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乃国之根本,又怎容玷污。
江南科考那可是大事,皇上的派了四位钦差大臣前去查看,光押解回来的大小官员二十余名,大小举人,小到秀才皆明码标价,当消息传来的时候,朝野震惊,举国轰动。
被派出去的四名钦差大臣回京的时候皆如丧考妣,一点也不像办了大案要回去接受褒奖的样子,一道密折递到了皇帝的案前,殊曲迎这解元的来历写的那叫一个清楚透彻。
宋其琛此时正在伴驾,只看见皇上将密折放在了一旁的宫灯里,火蛇攀延上了那明黄色的折子,烛火映在皇帝那面无表情的脸上。
“朕的儿子,有何需一个解元之位。”
那密折石沉大海,只听闻派去的四位钦差大臣第二日登朝的时候只余三位。
“圣上这是瞒下来了?”
“是。”
比起宋长远来,宋其琛显得要淡定的多,此时他信物也没,当年的人已经死在那一场灭族之祸里面,希望本就渺茫。
“我本就没指望这一击能让皇上察觉。”
在宋长远看来,这是让皇上看清假太子真面目的重要一步,他不明白为何宋其琛会如此淡定。
“长远兄,你错了。”暗夜中,烛火映照在宋其琛的双眸中,似是给他增加了一双竖瞳,在他转头看向宋长远的时候,倒是将宋长远这个武将吓的倒退了半步,那是一张毫不掩盖野心的,残暴的面容:
“从一开始,我的重点就不在皇上那里。”
宋长远很快的明白了什么叫做“不在皇上那里。”
没过几日,有三辆乌蓬马车进京,来人跪求顺天府尹,有的说家中祖宅被殊解元的父亲侵占,有的说家中的女儿被殊解元的父亲玷污,更甚者说殊解元的父看不惯医馆赚钱,将府上丫鬟活活病死,抬到医院门前说他们药死了人。
一桩桩一件件,皆牵扯命案,其中跪着三个人说殊老爷让他们杀人的小混混反倒不起眼起来。
因为荫城官员被贬,老百姓们状告无门这才上京,倒也情有可原。
只是跪在堂前的原告们抬头一看,有的直接晕倒在堂上,坐在那明镜高悬之下的人,正是他们状告之人的养子——当今太子。
殊曲迎沉着脸坐在主位上,这原本就不该他来断案,明眼人都知道被告是他的养父,这案件要是判的轻了是他玩忽职守,若是判的重了又有人要告他不知孝悌为何物了。
宋长远好奇的问宋其琛:“为什么他假解元的案子能够搁置,他爹的案子就要千里迢迢的放到京城来审?”
宋其琛正在侍弄一盆花草,将螳螂折了身子,又用细针钉在枝干上,这是京城时下最流行的将昆虫置于盆景处的装饰方法:“圣上本来也想压着的,我只劝了一句话,那是民间的一句俗语‘生儿不如儿而亲。’皇上听了,就让殊曲迎断这个案子。”
宋长远却摇摇头:“他连你的位置都敢抢,亲爹怎么就不敢认了?”
“若是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他崩溃的话,就只有他父亲了。”
宋其琛安排的原告桩桩件件都是证据确凿,辩无可辨,坐在堂上的殊曲迎不眠不休的直接联审了三日,他的身子还没好,倒先活脱脱的将自己熬脱了像。
“殊大强他丧心病狂,我的女儿她才十五岁,还不曾许配人家,就被那个畜生给糟蹋了啊。”
“畜生不如的东西,他为了夺我祖宅,官商勾结将我压入牢中,告诉我娘不交地契不放人,我出来那日娘吊死在祖宅的大梁之上……”
“他不得好死啊!下十八层地狱……”
“够了!”惊堂木一拍,只见那堂上的太子猛地起来双眼赤红:“人已经死了,你们给我放尊重些。”
“你们还要怎样?”
“太子殿下。”一旁的师爷说道:“我朝律法也不是没有被告身死的先例,按律来说……”
“如何。”
师爷朝着太子殿下双膝跪地不敢看他:“鞭尸三日。”
“啪。”太子手中的惊堂木狠狠地砸在师爷的额头,血顺着他的额头流过眼眸竖着跌落在地上的青石砖上。
“哈哈哈……”忽然堂上传来一阵笑声,太子举止癫狂,半个身子都伏在案上,在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已是泪流满面,却不知是笑出来的还是如何。
他笑着用鹅黄色的衣角去擦了自己脸上的泪水:“我爹他尸骨都不见了,你们上哪去鞭尸去?”
