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霍格莫德村的日子和情人节凑到一块儿,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让三年级以上的学生在星期五的课堂上心不在焉、交头接耳。
两堂连上的魔药课简直成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噩梦。被他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大多昏昏欲睡,或者兴奋过了头。除了一向能在这门课上大出风头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其他人面对教授的提问都答得颠三倒四,就连在过去两年还颇受斯拉格霍恩教授喜爱的詹姆和西里斯也不例外。
“好吧,坐下吧,波特。”斯拉格霍恩教授失望地挥了挥手,那动作几乎像是在赶苍蝇。顶着一头乱发的詹姆迷迷糊糊地坐下了,甚至没去注意坐在前两排的斯内普:他回过头冲詹姆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阴森的笑。而詹姆直到这时还没搞清楚斯拉格霍恩刚才问了什么,他这大半节课都在打瞌睡。
“我看下节课大家还是分组来完成作业把,不然大部分人的作业可能都不会合格。”随着斯拉格霍恩教授轻轻一挥手里的魔杖,黑板上便出现了学生们配制魔药需要的材料和简要步骤,“还是像上次一样,三人一组,两个学院合作——这能让你们打起精神,孩子们。”
讲台底下的学生们怨声载道。
艾尔维拉扭头去看莉莉,然后发现斯内普第一时间站起来,脚步飞快地赶到了莉莉身旁,似乎打定主意要比詹姆的动作更快。原本就坐在莉莉旁边的玛丽·麦克唐纳没打算挪地方,她显然也想和莉莉一组,因此莉莉只能向艾尔维拉投来抱歉的目光。
好在艾尔维拉不需要为分组的事犯愁,因为等她转回头来,就看见西里斯和詹姆都已经来到她的桌子边,詹姆打着哈欠困倦不已地说:“让你室友给我们挪个位置吧,维拉。”
达芙妮和克里斯蒂娜很快就站了起来,阿米莉亚·帕金森明显非常不情愿,但西里斯叩了叩她面前的桌子,她便立马一脸厌恶地弹开了,就好像他碰过的桌子被染上了毒菌似的。两个男孩儿于是顺利地在艾尔维拉两边坐下,没精打采地将课本扔上了桌面。
“我去拿材料……”詹姆梦游一般站起身,走向储藏柜。艾尔维拉十分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能取回正确的材料。
“你们晚上到底在干什么?”她一边翻开课本,一边问身边的西里斯。
西里斯倚着椅背,同样神色倦怠,看起来随时可能睡着。“没什么。”他困意浓浓地盯着艾尔维拉架好的坩埚,然后也像詹姆一样打了个哈欠,歪了歪脑袋,似乎就打算这么靠着椅子睡一会儿。艾尔维拉皱了皱眉头,又转头去瞧彼得·佩迪鲁,可怜的彼得还没有找到愿意和他一组的斯莱特林,他的眼睛底下也挂着显眼的黑眼圈。
这时詹姆抱着材料回来了,他把火灰蛇蛋拿成了澳洲蛋白眼火龙的蛋壳。
“它们长得完全不像,是不是?”艾尔维拉重新拿来正确的药材之后,微笑着看一眼詹姆鼻梁上的眼镜,“还是说你今天把眼镜忘在宿舍了?”
詹姆仿佛没有听见他的挖苦,疲累地学着西里斯靠向椅背。“药剂你来做吧,维拉。”他哈欠连天,“我跟西里斯今天只能帮倒忙。”
“所以你们迫不及待地跟我一组,就是为了偷懒的?”她分好需要处理的材料。
“就当报答我帮你解决了麻烦。”詹姆闭着眼神志不清地嘟哝,“反正你不会真的想跟威尔默特那个傻大个约会的……”“什么?”艾尔维拉顿住切非洲树蛇皮的手,眯起眼看向他:“威尔默特?他住院是你害的?”
徘徊在入睡边缘的詹姆顿时清醒了。他们俩谁也没注意到半睡半醒的西里斯动了动肩膀,抬起一条胳膊挡在了眼前。
“呃,也不能这么说。”面对艾尔维拉的怒视,詹姆慌里慌张地解释,“我就是请教了他一个关于人体变形的小问题——你知道,他是个高年级,又是个博学的拉文克劳,虽然魁地奇打得马马虎虎,但是变形术学得不错……”
“他魁地奇也打得很好,詹姆。”艾尔维拉尽可能耐心地纠正他,现在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那天在校医院威尔默特会提到詹姆了,“你不能因为威尔默特是你的对手,就有失公正地评价他,而且还对他下黑手。”
一旁的西里斯几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魁地奇也打得很好?
