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人说你心悦我

    接连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东宫上下的奴仆也是人人自危,当初伺候殊曲迎的已经全部换掉,另伺候旁的人去了。

    新来的侍从们将这东宫上上下下重新粉刷了一遍,就连院中的种的草也尽数换了。一点殊曲迎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也没有。

    如今他这东宫可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时之间收拾东西要被分配到其他地方的奴才数不胜数,原先要塞银子才能进来的肥差,如今又要塞银子找个好去处。

    “更公公。”一个拿着包袱的小太监问道:“您怎么还没收拾啊。”他说着就笑了起来:“您瞧我这记性,您自有大内总管李公公护着,下一个去处定不比这东宫差。”

    更宝抱着个画卷,伸长了脖子朝着殿里面张望着,根本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看见正殿走出来一个人,他连忙小跑过去:“李公公早。”

    李公公是接替更宝的东宫新总管,这几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他瞧见更宝,原本高兴到鬓边的眉毛瞬间耷拉下来:“更公公,您这不去您师傅给您安排的地方当差,又折腾我做什么?”

    “李公公,我这不是想着您呢,您看……”他将手中一直拿着的画卷展开,正是当初殊曲迎让他画的那一幅“太子图”。

    “宫廷画师那边还没来得及给太子画像,这幅画画的不也是当今太子么,您说旧物,难不成您说这画上的太子是旧的?”

    李公公被他这一通话堵住了嘴,在愣神的时候,又被更宝塞了不少银票。这才勉为其难的点头;“好吧。”

    见李公公应下了这档子事,更宝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遥遥望着城外的方向:

    他和殊曲迎毕竟是主仆一场,殊曲迎除了皮一点以外,从来不曾为难过他。更宝原以为自己那主子和真太子是患难之交,感情深厚。

    谁知到这位太子一上位就将自己那原主子打入天牢。

    这是恨还是喜欢?

    在这宫里头做奴才的,没有几分揣摩人的心思,只怕是早就死了。

    可这两位的心思却是难猜得很啊,他圆圆的眼睛看向了侍卫们抬着一大堆金银器皿从侧门出来,旁边立着一群太监,手中的托盘中捧着更好更多的金贵物件,只等着侍卫全出来了,他们再运到东宫里头去……

    一时之间感慨万分,更宝耸耸肩,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算是全了他们这段时间的主仆情谊,也算是给自己谋一个出路吧。

    东宫内:

    奴仆们讨好的看着他们的新主人,生怕他有一点不满意的地方。

    却见那人刚开始还扫视一番,也不知道为何,愈发的没了性质,他随意的点了一人:“从前你侍奉的是他么?”

    被他点到的奴仆连忙跪下:“殿下,奴才是新进来的,从未侍奉过那罪人,奴才对太子殿下忠贞不二。”

    他光顾着叩头,没注意座上那人神情愈发的不耐。

    宋其琛往寝宫内走了两步,忽然止住了双脚,眼睛盯着墙上的挂画就不放了。

    只见画上的人身着金黄云缎朝服,袖端为熏貂,那胸前绣着蛟龙间以五色云,画师的画工很好,就是将朝服展开放在旁边对比,那也毫不逊色,宋其琛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人物上,他紧紧地盯着那画上的那四个小字。

    “太子归位”当今世人皆崇尚楷书,横钩竖折皆要有力道,只有他一人,字迹转折处总是圆润……

    “这幅画从哪里来的?”

    宋公公心道不好,自己就不该眼皮子浅:“奴才也不知道,听说是画坊送来的。”

    宋其琛不说话,只是将那双点犀一样的双眸朝着他看,不一会李公公便冷汗涔涔,连连跪饶:“太子殿下,这幅画是从前伺候的公公给奴才的,奴才看这寓意也好,画的又是您的相貌,这才留了下来。”

    不一会,一个个子不高的肉墩墩的公公被“请”了过来。

    更宝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听见宋其琛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是他让你将这幅画挂在这里的?”

    这……更宝脑袋转的飞快:“这幅画是奴才擅自做主,那日画坊要给太子画像,他就让人将您的面貌画了上去,太子殿下,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夺您的位置!”

