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察了一下，教室里三分之二的女生都在看你。儿子，你不会是校草之类的人物吧？”
女孩糯软的声音听着没什么起伏，更像是陈述事实和单纯的好奇，如水的眸子安静地注视着身边的人，眼神看着相当平静。
然而，少年听了却是拧起了眉，抽出课本后摊开，低声回应：“不知道。我都不认识。”
“好吧。”沈啾啾放下托着腮的手，微笑着说：“那你应该也不会早恋，对吧？要是儿子的女朋友跟我一样大，那真是人间惨剧。”
容誉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眸色干净的女孩，对方看起来确实面带苦恼之色，看着有些忧愁，想了想说：“不会谈恋爱。不用担心。”
沈啾啾一听这话就弯着眼睛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夸奖道：
“儿子真体贴，不过，谈恋爱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建议你最好等到上大学？现在还是学习重要。”
容誉点了下头，不再说话，认真地做题。
沈啾啾无事可做，想发短信给宋时多问些容誉的情况，又顾忌着不能带坏儿子，上课玩手机不是什么好习惯。
同样的，逗儿子说话也是不行的，会打扰他学习。
无法，她只好拿了一本容誉的习题集，默默地翻看。
这一看，少女就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容誉学习其实很勤奋，练习册里每一道题都认真地做了，字也写得很好看。
唯一的问题是，没有一道题的答案是正确的。
沈啾啾微笑着将习题册从头翻到未，确定真的全部做错了之后，才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儿子，你看这道题。”
想了想，沈啾啾还是戳了戳容誉，把习题册推过去，指着上面一道解答题，问：
“这个解法是老师教的么？还是你自己想的呢？”
容誉停下笔瞥了一眼习题册，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乱写的。”
“所以，你是不会做，还是懒得认真做？”沈啾啾疑惑地看着少年，语气极为软和。
容誉定定地看了一眼女孩，又收回视线，漠然道：“懒得想，也不会。没人交作业。”
所以，是因为根本没人要求他认真学？反正做对做错都不用交，看宋时的模样也不像是会对儿子严厉要求的，少年觉得没人对他抱有期待？
沈啾啾思考了一会儿，便拖过一个空白的本子，拿起笔，对照着刚刚那道题，认认真真地把正确的解法写下来。
说来奇怪，她这个身体的原主根本没读过什么书，而她自己也失去了前世的记忆，可第一眼看到这些题的时候，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开始梳理了所有的答题点，然后一步一步地将答题步骤默写了下来，如同本能。
来不及去思考这个奇妙的发现，沈啾啾只是专心地解了两道典型的题目，然后坐过去挨着儿子，指了指本子，问：“这样的步骤，能看懂吗？”
容誉只是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沉默不语。
沈啾啾微微蹙起眉，轻声道：
“我也不是一定要逼你把这些学好，只是……容誉，在你这个年纪，或者说我们这个年纪，真的有很多空闲的时间，如果不用来学习，也没有什么事做了，妈妈很希望能和你一起学。”
少年放在桌上的手微微动了动，捏紧了笔。
沈啾啾看向少年的时候，能看到那俊美的侧脸上沉默的抗拒。
在她以为儿子不会开口、打算另想办法的时候，容誉却出声了，喉间极为明显的喉结动了动，说：
“宋叔叔给我找过几次家教，每个不超过一个月。我不想学，他们就布置作业完事，和老师一样。你，能教我多久？”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沈啾啾的眼神是极为冷漠平静的，带着审视。
沈啾啾仅仅是愣了一瞬，就微笑着拉过儿子的手，把那支笔拿了出来，自己握笔在容誉的习题集封面上写上她的名字，正好和龙飞凤舞的“容誉”二字并列。
她看向容誉，软声说：
“并不是所有老师都不负责任，只不过有时候，部分老师会有很多的学生，有自己的家庭，他们或许会因为某些原因，比如分身乏术，在课堂之外的地方，选择性地对他们的学生投以不同的耐心和时间，但我不是。”
她指着那两个名字，继续道：
“我和你是平等的，一样的，我们会一样成为这个学校的学生，而作为母亲，我也只有你一个儿子，所以我能教你最久，或者说陪伴得最久。说句比较感性的话，就是，直到你不需要为止。”
沈啾啾说的是事实，她现在的处境，除了专心养好容誉，没有第二个目标。而对于遗忘了一切的她而言，原书里对沈啾啾最好的容誉，也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信任并且想要陪伴的人。
“儿子，你就相信妈妈一次，好不好？”沈啾啾双手抱着笔眼巴巴地看着少年，轻轻眨了眨眼道：“给个机会嘛，你又不亏。”
容誉看着眉眼弯弯的女孩，这次没有移开视线，低低应了一声：“好。”
女孩顿时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拉过习题册开始给少年讲解起来。
而这一幕以及此前两人的互动，悉数落入了悄悄观察的众人眼中，哪怕刻意压低了声音，教室内嗡嗡的议论声还是此起彼伏。
教室前排，扎着大马尾辫的副班长许小曼看了一眼沈啾啾，伸手扯了扯自己同桌的校服裙摆，焦急地问：
“妍妍，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大家都在看就你当缩头乌龟！你再不抓紧机会，容誉就被钓走了！”
被狠狠揪了裙摆的长发女生只是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同桌，说：“他喜欢谁是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许小曼闻言翻了个白眼，不开心地说：
