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从没有强迫你去做任何事。
你只是把曾经想过却不敢做的变成现实而已。”
……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算是见过罗曼人生中最尴尬的一幕，再想装不认识也晚了，索性她就豁出去了。
“那个，上次没来得及说，”罗曼半身不遂般地靠在墙壁上，清清嗓子，努力来个正经的自我介绍，“我是罗曼，老家H省，来这儿是为了念书，没什么不良嗜好，二十三岁，身体健康。”
她着重强调了后面三句话，试图增加其说服力和可信度。
“……”百源看了看她，一脸的欲言又止。一方面他对这几句话的真实性饱含质疑，另一方面他看着罗曼不断下滑的半边身体既想伸手按住又不太好意思真碰，纠结了一会儿，才表情复杂地低声回道，“……嗯，我知道了。”
罗曼觉得邻居的眼神看上去根本不像是相信了自己的样子，她有点郁闷。毕竟以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门邻居，她一点也不想在他的心里竖起不可动摇女.色.魔的伟岸形象，更何况对方似乎还是个乐于助人的热心肠，这样一比她就更觉得别扭了。
“我、我对别的人真不这样儿，”罗曼憋了半天，坑坑巴巴地憋出来一句，试图稳定邻里关系，“……那天是个意外。真的。”
百源瞅了瞅她。对别人不这样的意思是……就对他这样儿？再联想一下前后事情发生时她的表情和反应……莫非……
她就是心理科里面定义的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简称多重人格携带者？主人格其实并不想耍流氓只是副人格的恶趣味？
也不对啊，不是说主副人格不会同时出现么？那她这算个啥？未曾发现的新病症？
“你这样多久了？”百源蹲在旁边，歪着头好奇地看着罗曼，忍不住问了一句，“严重的时候还会像今天这样就倒地不起了？”
“……”罗曼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索性自暴自弃地抬头望天，“其实这也是个意外……唉，百先生，如果以后你再发现这种情况，别管我了，直接从我身体上踏过去吧，真的，往前走，别回头。”
语气中忍不住透露出一丝丝的萧瑟与忧愁。
百源被她情真意切的表情给逗笑了，他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带喜感光环的大妹子，明明袭胸的事还历历在目，但她浑身上下所透露出来的闷丧感却告诉他也许她真没想这么干，又无法对自己的行为作出合理解释……真是个好玩的矛盾集合体。
百源摸了摸鼻子，也很识趣地不再去戳她伤疤了，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你冷不，妹子？”大冬天只穿一件薄衬衣站在冷风飕飕的楼梯口，时间久了恐怕连他都会受不了，“要不我回去给你拿件衣服披着先？”
“呃，好意心领了，不过这就不用了……”罗曼一说完这句话就意识到百源的眼神变得更奇怪了，连忙补上一句，“人家火炉我火山体质，在外头跑多了习惯了，零下晚上我睡着都爱蹬被子，别的不怕就怕热，所以……呵呵……”
好吧，难怪在巷子里瘫了那么久都没冻坏，这个大妹子的身体还真是异于常人……百源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也注意到了其中一句话，“……经常在外面跑动？”
罗曼点点头。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干，百源索性敞开了话匣子，蹲在楼梯口和全身不遂的新邻居聊起了天，“喜欢到处旅游？现在的小姑娘好像都特别信‘说走就走’这一套来着……”
什么小姑娘，说得他好像步入中年一样，看着不也和自己差不多吗……罗曼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道，“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百源很想问，但鉴于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也就没太好意思问下去，粗略了解了解就行了，点到即止的道理他明白。
罗曼觉得这个邻居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情商礼貌一样都不少，对她之前那些完全足以送往精神科检查的怪异行为似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转头瞅了瞅他。