“我没有!我又没让他上不了比赛!”詹姆狡辩道,“谁让他逞能要示范的?他变形失败又不是我的错,是他水平不够……”
斯拉格霍恩教授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两人立刻噤声,西里斯也适时地醒了过来,拿来桌上的一块月长石磨粉。詹姆忙不迭切起了姜根,但等到斯拉格霍恩教授一走开,他又闭上眼睛开始打瞌睡,小刀好几次差点削掉他的手指。
给月长石磨粉是一项细致而枯燥的活儿,西里斯本来就困得马上要睡着,磨了几分钟便失去耐心,把东西一把推到艾尔维拉手边,皱着眉头闷声道:“帮我。”
艾尔维拉看他一眼,见他实在疲倦且又臭着脸心情不佳,便什么也没说,拿过他推来的工具研磨起来。她没有像对詹姆那样挖苦他,这种特殊待遇让西里斯的心情稍稍变好了一些,他转而捞来艾尔维拉刚才在处理的鼻涕虫,懒懒散散地替她把剩下的做完。
魔药课是大部分三年级生在这星期的最后一堂课,所以当下课铃声响起,几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尽管对学生们在这两堂课上的表现并不满意,但招呼大家把作业交上讲台时,斯拉格霍恩教授还是宽容地给出了笑脸:“好好享受这个美妙的周末吧。当然啦,迷情剂是禁用的……相信我,爱情也需要一颗清醒的头脑,迷情剂的效果则截然相反……”
或许是艾尔维拉的错觉,她把作业交给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时候,他似乎鼓励地冲她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在暗示些什么。
三年级的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们涌出魔药课教室,在一楼的门厅与二年级的斯莱特林不期而遇。二年级生刚结束飞行课,不像大多数两手空空的格兰芬多,斯莱特林的学生基本人手一把自己带来学校的飞天扫帚,而且都是很新的型号。
雷古勒斯也走在二年级生中间,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看上去居然跟他哥哥一样疲惫。抬起头在人群中看到西里斯时,雷古勒斯的脚步仿佛略有停顿,他没有像从前那样出声打招呼,只是隔得远远地点一点头,便径直走向了礼堂里斯莱特林的长桌。圣诞假期结束后,他对西里斯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每回见面都如此表现,兄弟两个好像也只比形同陌路好上那么一丁点。
西里斯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雷古勒斯,跟着詹姆和彼得往反方向的格兰芬多长桌走去。
和三个室友一起来到斯莱特林桌边的时候,艾尔维拉意外地见到血人巴罗旁边的位置已经被雷古勒斯占了。他像是在等她,抬眼对上她的视线,然后轻拍一下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去。恰巧瞄见他手边一打颜色粉嫩的信封,艾尔维拉明白了,顺从地绕过桌子坐到雷古勒斯身旁。
三个室友也在周围坐下,达芙妮第一时间留意到了那打信封,笑盈盈地打趣道:“收获颇丰啊,布莱克。”
雷古勒斯浅淡地笑了一下,没搭腔。帕金森看也没往这边看一眼,兀自取来盘子盛起了炖菜。“怎么了?”艾尔维拉也取来一只盘子,一面在餐桌上搜寻着自己想吃的,一面小声问雷古勒斯,“你好像不太精神。是飞行课不顺利吗?”
“还好,只是这段时间太累了。”雷古勒斯替她盛了一盘炖菜,“你带了算数占卜课作业吗?”
