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节十六

    在詹姆斯喘着气垂下手臂后,身着防弹衣的摩纳哥警卫也赶了过来。

    两位警员迅速把跪在地上嚎叫着的丧鞭扯了起来,另两位则是用冲锋.枪抵住了丧鞭的后背。

    他们迅速将丧鞭拖离了现场,押进了警车之中。

    詹姆斯的手指还有些发麻,摩纳哥警方配备的格洛.克19是紧凑型手.枪,由于紧凑型手.枪具有较大的后坐力和枪口上跳幅度,握把硌的他手疼。

    托尼喘着气微笑了起来,看向了詹姆斯。

    “……我的奖杯泡汤了,对吧?”

    詹姆斯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

    他望向了正在向这里走来的神盾局探员,史蒂夫·罗杰斯也正在其中,走在克林特·巴顿的身旁。

    史蒂夫也在看着他。

    用一种疑惑、善意,犹豫着的目光望着詹姆斯。

    [我监听了克林特·巴顿的通讯仪器,在宿主开枪后的这段时间里,尼克·弗瑞已经向他吩咐了最新命令]

    辅助系统的声音从詹姆斯的脑内响了起来。

    [神盾局会借这场事故直接传唤你]

    找理由支开斯塔克,然后带走我吗?

    詹姆斯看向了走入了事故赛道的克林特·巴顿。

    对方也将鹰隼似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重申一遍,宿主可随时选择脱离时间,请宿主遵循任务规则,合理离开这个世界]

    辅助系统对詹姆斯答复道。

    ……合理的离开?

    詹姆斯眉梢一挑,眯了眯眼。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史蒂夫直接在这里询问了我的身份,我不可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神盾局的人就在这里,我更不可能合理的离开。

    [请宿主牢记,一切以任务规则为行为准则]

    詹姆斯的心头微微一跳。

    [立即结束生命是最快速的离开方式]

    听着辅助系统的建议,詹姆斯垂下了眼帘,眼神深沉,面容却没有一丝波澜。

    只是扣着板机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托尼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

    詹姆斯已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一会儿了。

    [失去规则的庇护,宿主会被扭曲在时空法则与崩溃的能量洪流之中]

    系统继续提示道。

    [违背规则,宿主将被规则‘绞碎’]

    史蒂夫与鹰眼也敏感的注意到了詹姆斯的沉默。

    [请宿主立刻做出选择]

    ……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詹姆斯缓缓将手里的格洛.克19举了起来。

    鹰眼的第一反应是拔出枪对准了詹姆斯的脑袋。

    但詹姆斯却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托尼才将战甲脱了下来交给了姗姗来迟的司机哈比,一扭头就看到了詹姆斯拿着枪对准了自己的样子。

    搞什么?托尼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詹姆斯。

    史蒂夫也同样震惊的注视着詹姆斯的面庞。

    举着枪的克林特·巴顿也是面色一顿,他缓缓蹲了下来,将枪放在了地上,一脚将枪踢远了,双手张开,向詹姆斯表明了自己的无害。

    他认为是神盾局和特工们的尾随才让詹姆斯情绪失控了起来。

    这是他表明立场的方式。

    鹰眼当然不希望詹姆斯受到伤害,甚至后悔自己没有表现的更友善一些。

    “博士,请不要这样……放下枪,好吗?”

    史蒂夫第一个张开了口,用略有些无策的声音对詹姆斯说道。

    他的声音生涩极了,像是强忍着惧意,带着难以察觉出的颤抖。

    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也流露出了脆弱和乞求。

    “博士,别这么做……”

    “……对不起……史蒂夫,一切都是我的错误,对不起。”

    詹姆斯望着史蒂夫,目光里带着深深的歉意,面庞却人意料的平静。

    他的样子像是只会道歉了。

    “博士……在你离开后,我一直随身携带着你最喜欢的袖扣……”

    史蒂夫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陪伴了他七十年的袖扣,却不敢上前一步,怕自己贸然上前会使詹姆斯情绪失控的更加严重。

    他的目光里满是企盼,已经在哀求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请冷静下来,别这样……”

    詹姆斯没有回答,而是用一种冷静而歉疚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史蒂夫。

    过了片刻,他才再次张开了口。

    “对不起。”

    “……詹姆,我不明白。”

    托尼抿了抿嘴,棕褐色的眼眸注视着詹姆斯平静的面容。

    “……你不需要要道歉,放下枪,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是因为神盾局的问题吗?”