之前一直沉浸在羞耻郁闷加崩溃的情绪里无法自拔，现在终于有时间静下来，看一看这个让以撒都忍不住想犯罪的“繁衍后代最佳对象”的样子了，这一瞅，发现对方居然还挺帅，是那种完全符合他身材气质的长相。如果硬要她用极其贫乏的词汇来形容一下，那么大概就是“吴*祖与金*武的结合体”，盘正条顺浓眉深目的那种硬朗帅。
……没办法，鉴于罗曼的专业性质，她能见到的适龄男性实在不多，加上缺乏雌性激素的各种副作用，活这么多年能够让她觉得称得上“英俊”且不娘炮的人物，还是小时候电视机里经常出现的那几个。其他的，要么精致得出个门还会描眉抹粉涂防晒的那种，要么就是一盘白斩鸡，风吹就倒，肌肉还没她身上的结实。长得是好看，就是怎么瞅都不怎么对味儿。
但眼前这位，倒是真符合了她想象中“剑眉星目”的描述。又高气势又足，杵那儿就跟站岗似的笔直笔直，蹲下来的阴影感觉都能覆满楼梯间，完全不能忽视他的存在感，跟太阳一样扎眼。关键吧她现在鼻子还特灵敏，他身上的味儿还特好闻，搞得罗曼一直没法儿面朝着他讲话，有种怪不好意思的别扭感。
“那个，我想问问，你用的啥香水？”罗曼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热抽了，突然就这么来了一句，说完愣了一下，耳朵发红地低下头，“……我就纯属好奇，不说也没事儿。”搞不好就是因为以撒喜欢这味道才会有那么大反应，大不了她买个同款回去天天喷，只求别再对人家动手动脚就行。
“香水？”百源错愕，随即撇了撇嘴，“我从不用那玩意儿，娘唧唧的。”
罗曼动了动鼻子，不是香水，那到底是什么味儿这么浓？
“那……沐浴露？”她试探性地小声开口。
百源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有点摸不着这个邻居的脑回路，怎么又扯上自己用的东西了？不过他也没介意，很无所谓地回道，“那玩意洗完身上光不溜揪的，总觉着没洗干净所以不爱用。你知道超市卖的那个十块钱4个的立白肥皂不？——我就爱用那个，凉快，爽利！”
罗曼想了想，有点诧异，“啊？可我记得那个不是用来洗衣服的吗？还能给人洗澡吗？”
百源也愣了，“是、是吗？”他摸了摸脖子，回想了一下不知被他扔到哪旮沓的包装，上面好像的确隐隐写着“袪味除菌”、“洗衣皂”什么的，买得急他就光看到前面的“袪味”俩字了，想着挺适合运动量大的自己，完全没想到这玩意是给洗衣服不洗人的。
娘的难怪洗完老觉着身上干巴得发痒，原来如此……百源有点窘迫，面上装得镇定自若，云淡风轻地开口，“啊，是吗……没事儿，我一大老爷儿们皮糙肉厚的，不在意这些虚的……”
然后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后脖颈，又挠了挠绷得发紧的肩膀，在罗曼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行吧他开心就好……罗曼板了板，努力想要直起上半身，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整个人已经快要滑到地上去，只剩脖子和一个头还夹在墙与地面的缝隙间苦苦支撑，心里想着她闻到的好像不是肥皂味儿啊……那股味道究竟是哪儿来的？洗衣液？清香剂？……
百源看她如此身残志坚，百折不挠，精神着实令人敬佩，于心不忍之下小声问了一句，“要不要扶你起来咱再说？”
“……”罗曼刚想开口，忽然惊喜地发现，咦？！手指头好像稍微能动了？以撒醒了？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
没有得到回答，百源刚开始反省是不是说得太直白了伤了人家大妹子的心，结果还没想明白，就看到罗曼露出非常惊慌的小表情，右手的指头突然弹了弹，然后就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啪！”的一声，风风火火，结结实实地一掌拍到了他的屁股上。
那声音大的，楼上邻居都能听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
“……”
手指还理所当然地捏了捏掌中的韧实挺翘。
“……”
“……”
罗曼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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