意,只因他曾觉得宁妃娘娘待他好,所以他也投桃报李待萧铭好。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在知道宁妃在他粥里放那无色无味的归宁草后,萧然待萧铭的兄弟情也自然冷了下去。

    刚刚还一脸兴奋地整理书案的萧然,脸色倏地一沉。

    “大哥,你说太子哥哥摆脸子给谁看呢?”

    萧卓生性忠厚,他见此情景笑道:“胡说什么呢,哪里摆脸子了?”

    萧铭刚想说什么,就见许夫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孩子们纷纷起身致敬,当看到许夫子走到正前方的书案旁坐下时,才一起恭恭敬敬地道了声:“夫子好。”

    “好,很好,快坐吧。”许夫子笑着捻了捻颌下的清髯道。

    “夫子,”当其他孩子坐下之后,萧铭却站了起来,“学生有一事不明,请教夫子。”

    “三殿下请讲。”许夫子点了点头道。

    “夫子,”萧铭扫了一眼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的萧然道,“学生记得夫子曾说,弘文馆的座位由能者选之,不知这话是否还作数?”

    “老夫确实说过,只是今日……”只是,今日这座位是皇上要求的,我也做不了主啊,许夫子暗忖道。

    皇上亲口说的,让太子跟伴读坐在前面,方便夫子们照看。再说,老夫这规矩虽然是这般定的,但你也不想想,在此之前,所谓的能者选之,你真因为其他的孩子都比不过你么?还不是看在你是三殿下?哪个敢比你强?

    “学生不是想要那个座位,”萧铭毕竟只有六岁,哪知许夫子心中所想?只当是其心虚而已,所以他眉毛一扬,脸上得意之色顿显,“太子哥哥是国之储君,学生只想跟太子哥哥比一比,我若是输了,那么太子哥哥坐在那个位置上,大家自然心服口服。”

    “三殿下所言也有些道理,”许夫子皱着眉,脑子里拼命地想着办法给自己打圆场,“只是太子殿下今日是刚入学,不如先学上一段时间,到时候两位殿下再比试一番,如何?”

    “夫子,”萧铭哪肯放过这次机会?“若如您所言,那太子哥哥这几日大可随意找个后面的位置坐着,又何必非得坐在这‘达者先’的位置?”

    所谓的“达者先”,就是那萧然此刻所做的位置,因为是第一排,还是正中央,在王孙公子们入学的第一天,许夫子就把这个位子成为“达者先”,只有他们当中最优秀的人,才有机会坐在这个位置上。

    许夫子闻言,一时语塞。因为,这萧铭所言不无道理,但是他若只拿皇上的话来压萧铭,又似乎又失了师道尊严。

    萧铭见许夫子如此模样,越发得意起来,

    可恶,当真可恶。

    萧然见状忍不住将藏在书案下的小手紧握成拳。

    “那么可恶,你还不教训教训他?”萧然倏地听见了叶城的声音,“你现在所学可比萧铭那个六岁的孩子多得多。”

    “所以呢?你让我跟还是六岁的萧铭比?”萧然心道,“就算赢了,也不光彩。”

    “那宁妃娘娘想要用归宁草害你的时候就光彩了?”叶城不屑道,“难道你忘了,因为萧铭处处比你强,王公大臣还曾经上书你那皇帝老爹废掉你这个太子,好让萧铭当太子?”

    “若是再来一次,”叶城又道,“你还跟之前一样怯懦无能,就算本神仙给你改写命数,你若是不照着做也没用。”

    “你的意思是?”

    “管他是谁,今日的较量你必须赢。你要知道在这屋子里面坐着的来日可都是你的臣子。若你这次输了,想想日后你在臣子面前还有何威望可言?”

    “没有威望,如何服人?那几个皇帝钦点的伴读还算对你忠心耿耿,但那些小王爷、小侯爷可当真会从门缝里看人,把你瞧贬了。”

    “我不会再重蹈覆辙,绝对不会。”萧然冷着声音暗道。

    想到这里,萧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朗声道:“夫子不必为难,学生愿意与三弟比一比。”

    这下许夫子更为难了。他不是不知道萧然因为身体孱弱,所以才拖到现在入学,后宫当中只有宁妃娘娘教他识过几个字,背诵过几首浅显的诗句,这若是跟萧铭相比,必输无疑。若真输了,把太子安排到后面的位置,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他也吃罪不起。