“带了。”艾尔维拉下午还有一节算数占卜课,一直把作业装在书包里。她弯下腰取出一卷写得密密麻麻的羊皮纸递给他。“谢谢。”雷古勒斯接过去,也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卷羊皮纸,揉了揉太阳穴,拿着两张羊皮纸仔细对比起来,完全把午饭抛在了一边。
艾尔维拉惊讶地发现他那卷羊皮纸上写的正是她上个星期的作业。
“你的进度这么快?”她禁不住问道。一月份返校以后,雷古勒斯对她的态度与从前并无不同,就像根本没发生过傲罗们在圣诞节那天搜查布莱克家祖宅的事,但奇怪的是,他突然对算数占卜课产生了兴趣,不仅借走了艾尔维拉的笔记,还边自学边补写三年级这学期写过的作业。
他这么快就追上了他们的进度,一定熬了不少夜,难怪总显得没什么精神呢。
“嗯。”雷古勒斯简短地应了一声,专心地对比着两份作业。艾尔维拉见他大概要检查很久,便在给大家分食物时,也顺便给他的盘子里添了他平时爱吃的炖土豆、烤羊排和紫甘蓝。于是雷古勒斯终于比对完作业后,再转过脸来,便发觉自己的盘子里已经摆满了可口的食物。
他一时失笑:“谢谢,艾尔维拉。”
“不用老跟我说谢谢。”艾尔维拉把一瓶南瓜汁递到他手边,“我们明天要去霍格莫德村,你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雷古勒斯摇了摇头,而后往斯莱特林长桌上的某个方向扫了一眼,忽然问她:“你还是跟威尔逊一起去吗?”“没错。”她把一块土豆送进嘴里。雷古勒斯略一颔首,好像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也拿起刀叉开始进餐。
有些奇怪。艾尔维拉向他刚刚看的方向望过去,视线一一扫过那些斯莱特林学生的脸,最后定在了穆尔塞伯和斯内普之间。这两个男孩儿竟坐在一起吃饭,并且在低声交谈着什么。从表情上看,他们谈论的一定不会是魔药。
这是很稀奇的。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人缘不怎么好,不只是在别的学院,在斯莱特林也一样。
他什么时候跟穆尔塞伯熟悉起来了?
艾尔维拉的目光不自觉在那个头发油腻腻的男孩儿脸上打转。
星期六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天。
艾尔维拉如常在七点起床之后,拉开帷幔才发现宿舍里居然有人比她起得更早:克里斯蒂娜约到了阿什顿·克里瓦特,一大早就兴致勃勃地爬起来化妆,而达芙妮则在帮她整理头发,给克里斯蒂娜那头不大听话的蓬松卷发上抹满速顺滑发剂和适量的香水。
“我没想到他会答应我!”克里斯蒂娜满面红光地对着镜子里的达芙妮说道,“我是说——毕竟五年级很忙,他们要准备O.W.L.考试……昨晚我问他的时候,还以为他不会去霍格莫德呢!”
“这证明你很有希望。”达芙妮梳理着她的头发,经验丰富地得出结论,“打起精神来,我敢保证不出五次约会你就能拿下他。”
“是啊,是啊……”克里斯蒂娜激动而紧张地在镜子里打量自己,一会儿摸摸脸颊、一会儿擦擦眉毛,“你说他今天会不会吻我?噢,糟糕,我的嘴唇起皮了……”她开始往嘴唇上抹润唇膏,结果一不小心抹得太厚,双唇变得像涂了一层猪油似的油亮。
“天哪,早知道我就不该买这么便宜的……”她绝望地捂住额头。
帕金森床上的帷帐也被拉开了,她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表情恹恹的,显得有些心神不宁。“阿米莉亚,我能借用你的唇膏吗?”克里斯蒂娜转过头不抱希望地问她。帕金森对自己的化妆品总是很宝贝,不喜欢别的人借用,但她的唇膏一向是最好的。
“你拿吧。”令人意外的是,她对这个要求没有表示反对,一反常态地不大在意,径自起身去盥洗室洗漱。克里斯蒂娜惊喜极了,忙去帕金森床头柜上的小盒子里取唇膏,而艾尔维拉坐在自己的床上梳着头发,疑惑地目送帕金森的背影消失在寝室门口。
“她一点都不像要去约会,是不是?”达芙妮问。艾尔维拉回过神,这才留意到达芙妮也在望着帕金森离去的方向。直到昨天晚上达芙妮问起大家情人节的计划时,帕金森才说出她今天有约会,却死活不愿意告诉她们约会的对象是谁,这无疑吊起了达芙妮的好奇心。
“我也说不上来。”艾尔维拉笑着说,“我还没什么经验。”
“你也该积攒些经验了,爱情带来的乐趣跟学习的乐趣是不一样的。”达芙妮快乐而老道地边说边拿手指卷着肩头的金发,“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蒂娜的反应才正常。阿米莉亚表现得有点奇怪,我猜她的约会对象并不是很贴心。”
艾尔维拉低下头,假装对自己一根分叉的头发产生了兴趣。
八点半的时候,要去霍格莫德村的学生们都排着队集中在了城堡一楼的门厅。管理员费尔奇警惕地拿着名单核对有许可证的学生,艾尔维拉和爱丽莎手挽着手站在一起,没有在人群里找到莉莉和玛丽·麦克唐纳,倒是发现了藏在一个壁龛里朝这儿探头探脑的奥利弗。
“你在干什么?”艾尔维拉拖着爱丽莎走了过去。
“看你要干什么坏事!”奥利弗见自己被发现,也一点儿不羞愧。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完,他又往她身后张望,气势汹汹问:“你今天要跟谁约会?”
