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节十一

    托尼无疑是电子电路领域的天才,劫后余生的这段时间里,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地下室里改良他的战甲,设置战甲上的电力系统。

    ——偶尔从地下室上来,也只是太困了才去睡觉而已,一觉醒来他还会继续回地下室工作,根本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如果不是詹姆斯按时提醒他休息和吃饭,托尼可以喝咖啡到饱为止。

    詹姆斯大多时候都会陪着他,他会等到托尼离开实验室才回房间睡觉,他在用这种温和的方式矫正托尼的习惯。

    在这期间里,托尼差不多花了四五天时间制作了新的电弧发生器。

    他胸口的发生器出了一点小故障,阿富汗的山洞里没有什么好材料,制作发生器的线圈都是导弹上拆下来二次利用的双股铜线,那些裸露的铜线线圈会带来短路,也就是造成托尼心悸的原因。

    新的发生器就没有这个问题,他实验室的材料比全纽约实验室的都全。

    所以当托尼拿着新的电弧发生器展示给詹姆斯看的时候,詹姆斯都要被他炫耀的样子逗乐了。

    托尼总是有一种格外执着的孩子气,在不知不觉间就会对自己显露出来,或许是真的非常相信自己吧。

    詹姆斯这样平静的想着,但脸上却带着笑意,露出了小鲨鱼似的尖尖的牙齿。

    “对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托尼用手指蹭了蹭脸颊,有些别扭的问道,“你愿意给我看看你的手吗?”

    手?需要我的手做什么?

    詹姆斯眨了眨眼,但还是顺从的把手伸到了托尼的面前。

    “怎么了吗?”

    他看着托尼,眉毛一挑,好奇的问道。

    他的手掌比托尼的略小一点,二十岁出头的美国大兵,手掌有些长,但是手指很纤细,指腹上有一些薄薄的茧,是军队里摸枪训练出来的成果。

    托尼让詹姆斯动了动手指,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的手指比我的灵活多了。”

    “是这样的,我需要把胸口的旧发生器换下来……但是旧的这个,有一条底座上的电线有些接触不良……”

    在詹姆斯疑问的视线下,托尼做了个简单的解释。

    “我的手够不到里面,现在那条电线有些接触不良……需要你帮我拿下来……”

    出乎托尼的意料,詹姆斯立刻就点了点头,他几乎都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托尼。

    “真是超好说话……你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吗?”托尼靠在了实验室的工作台上,把上衣袖子解了开来,半开着玩笑问道。

    詹姆斯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那么我需要做什么,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他看了一眼托尼,轻轻把右手的袖子挽了起来,又用扣子把挽起的袖口扣了起来。

    “只要不让电线碰到插座就可以了。”托尼看着詹姆斯扣住了旧的电弧发生器,稍一用巧劲就将发生器取了下来。

    接下来詹姆斯没有犹豫,很平静的将手伸进了托尼胸口装置的凹槽里。

    但在下一秒,他摸到了一手的电解液。

    粘哒哒的触感立刻从指尖传达到了大脑。

    詹姆斯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告诉托尼这件事,让他清理一下这些溢出的电解液。

    他抿了抿嘴,有些犹豫的向托尼问道:“我摸到了……”非常多的电解质。

    话还未说话,托尼就急急忙忙开了口打断了他:“这可不是流脓啊。”

    “你不会以为是我的伤口化脓了吧?”

    他着急的样子像是要自证清白似的,说着还挣扎了一下,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

    “我不会傻到分不清电解液和体.液……”詹姆斯因为托尼的挣扎微微蹙了蹙眉,无奈的用空闲的左手拍了拍托尼的脑袋。

    “别动,很快就好了。”

    话语间,他的食指就勾到了那条接触不良的裸露铜线,不动声色的用手指缠绕住了铜线。

    “这些电解液你不清理吗?不怕后续侵蚀金属或者感染?”