    他敏感的向詹姆斯问道。

    “……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我发誓,有我在,他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请相信我……”

    他用一种哀求的语气说道。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神盾局不会对您做什么。”鹰眼也同样说道,“请不要冲动,我向您发誓。”

    “求求你……”托尼的声音在颤抖,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声音是有多么可怜。

    “抱歉,托尼。”詹姆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甚至挂上了几分的微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有事的。”

    “你不像是那种心理脆弱的人,发生了问题,我们一起解决好吗……不要做傻事。”

    托尼喘了一口气,睁大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詹姆斯。

    “……我很好,也请你相信我,托尼。”詹姆斯注视着托尼,缓缓地说道。

    托尼的眼神里只有恐慌和痛苦。

    他显然并不相信詹姆斯说的这些话。

    他只是以为詹姆斯出了心理问题,恨自己没有早日发现詹姆斯的不对劲。

    詹姆斯喘了一口气,注视着面前的几人。

    他同样意识到了,他们都没有相信自己。

    “求求你……”史蒂夫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你又要丢下我了吗?又只剩我一个人了吗?

    最后遗留给他的,是詹姆斯充满了歉疚的微笑。

    “抱歉……”

    詹姆斯很轻声的说着。

    随后扣下了扳机。

    “碰——”沉重的枪声在所有人的耳边响了起来。

    鲜血从詹姆斯太阳穴上的伤口飞溅了出来。

    鲜红的血液像是破茧而出的蝴蝶,迫不及待的涌出了詹姆斯的伤口。

    詹姆斯没有怎么感觉到痛觉,那一瞬间,身体的保护机制和上涌的肾上腺素只能让他感受到昏沉的倦意。

    钝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他的双脚一软,倒了下去,拿着枪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格洛.克19也摔在了地上。

    [哔———失去生命体征,宿主死亡,传送开启]

    詹姆斯眼前一黑,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一刻,鲜血也同样刺伤了托尼和史蒂夫的眼睛。

    史蒂夫已经跑了过去,用手按压住了詹姆斯的颈部动脉,在没有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后,颤抖着将头靠在了詹姆斯的胸膛上。

    他不知道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博士选择了再一次离开自己。

    他绝望着,但真正埋葬他的是痛苦。

    托尼当场就愣在了原地,他觉得这一切荒诞的像是噩梦。

    除了在中东,他一辈子都没见过人类的生命就这样怪诞的离他而去。

    他爱的人,刚刚告白过的年轻的孩子。

    就这样在他的面前自杀了。

    他不知道是到底那里出了问题,这一切就像是命运的嘲弄。

    ……

    在詹姆斯死后,托尼调出了所有别墅内的摄像录像,刻录成了两份。

    一份传给了神盾局,另一份自己留了下来。

    他自虐似的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詹姆斯曾经的影像,试图找到詹姆斯出现心理问题的原因。

    詹姆斯在摩纳哥表现出了近乎常人的自我毁灭倾向,甚至毫无征兆、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用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