“我。”挽着艾尔维拉胳膊的爱丽莎冷酷地睥睨他。
奥利弗还没有开始长个子,站在她们两个姑娘面前就是个十足十的小不点。他吃惊地瞪了眼爱丽莎,随后再次绷紧脸,伸长脖子看她们身后,好像指望那里会长出个人似的。
“那个什么威尔默特呢?”他生气地问。
怎么连奥利弗都知道威尔默特了?艾尔维拉古怪地看着弟弟。
“他住院了。”
奥利弗瞪大眼,他的表情很难说是高兴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
“西里斯干的?”他低声问道。
艾尔维拉挑眉。
“关西里斯什么事?”难道不是詹姆干的吗?
“你自己心里有数!”奥利弗炸毛似的跳起来,“你跟西里斯——你跟他——”
他的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词,于是恨恨地瞪她一眼,气呼呼地扭头走了。艾尔维拉和爱丽莎面面相觑。
“你弟弟知道了?”爱丽莎问。
艾尔维拉茫然地摇摇头。奥利弗这么鬼鬼祟祟、讲话没头没脑的,她还真拿不准他知道了多少,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忽略随处可见的情侣和促销商品,情人节的霍格莫德村与往日并无不同。
艾尔维拉和爱丽莎在文人居羽毛笔店买了足量的羽毛笔,便按照计划去了尖叫棚屋。她们爬上山坡——这个过程对于爱丽莎来说有点儿困难,她不擅长户外运动,还没爬到三分之一就已经气喘吁吁。艾尔维拉只好拉住她的手,拖着她继续往上爬。
尖叫棚屋是一座比村庄中其他房屋要高一些的房子,摇摇欲倒,门窗都用木条封得死死的,还有篱笆圈出野草丛生的花园。两个姑娘爬到篱笆前时,已经有几个赫奇帕奇的女孩儿聚在这里,靠着篱笆聊天。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进去过?”
“我才不想进去呢,它白天看着都有够吓人。”
“听说晚上还会有鬼叫!”
“除了哭泣的桃金娘,”喘着气的爱丽莎听不下去了,挑剔地打断她们的讨论,“你们见过那个鬼会乱喊乱叫的?”
那几个赫奇帕奇的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发现她说得很有道理。
“那为什么会有叫声呢?”
“我看多半是人为的。”艾尔维拉也颇有兴趣地观察着这座房子,“毕竟霍格莫德是个巫师村庄,巫师弄出鬼叫声的方法可不少。”
爱丽莎赞同地抬高下巴:“一个恶作剧咒语就能办到。”
“也可以是一封吼叫信。”艾尔维拉眨眼补充。
对面的赫奇帕奇姑娘们露出钦佩的眼神,这让爬山爬得狼狈不已的艾尔维拉和爱丽莎瞬间变得形象高大起来。
“当然,也可能是魔法生物,或者……”爱丽莎还想做点儿推论,却忽而顿住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怀疑地眯缝起眼睛,直勾勾地望向篱笆里面那座阴森的房子:“……某种需要被关起来的东西。”
艾尔维拉点点头,虽然她觉得爱丽莎最后一个猜测与魔法生物有点儿重复。
下山的路上,走在前面的赫奇帕奇女生们一直在兴奋地叽叽咕咕,大概是在尽情发挥她们的想象力,猜测尖叫棚屋里到底有什么。爱丽莎拧着眉头沉默地思索,直到快看到山脚的三把扫帚酒吧,才慢悠悠地问:“卢平已经请假回家几天了?”
“两三天吧。”艾尔维拉说,“怎么了?”
爱丽莎若有所思:“他有没有说过他妈妈患的到底是什么病?”