    “……味道也有点不太好,铜线氧化了。”

    “所以才请你帮忙,你不就在帮我嘛……”托尼故做无辜的眨了眨眼。

    在托尼还未意料到开始的时候,詹姆斯就把铜线轻巧的向上拉了上来。

    他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抖和打滑,那跟铜线就这样被他从黏腻的电解质中取了出来。

    但他没有取出连着铜线的电磁石,而是一只手举着铜线,一边抬起了头。

    “纱布在哪里?”他望向了托尼的脸,发现托尼正在专注的注视着自己。

    听到询问,托尼眨了眨眼愣了那么一下,开了口:“在桌上……你够的到吗?”

    詹姆斯点了点头,用左手摸到了桌上的纱布,用纱布将托尼胸口的电解液吸了出来。

    “……你刚刚看我干什么?”詹姆斯没有抬头,依旧认真的在帮托尼擦拭着多余的电解质。

    托尼心房一颤。

    他刚刚只是觉得,詹姆斯认真做事的样子看起来太过于好看了一点。

    “……没什么,”托尼干巴巴的开了口,“只是刚好看了一眼而已。”

    此时此刻詹姆斯正俯身靠在工作台上,脸正对着托尼的胸口,和托尼距离有些近。

    实验室安静极了,一时间托尼只能听到詹姆斯俯身时衣袖摩擦的声音。

    托尼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他觉得对方的味道也有些过于好闻了。

    詹姆斯的袖子上有些木质香调的味道,又有点略微的茶香气。

    托尼恍惚了一下,努力回忆着类似味道的男士香水。

    他不动声色的、轻轻皱着鼻子又嗅了两下。

    但记忆里却没有这样味道的香水的牌子。

    然后他轻轻抬眼看向了詹姆斯的侧脸。

    那是一张非常年轻的面庞,有着和自己相似的发色和瞳色——热可可一样的棕褐色。有趣的是,詹姆斯的脸颊上还有一些稚气的婴儿肥,这使得他的任何表情都有那么点稚气。

    詹姆斯的目光正专注于托尼的反应装置,并没有注意到托尼的视线。

    托尼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发热。

    他记得以前看到过一个很有趣的数值,人的正常体温是九十八点六华氏度。

    而遇到喜欢的人后就会增长到九十九华氏度左右。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这样。

    和詹姆斯比起来,他的年纪的确大了一点。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算是什么,明明他以前只和身材火辣的女模特约会。

    ……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觉得一张男人的脸赏心悦目。

    而现在,毫无疑问,他觉得詹姆斯比任何人都珍贵。

    因为他信任他,所以才拜托詹姆斯为他更换电弧发生器。

    可托尼是一个绝对冷静的内控主义者,他不会盲目的显露自己的感情。

    于是他轻轻把头撇到了一边,把目光从詹姆斯身上移了开来。

    “好了。”詹姆斯快速的取出了电磁石,将新的发生器装到了底座上。

    他直起了身,轻轻向后退了一步,注视着托尼穿上了衬衣。

    “对了……”詹姆斯想起了佩普的嘱咐,缓缓开了口,“佩普告诉我今天有一个晚会,让我问你要不要去。”

    “媒体说你受到了创伤候群症的影响,如果你出席的话,会对斯塔克工业有些好的影响。”

    他看向了托尼,眼里带着调侃的笑意,嘴角一勾:“我看了今天到新闻……他们说你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

    托尼看起来要被气笑了,他扯了扯嘴角,就差把“瞎扯”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当然去了,为什么不呢。”

