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房间里挤着九个人,空气有些燥热。
等脚步声越行越远,房间里的人相视无言,倒是默契地一起走到了大厅。
大厅的棋盘是四乘四的,现在有三颗棋子在上面站定不动了。
所以,每一个人死后会随机从一个房间的壁画中钻出来,然后主动地走向棋盘。刚才第三颗棋子正自己走了过去。
他们被称为“棋子”,也蛮贴切。
外面如火车轰鸣的雨点声已经停下了,沾着血色液体的玻璃隐隐透出外面的天光。
“总算是天亮了。”
外面的光线透了进来,是正常的自然光,不像红夜那样,连光线也透着血红。周围的环境看上去也正常了许多,没有那么难熬了。
“哦,我亲爱的客人们。”
一个女声传来,众人都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红桃皇后换了一身修身的鱼尾红裙,站在楼梯的把手那儿向他们打着招呼。
不知是楚图的幻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红桃皇后在盯着他们两个看。
红桃皇后慢慢地沿着扶手优雅地走了下来:“哦,那些懒东西呢?怎么没跟着客人们?”
众人正疑惑她在说什么,就感觉自己的口袋中有东西在动。他们把口袋里的那张扑克牌一掏出来,扑克牌就迅速地变大,落到了地上,成了之前的模样。
红桃3身上的皮卡丘还在,此时,皮卡丘的脸随着它的褶皱被拉得老长。
“真是的,这些懒东西。一到红夜就懒得动,连天亮了都还赖床。”红桃皇后笑骂道,“这几天客人们的食宿可都包在你们身上了,可千万别犯懒。”
九张牌都微微向红桃皇后欠身。
红桃皇后满意地一转头,眼睛一扫棋盘上的三颗棋子,夸张地说:“哇,已经有三颗棋子啦!客人们真是努力呢,争取早日完成哦!”
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祝他们早日完成,这是祝他们早点死吗?
红桃皇后一转身,重新回到了楼上。留下了大厅中的九个人和九张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忽然,所有扑克牌的背上都浮现出了一行与之前都不一样的字。
“凌晨一点。”
有一个人不解道:“这天不是亮了吗?怎么还是一点?”
另外一个人笑骂道:“这个时间是航线上真实的时间。和红桃皇后搞出来的红夜什么的没有关系。相当于两套并行的时间线!一套是真实的,相当于游戏进程;另一套是红桃皇后自己搞出来的。”
“可是,”之前的那个人说,“我现在肚子好饿啊,像是真的过了一夜一样。”
后面那个人明显有些不耐烦:“吃吃吃,就知道吃,吃死你!”
“好了,火气那么大干什么?虽然游戏进程才到一点,但是我们的体感时间是真的过了一夜。这场游戏持续的时间那么长,总是要找到东西吃的。补充好体力才能扛过红夜。”那个白领男站出来,以一副和事老的样子劝住了两人。
马尾女也点了点头:“红夜结束了,我们也没必要这么争锋相对。之前红桃皇后不是说扑克牌负责我们的食宿吗?让它们带我们去找吃的。”
没人吭声了,大概内心里都还是同意这样的观点的。
黎明航线的每一夜结束,困倦和疲劳会像是真的睡过一觉一样消失,然而,身体的饥饿感却不会有改变。这么一群新人,从第一夜出来之后肯定会有人焦躁、烦恼得吃不下东西,这样怎么扛得住?
楚图摸了摸肚子,的确,刚过去的一夜让人提心吊胆的,他更是浑身紧绷地抵抗难受的感觉,现在早就饥肠辘辘了。
扑克牌很贴心地将他们引到了厨房。
厨房里有很多的食材,面粉、卷心菜、肉、奶酪……柴火和灶台放在一边。
“这什么意思?”马尾女不解地看向了扑克牌,“这还要我们自己煮东西?”
扑克牌手舞足蹈了一会儿,厨房里响起了呜呜呜的声音,像是一群小孩聚在一起哭,让人难受异常。
可是没人懂得了这些扑克牌的意思。最后一个个捂着耳朵,不想再承受扑克牌的呜呜声。
“该死。”那个火气很大的男人面色很差,朝旁边吐了一口口水,随手抄起台面上放着的一块熟熏肉想要咬上一口。
然而,就当熏肉离他的嘴巴只有一寸之长的时候,不论他做怎么样的努力,都无法把熏肉塞进嘴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烦躁地把熏肉摔在了台面上,吼道。
有几人已经反应过来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那个马尾女也是个聪明人,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我们,一开始在那张长桌子上,是不是也被规定只能吃一种食物?”
“‘也’是什么意思?”那个男人皱着眉头问,似乎也有了一些感觉。
“会不会,我们在这里能吃的东西,就只有一开始吃的那样?”马尾女说,“这就是我们在餐桌旁醒来的意义。”
乓——
有人将东西打碎了。
众人回头,只见一开始说肚子饿想要吃东西的男人面色青白,竟一失手将刚才拿起来的酒杯摔碎了。
“救命。第一夜结束之后我太难受,吃不下东西,这就进第二夜来了。谁知道第二夜的时间会这么长……”他喃喃道,“我在餐桌上,我在餐桌上只喝了红酒!”
其他人的表情都玩味了起来。
这场游戏的玩家本来就都是对立的。如果有一个人被饿上几天几夜,跑也跑不动,打也打不了,这不白白送了命,让他们的生存几率又上升了几层。
厨房里的人都活动了起来,开始做属于自己的那道菜。
他们中,有人的确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是只要有材料,总能给自己弄口吃的。
旁边呆着这么一个倒霉蛋,让其他人幸灾乐祸了起来,连需要自己动手的工作都不再那么让人厌恶了。
那个男人开始疯狂地尝试塞东西进嘴巴,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最后,他猛地冲出了厨房,不知去向。没有人理会他。
商唤年并没有感到饥饿,没有加入他们做菜的行列。他下意识地转了一圈,想要找楚图,然而,楚图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到哪里去了?
商唤年皱起了好看的细眉,走出了厨房。
.
楚图躺在了城堡后庄园的葡萄架下,靠着一块大石头睡着了。微风吹动了他身边枯黄的杂草,吹动了他的黑发。在一片枯黄中,他是唯有的那点生机。
商唤年站在庄园的入口,远远眺望向了他的方向。
楚图睡得很安详,浑身放松,似乎在做一个很温柔的梦。虽然看不清他的眉眼,但是商唤年却松了一口气,楚图看上去精神状态好一些了。
他毕竟之前已被诊断为痊愈,虽说是复发,但也没有那么难熬。
希望他睡一会儿之后能好一些吧。至少下个红夜不要再那么难受了,硬撑着自己过红夜了。
商唤年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眼睛温柔地弯了下来。
这时,一张扑克牌鬼鬼祟祟地钻了出来,没有看到商唤年,悄悄地走近了楚图。
正是红桃3。
它要干什么?
商唤年蹙眉,立马动身过去。
红桃3似乎很专注自己手上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商唤年的靠近。
它背对着商唤年,看上去正吭哧吭哧地干着什么坏事,但不大像很恶劣的事情。
商唤年突然抓住红桃3的边,将它掀了过来:“你在干什么?”
红桃3露出了干坏事被抓住的窘迫,不安而心虚地扭动着身体。
只见,它抓着从楚图袋子里掏出来的签字笔。
在楚图脸上画了一只乌龟。
商唤年:“……”
红桃3正面画着的皮卡丘,因为它心虚的驼背,脸皱成了委屈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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