    “他将画像挂在寝殿之内,日日看着,这太子归位几个字是他每日一笔写下来的啊。”

    刚开始更宝还有几分演戏的意思在里面,可是欲说越觉得殊曲迎对面前这人付出太多,太不值得,越说越激动了起来:“主子对您那是情深至极,还望太子殿下明鉴啊。”

    他说完这话,头深深的叩在地上,一句话也不多说了。

    许久,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宋其琛微微摇头,他那双靴子就这样映入了更宝的眼帘,宋其琛离更宝极近,近的他似乎都能听见宋其琛的呼吸。

    赌错了?更宝如今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放屁。”宋其琛轻轻地张口吐出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荡漾在空气中,不一会就消散了。

    暗夜的凉风透过窗棱穿了进来,摆在案头的无骨灯中的灯烛似乎也被干扰了一样,微微颤动。

    宋其琛目光微转,桌上的灯圈骨悉皆琉璃制成,一束小小的烛光通过琉璃的反射璀璨的有些妖冶,他缓缓走过去,指节分明的手指端起了那盏灯,手腕翻转,灯罩应声落地,那价值连城的无骨灯成了无数的碎片,像是遗落满地的星辉。

    灯架上只剩下了那一束烛光,似乎它自己也知道没了束缚,灯花噼里啪啦的响着,犹如他陷入牢狱之时,日夜陪伴的束在墙上的那一束火把。

    烛光随着他的步伐移动着,直到卷上了那圆润的字迹,那一幅可挂在太庙之上的画像,被瞬间吞噬,火舌肆意攀爬,火光中那张温柔的脸变的焦化蜷缩。

    眼见火势越来愈大,李公公哪里还能站着,连忙喊人救火。

    “住口。”宋其琛带着他们走了出去,在暗夜中整个寝殿作为烛体,火光直直的冲上去,似乎要将天空都撕裂一样。

    “救火吧。”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嘈杂的喊声,救火的声渲染了整片夜空。

    宋其琛看着太监们提着水桶,一桶一桶的泼在火光之中,却是无济于事。他转身离开,心中的翻涌而起的怒气并没有因此消散半分。

    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派人来将自己弄得心神不宁,凭什么安安稳稳的呆着。

    -

    殊曲迎睡的并不安稳,自从上回宋其琛特别关照之后,那些守卫们就特别怕他死,用指头那么粗的麻绳将他捆了起来,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寻了死,他连翻身都不能……

    宋其琛的脚步声一响起,他就醒过来了。

    看见他眼神奇怪的盯着自己看。

    殊曲迎实在是一句话都欠奉,往墙那边蹭了蹭,扭过头不去看他。

    “殊曲迎。”他的声音低低的,还带着令人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是那眼神太过凉薄:“有人跟我说‘你心悦我’。”

    “放屁。”殊曲迎立刻怒回,眼睛在火光中狠狠地瞪着他,只有愤怒,哪还有什么其他。

    宋其琛忽然笑了,他也不知道原本心神不宁的心,因着这两个字,为什么死寂了下来:“我也是这么说的。”

    似乎他大半夜的不睡觉把家给烧了,又将落锁的宫门重开,屏退了所有的侍卫,就是为了站在这里,听他说一句“放屁”,听到这话,他才觉得安心了。

    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答案,却还是要来亲口问一问。

    他这才注意到殊曲迎如今的“状况”侍卫们不敢将殊曲迎绑太紧,加上他因为不舒服一直蹭来蹭去的,领口大大的敞开,露出一字型的锁骨,顶端连接着纤长的脖子那两条细细的软骨,是那么的柔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身上的肌肤触目所及,光洁如玉,躺在那暗色茅草上,凸显的更加皓白。

    让人不由得想多看一看,佩剑缓缓地出鞘,锋利的剑尖抵上了那一片皓白。

    他这是要杀我?殊曲迎乖乖的楞在那里,生怕面前这个人一戳没戳死给不了自己一个痛快。

    剑尖慢慢地往下滑,越过绳子,划开了他的前襟,剑尖上挑着细软的布料轻轻地放在他的两侧。

    殊曲迎只感觉自己的胸前一凉,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哪有杀人还脱衣服的,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么?

    他抬头看了宋其琛一眼,却没和他的视线对上,宋其琛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那处???

    宋其琛抬手,剑尖停在那里的正上方。

    “你要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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