    ……

    当夜幕降临,加州沐浴在了灯火之下,托尼载着詹姆斯,开着他的布加迪威龙,飞驰在海岸线旁的国道上。

    越往市中心开去,两旁越是繁华,渐渐的,高楼和民宅掩盖住了宽阔的大海,四周街道的豪车也多了起来。

    詹姆斯支着头看着窗外,看着托尼将车停在了宴会的红毯外。

    他穿着的是托尼的西服。托尼身着深黑色,而詹姆斯则是藏青色。

    因为他们俩身高差不多,托尼就没有再找人为他定制西装,可詹姆斯的腿比托尼还要长那么一点点,因此在西装裤和皮鞋间会露出短短的一节黑色男士长袜。

    托尼却觉得这样很好看,这几年也流行这样的穿法,詹姆斯才二十出头,这样的穿搭在细致与优雅中还能流露出几分不羁和痞气。

    他就这样和托尼一起下了车,看着托尼将小费和钥匙交给了侍者,面对着闪光灯和镜头,詹姆斯下意识露出了一个不算友善的微笑。

    但上辈子的笑容在一张不同的脸上,会有着不同的效果。

    上辈子他笑起来优雅又瘆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可现在他的笑容却迷人而肆意,看起来挺帅气的,又不太像是坏人。

    而这样的笑在托尼的眼里,则是好看又孩子气。

    尤其是白白的牙齿,像是龇牙咧嘴的小鲨鱼。

    一旁的几位名媛看到来他们,都小声惊呼着走了过来,不动声色的向他们打着招呼。

    走到詹姆斯面前的那位,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他,长长的睫毛配着闪闪的金棕色眼影,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目光都要黏在詹姆斯的脸上了。

    在她开口前,托尼快速的拉住了詹姆斯,将他拉入了室内,甚至还侧过头瞪了一眼那位胆大的小姐。

    但托尼的一切行为在北美上流圈都会被美化。所以他那一眼警告在别人眼里看来更像是深情对视,一时间不少名媛小姐都捂着胸口小声尖叫了起来。

    其他媒体也注意到了这里,纷纷不要命的挤了过来,闪光灯像是不要钱似的打在了他们的身上。

    每一个他们路过的名媛小姐都言笑晏晏的看着他们,甚至也会有人带着甜美的笑容,大胆的问了一句:“嘿……你还记得我吗?托尼?”

    托尼快步拉着詹姆斯走着,他的回答冷漠无比:“I sure don’t.”

    詹姆斯都要笑了,他从未见过比托尼还要绝情的单身富豪,于是在被托尼拉走前,他还会歉意的看一眼那些被托尼拒绝的名媛。

    她们估计都是和托尼上过床,自以为特殊的姑娘,可惜的是没能拿下托尼飘忽不定的心。

    姑娘们都是应该被爱护的,詹姆斯以前就懂得这一点。因此他望着她们的眼神带着笑意,对她们打招呼时也格外温柔。

    而在名媛小姐眼里,詹姆斯这样的行为简直绅士到不行,哪有一个亿万富翁能像詹姆斯这样温柔又体贴呢。

    托尼气的毛都要炸起来了,可他偏偏不能表示什么,更不能让众人看出什么。

    他只能加快脚步把詹姆斯拉到了吧台旁。

    在面对詹姆斯询问的面庞,他只好对吧台侍者胡诌了一句很渴,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詹姆斯,讲着自己多么需要一杯威士忌。

    “先生,你要什么?”侍者也抬头看向了詹姆斯。

    “一杯冰水,谢谢。”詹姆斯也陪着托尼靠在了吧台旁。

    “斯塔克先生?史密斯先生?”一道声音从他们的身边响了起来,詹姆斯抬起了头,看到了一张带着温和意味的笑脸。

    托尼也抬起了头。

    “我是寇森特工,来自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

    真是冗长的名字,复仇者联盟的企划局。詹姆斯眨了眨眼,也露出了愿意倾听的微笑。

    “噢,我知道你们……”托尼也点了点头,看起来却心不在焉,他显然对政府特工没什么好感,也不想告诉他们关于战甲的事情。

    “可能这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我们或许需要好好谈谈,关于那个山洞里发生了什么。”

    寇森微笑的看着他们。

    “……没问题,你说的很对,我会找我的助手确定日期的。”托尼胡乱答应了他,顺手就拉着詹姆斯走向了舞池,“我看见我的助手佩普了,失陪。”