    “夫子,”萧然岂能不知许夫子此刻心中所想?“您只管出题便可,若是输了,学生也绝无二话。”

    “太子哥哥都同意了,夫子您还犹豫什么?”萧铭心中不禁发出一声冷笑,“您快出题吧。”

    许夫子无奈之下只好点了点头,他刚想该出什么样的题,让萧然就算没学过什么也能答上来一二,却听萧铭又道:“您可以出两道题,太子哥哥毕竟是刚入学,我学的东西比他多,若是出同样的题,太子哥哥只怕是答不上。”

    萧铭的这番话听起来是在为萧然着想,实际上既卖弄了自己的才华,又让萧然无论答对与否都会颜面尽失。这样的提议,让在座的其他孩子都不由为萧然暗暗捏上一把汗。

    “多谢三弟美意,”萧然笑了笑道,“三弟说的对,既然这位子是‘达者先’,那么若是我连三弟都比不过,就算坐在这个位置上也不光彩。但是至于出题,还是请夫子出同样的题吧。”

    “好,那就请夫子出题吧。”萧铭越发得意道。

    许夫子见状,知道这场比试如箭在弦,不得不发,只好硬着头皮道:“也好,那就请两位殿下各自选取《论语》中的一篇进行背诵,哪位殿下出的错少,就算哪位殿下胜出。”

    好你个老狐狸。

    听到许夫子如此出题,萧铭不禁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声:《论语》二十篇,有些浅显的只怕是我母妃也曾教过这个废物。若是刚好叫他记住了,再一字不差地背诵了出来,就算我背的篇幅比他长,也不算我赢。许夫子,许敬泽,你给本殿下等着。

    萧铭在心中忿忿道。然而就算心里再生气,但许夫子题已出,该比试还是要比试。

    “不知二位殿下谁先答?”许夫子问道。

    “三弟,请。”萧然站起身来做了个请势。

    “好,我先来就我先来。”萧铭说着站起身来,他略一思忖,想起在沅芷宫中记得母妃曾教过他们兄弟俩一起背过《学而》篇。

    萧铭暗想:那一篇乃《论语》的开篇,只怕这废物太子只会这一篇,我若是抢先背了,剩下的十九篇只怕他一篇也不会,到时候,就看他怎么出丑了。

    打定主意,萧铭道:“太子哥哥,那我就先背《学而》那篇了。”

    “请吧。”萧然笑着点了点头。

    “好,”萧铭应了一声,开始背诵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萧铭是一心想让萧然出丑,而他自己则是极尽所能地卖弄。一篇《学而》,从头到尾连续背诵了十六章。背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听得在座的孩子们也跟着纷纷点头。

    “夫子,学生背完了。”不大一会儿,已将全篇背诵一遍的萧铭得意洋洋地地看向许夫子。

    “好,背得很好,太子殿下,请。”许夫子此刻心中早已揪作一团,他是万万没想到萧铭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多的心机。他先抢着把最好背的那一篇背了下来,只怕太子殿下今日是下不了这个台。

    “夫子,三殿下刚刚有一处说错了。”当众人以为萧然要开始背诵的时候,忽然听见萧然道,“第十五章应当是……”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三殿下刚刚少说了那一句‘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萧铭一听,脸上顿时一热他在背诵第十五章的时候,因为太过得意,速度有些快,一步留神就略过了这一章,可他万没想到萧然竟然抓住了他这唯一的错处,不由得心中懊恼不已。再怎么样,眼下萧铭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心里沉不住气,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多谢太子哥哥指正,”萧铭不服气道,“该你背了。”

    萧然微微一笑,不急不躁地开口道:“许夫子,那学生就背一背《八佾篇》。”

    说罢,只见萧然微微顿了一顿,便开口道:“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萧然甫一出口,别说萧铭一怔,连许夫子都不禁倒吸一口气:孔子二十篇,数这一篇最难记,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会选它?”

    萧铭回过神来之后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他索性耐着性子从头听到尾,希望能挑出萧然的错来。结果,竟然连一处错误也没有。

    看着许夫子跟其他孩子纷纷用赞赏的目光看向萧然,萧铭更是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母妃,我们都被太子哥哥给骗了……”好不容易熬到放学的萧铭,刚一回到沅芷宫,就哭着扑到宁妃的怀里道,“太子哥哥他根本就不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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