    托尼甚至会认为,是自己的告白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自己让詹姆斯选择了死亡。

    而神盾局在研究完录像后,则认为詹姆斯从一开始就具有了心理疾病。

    他是有人格缺陷和性格缺失的。

    他们认为这才是他自杀的原因。

    詹姆斯在人前的表现和独处时是完全不同的。

    在人前,他和善优秀、善于言谈,似乎能加入任何话题,无论是上流小姐们还是新贵富豪们,詹姆斯在各样交流圈里都能收放自如。

    而在人后,他沉默的可怕。

    大多数单独待在房间里的时候,除了睡眠,詹姆斯是望着窗外沉默着走神的。

    有时候他还会突然的自顾自回答,莫名其妙的出神。

    詹姆斯没有任何额外的娱乐活动,除了偶尔翻一翻托尼家里的书,独自一人时,他沉默安静的像个死人。

    仿佛除了他自己,他还会与房间内的第二人交流,哪怕除了他自己,那间房间空空如也。

    从来到托尼位于马布里的别墅开始,詹姆斯就是这样的了。

    在看完那些监控中的影像后,托尼也痛苦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詹姆斯从一开始就是不对劲的。

    最初在中东遭遇绑架时,他就有着极高的自我牺牲倾向。

    宁愿让自己受到死亡威胁,也要保护着托尼,以免托尼受伤。

    就像在面对即将爆炸的炸弹时,詹姆斯的本能反应是扑过去护住托尼的头。

    詹姆斯或许真的具有很严重的心理残缺。

    托尼自责到了极点,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疏忽大意,才导致了问题的发生。

    而詹姆斯在自杀前像说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托尼眼里也是赤.裸裸的讽刺。

    一切都是他没有保护好他。

    他甚至都不在意詹姆斯此前是谁,不在意詹姆斯是否就是厄斯金。

    他只希望他回来。

    ……

    而在一间灯光昏暗的工厂里,詹姆斯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现在大约是晚上了,没有开灯的房间内有些黑。

    他揉了揉额头,太阳穴上依旧残留着几分幻觉似的疼痛。

    他意识到了自己大概身处于一间员工休息室。

    工厂里的机械声在他的耳边是轰隆作响,偶尔有几声夹杂着脏话的叫骂声从工厂的车间里传了出来。

    詹姆斯轻轻嗅了嗅自己的衣服,皱了皱眉。

    这件衣服大概几周都没有洗过了。

    他揉了揉脑袋,发现了自己有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有些枯燥,应该好久都没有打理过了。

    摸着椅子和墙站了起来,詹姆斯打开了房间内的灯。

    房间内的白炽灯闪了闪,才亮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亮光使他下意识的眨了眨眼,闪出了几滴生理盐水。

    房间内很乱,甚至有些脏,散发着垃圾和消毒水的气味。

    这里的环境比詹姆斯想象的差的多。

    詹姆斯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注意到了休息室内竖着一块破碎了一角的镜子。

    他走了过去,看见了一副修长精干的身躯。

    镜子里男人,不,应该说是青少年,有着一双狼一样的碧绿的眼睛,那头深黑色的头发像是森森的夜色。

    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起来凶狠极了,看起来像一头饥肠辘辘的野狼。

    詹姆斯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了身上的肌肉,他意识到了这具身体似乎长年陷于打斗和街头斗殴。

    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詹姆斯有些想吐。

    半旧不新的工作服上挂着摇摇欲坠的胸牌,胸牌上写着他的名字。

    詹姆斯·斯蒂斯。

    现在应该是秋冬季节,詹姆斯穿的有些少,也有些破旧。

    他搓了搓手臂,突然碰到了手臂上坑坑洼洼的伤口。

    他下意识一惊,拉起了自己的袖子。

    在他的手臂上,零零星星有着几个针眼似的疤痕。

    詹姆斯闭了闭眼,心下一凉。

    怪不得他有一种生理反应似的呕吐感。

    他意识到了,那些坑坑洼洼的伤口都是针眼留下的印记而已,并不是什么伤痕和胎记。

    ——这具身体是吸.毒的。

    ……我在哪里?

    他向辅助系统询问道。

    [美利坚,哥谭]

    辅助系统回答道。

    没有希望的、罪恶而沉默的都市,哥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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