    而詹姆斯则是知道寇森为什么而来,神盾局显然是为了托尼的战甲。

    钢铁侠的战衣能改变战争成败,无论是哪方得到了这种技术,后果都是无法想象的。

    至于他和系统的小动作,那些监控他处理的天.衣无缝,神盾局就算觉得奇怪,也无法发现什么。

    “佩普在这里,你要和她跳支舞吗?”托尼拍了拍詹姆斯的肩膀,“你看她今天穿的多好看啊。”

    詹姆斯抬起了头,不解的看向了开口的托尼。

    而托尼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与其让那些热情又陌生的小妞把詹姆斯骗走跳舞,还不如让他和佩普来一支交际舞。

    佩普是他的助手,是知根知底如同好伙伴,也不会没眼色到对詹姆斯下手。

    在詹姆斯看不到的位置,托尼对佩普眨了眨眼,使了个眼色。

    詹姆斯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托尼的想法,秉承着任务目标第一的想法,还是绅士的拉起了佩普。

    佩普显然也为自己老板的小心思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但她今天的样子确实很美,金棕色的长发特意卷曲过,一身深蓝色的露背长裙,显得她的身型格外娇柔,丝绸质地的裙摆在宴会的灯光中闪着漂亮的光。

    詹姆斯的手很温柔的拦着佩普的腰,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头靠在佩普的发梢旁,鼻尖一动,笑了。

    “Tom Ford咖啡玫瑰?”

    佩普眨了眨眼,显然是为詹姆斯的嗅觉惊叹了一下。

    “是的,你闻出来了?”

    “……咖啡、树脂、玫瑰的味道。”他眉眼里一片温和,丝毫没有色.欲的成分在其中,“很适合你,朦胧又甜蜜,还有一点琥珀木的味道。”

    “很好闻,这样的香味才配得上你。”

    他实在是……太会说话了。佩普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托尼的意思,也懂得了自己老板的心情。

    当詹姆斯款赞她的时候,不像任何上流社会的绅士那样,夸赞人的相貌、夸赞发色、夸赞礼仪。

    而仅仅是夸赞了她昂贵的香水。

    然后说,这样的香味才配得上你。

    如果不是托尼那一眼警告,佩普都要心动了。

    佩普发誓,詹姆斯是个能让任何上流社会的女孩心动的人。

    ……

    而在另一边,托尼则被一个女记者拖住了。

    她给了托尼几张卡米拉小镇的照片。照片上的城市一片废墟,恐怖分子手中斯塔克工业的导弹尤为刺眼。

    而在回美国时,他明明吩咐过了关闭武器研发部门。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托尼沉默了片刻,冷声问道。

    “昨天。”女记者回答道。

    此时此刻,托尼已经知道自己被公司排除在外了。

    他好不容易才和詹姆斯、伊森二人死里逃生离开了中东。

    奥巴代·斯坦让他放心公司里的事,可转手就批准了那些恐怖分子购买的斯塔克工业的武器。

    奥巴代也在宴会上,可托尼没有去找他质问,已经发生的事情,再进行询问就没有意义了,奥巴代不值得他的信任。

    他只是向詹姆斯的手机发了个短信,说明自己要先回去了而已。

    他离开宴会了吗?

    詹姆斯仍旧和佩普跳着舞,向辅助系统询问道。

    [是的,他正在回马布里的路上。]

    [他唤起了布加迪威龙内的贾维斯。]

    正在实时监测的系统回答道。

    [贾维斯,替我建立一个新的文档,索引是Mark二代,等我回去就开始制作]

    系统复述道。

    [不要把它存到斯塔克工业的中心数据库,存在我的私人服务器上。]

    詹姆斯听完,轻轻笑了笑。

    他像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的女记者,立刻又把目光移开了。

    他现在比谁都感激那名女记者。

    这就是托尼成为钢铁侠的契机了。

    还好在这个世界他有的是时间,也等得起托尼的成长。

    一切都会走上正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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