“余妍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隔壁六班转过来这个垃圾班，就是为了和容誉朝夕相对？人都到跟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结果你一学期都没跟人家说上一句话，我也是服了！”
被念了一顿的余妍妍只是拢了拢散落的及腰黑发，轻飘飘地说：“凭什么要我主动？他不跟我说话我就要凑上去服软？门都没有。”
“你就傲吧！”许小曼无语地摇了摇头，嘀咕道：“死要面子活受罪，容誉这种一看就是低情商，等他主动和女的说话还不如直接放弃呢……”
两人交谈的声音压得非常低，却不知为何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沈啾啾耳朵里。
沈啾啾一时间有些茫然，抬头看了一圈也没看到说话的两个人，不由轻声道：“奇怪了。”
她突然想起今天来学校的时候，也出现过几次类似的情况。第一次的时候，明明四周都没有人，她却听到有两个男人在讨论容誉的事情，从谈话内容来看，应该是学校的老师。
后面的几次里，基本都是其他学生在讨论容誉。
沈啾啾蹙了蹙眉，有些担心，原主不会真的是天煞孤星所以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吧？还是说因为她是穿书者，所以自动拥有了探听儿子情报的技能？
正思考着，脸颊冷不丁被贴了一块冰凉的东西，沈啾啾连忙回过神，就见容誉手里拿着一块湿纸巾，正小心地贴着她的脸擦拭。
发现她看过来，容誉依旧面不改色地擦完，说：“圆珠笔划到脸了。”
沈啾啾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说：
“谢谢，不过，你得庆幸我今天没化妆。跟你说，以后不能随便擦女生的脸，万一把别人的妆弄花了……你懂的吧？那种什么……我喜欢你所以希望看一看你不化妆的样子，都是要被打死的，记住了嘛？”
容誉沉默了一下，点了头。
沈啾啾微笑起来，继续讲题。
下午因为老师请了假，七班的课都被改成了自习课，沈啾啾也乐得轻松，直接给容誉讲了一下午题。
不得不说，容誉非常聪明，他基础不好，但只要肯耐心给他讲最基础的公式原理，讲完后再代入具体的题目说解题思路和步骤，少年可谓一点就通，还很擅长举一反三。
沈啾啾一开始也奇怪为什么家教会教不好容誉，后来旁敲侧击问了才知道，原来容誉连初中小学的很多基础知识都不知道，家教给他讲解的时候又忽略了这一点，只讲高中的知识，少年自然一问三不知。
当然，师生之间缺乏沟通也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很快就到了放学时间。
沈啾啾背起包包，站在一边看容誉收拾书包。
眼见着少年一股脑地将书和笔扔进包里就打算拉拉链，沈啾啾忙按住书包，轻声说：
“书本和文具是常用的东西，整理好放在固定位置才不容易弄丢，重新理一遍好不好？”
容誉迟疑地停下动作，又把书拿了出来，看着沈啾啾。
沈啾啾会意地站过去，把练习册和课本分门别类地叠好，笔和橡皮放进空空如也的文具袋，然后示意容誉放进书包。
做完这一切，女孩才边点头边鼓励地笑了笑，露出来的小虎牙看着有些调皮。
容誉率先走出教室，沈啾啾也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只是没走几步，前面的少年突然停了下来，沈啾啾绕到前面，狐疑地问：“怎么啦？”
容誉盯着娇小的少女看了一会儿，说：“不是应该你带我回家？”
“……”沈啾啾一时无言以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妈妈不认识路。”
她今天才刚刚穿书，书里又不会把地图画出来，沈啾啾连这儿的地名都不认识，怎么带儿子回家呀。
容誉低头想了想，伸手就要过来牵沈啾啾。
沈啾啾忙躲开灵活地绕到另一边，戳了戳儿子的肩膀，说：
“这里可是学校，大家都不知道我是你新妈妈，万一别人以为你早恋，老师给你记过就不好了。还是你想当着老师的面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妈。”
容誉显然不想面临那么尴尬的局面，只好放下手，说：“那你别跟丢。”
沈啾啾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说：“放心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虽然有一定距离，但学校里关注容誉的女生们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少年刻意放缓的脚步，尤其是此刻夕阳西下，少女站在身后正好踩在了少年拉长的影子上，远看就如同被安稳地护在了身后一样。
一时间，路过的那些暗恋容誉的女生嫉妒得手指都绞起来了，有几个甚至直接摸出手机拍了照。
许小曼也跟在后面，见状转头对余妍妍说：“看到了没？酸不酸？人家会撒娇会笑，待遇就是不一样，你连打招呼都不肯去，让我怎么说你？”
余妍妍抱着手臂往前走，漂亮的脸蛋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冷冷地说：“我说了我不会主动找他。而且，你怎么知道，性格相反的人就一定比性情类似的人占优势？”
许小曼摇了摇头，说：“是是是，您就当您的知音吧，看看哪天校霸突然回头一眼万年……”
沈啾啾默默跟着儿子回家，听到这段对话和周围关于容誉的议论声，内心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别人都当她是情敌，殊不知，她是她们未来的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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