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A市烈日炎炎,就连空气都是热的,偶尔有微风刮过,立刻便掀起层层热浪,那滋味很是让人呛不住。
若是早上还好,此时又恰逢中午,一天当中温度最高的时候,原本热闹的街道此时因高温的缘故变得有些萧条。
偶有路人经过也大都身穿各种防晒道具,行色匆匆,很少会在街道停留。
就连时常游走在街巷的流浪猫狗此时都躲到了树荫之下乘凉,可就是这样的天气,路面上却有一人与这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是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男人,头戴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将面容遮去了大半,但暴露在外的下颚线条却很是耐看。
他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一条被水洗到有些发白的破洞牛仔裤将他的双腿衬得修长直挺,明明很随意的打扮穿在他身上却硬是让人觉得非常耐看。
与周围来往路人因天气炎热而步履匆忙所不同的是,这男人的脚步不紧不慢,很是闲适从容,就像是在楼下遛弯一般,看不出半分被气温影响的焦躁。
男人一直走到一个有些破旧的书报亭边才停下了脚步,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窗上轻轻敲了两下。
手指叩击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惊醒了因高温有些昏昏欲睡的书报亭老板。
老板抬头看了眼窗外站着的男人,伸手抹了把脸,打开了玻璃窗,用带着些许口音的有些别扭的普通话问道:“要什么?”
男人抬起头冲老板笑了笑,指了指就摆在玻璃窗不远处的老式座机电话,笑道:“打电话。”
闻言,老板也不多问,将那部有些老旧的座机推到了男人手边。
林澜拿起听筒,循着脑海里残留的记忆在拨号键上按下了一串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话筒里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女声。
“您好,哪位?”
听到电话那端的女声,林澜开口道:“小久,是我。”
尽管他并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但电话那端的女声却显然明白了明白了他的身份。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林澜听到女人叹了口气,“阿澜,我没有钱了。”
“你……在哪里?”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传入了林澜耳中却让他听出了太多东西,夹杂着无奈和失望,甚至是绝望的。
也是,换谁遇到这样的丈夫能不绝望呢。
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林澜道:“小久,我最近赚了些钱,待会儿给你打过去,就是你上次给我转账的那张卡上。”
许是因为林澜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对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若非听筒里仍能清楚的听到呼吸声,林澜怕是要以为对方已经没在听了。
林澜的耐性很好,但今天有些例外的是时间比较紧张,他是趁着那伙人午休的时候跑出来的,相信要不了多久那伙人就会发现他不见了。
尽管原主在那伙人面前向来是唯命是从,听话的像是一只兔子,让往东绝不会往西的,但做那一行的,警惕心向来高的厉害。
所以,林澜的时间不多,他得在那伙人来抓他之前,去银行把钱给江久打过去。
久久得不到回应后,林澜看了眼座机上的时间,对电话道:“我这边还有点事情,下次再打电话给你。”
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对方再有什么反应,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
从牛仔裤兜里摸出一个硬币放在柜台上,林澜顶着烈日头也不回的朝着不远处的那家银行走去。
站在自动取款机前,确定门已经上锁后,林澜从怀里摸了两张卡出来,一番操作之后,给江久打了五万块钱过去。
转账成功以后,林澜撕掉了回执单,推开门朝着门口的垃圾桶走去,将手里已经被撕成碎片的回执单扔进了垃圾桶。
就在这时,林澜脑海里凭空出现一道电子机械音。
‘恭喜宿主,当前主线任务完成进度上升至3%。’
四周无人,若是别人听到这声音怕是会被吓上一跳,但林澜经过这两天的适应后,已经变得波澜不惊了。
这件事情如果排除其不科学性的话,说来也不算复杂。
刚才他脑海里响起的电子音是一个系统,全名叫‘浪子回头系统’,就在两天前,林澜在颁奖典礼上被迫绑定了这个系统。
为什么是被迫呢,因为对方说的很干脆,不绑定,就得死,死于心脏骤停。
圈子里熟悉林澜或是与他合作过的人都知道,林澜是个十足的工作狂,工作起来可以不要命的那种。
林澜的好友也曾笑说他再这么玩命工作的话,搞不好哪一天身体就受不了了。
当时林澜并没怎么在意,但没想到本是一句玩笑话,一切居然成了真。
一切发生的太快没有给林澜丝毫拒绝的机会,他与系统进行了绑定,只有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才能够活下来。