“没有。这是人家的隐私,我也没问过。”艾尔维拉不禁多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对莱姆斯的家事感兴趣,“不过我想应该是女性特有的什么疾病?你知道,每个月一次,而且还是差不多的时间……”
艾丽西亚是圣芒戈的治疗师,艾尔维拉从前也听她说起过有的女巫会有这方面的问题。
爱丽莎点着头陷入沉思,不再说话了。她思考的时候向来不愿意多话。
已经快到午餐时间,三把扫帚酒吧挤得让人喘不过气。两个姑娘决定趁这个时候去佐科魔法笑话店逛逛,学生们都去吃午饭了,这会儿店里客人应该不多。然而还没走到佐科笑话店门口,她们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因为即便不是在高峰期,店里的客流量依然大得吓人。
她们只好硬着头皮挤进去。
店里除去一些稀奇古怪的玩笑与恶作剧材料,还有不少包装精美、颇受女孩儿欢迎的普通商品。艾尔维拉在一排香水前面停住了脚步。这些香水瓶都做得非常精致美观,不同种类的香水摆在一起,空气中浮动着繁杂而浅淡的香气。看着那些漂亮的香水瓶和算不上昂贵的价格,艾尔维拉有点儿心动了。
以前她从不会把钱花在这些东西上面,即使偶尔心痒,也不会多看一眼。今年琼斯家的经济状况因为汉特的升职而有所改善,母亲给她的零花钱比过去要多,所以艾尔维拉是有一些闲钱的。
怀着一种负罪心理,她拿起一小支试用装香水,打开盖子闻了闻。她还没有一支自己的香水呢。
“香水?”爱丽莎凑过来,“这样闻没用,你得喷点儿试试。”
她拿过艾尔维拉手里那支试用装,干脆地往她的头发和手腕上喷了一点儿。
“橘子味儿的,还不错。”爱丽莎凑近艾尔维拉的头发嗅一嗅,简单评价道。
艾尔维拉也闻闻手腕上的香味:“挺好闻的。”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更淡一点的味道。”爱丽莎也开始在架子上寻找她感兴趣的气味。
艾尔维拉笑笑,把那瓶橘子味的香水拿到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她喜欢这个味道,它让她想起了那个小猫模样的面包。
不等艾尔维拉挣扎着考虑完要不要买,爱丽莎就突然见了鬼一般捉紧她的胳膊:“糟了,是莉莉。”“莉莉?”艾尔维拉转过头去,不知道莉莉有什么可怕的。可是下一刻她就明白了——莉莉和玛丽·麦克唐纳都挤在一排青蛙卵香皂前面,詹姆就跟在她们身边,似乎正在同莉莉低声争执。
莉莉当然不可怕,但只要詹姆在旁边,她通常一点就炸。
“快,我们走。”爱丽莎明智地拉上艾尔维拉,打算和她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等,我还得付账……”艾尔维拉赶忙拿上了那瓶香水。
她们被拥挤的人群冲散了。艾尔维拉好不容易付完账、挤出商店,已经找不到爱丽莎的身影。苦恼地四处张望一番,艾尔维拉只能走到一旁等待。她留神着周围走动的人影,希望能尽快发现爱丽莎,结果却被另外两个人吸引了注意。
——是穆尔塞伯和斯内普。
他们两个结伴而行,低着头走在大路靠边的位置,似乎决心降低他们的存在感。但是斯内普那头油腻的黑发在阳光下实在太惹眼了,几乎被映照成了白色,艾尔维拉因此一眼就瞧见了他。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尔维拉迷惑地想着,眼看着他们毫不顿足地经过邮局,继续顺着大路往前走。那前面已经没什么有趣的商店了。犹豫了一下,艾尔维拉再看看四周,确认依旧没有爱丽莎的影子,才小跑着来到大路对面,也像那两个男孩儿一样靠边而行,不近不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拐进了左手边的一条小路。
艾尔维拉悄没声儿地跟过去,藏在拐角小心地探看了一下。斯内普和穆尔塞伯已经走到小路的路口,那里有一家小酒吧,破破烂烂的木头招牌上画着一个被砍下来的野猪头,包着它的白布血迹斑斑。
更奇怪的是,阿米莉亚·帕金森竟然也站在那家酒吧门口,她像是在等他们,脸上写满了不耐烦。艾尔维拉看到他们三个打开酒吧的门,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进去。
事情变得越来越古怪了。帕金森不是要约会吗?为什么会和这两个人在这里见面?
