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小时前，韦恩庄园。
地下湖泊的水汽阴凉潮湿，从通道里走出的人带着一身冷意，作战靴踏在地上，毫不掩饰动静。
“嗨，杰森。”坐在控制台前划着平板查看信息的红罗宾闻声抬头，目光扫了一眼时间：“我以为你这时候应该在安全屋养伤？”
杰森随手把箱子放到桌上，轻轻地嗤笑了一声：“那些还算不上是伤。”
褐色的机车夹克上带着硝烟和血腥味，提姆微微皱眉：“你今晚……”
杰森没接话，他揭下头罩，随手抓抓凌乱的黑发：“这箱子你能解开吗？”
压在一堆纸张上的银白色手提箱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色泽，外壳上的骷髅头和章鱼足格外显眼。提姆瞧了一眼，反身在控制台上敲了敲，大屏幕上显示出一页资料：“九头蛇的东西，你查到他们的位置了？”
哥谭这些年在蝙蝠侠和罗宾的共同努力下已经比以前好上许多，自红头罩复生归来展开行动后地下势力基本上就那几家。而就在两个月前，一个名为九头蛇的组织突然在哥谭发展起来。
要知道在哥谭，一个新兴势力的崛起不可能不惊动黑暗骑士和他的罗宾，他们每天游走于黑暗之中，几乎对哥谭有绝对控制。但九头蛇做到了，他们仿佛一夜之间出现，以极短的时间分布在哥谭的各个角落，没人能查到他们的据点，没人知道他们的首领是谁。
九头蛇对于哥谭来说或许陌生，但也不是查不到东西，遑论最近纽约的复仇者一直在清剿他们，神盾局做得再隐秘，也瞒不过有心人的关注。
谁能保证九头蛇不会渗入哥谭呢？永远都有plan b的蝙蝠侠不会放过任何一件可能伤害他所守卫的城市的事情。
但奇怪的是，从始至终，蝙蝠侠都从未提起过这件事情。
“不，我只是在黑市上见到，顺手拿下了而已。”杰森想起夜店里那群人，不屑的勾起唇角：“都是些杂鱼，这东西估计是个诱饵。”
提姆：“你看出来是个诱饵了还带回来，不怕这里面是个炸弹。”红罗宾这么说着，手上已经操作起来，黑色的破解器插在电子密码口，晶蓝色的数据条跳动几下，自动排布成高高低低的直方。
叮的一声，箱子弹开一条缝隙，什么事情都没有。
说话时早就做好全副准备的杰森和提姆等待片刻，扫描检查过后，机械手才上前打开。靠在桌上操纵机器的提姆“咦”了一声。
黑色的底托里，三管手指长的试管被搭扣锁住，透明的液体微微晃动着，泛着微微的蓝光。
“请恕我打扰了你们的工作，杰森少爷，提姆少爷。”通往地上的门口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西装三件套完美合身，连领结都戴得整整齐齐。
阿尔弗雷德目光不经意地从试管上滑过，眼神微微一动，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垂手站在门口。
陷入沉思的提姆回过神，看见管家的模样愣了一下：“上面有客人？”
阿尔弗雷德在有客人的时候向来郑重，深夜这副打扮显然非同寻常，不过这大半夜来造访韦恩庄园的客人……提姆看了眼杰森：“嘿，大红，上去坐坐吗？”
早在察觉阿尔弗雷德动静的时候杰森就挺直了腰板，听见提姆的邀请只是径自走向箱子。阿尔弗雷德扶了扶眼镜道：“这三管药剂恐怕就是神经毒气的解药了。”
“神经毒气，”杰森停下动作，眯眼道：“上面的客人是谁？”
阿尔弗雷德：“您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呢，杰森少爷。”
提姆左看看，右看看，一巴掌拍在杰森肩膀上：“走吧，这费不了你多少时间。”
这又不是时间的问题。有客人就代表庄园主人会亲自迎接，而庄园主人……杰森沉吟片刻，眸中有锐利一闪而过。
凌晨拜访，阿尔弗雷德特意下来叫上红罗宾，还并不介意他露面。神经毒气、轻松到手的所谓解药——
我是怕他遇到什么危险才答应的。红头罩想。
杰森沉默地拍开提姆的手，跟在露出笑意的管家先生身后上去。红罗宾耸了耸肩，把控制台调节成自动模式，抱着平板一路跟上。
……
凌晨两点，至暗时刻。韦恩庄园的会客厅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壁炉里燃烧着的火光跃动着，不时能听见火星爆开的哔剥声。
布鲁斯·韦恩坐在沙发里，钢蓝色的眼眸映着壁炉中的火苗，深邃又锋利。蔷薇花瓣一般的嘴唇提起些许弧度，不是平常标准完美的矜傲自持，更像是似笑非笑的打量。
他对面坐着另一个人，沙发背遮住了他大半身形，只能看见一头半长微卷的发，和一部分黑色作战服。
杰森和提姆上来的时候庄园主人和客人都没说话，不过也没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氛。他们有些惊讶，因为在寻常人面前布鲁斯是不会露出蝙蝠侠的气势和感觉的，哪怕只是一部分。
这位“客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杰森暗自提起警戒，提姆没那么紧张的反应，只是走到布鲁斯斜背后的椅子上坐下，维护之意显而易见。
阿尔弗雷德端着托盘走上来，正好挡住了红罗宾观察对方的视线，提姆目光转向杰森，发现他瞳孔有微不可见的紧缩。