这个世界是林澜进入的第一个世界,也是他接受的第一个任务。
他所穿入的这具身体的主人与他同名同姓,也叫林澜,不同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没人一出生就是人渣,凡是总有个演变和进化的过程,原主的所有转变,是从原主母亲患病后开始的。
大约在一年前,原主的母亲在一次体检当中被查出了尿毒症,这对于家境本就不算富裕,又因前不久刚和妻子举办完婚礼,几乎掏空了家底的原主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高额的医药费和日渐消瘦的母亲让原主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尽管他的妻子一直在为他和他母亲的病到处想办法,可这依旧让原主被压得日渐崩溃。
压力对于有些人而言是奋斗的动力,但对于另一种人而言,却能够把人给逼疯。
很不巧,原主是第二种人。
经过半年的压抑后的某天,刚下班的原主接到了医院下达的病危通知书,他麻木的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等待着一个或悲或喜的结果。
转机就出现在那一天,就在原主心里默默计算着最近的开销时,他身边的凳子上忽然坐了一个人。
那人坐下没多久就开始和他攀谈起来,那人说他是隔壁病房的,已经注意他很久了,说他父亲和原主母亲一样,也是得了尿毒症,但现在已经痊愈出院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人在绝境的时候,若是有一束光照进来,哪怕明知道那很可能是陷阱,也让人前仆后继的想往里跳。
是的,那个与原主攀谈的男人,就是将原主拖进深渊,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直至凄惨死去的罪魁祸首。
那男人的真实身份是一个传销团伙的头头,他给原主推销了一款据说能治疗调养尿毒症的果汁。
若是清醒的时候,原主肯定嗤之以鼻,可那时候原主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似的,居然生出了些许的动摇。
原主的母亲熬过了这次危险,成功被推出了抢救室,转入了重症监护室,又过了一段时间,原主母亲各项体征渐渐恢复正常,转回了普通病房。
虽然母亲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但下病危通知书那天,那个男人的话却始终在原主脑海里挥之不去。
面对高额的医药费和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等来的□□,鬼使神差的,原主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拨通了那个男人留给他的电话。
很快,男人给原主送来了一箱所谓包治百病的特效果汁,并给原主留下了一个地址,告诉他这周公司会有领导过来讲课,让原主可以去听听。
拿到了所谓的特效果汁后,原主试探着给母亲喝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原主居然觉得喝了果汁后的母亲身体真的有了起色。
为了更好地帮助母亲恢复身体,原主在男人的介绍下开始听一些讲座,随着这些讲座和所谓老师一点点的洗脑,原主终究还是沦陷了。
原主的妻子江久完全不知道丈夫所做的这些,等江久知道的时候,丈夫已经深陷传销无法自拔了,不但辞了工作天天去听什么讲课,甚至还要给母亲办出院。
江久当然不同意,在经历了长达半个月的吵架和冷战之后,江久因公司要求需要到国外进修一个月。
等她从国外回来的时候,等待着她的只有婆婆的死亡通知书和不知所踪的丈夫。
江久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与丈夫取得联系,但她等来的只有来自亲朋好友甚至是同事的催债电话。
更可笑的是,就在接到这些电话不久后,江久查出了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在被传销组织关在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喊着口号进行着持续的洗脑。
在林澜所接收到的剧情里,原主的妻子江久,被迫扛起了丈夫欠下的高额债务,又因为身心压力过大导致了胎心停止发育,不得不打掉了孩子。
坚持了五年,在帮原主还完了最后一笔欠款后,离开了A市,从此销声匿迹。
至于原主,由于长期服用传销组织所出售的各类三无产品,身体里早就被各种毒素腐蚀,在一次喊口号的时候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若是及时送医尚且还有可能保住一命,可那时候恰逢组织里产品展示时间,周围的传销同伙都以为原主是装的,毕竟以前这种事情也经常发生。
也就是俗称的‘托儿’,为的是营造气氛展现产品神奇。
所以不但没将他送医院,反倒是给他灌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产品,这一下,非但没能把原主的小命救回来,反倒是让原主彻底凉透了。
对于原主这极具戏剧性的死法,林澜在无语之余,甚至还有一点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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