躲在拐角思索一阵,艾尔维拉抱着怀里的纸袋走过去。她经过酒吧门前,抬头看了眼挂着野猪头的招牌,没有开门进去,而是绕到了酒吧拐角的凸窗边。她失策了,这几扇凸窗上都爬满了厚厚的污垢,站在外面根本没法瞧清酒吧里的情况。
无奈地掏出魔杖,艾尔维拉蹲下身对窗户的一角念了一道清理咒,试图让它变干净些,然而这么做也无济于事。窗户太脏了,简直像积满了几个世纪的污垢,清理咒只能去掉表面的污渍,透出酒吧里一些朦朦胧胧的光。
拐角那儿传来酒吧门被推开的吱呀声。艾尔维拉握紧魔杖屏息听着,确定脚步声是往大路那头走去的,才悄悄松一口气,接着从窗户的那一角往酒吧里探看。她只能看见好些模糊晃动的人影,以及仿佛被蒙上了毛玻璃的烛光。
举起魔杖指住那片已被清理了一层污垢的角落,艾尔维拉正要再念一道清理咒,就忽然感到肩头一紧,整个身体被身后的什么人猛地往后一拽!她一吓,尖叫还没脱口而出,便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艾尔维拉跌坐在地,后背撞到了什么人身上,她捉紧魔杖想要反抗,却被搂住了腰,听见耳边响起一声短促而愉快的轻笑。“偷窥的时候要留意背后。”熟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你可是个傲罗的女儿,艾尔维拉。”
吊高的心重重落下,艾尔维拉惊魂未定地喘着气,抓住西里斯揽着自己腰身的胳膊,转过脸看他。他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
“你怎么在这里?”她压着嗓音问。
西里斯刚才也跟着她坐到了地上,两条微曲的长腿恰好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扫视四周一圈,才一手撑在身后站起身。“我本来在里面。”拍拍袍子上的尘土,西里斯弯腰向艾尔维拉伸去一只手,“发现有人偷偷摸摸躲在窗外,就出来看看。”
“你——”艾尔维拉捉着他的手站起来,看清了他肩上的隐形斗篷,“你是跟踪他们过来的?”
拐角那边又传来推门的声响。西里斯动作飞快地扯下肩头的隐形斗篷,把自己和艾尔维拉都罩到斗篷底下。这回走出酒吧的脚步声是往他们这边来的,西里斯走近艾尔维拉,将她轻轻推到墙边。后背挨上冰凉的墙壁,艾尔维拉屏住呼吸,感觉到西里斯靠了过来,握着魔杖的手贴在她的手边。他们尽可能贴着凸窗边的墙站立。
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从拐角走了出来,他长着一堆长长的灰色头发和胡子,神情暴躁地冲着窗边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在这里,才又拖着脚步离开。
待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关门声后边,西里斯才松了松手里的魔杖。
“我跟踪的是艾弗里。”他侧过脸看向身旁的艾尔维拉,“你是跟在鼻涕精他们后面过来的?”
她点头:“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重新收起魔杖,西里斯用两只手撑住斗篷,低下头冲她一笑:“我们可以再溜进去听听看。”随即他停顿一下,突然察觉到艾尔维拉似乎与平时不太一样,“你今天用香水了?”
西里斯确信自己在她头发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酸酸甜甜的橘子香味。
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说起这个,艾尔维拉有点儿心虚地脸热起来。“刚才在商店里试用了一点。”她抱紧臂弯里的纸袋,决心不让西里斯发现她买了一瓶香水,“现在不说这个。我们先去酒吧门口吧,一会儿有人出来了就可以溜进去。”
西里斯没说话。他不快地眯起了眼。
为了给艾尔维拉多一点儿考虑的时间,西里斯今天没有邀请她约会。他以为解决了威尔默特,她也就不会有别的约会了,况且早上她的确是和威尔逊一道出发来霍格莫德的。可是既然没有约会,干嘛突然要用香水?她是又约了谁,还是晚上要去见霍克或者威尔默特?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西里斯烦躁不已。他觉得阿尔法德送给他的那只火龙模型好像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聒噪地咆哮着、拿爪牙抓挠他的心脏,还不住地喷火。
烦死了,西里斯想。他捏紧手里的魔杖,艾尔维拉身上那股酸甜的香气让他越来越恼火。
他真后悔当初绕着弯儿地让詹姆去对付威尔默特。
如果直接一道毒咒甩过去,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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