“不知道您的喜好，便由我擅作主张了。希望您能享用这杯红茶。”阿尔弗雷德将精美的瓷杯放在二人中间的小茶几上。
提姆在看清对方的面容前先听见了他如阳光般清朗的嗓音：“多谢。或许我还可以多要一些小甜饼？”
提姆：……不会真的是来做客的吧？
“当然。”阿尔弗雷德有一瞬的惊讶，不过很快就把这情绪掩藏起来。正好他先前正在准备夜宵，小甜饼完全可以直接端来。
布鲁斯静静地看着对方，直到他说完这一句之后才开口：“看来你对此很有信心。”
“不，吃小甜饼和信心没什么关系。布鲁斯，你该知道你的管家先生手艺有多好。”男人的声音带着放松的笑意，“这就是你的罗宾们吗？”
罗宾。
很好，这个人知道蝙蝠侠的真实身份。
杰森上前两步站到布鲁斯身后，正面对上了那双他曾在资料中匆匆瞥过的灰绿色眼睛。提姆也彻底看清了男人的模样，一串资料从大脑中提取出来。他微微瞪大眼睛。
男人身材修长挺拔，一身装备齐全，提姆扫一眼就知道他全身上下有二十多种武器，腿侧的手木仓、作战靴中的利刃、手臂上的尖刺、电击器以及腰间的捆缚索等等。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长相。
微卷的半长发松松地搭在脸边，遮住了因为嚼小甜饼微微鼓起的腮帮，一双灰绿色如同猫儿的眼睛里带着放松的笑意。
和全副武装表现出来的攻击性不同，他的神情和举动无不表示他信任这个环境，也可能是有恃无恐。
和黑白照片里看上去俊美风流自信爽朗的士兵不同，或许是在漫长岁月里经历了太多，当初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内敛和在腥风血雨中磨练出来的敏锐果决。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二战士兵，前咆哮突击队队员，美国队长的挚友。也是本该在七十年前就丧生在悬崖之下的已逝之人。
七十多年前的人竟然还活着，不，这已经不值得他们惊讶，毕竟纽约那位美国队长亦是如此。但传闻中一直说他们是形影不离的挚友，如果詹姆斯还活在这世上，为什么不去寻找美国队长，又是怎么在诸多搜寻之中隐匿踪迹的？
还有布鲁斯，为什么他看起来一副和布鲁斯很是熟稔的模样，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并且不介意深夜拜访。而身为养子和罗宾的他们甚至刚才才知道这个消息。
提姆几乎忍不住想要当场询问布鲁斯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但最后还是咽下了自己的疑问不解，只是低头在平板上快速滑动。
杰森想得更多一点，他脑子里的一件件事情迅速串联起来，构建出了一个大体的框架。他扬眉，抱起手臂靠在墙上，等待着线索的进一步填充。
这些打量和想法几乎在一瞬间完成。布鲁斯端起红茶凑到唇边，“这些事情没必要瞒着他们。”
可你已经瞒了他们两个多月。詹姆斯咽下小甜饼，任由香甜在口中漫溢开来。这是蝙蝠家的私事，他也没想多问。
“说正事。”他吃完碟子里最后一块饼干，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茶几上，透明的长方体塑料盒像极了姑娘们平时在化妆店里使用的体验装容器，里面装着半透明的块状固体。
“这就是他们开发出的固态神经毒气。”
布鲁斯没有动，詹姆斯没介意他的警惕，耸了耸肩道：“我早和你说过，没有巴史那，那群人不过和其他的九头蛇一样，不足为惧。”
“我可否认为，你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蝙蝠侠总是喜欢用陈述句来表达，常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气势。
詹姆斯坦荡地同他对视：“还差最后一点，需要你来完成。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吗，小伙子。”
小伙子布鲁斯：“……当然。合作需要利益交换，你想要什么？”
詹姆斯双手交叠抵住下巴，眼中仿佛含了雪亮刀光：“我解决九头蛇，你开放权限。”
无数种想法在脑子里闪过，利弊一一衡量，最后得出一个最佳方案。布鲁斯的笑意真实了些，欣然应允：“看来你的内部问题已经解决了。”
詹姆斯挑唇微笑，看向杰森：“不如说是巴史那主动放弃了那群走狗，否则解药也不会轻易出现在黑市。”
被注视着的杰森：“你知道我拿到了解药。”
“我自认情报网做的还不错。”詹姆斯说：“当然，在哥谭，还得是在蝙蝠侠首肯的情况下。”
“别把我说的那么强权。”布鲁斯起身，在因为他靠近而神情僵硬的杰森面前停顿片刻，往蝙蝠洞里走去：“神经毒气和解药的检验需要时间，詹姆斯，我恐怕不能继续招待你了。”
“等待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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