这倒是实话,他们当日赶着去逃命,哪里来得及给殊老爷收尸,整个荫城高兴的放鞭炮还来不及呢,有哪里有那份善心给他收尸。
他这话刚说完,身旁一个侍卫行礼:“启禀太子,殊老爷的尸体,我们已经寻回。”
太子不说话了,只是恶狠狠地盯着那侍卫看。
心里却有点哆嗦的戳系统【我不会真的要看尸体吧,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原书上写的是宋其琛找到了证据,直接在朝堂上将他拆穿,如今已经成了大堂里头了,套路也不同,这有点让他接不下去。
【随机应变】
他这一走神,堂上已抬上一具尸体,焦黑色的尸体躺在白色的担架上,因为是烧死的,并没有多少的腐臭味。
“你们从何处寻回的。”
这又扯到了皇后刺杀案中,那侍卫一抱拳:“回禀太子,张显被厉王杀死之后,属下将他的侍从一一审过,其中就有人透露了他们是如何灭荫城殊家一门,又将殊老爷抛尸荒野,属下想着让殊老爷入土为安这才寻来。”
堂上的太子没了声音,只怕是想着如何让他这养父躲开这鞭尸三日之苦,留个全尸。
“殊老爷的尸体被发现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宋其琛的耳中,和日夜陪伴他的声音相比少了温柔,冷漠的仿佛是一个陌生人。
宋其琛虚指向尸体的胸口处:“他的胸膛有被刨开的痕迹,他的头颅和身体并不是在一处寻到的。当时我们还好奇和人对殊老爷有如此深仇大恨。”
“根据张显侍从的口供,殊老爷当初为了让有一丝生机,自己做了一枚类似的玉佩,当着那群杀手的面,打碎吞入喉中。”
“杀手后听了张显的命令,用剑割开了他的头,刺穿了他的胃,剥开了他的喉管,伸手去掏那玉佩的碎片,终于凑出了一枚完整的玉佩去复命。”
他边说着,手虚空指着,人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了殊老爷的喉咙,胸膛……
“呕……”
平静的说完这句话,他感慨道:“殊老爷对您当真是舔犊情深。”
台上的宋其琛已楞在椅子上,他回想起那日,殊老爷的手摸着他的脸,让他好好的保管好那玉佩,说是要传宗接代的。
“你明年就成亲,后年就给我生孩子。”
“咱家祖坟我已经看好了,银子也给好了,就在东边那块地。”
…………
“孩子,这是个好东西啊,你日后就是在如何穷,也不能当了它啊,这日后就是咱们的传家宝了。”
“你爹我,为了它和你命都可以不要。”
他爹求了一辈子的体面,还指望自己给他开宗立祠,他以鬼魂之身都要庇护子孙的。
怎么就这么没了?
怎么连死都这么不体面?
宋其琛独有的嗓音悠悠荡荡的传来:“却不知死了还要在太子您的断案如神之下被鞭尸三日。”
“住口!住口!住口!”殊曲迎猛地站起来,怒指向台下的宋其琛,颤抖的话从牙缝中挤出:“都是你!若不是你我爹他根本就不会死!”
宋其琛立在堂下,和台上那神色癫狂的太子相比,未免太过镇定自如,他朝着太子的方向遥遥一拜:“草民忘记了,草民也有一冤。”
他抬头,目光如刺一样的射入殊曲迎的双眼:“草民被人追杀,设计被殊老爷夺走隐龙玉佩,希望能将借此脱困,谁知他竟利诱草民给太子替考,事发之后杀人灭口的冤情……”
“不是我父亲贪心。”太子走到宋其琛面前,双眼通红,浑身爆发出最后的气势,恨不得生啖其肉:“是你设计我父亲拿到你的玉佩!”
“是你害了我全家!!!”他的手掐上了宋其琛的脖子,宋其琛站在原地,任由他如何掐住自己的脖子,双脚也不曾后退半步,他低头看向宋其琛,仿佛在看一只命不久矣的蝼蚁。
他的声音很小:“哦?太子是说你知道那玉佩原先在我身上喽?”
四周一片寂静,连根针落在地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殊曲迎楞在当场,似乎还在反应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顷刻间他直接抽出了一旁侍卫的佩剑,寒光横在宋其琛的脖颈之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却像是一只穷与陌路的兽物,他撕扯着嗓子说道:
“是我拿了你的玉佩,你用玉佩陷害我父亲,害我全家,那玉佩本该是我的,是你欠我的!”
他说着高高举起剑,正欲刺下,不知从何处伸出一柄刀出来,“啪”的一声,剑断成两半。
“够了!”随着那剑落地的声音,后堂走出来一个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拜。
太子没跪,他看着地上那半截剑尖。
它怎么就断了呢,就差一点他就可以假装剑脱手,作出自刎的假象,回家吃盒饭领钱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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